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去交流,也不善于去交流,这点与我的母亲很相似,而就算是面对她,我也不清楚究竟应该要怎么做,这样的我无法融入学校,也无法融入班级。
是巧合还是别的什么,用那个经常出现在岛村家奇怪女孩的话来讲,命运吗?
我与岛村相遇了,在体育馆的二楼,明明没有去上课,每天都还是会来学校,想来这个小角落看一看,逃课的两人因为巧合选择了相同地点,如果对方不是岛村的话,我大概会主动转移到另一个地方。
我想要与岛村变得要好,起初只是觉得,我可以和她成为很要好的朋友,可当岛村在我所不知道的地方与别人交流时,我就好似被掐住脖子一样感到窒息。
不知什么时候起,岛村就成为了我生活中的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直至我告白之后,尽管那段回忆对我来说比较混乱,现在想起来,额头也会发烫。
比朋友更特殊的存在,是“女朋友”,我现在正以这样的身份待在她身旁。
赤色的枫叶随风飞舞,把这片乐园绘制成火红的海洋,在湖中央,舞台上的心愿传达给彼此,但还有一件未去完成的事情,是我无论如何都想确认的事情,说成是我的梦想也不为过。
[安达,在想什么事吗?你在发呆哦]
[...没什么,岛村害怕坐飞车吗?]
我指了指不远处随着尖叫声在空中盘旋翱翔着的“巨蛇”,自己坐上去的话,也会像那些人一样,觉得害怕吗?
我所害怕的事情,大概只有岛村离开我这一个吧?
[不清楚诶,安达想试试吗?]
[岛村之前有坐过吗?]
[坐过类似的,比如说电车?]
[...那应该不算吧]
[那安达的自行车算吗?]
[那个也......]
直到我们来到轨道旁,我才意识到自己被调侃了。
轨道的坡度没有想象中陡峭,只在回弯处才略显蜿蜒,头尾相接形成类似于完美的“莫比乌斯环”的状态。
岛村握着我的手,传递温度的同时,力度也比之前增加稍许。
[岛村你害怕坐这个的话,不玩也可以...]
[第一次,是有些害怕,但我还是想试试]
[安达会陪着我吗?]
她好似在确认什么一般,满脸的笑容也接连感染了我的面容,我想如果说我脸上现在有什么的话,那应该是“幸福”。
[当然!...乐...乐意至极!]
疾驰的飞车带领着我环游着这湛蓝色的天空,缓和的风随着加速而变得急促,跟着这“莫比乌斯环”的指引,我们仰望天空,我们俯视大地,但我对这些都没什么兴趣,我只特别在意那个能让我为之心动的脸庞,她双手好似有些担忧的抓住身前的安全锁架,长发与落叶一起舞动,可以的话我现在就想去牵着她的手,紧紧抱住她,但在车上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哇...哦哦哦哦!]
我竭尽全力的大喊出来,这是我目前仅能做到的事情,那声音与飞车上的尖叫声重合,回荡片刻后便一同混搅进风声。
即使如此,那声音也确实传达到她的耳畔,她侧过脸注视着我,脸上一副“好假”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漂浮着的音符随风消散,没有听清也没关系,那嘴唇跃动所留下的字迹早已刻进我的心里。
就算在这熙攘的人群之中,也可以像在曾经学校的那个体育馆,留下仅属于我与岛村的回忆。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气势如同那烟火绽放开的瞬间,巨响的吼声似乎想与我一决高下。
[啊啊啊啊啊!]
那回荡在云霄的歌谣,也给这片天空留下了别样的色彩,使我牢牢铭记于心。
[刚刚还真好玩诶]
下来后她左顾右盼,最后目光又停留到我脸上,这让我感觉有些害羞。
[...岛村开心的话,我就开心]
[啊,好狡猾,我也想让安达玩得开心]
不是岛村开心我就开心,而是玩得开心吗?
我思考了其中的含义,先不管这个游乐园如何,其中任何一项如果少了岛村这个要素,那我应该都不会觉得开心。
我只能想出这样的答案。
[我已经很开心了]
[是吗?那安达带我去下一站吧]
她一把握住我的手,刚刚游历的天空中,还坐落着那梦幻之城,那也是一个表达心意的好地方,更接近云端的顶点,那样的话,我就能把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吗?
[我们去...去坐摩天轮吧?]
岛村像看透我心思一样,那步伐坚毅笔直,她也在等待着我这追寻一路的答案吗?
[走吧!]
累积起来的幸福,所消耗的即是时间,整个世界连带这片天空步入晚间,高耸入云的轮盘上吊着的座舱,在七彩色的霓虹灯照耀下,如同搭乘着仙桥的许愿灯悬挂在空中。
傍晚的游客比白天还要稀少,底舱入口也需要爬到三楼才可进入,途中除了还在忙碌的工作人员,仿佛已经离别了世俗的喧嚣,我的视线范围仅能触及到岛村所在的范围之内,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好,不如说我更喜欢这样。
[不用排队还真好诶]
[嗯...是呢]
不到片刻后我与岛村就乘坐上还在闪耀着光芒的轿厢。
轿厢与秒表的指针重叠,顺时针在空中画出完美的圆形,宛如迎接着闪烁星尘的倒计时。
内部空间并不狭小,有着两个面对着面的大型沙发椅,如果游乐园想节省一点的话,至少可以容纳四个人。
我没有坐到岛村对面,而是像鳗鲡那样挤进同侧的座椅,也许我是contact animal(相挨动物)也说不定,但对象仅限于岛村。
[安达,对面有座椅哦]
[但是我想坐在岛村旁边]
[嗯...好吧,这样也不错]
内心深处所蕴含着的话语,此时此刻,理应要好好说出口才对,却被这漆黑的夜空隔绝在外。
我与岛村的关系很已经非常要好了,我深知这一点,正因为如此,我才害怕她来迁就我,倘若我许下的愿望如愿实现了,那我能心无旁骛享受这份宁静吗?
她竖直举起手刀,在我的头上轻轻敲了敲,接着90°转向,掌心朝下抚摸起我的头发。
[安达,你有想说的话对吧?]
[岛村...怎么知道...]
[太明显啦,安达你真的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呢,我觉得全都写在脸上了哦]
摩天轮随着转轮,一圈又一圈,翱翔在天际,第一次,第二次,接着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的顶点,我目光四处搜寻着可以停留的地方,最终却还是回归到那个脸上,无法逃避。
她在等待着我开口,一直都是如此。
[我想每天都能见到岛村]
[现在已经每天都能见到了哦]
[去玩的时候要与岛村一起]
[现在我们确实也是在一起]
[吃饭的时候也要在一起]
[我们经常一起吃便当吧?]
[睡觉的时候也要在一起]
[去我家留宿完全没有问题哦]
[洗澡的时候也要在一起]
[偶尔和安达泡个澡也不错,注意别泡晕了]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获得了如此多的幸福,但还不够,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还差了些什么。
[我想每天清晨睁开双眼,就能看到岛村的睡脸,我想每天绞尽脑汁的去思考做什么便当和岛村一起吃,我想外出与回家彼此都能有“一路顺风”“你回来了”短暂的问候,我想与岛村用相同或者配对的牙刷和杯子,我想有个单独属于我与岛村的空间]
[我想与...岛村...有...有...]
[有个家...]
如果世上真的有投币可以许愿的井池,我现在所拥有的钱应该是远远不够的。
她思考了好一会儿,摩天轮即将走完它的最后一圈,连带这场久违的约会一同划下句号。
[唔...安达的意思是,想与我搬到一起住吗?]
[是...]
运行着的摩天轮,圆心上方那个顶点,跨越星海,是那望不到边际的宇宙,流星从眼前坠落,画从一道完美的弧线,就连我的愿望,现在也希望可以传达到那遥远的宇宙,来助我实现。
[会很辛苦哦,我大概每天都会赖床吧]
[诶?]
大脑飞速运转,分析刚刚那句话所对我表达的含义。
[...我可以成为岛村的闹钟]
[租公寓的话大概也需要花不少钱吧?]
[...我可以成为岛村的归属]
[以后应该会有越来越多麻烦与需要去辛苦操劳的事情吧]
[我...我可以成为岛村的依靠!]
停下的摩天轮,却没能停下那急促的心跳,嘴唇传来的温和又甘甜的触感,连鼻尖呼出的气流都是如此的炽热,这份触碰相融在一起的思恋比那上方的宇宙还要广袤无垠。
比宇宙更加遥远的地方,目前却又近在咫尺。
[那等毕业后,我就和安达搬到一起住吧]
那即是我期待已久的话语。
离去的流星迎来皎洁的月光,等身为学生的我们毕业,尘埃落定后,一定能够到达彼此所憧憬的未来,一同踏上旅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