第89章 狗爪子乱摸

作者:逸话光语(E犬原创)
更新时间:2024-09-01 0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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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字数:7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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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虽煨热,身后将军疯一般纵马夜奔时,凉风仍侵人如刀,刮得前方三千眼角欲裂。


三千伏低身体紧抓马鞍,恐怕自己翻飞的白长发扰了小拙的视线。她听见身后剧烈含慌的喘息声、听见狠裂的抽鞭声,她知小拙也急也乱,可想开口问小拙究竟知道多少时,身下漆亮青马的颠簸、口中喝进去的大量冷风却足以叫她闭嘴。


小拙喝开卫兵,驶入直通君王殿的禁道地下入口,内里森黑如同地府。勒缰停马摸火折时,三千才抹开脸上的头发,开嗓回身急问道:“血信之变、与小拙姐所知有何异?”


“只知以宫中有变为名、升旗举事诱敌,不知会升血旗……”


咻然一声,又是簇簇呲啦燃火声,石壁上火色接次通明,小拙按她去扶马脖、疾催马时声抖道:“只知陛下有疾,需设众多护卫,不知会受重伤。”


“宫中急信、可有做幌子的吗?”三千仍心存希望。


“急信用以调兵,从未曾有假信。”


三千心跳一记轻似一记,闭了闭眼睛:那日自己将头轻埋她胸内,她却紧绷身体、沉声说痛,还以为,她是不喜那犯上之举。

加上她早间面色不佳,如今正觉奇怪——怕不是身内有疾?……


出禁道、沐月光,面对兵道上怔然不知挡是不挡的一众卫兵,小拙竟直将铭文青铜将军符丢将过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小卫慌忙去捡给为首小侍。


小侍年少,虽畏将军之威,但一双墨蓝通澈的凤眼盯着前方雪白的女子三千,握着将军符、仍坚持横枪拦路。三千隔墙听见,果然有宫人的踏地乱声、呼声、泣声,好鼻子闻见隐隐血气,当下几乎喉头冲血急不能抑,由此生智对小拙低语。


小拙便亮眼点头,冲前吼道:“本将军奉当朝天官之命、见血信即携天母大人护驾!十万火急!让路!”


——既然天官让她来,那么这样说,也无错。


众卫闻言都要让出马道,那小侍却是个性子硬倔的,垂头冷声强道:“在下只知守卫陛下今夜之军令、却从不知什么天官之命的天母大人,并未接过陛下此令,谁知将军和大人是否为细作易容所扮?”


“王八羔子、真反了你了!”小拙即刻狠道,手上就要抽刀。


“军纪肃明,将军与大人莫能除之外,否则请恕在下只能当场以死明纪!”


“你……报上名来!”小拙收刀、紧缰咬牙。


“在下,英永。”少女抬头,丰唇紧绷,眼底似有所笑。


三千知小侍此举尽忠职守,本无可厚非,但见了那似笑非笑、成竹于胸的表情,见那美极了的凤眼,不知怎么就觉警惕至极——


她亦是个倔硬骨头的,也不管马高如墙,雪色襦裙翻飞便踉跄落至马下。她一双嫩脚怎受得住这生硬一落,麻震酸痛瞬间从脚踝传遍全身、激发冷汗,脸上寒笑却犹自锋利。


三千摸出随身携带的金铃白玉珏,举到英永眼前开口便道:“此物,亦可用作将领遇险危难时刻,家眷到军中探视、临危传言之信物,让我见陛下!”


“此乃将军家眷之物,非陛下家眷之物。天母大人与陛下有何干?况且,临危传言?你竟咒……将领将死?”小侍英永眼不望玉珏,却看着她的双目阴沉说话,眼中兴味笑意浓厚。


乱扣罪帽、好大的胆子。


三千落睫咬唇一瞬似怒,白睫悠悠抬起时却面色淡漠。素口润了唾液,柔亮泛起点光,她微扬小巧的下巴、轻骂道:“……狗屁不通的东西。人若不学、只会狂语,与畜乱吠何异。”


污秽之言、极怒亦出口。


她粉唇漾笑,眼却不笑:“无妨,你愚笨无知,我便教你。陛下为刚强之君、乃天下至阳入主乾位,我乃天官亲定至阴天母、入主坤位,坤乾相合之时成泰然之象矣,地气、天气相交而人间万物生矣,还不明我与陛下何干?……开路。”


两侧众卫耳畔似一凉,让路的同时刷啦跪地。小侍终于垂目,梗着脖子疾走出窄门:“在下前去通禀。”而小拙见三千迈步甩袖、小小一只白蝶般奔飞到门外敞亮空间中去,整个人却一时僵在马上心惊肉跳、忘记上前护卫:


按理说,定坤宫历来由皇太后入主。


若三千存那为妃之心,妃子数众,为阴、位卑,小女而已,向来应住西宫少女之位。

若陛下真娶皇妻,于纯花女族之礼、也不过视作天家有二母,再情深至笃、一体同心,莫过于随陛下住于乾位。

天官文命神秘性狡,虽通天意、却常语出惊人而不加解释,就像如今,他亦未说这“太阴天母”,是天子之母、天下之母、月中女神,抑或什么别的奇怪意思。


可,坤乾相合?好一个君为乾、我为坤,坤乾相合。


抬高自身、亦重重强调陛下之君位。


面对天官之语,三千方才还惊,现在就转而妄言不羁,自行任意解释身份。是欲见陛下情急乱语,还是真惑君心神、确定陛下会对自己百依百顺?


抑或是,心中笃定了那“人定胜天”的刚强之理?


见之小小女子,却真乃无惧逆天、一身是胆之人,这样的人又怎会属阴性……


……怎知,三千月神魂体虽死,身份不为神鬼人知,如今那精魂却愈发壮大、难收月神本性。虽性属“太阴”,然则天地宇宙间万物万灵负阴而抱阳,故而欲成太阴之生命灵体、定叫其抱含宇宙极阳一点!


以至,三千心性包含至强、至硬的部分。


当然,莫名强硬的少女小侍“英永”,亦为此等灵体之化身。


人间几句唇枪舌剑的挑衅,本以为两句硬话定叫小小三千气散焰败,却不知是故师在前,瘦死之驼大过犟马,永代终不敌。


三千急喘着跑过去,只觉身似火烧。


一路看清琉璃宇清宫西偏殿前,灯火通亮如昼、个个宫人端盆摇水血光溢出、几位御医白襟白袖上绽开红花的景象,再遭腥风夹杂焦声哭声扑面而来,她浑身便剧烈地抖了一抖,心道不可能、根本无拼杀之声、绝无可能!却险些失力扭脚。


“晦气!哭什么哭!”小拙在后面一路走、一路斥宫人闭嘴。


入殿撩帘而入,如同艳艳烛光烧开门洞,内间果然满是高个儿护卫。


未待报,她白靴踏过小侍禀声,小身子闪越众人身体、如同雪女幽灵要直飘入榻前。最后一道木雕花月洞门前、还有几个贴身侍卫眼露凶色、上前拦她,身体连起来铁壁似的。


没等她仰头开口,香香却即从内出现,“走开走开”地叫开了围挡。


香香面色惊中带喜、一头热汗,上前抓住了她的两手,抖道:“小妹!陛下早先说过不准叫你……可我怎么傻了,如今陛下昏然无识、正应去叫你来!天助陛下……来得正好!”


她本有诸多不信,闻言冰眸却急遽涌起热泪,语出如同问罪:“什么叫陛下昏然无识?你等皆无伤,怎么独独陛下有伤?!”


“你快来。”香香却不解释,两人急走使地毯起皱,她被香香热手拉着,在地毯上绊了两步趔趄入内间。见此处冰桶轻扇,又见绛紫金花围帐挡住床榻大半,御医鸥声半个身子钻在里面,很快冒出头来将血巾往热水铜盆一丢,满手是红地严肃道:“只一个未出了……再换水来!百会穴可下针么?”


竟是生产急救之阵……?


可她明明抱过、感受过,陛下腰身坚实精壮、何曾怀过子嗣?


“百会处亦下针放血了。”床头传来苍老的颤音,“陛下仍无将醒征兆,且脉虚欲散……”


“此亦无用……是惊痛神失气血逆乱,非头风至昏。恐有阴阳离决之势,再去煎一碗救逆回阳汤来——两碗!”


“是!大医生。”那老御医白袍袖一闪而过,三千就赫然望见了女人仰躺枕上、安详如死的一张白灰色脸庞,不禁怔愣,如落雾中梦里。


见她灰发全散、遍铺床榻而失却光泽,丝缕被黏汗贴在侧脸上。挺秀眉弓与鼻梁依旧,鼻头圆翘也依旧,可血色比起晨间缟素、更趋于无。眉不蹙,唇半松、其上唇肤干涸,带着血流药过之痕,尖牙仍锐利、却半点俏皮的生气也没有。

只是虚弱。


三千猛然见她这样,不觉如何陌生,心亦不痛,因为感到整颗心被人一下摘去,未待反应就捏了个全碎。

不愿确信这情状,脚下无力上前。


忽又见,鸥声身前的医案上诸多针刀之外、赫然摆着个银托,上堆紫红肉块、瘀血块、三四颗染血怪石,虽块块都不如自己拳头大,然而其貌带刺、狰狞可怖。

三千手都在抖:她腹中、怎生这样的东西?


“陛下不醒无法用力,顽石胎盘剥离不成,如此越拖、出血越难止,越是无力可用……”鸥声再丢一块触目惊心的猩红血巾、自语般气恼道,“方才该是打也要将陛下打醒,竟让她一昏、睡了去!我简直该死。”


“大医生!不如叫鹿大人唤唤陛下吧。”香香对那面色严肃的中年女人鸥声,态度十分恭谨小心,上前悄声道,“如今陛下心挂的……”


女人与三千满布血丝的眼睛、湿润的眼光对上,迟疑一下,点了点头:“鹿大人,你且去唤唤。”


三千回神,才抬步越过香香,轻拨开床头御医的胳臂,一路强撑力气的双腿,终是软得跪在榻边矮床凳上。

甜香稀薄。


她的细手蕴汗、轻颤着、第一次捧上她的脸侧,指腹抚她唇上伤迹血迹,抚她牙尖处,抚她凉凉的招风耳朵,抚她绵软微卷的灰发……都是第一次,却感到莫名熟稔,爱抚她身体的动作似溶在骨中、血里……


她唇中飘出温吞细声、凑近耳边轻唤她:陛下。


陛下。陛下。

是臣、臣来了,臣鹿三千在此。陛下,白云在此……

可她松眉不醒。


她的身子高壮魁梧、头也很大,抱在怀中简直像抱了颗威风的虎头狮头,可是,凉而沉,眼帘重重垂着、无表情地随人拨弄,呼吸浅弱,几乎吹不动自己落下去的一小缕白发。


充斥此身的烈火君威,如今何在?氤氲此身的花般柔暖,又何在?


心中酸楚浓得发苦,鼻根渐起震痛、眼前又厚厚聚了泪:她待自己好,自己心中却不得不百般猜疑算计,如今情急才知,不愿……根本不愿见她这样!


三千一双泪目仍定定地望着女人眉间唇上,开口语声虽低、泪音虽颤,却阴厉如斥令:“储君殿下在何处,为何此时还不召来!”


她唤不回她,可至亲至爱的荼燃、总能拉她一把……!


香香被那语气吓得全身一凛、回道:“储君殿下病重,已……三日未醒,息弱欲断,再不能来了。”


偏生在这时!?三千胸中泛起无边绝望、可总不愿就此放弃!心头急火再滚,怒热涌血上脑、几欲障目。额头贴着她的额头恨恨咬牙时,几颗烫泪滚落在女人额上。


她以指腹慌然擦去,却见女人两道细剑眉间,忽而蹙了下,那呼吸也紧了紧,胸前起伏,与平日欲发怒前的恐怖征兆无异。


“陛下……陛下!”她吸着鼻水、喜极破声而喊,可女人眉宇渐又平展,呼吸也弱下去。


“鹿大人!趁现在再喊!不成就扇她一记,莫怕!她现下闭着眼睛、不会晓得!”鸥声医威甚重,发言无所顾忌,在床尾高呼着添柴加火,“下手务必发狠,陛下皮糙肉厚、极为吃重!”


三千怎舍得扇她耳光,哪怕是轻轻的也下不去手——却实在被鸥声的助威稳下了心神。


她挺立后脊大吸一口气,两根战栗的指头不管不顾地揪了女人厚实耳廓,在侧大喊一通:“陛下!陛下!您说臣三千是天降佳才,臣也愿不负天责、不负君上赏识之恩!陛下现在死,是辜负了臣一番忠心!

陛下!您对臣宠爱呵护备至,每每施予温情之举、何尝不是引得臣心中柔情若水、爱欲难以自禁!既撩拨了臣,陛下现在要死,又是辜负了臣一番情意!”


话一毕,满室肃静,连呼吸声都不闻。


下一瞬间,就听得女人喉咙里发出怒不可耐的声音:“孤……说了就睡一会!睡一刻!鸥声!你烦煞人也!当孤真的不敢砍了你!?”


三千喊得喘气不匀,落泪望见、女人一双清湛的灰眼向自己这边瞪得溜圆,面上也泛起了清润的微红色:“不是叫你……”


话未完,却在她怀中闭目、身子一阵轻抖,手扯身下锦单、咬唇凝眉。


“陛下、痛吧?莫咬唇了,全都破了,找块巾子来咬吧。”三千痛声一出,更觉安抚她的话语如刻印自己魂中,此刻共振于心脑、熟悉不已。


“睡一刻?!陛下任性妄为、睡了快半个时辰!烦煞你了?你才是急死臣了!要骂也是臣骂你!陛下闭眼一死倒是畅快,却是污我毕生行医之清誉!”鸥声言语上亦绝不退缩,句句都要煽动、激怒她。


女人果然痛中狂怒,半斜侧起身子手指着鸥声、眼里更加有神了:“逆臣!你她娘的现在也敢咒孤了!?”


“给我躺下!先前就这样翻侧着胡闹,才闹得没力!”鸥声接着斥她。


“别起来!快躺下。”三千忙遵医嘱、慌地按她肩,按不动,只好再扑上去抱她的头。


鸥声小声示意底下跪的年轻御医上来:“你力气大,你来按她肚子。”


有御医担忧三千、要上前来提醒她注意安全:“鹿大人,陛下不欲叫人碰,这尖牙利爪实在骇人、鹿大人小心等下伤了自己……”话到一半,却被香香眼疾手快地拽走:“嘘,下来,你懂什么。”


“是!”被点名的小御医吓得全身抖抖颤颤,大做两个深呼吸才敢上前来,一咬牙、按照鸥声指示使劲按压她腹部。


三千见之怕极,几乎想把自己的手伸进女人口中让她咬紧、咬碎,女人却很快地避开、拧过头去。她半张口唇,未曾惨叫、未曾流泪,只是可怜地呜咽一声,额头脖子上粗粗的青筋因痛怒暴起。


三千见之撼然,胸臆间如有海潮翻涌滚动,刷啦拍击心房。情起、怜她至深,又是苦于自身无力,只好抱紧她抽抽嗒嗒地痛然落泪,鼻子里哭得与犬哼唧无异,一时看过去,不知她俩哪个情状更惨。


“陛下、这一仗到了最后关头,再不能泄力,一鼓作气便结束了。”鸥声恢复沉稳道。


“……孤知道了。”她同样收敛怒意、压制痛意,专心用力。


三千屏住呼吸看她脸色,张望医生的表情,片刻不到,就听得床尾一声:“好了。全干净了。”又响起硬物落入银盘的脆声。


紧张守候的御医们重新忙碌起来,收拾医案、撤走银盘、拆了围帐、换下血褥、端走盆盆血水……


女人松力躺回汗湿的枕头,虽好一阵喘息,却仍有力气抬手、用重新变得暖热的掌根抹掉三千脸颊上的湿意,大手拍拍她覆盖雪发的头顶:“鹿卿……她们终是没护好你?要说小拙这厮、几次三番……”


三千享受这拍头摸脸的待遇,使劲摇头:“是臣的错!”说着、泪还不止。


“莫哭了,悲情太过恐伤心神。瞧你、心性还如孩童般不稳,哭得像小狗似的。区区顽石几块、孤比你想得更强……况且,听我说……”


“陛下!军报!”忽有女子粗声,在月洞门前隔帐而报。


“说。”女人半撑起身体、虽面色虚弱,然而稳声如常。又低眼看三千,轻声叫她:“别跪着了,坐上来。”


“陛下真料事如神!宫内暗藏五名杀手均已抓获、四人当场服毒自尽,一人还在刑司拷打!见血信而叛的东南郊王都军,共3400余人、俱已伏法于内城柳明路道上!叛将王明震、蒙凯及勇锋三人已被缉拿,与右相勾结谋反之罪,三人均供认不讳!右相德皋一个时辰前、已在宅中畏罪悬梁自尽!”


“好啊,今日血信又引出一个勇锋……哼,德皋这老乌龟王八蛋、自己倒是死得果断,弃家小于不顾,令人不齿!内城可有无辜者受伤?”女人大手抹一把脸上的汗。

立即有机灵的宫人拧了热巾递上来,三千接过去,噙着泪为她仔细擦拭脸颈。


“鹿卿自己擦擦眼泪和鼻水。”女人笑着把巾子推到她脸侧。


宫人见状,俱是面面相觑地使眼色,知道此时女人心情好得很,可以在她眼皮子底下悄声互诉惊奇之情。


“……内城中诸官员,因惊吓磕碰、身有轻伤者十数人,目前未发现有遭叛军之乱的无辜者。”


“报得好,你退下领赏罢。小拙呢,在门外?”


“臣在!”小拙因三千之事心内有虚、又急候许久,闻声似一惊,直接跪下了。


女人轻按住三千的肩头,仔细看了她一眼,眨眨灰睫、才对外间说:“明日起、孤早朝休去五日——天鬼大帝,征战无度,狂怒无制,经年行旅颠簸、旧伤郁情堆积以至常常腹生顽石,引发血崩之疾。近来操劳过度,病情甚笃,今日又受宫内暗杀之惊、血崩难止,纵硬骨强撑、有力回天,之后更恐淋漓不绝、难固本气。病根已深,此后再不能亲征——擢,小拙为正一品天.朝鬼统大将军,将军符外,再掌金鬼符。”


宫人止了笑闹不再出声,个个面露忧色。


“陛下……?”三千泪水又涌、在侧不信地喃喃出声,女人暖热手心更将她按了一按,十分有力。


“臣、领旨。谢陛下深恩、深信。”小拙叹声似乎含痛。


“孤失血神虚、身乏至极,除御医、香香侍卫和鹿卿外,都暂且退下,如今危机尽除、留百人守在殿外便是。”女人说着,躺回枕头闭上双眼。


她一句话后,三千还将目光投向外面观望,却不料围床三面的紫帐后边响起一阵甲胄蹭擦的刷刷声,紧接着,少说有两百人的持刀禁卫,列队从床两侧向门外鱼贯而出……明显有人偷偷用余光打量床侧的她。


三千还未反应过来,女人略有低沉的厚声带上调笑,悄然响在她耳畔:“……孤不晓得,鹿卿面对孤、心中亦柔情若水……小小年纪,爱欲难以自禁?如此唤孤,虽不知真情假意,传出去怕是……要坐实了妖妃惑君的名号了。”


……!

三千瞬间回忆起自己那一番竭力的喊叫,整个脑子轰然作响——比起假称什么坤乾相合的妄言,可是又放荡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她脸颊烧了个火烫,虽保持身姿笔直,眼光清明的端庄,头却在脖子上微微晕晃。


“过来。”女人等卫兵走干净,勾唇又笑,抬手拍了拍她后脑、三千见她似是无力再起,又难抵身下泛出的甜香、不禁乖乖靠去她胸前。


女人抚了抚她的雪发,小声柔和道:“今夜本想让卿安然睡一觉,却终是让卿担心了,刚刚是骗人的。孤没事,不如说现在都好全了。孤刚出生就被当成怪物,神婆几番折腾、伤在花器,虽整体无大碍,但腹内结了几颗无精卵,虽然经年粘连腹中,但无甚感觉。

近来许是操劳的原因、常腹痛流血,恰要引出朝中叛党,孤便心生此计,以身为饵。着御医鸥声诱导其长成足够大小,引发排异,今日举事用一剂催产药、以小产之法娩出,如今全然排干净了,已然大好。

卿可不必忧虑,孤身强体壮如同猛兽、凶鬼。”


三千闭了闭眼睛,抬手抚她耳廓脸侧道:“可陛下昏迷不醒,又、流了那么多血……”


女人朗笑:“忘记告诉卿了,血也是骗人的。鸥声大医伴孤身侧这么多年,一起演出戏也是信手拈来。那多半、不是孤的血,乃是围帐内藏有一盆蜜浆、番花红色和兽血等混合制成的假血、足以乱真。

此事,连宫人兵卫也要骗过,孤欲扮弱,以使米鲁尔国及朝中暗藏的叛党丧失警惕,再者,孤也有意让小拙统领军中威权……明白吗?”


就算所言为真……因惊痛陷入昏迷、险些没能被自己唤醒,还有那身上经受的诸般苦楚……又不可能是骗人!若非自己赶来、一幕幕都看在眼里,她岂不是全都要藏掖着?


被当成最亲近的几人委以信任,是足以让自己感到心暖。可对最亲近的人,她仍是一副避重就轻的逞强样子……


三千不欲争执追问,使她无法安歇,口中只叹息答道:“臣明白了。可陛下再是体魄强健如同猛兽……凶鬼等强物,毕竟以人肉身受小产之苦,不可轻视。需卧床静养、以膳食药品细心调理,也绝不可行骑射、下水等事。”


“唔,孤听你的。”


三千说着突然想起一遭,赶快从她胸前起身来,抬手自然地抚了抚、握了握她胸前一侧丰软,想问她此处还痛是不痛、有无硬块,却见女人脸颊遽然窜红,灰眼睛瞪得老大。


她抬手猛地将她打开,口中惊道:“孤还病着、且还没准你呢,你就这么胆大好色、使着狗爪子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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