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少女感觉自己正在目睹非同寻常的一幕。
只见羽月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五元纸钞和一枚一元硬币，塞进了路旁有点掉漆的自动售货机内，优雅大小姐使用装满廉价饮料的售货机的场面就像高洁的白鹤在绿色的池塘死水中觅食。
“学妹，你想喝什么？”
“矿泉水就行。”
“我请客，不用客气可以的哦。”
“我没有味觉，喝什么都差不多。”
“嗯？原来如此，那我喝可乐好了......绯雨呢？”
“我自己买就行。”
少女知道抱着先入为主的观念看待别人是不对的，虽然如此，她心里还是涌现出冲上去抓住羽月的双肩直视她的眼睛质问她道“你不是应该像我亲眼所见的那位被资本侵蚀的人偶一样坐在白色矮脚桌旁边喝手工冲泡的高级红茶吗怎么会去喝可乐！”的冲动。
“怎么了，学妹？这么看着我。”
似乎是终于注意到了少女看她的神色不对，小个子学姐拿着一瓶可乐喝一瓶水坐在一旁的长椅上，把矿泉水放在空位，一边空出一只手指示少女过去坐下，一边问道。
“......感觉你一幅大小姐的样子，和可乐不搭。”
少女接过她递过来的可乐，道了声谢，在她旁边坐下。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群众而已哦，没想到你也有浪漫的一面嘛，学妹。”
“羽月学姐你总是散发出和同龄人不一样的气质，让别人产生误会也不奇怪。”
“那可能是因为我在法兰克帝国的卓尔贵族礼仪学院进修过。”
“......普通的群众？”
再也不相信这个女人说的每一句话了。
“开玩笑的啦。”
似乎是觉得捉弄她很有趣，羽月看着少女面无表情的脸，嘴角又勾了起来:“闲话就说到这里，学妹，关于昨天的事，我想给你道个歉。”
少女愣了一下:“羽月学姐你？向我道歉？”
“......学妹，我们认识才没多久吧，为什么表现得像是知道我是一个永远不会道歉的人一样。”
“不是。”少女依然没有理解她说的话，“你昨天有做过什么要像我道歉的事么？”
羽月也愣了一下，少女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动摇的神情，不过马上恢复了平时石心木肠的样子，发出一声苦笑:“既然你没意识到，那我也不用道歉了。”
“……感觉像被当傻瓜耍，有点火大。”
“怎么会，我并没有耍你啊。”
没有否认傻瓜么。
少女放松地靠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斜眼看着羽月精致的侧脸，这样在长辈面前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少女潜意识里感觉对这个学姐不需要摆好好学妹的样子。
“那，还有什么事么？”
“嗯？”羽月偏头看向他。
“特地叫我到这个地方来，还请我饮料，不应该只是向我道歉这么简单吧。”
虽然配置比较低，但明显做好了长期谈话的准备，而且，昨天那句“到学生会来”的邀请也让少女非常在意。
虽然现在不在学生会室里，但会长和副会长都在身旁，也许算是已经到“学生会”了吧。
沉默了一会，羽月露出微笑道:“要是我说真的只是找你道个歉，你会有什么反应？”
“我会羞愧到死的所以真的别。”
“开玩笑的啦，学妹你虽然是个傻瓜但是有敏锐的洞察力嘛。”
少女庆幸乌鸦不在这里。
“那你要找我说什么？”
不同少女用几根手指捏住矿泉水瓶，羽月一直在用双手握住罐子，但现在改成了在胸前用手掌夹住它，像把玩一样转着，微微低头看着少女，嘴角上扬:“你认为我想找你说什么呢？”
“嗯？”少女没想到自己会被反问，愣了一下，回忆起昨天走廊上的对话还有血腥的场景，感到有点不适，“果然还是有关学生自杀的事情？”
羽月了然地点点头:“果然对这件事很好奇啊。”
她抿了一口可乐，把空了一半的瓶子往身旁的空位放下，从口袋里抽出平整的纸巾擦了擦手:“依绫学妹，你知道去年自杀的人数有多少么？”
她是怎么做到喝可乐不打嗝的。
并没有ky到在任何时候都把心里话说出来，少女摇了摇头。
“80万哦。”羽月比出数字“8”的手势，这是少女唯一见她做出的不怎么优雅的动作，“而相比自杀，只有62万人死于人类暴力，你知道这说明了什么么？”
“恩……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好？”
“好回答。”羽月赞许地点点头，“我们来换一个问题吧——依绫学妹你，对幽灵是怎么想的？”
“......”
羽月话题的转换就像穿梭在繁忙的都市中时突然从一个热闹的街头走进安静的巷尾，让少女有些措手不及，她沉默了一会，吐出了记忆中的句子。
“幽灵，死者的灵魂，以其生前的相貌再度现身于世间。”
完美的官方回答，但听到少女答案的学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学妹这么大了还相信灵魂这种东西吗？”
“不，我只是复述幽灵的定义。”
“我想听你的想法，学妹。”
少女再次沉默了，她暂时还搞不懂这名学姐的思想。
“看来你是不想说了......那么，学妹，你知道人一生会死三次的说法么？”
“嗯，第一次是你的心脏停止跳动，那么从生物的角度来说，你死了；第二次是在葬礼上，认识你的人都来祭奠，那么你在社会上的地位就死了；第三次是在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死后，那你就真的死了。对吧？”
少女再次说出记忆中的语句。
“既然你懂得那话就好说了。”
羽月把最后一口可乐喝完。
“绯雨，麻烦帮我扔一下.....谢谢。嗯，依绫学妹，我能够听到幽灵的声音哦。”
“...你说什么？”
五感只剩两感的少女对残留下的感官十分敏锐，但此时少女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学姐并不在意他的疑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字面意思，我看到看到死者的面容，就能读到他们的想法。”
“已经死去的人，会有想法么？”
“有啊，靠猜。”
“......”
又一次的沉默。少女感觉自己正在渐渐进入这个学姐的蛛网，但不可思议的是，她完全没有从里面跳出来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揣测别人的思想本来就是先入为主的行为，生者对死者就是这么做的。依绫学妹，就算是幽灵，也是会消失的哦。”
“除灵？”
少女已经习惯了羽月的话题跳跃方式。
学姐摇摇头：“人第三次死亡的时候，幽灵自然就消失了。”
“嗯~”
少女思考了一会，点了点头：“你想说的我大概明白了。”
“哎？你明白了？”
一直站在一旁沉默的绯雨突然惊讶道。
没有理会她，迎着羽月赞赏的视线，少女说了下去。
“幽灵的确是存在的，不过他们没有到处乱窜，他们只存在于特定的地方。”
“什么地方？”
回答绯雨的并不是少女，而是羽月，她指了指自己和少女的脑袋，回答道：“我们的记忆里。所谓幽灵作祟就是这么一回事哦，依绫学妹。”
“完全搞不明白...”
绯雨仍然一头雾水，羽月微笑着看了一眼她，接着朝少女伸出右手。
“依绫学妹，我们接下来要调查这所学校学生的连续自杀案件，请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学生会呢？”
少女看着羽月白皙的右手愣住了。
“咦？！加入学生会？依绫？不对，可是会长你不是跟音弦说过.......”
羽月用左手制止了绯雨接下去的话。但少女愣住的原因并不是羽月突如其来的邀请。
“你说...连续自杀案件？”
2
坐在长椅上把玩手中空易拉罐的轻浮看着少女朝她走来。
“和会长的约会怎么样？”
“有点危险。”
“哼，原来如此，还好今天下午和你来的是我，要是换成鸦宝那个愣头青...”
少女看向校门口，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把今晚宴会的邀请函给42姐了吗？”
“嗯，给了。”
“那就好，我还想让她再帮我查几个人。”
“谁？”
“前学生会书记徐静，风纪委员黄秋月还有......”
少女顿了一下。
“还有学生会会记叶音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