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内心,一直掩藏着一个秘密,说是掩藏,其实也不太对,只是还没有到可以说的时候,我并不是打算将它扼杀在摇篮里。
我的直觉是这样告诉我的,现在讲出来,我与见子的关系应该就会变得非常...微妙。
坐落于樽见线一旁,那小巧到完全不起眼的照相馆矗立在那里。
照相馆的名字是以“樽见照相馆”来命名的,而照相馆的主人自然而然就叫“樽见”,虽说这也很常见就是了。
樽见是我的美术老师,不像学校那种,樽见是我的私教,她不光是这个照相馆的主人,也是一名崭露头角的画家,我现在则是她助手一样的角色。
在这里总是会出现各种各样“樽见”的称呼,店面、电车站、照相馆,因为经常搞混,于是我就擅自用“见子”去称呼她,不过她似乎也不讨厌,久而久之,我现在对她的称谓就变成“见子”了。
我喜欢见子老师,我很清楚,这个喜欢所指的并不是学生对老师的热爱,也不是朋友之间的“喜欢”,我对见子老师的感情,应该可以算是......恋情吗?
虽说我们都是女生,这在常人眼中或许有些奇怪,我不太明白见子老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所以在确认那个之前,我要“封印”自己一部分的情感。这是仅属于我一个人的小秘密。
[今天我有重要的画展要去参加,樱子你能帮忙给我看店吗?]
她就这样留下一句话之后把店面完全脱手给我,她对我如此信任我很开心,而且她对我的称呼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高尾”变成直呼我的名字“樱子”了,这或许是对我叫她“见子”的一种“抗议”也说不定。
店内一如既往的冷清,不禁让我担忧起,会不会没有多久就会听到这家店倒闭的消息,那样见子老师就可以专心去画画了吗?她为什么要开这家照相馆呢?
我对老师的了解还是太少了,不过,也许是因为我喜欢她,所以才想更加去了解她也说不定。
没有顾客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我对这些设备不是很熟悉,平时只是见子老师的学徒,顺便充当助手而已,对这家店的设施并不是知晓太多。
思考这些的同时,突然注意到那牵着手的二人走了进来,果然越担心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欢迎光临!]
先不管对方什么要求,把礼仪方面的事情做好,这也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
我打量了一眼她们,是两位大概20岁左右出头的女生,和我差不多大。
我想,大概是来拍一些工作档案啊,证件之类的东西吧?那样应该很轻松就能搞定。
她们感情比想象中要好,是姐妹吗?看模样不太像是姐妹,是闺蜜?她们牵着的手不曾放开,连我都有些觉得这样是不是很不方便。
[安达,你想拍什么样的照片呢?]
[......要有纪念意义的,我与岛村...特别的照片]
不太清楚那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想表达什么,不过至少我现在知道怎么去称呼她们了。
[我是这家店的服务员,客人有什么需求吗?幕布场景投屏还有服装道具之类的东西要去二楼哦]
我边说边把工牌给她们看,这样主要是方便她们称呼我。
[啊...诶...高尾小姐,我想再问问安达的意见,可以稍等一会儿吗?]
不知道什么原因,名叫岛村的女孩子盯着我的工牌多看了几眼,仿佛想确认什么一样,我的名字应该没有那么奇怪才对。
她也注意自己刚刚可能有些失礼。
[因为安达也叫樱,高尾也是樱,就忍不住多留意了一下...]
[不,不需要道歉...]
这下就连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如果是什么大客户,说不定这已经被我搞砸了。
岛村那个从头到尾牵着的手被那个叫安达的妹妹握的更紧了,她用警惕的眼神盯着我,仿佛在防着什么一样。
[总...总之,两位有什么要求的话尽管和我说哦~]
滴答....滴答,我安静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看着另一旁沙发上有说有笑讨论拍什么照片的两人,不由的感慨一句“感情真好啊”,这也让我想起了见子,我听着挂钟秒表的转动声,享受着这过于漫长的时间。
我拿起手机,此时此刻好想打电话给见子,才半天见不到我就已经坐立难安了吗?,重要的画展啊...这个时候去麻烦她的话,应该连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的吧。
犹豫不决的时候岛村走了过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宽敞的大房间,她直接说要求我也可以听到才对。
她对我划了划手,示意我把耳朵靠过去一点,是难以启齿到需要讲悄悄话的要求吗?
[我...我们!...我们想要拍婚纱照!]
取代岛村悄悄话的是安达的吼声,比起提要求,这更像是在制止岛村这样和我讲话。
[就是这样,我想和安达拍婚纱礼服,拜托你了]
[那个...二位莫非是...嗯...是恋人吗...]
不管是谁来了都会好奇的吧?这绝对不是我的错,不过,这句话同时也将气氛达到了冰点。
[很...奇怪吗?]
岛村有些伤脑筋的撩了撩头发,准确来说是在玩弄安达的头发。
[不,我其实喜欢的人也是女生,还真巧诶,不管是名字,还是......]
我原以为她们会问起我喜欢的人是谁,是什么样的人,不过岛村也只是说了句“好巧啊”然后又重复交代了一下她们的需求,安达则是一声不吭,表情则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凝重了。
打开投影机,空旷的白幕被春意黯然的樱色填满,花瓣与蝴蝶飞舞的春色之中,她们穿着洁白的裙纱走向彼此,伸出的双手在交叉的十指间牢固着这份感情,含情脉脉对视的神情让我明白她们的情意是如此坚不可摧。
可惜的是,这里没有主持人,我很羡慕她们,倘若有那一天,我也能和见子到达这个“地方”吗?那个目标离我究竟还有多远呢?
我有些呆滞了,苦恼这些问题的我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我拿起那个店内唯一的扩音话筒,清了清嗓子。
希望我这不是在做多余的事情吧。
[岛村小姐,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安达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可能是我突如其来的发言让她们有些意外,但那也只是稍且停顿了一下,她没有任何迟疑的吐露出她想要说的话语。
[嗯,我愿意]
[安达小姐,无论贫穷、疾病、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岛村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吗?]
[我...我愿意!]
[现在我以照相馆服务生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妇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我开始觉得这个照相馆似乎比想象中还要豪华,既然连戒指这样的道具都有,不过那个应该是假的就是了。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我想那大概是只有她们二人才清楚的事情吧?我把聚光灯调好角度,拉下幕布,离开了这个只属于她们二人的舞台。
她们有没有吻彼此呢,带着这份好奇等待着时间结束的那一刻。
几天后——
[这里是录像,这是照片,不过抱歉,礼服和戒指这些道具是要回收的哦]
我没有好人到那个地步,况且这些东西理应都是属于见子的。
[嗯,谢谢高尾小姐]
安达也靠过来浅浅鞠了个躬,我注意到她只是看上去比较“冷”,是个很有礼貌的好孩子,如果不是涉及到岛村相关的事情的话...
[...谢谢]
我目送着牵着手离开的二位,祝福她们天长地久的同时,也在内心许下了小小的愿望。
[樱子?刚刚有客人来了吗?]
从隔间绘画室探出头来的见子,望向了那个还没完全从思绪中缓过神来的我。
[是来取照片的客人]
[就是你跟我讲的“举行婚礼”的那两位吗?]
[嗯...]
想起那两人,体内就宛如有种特别的情愫冲击着心扉,那股力量究竟是冲动还是勇气,我无法去分辨出来。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觉得自己喜欢上别人的时候才会去喜欢,而是当你察觉到自己感情的时候,就已经陷入爱河之中,我现在深刻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连我为什么会喜欢她,都没有去搞清楚,或许是都喜欢画画,有着共同的爱好?又或许是我们恰巧都染着金发?硬要去形容的话,用“命运”会更恰当吗?
[好,今天打烊了,樱子你去把门牌挂上,然后来我画室一趟吧]
我看着窗外宜人的太阳光辉,有些疑问但还是照做了。
[上次多亏了樱子你帮忙,画展很顺利,所以,接下来我得去一趟国外]
[这...这样啊,恭喜]
[樱子你不是有想说的话吗?]
说不出口,即便带着这份勇气和意志,我也惧怕着可能会被见子讨厌,疏远后的日子。
[我知道哦,樱子,你脸上的表情,很像几年前的我]
我很想问她说“知道”到底是知道了多少,但与这个相比,还有个更重要的疑问。
[见子之前有喜欢的人吗?]
我说出来了,这种情况怎么看都不像是想去聊八卦,这就意味着这与表白无异。
[嗯...到最后我也没能和她好好说清楚...我不想再次目睹到那相同的遗憾]
她有些忧伤的注视着她的画板。
[那...见子现在还喜欢她吗?]
[樱子,我现在正迈着步伐勇往直前哦,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我都已经在往前看了]
既然内心被一览无余,我此时应该说出来吗,我想说的话?
[我对见子老师也...喜...喜...]
[我不讨厌樱子,你已经陪伴我走了很远的路,但......]
[...因为我们都是女生吗?]
[也不是这个原因,之前我喜欢的人,其实也是女生...]
恍然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担心很多余,难道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是像我这样的类型吗?
[就像樱子你说的...我现在究竟还喜欢她吗?我不讨厌樱子,樱子也陪伴我走了相当久远的路程,所以,我不想让樱子仅成为我的一个陪衬,我自己如果不去好好确认这份感情,那对樱子来说太不公平了]
[...我不太明白...]
[今天接下来的时间,樱子你可以成为我的模特吗?我想把你画下来,这也是课程的一部分哦]
[那之后如果樱子你觉得没问题的话,我们一起出国怎么样?]
那话语所蕴藏着的意义,估计到老我也无法去理解吧,但倘若让我与她一起往前,那我非常乐意一辈子待在她身旁。
[我们...开始吧...]
相信那带着梦幻般色彩的笔,所绘制出来的画卷,即是她向我表达的意义,也是我们一同前往未来的指明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