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10.5：知弦
早上，我读着小说，晨光透过天窗倾洒在屋子里，折射出明亮的光线。
昨天晚上，我冒着雨去车站接忘记带伞的樱野同学。
其实我本来是想给她送伞的，但走到半路才想起来忘记带给她的伞了。
所以才演变成两个人撑一把伞的局面。
不过我们是朋友，这样的事情应该很正常。
——应该吧。
说实话我并不清楚适合朋友的距离到底是多远。
樱野同学那时突然凑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让我吓了一跳。
毕竟我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
既然樱野同学都这样做了，那么我们的距离应该还算合适？
——应该吧。
但我们甚至还做过那之上的事情。
虽然是纯洁的目的，但毕竟还是接吻啊。
不过我听说有人说过同性之间不算接吻？
我实在搞不懂这样的事。
让人心烦意乱。
我将思绪集中到手中的书本上，阅读着文字，另一只手举起了马克杯，里面泡着果茶。
至于为什么我会有闲情雅致来泡茶，那就不得不提我的母亲。
我们一家人的性格都很糟糕，当我某天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那一天回家的时候，我傻眼地看着家门口的几箱果茶，正在搬箱子的母亲对我解释道：
“网上现在有很大的优惠哦，所以我就多囤了一些。”
“所以你就买了这么多？”
“反正是果茶嘛，多放一会也不会坏，而且还有减肥的功效哦。来，别愣着，帮我把这些搬进去。”
我盯着箱子上艳丽的包装，与宣传画上的年轻女性对视。
从那以后，我家每天的饮品就是果茶了。
虽然每天都喝果茶确实让人有些烦躁，但偶尔读书的时候喝一点还是可以提神的。
“嗯，感觉有点涩，下次要不要试试加点糖？”
喝了一口杯中的饮品，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表着感想。
话说茶里真的可以放糖吗……
正当我盯着茶杯想来想去时，吵闹的敲门声响起了。
这个敲门的节奏和响度，我只认识一个人。
“来了！”
我放下手上的东西，穿上拖鞋，前去开门。
刚打开门锁，门便一下子被拉开了。
站在门后的是……
“早上好啊。”
“早上好。”
我的妹妹，梦佳，正在门外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打量了她一下，穿着很随便，而且还穿着拖鞋，那么……
“你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来找姐姐玩一会。”
真稀奇啊，梦佳居然会主动来找我玩。要知道之前可是我想找她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的。
不对……
“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我的姐姐雷达有了反应，那绝对是心里有鬼的模样。
“不是啦，真的只是想找姐姐玩一会。”
梦佳的大眼睛水灵灵地盯着我。
“唔，好吧。”
我让梦佳进入房间，锁好了门。
“所以你想和我玩什么？”
我走向沙发，拿起了书。
“我想听姐姐弹琴。”
梦佳在我的身旁坐下，看着我。
“唉？这么突然？”
“因为很久没听了嘛。”
梦佳坐在沙发上，两只小脚晃来晃去。
“那，没办法，你想听什么？”
“姐姐之前经常在家里弹的那首吧。”
我慢慢回忆起旋律，取过吉他。
晨光穿过灰尘落在琴弦上，映出了金色的光芒。
我稍微调整了下音准，便开始了弹奏。
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动作。
已经听过无数次的琴声缓缓从弦上泛出，经过琴箱的回响，和成一片乐声。
还记得我在家里住的时候，那时我刚开始学吉他，为了弹好一首歌，只能几十次、几百次重复地练。练到后面，不仅自己厌烦了，连家里人也是。
记得那时候还被梦佳给嫌弃了。
对于打扰了家人这件事，我总是感到自责。
自己搬出来住了以后，我经常练琴到半夜也没有关系，反正是地下室，而且这里隔音效果还不错。
只是偶尔在弹出了精彩的乐曲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琴和宽广的房间，一个人兴奋着，稍微有些寂寞罢了。
说起来，那时梦佳嘴里总是说着“怎么又是这首”“能不能换首曲子”什么的，却还是会听我弹完啊。
也许我一直错怪梦佳了也说不定。
也许她确实是个好孩子。
此刻梦佳也在认真地注视着我。
虽然是不值一文的演奏，但我有着最好的听众。
待到最后一个乐音演奏完毕，我用右手放在琴弦上制音。
房间重新归于宁静。
身旁响起了微小却很真诚的掌声。
“姐姐……”
梦佳注视着我。
“嗯？”
“我也想学吉他，你能教教我吗？”
意料之外的话语传入我的耳中。
“欸？为什么？这么突然？”
我看向了梦佳。
“因为姐姐弹吉他的样子很帅气啊。”
梦佳真诚的眼神注视着我。
我的心脏为之一紧。
“唔，那好吧。不过虽然吉他算比较好上手的乐器，但也还是需要勤加练习哦。”
我错开了视线。
“嗯，梦佳明白。”
梦佳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我悄悄观察着梦佳。
我是否曾经也拥有着那样的笑容呢？
仿佛什么都不用顾虑。
那么诚实，那么单纯。
我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笑容吗？
看着梦佳的笑容，我一时出了神。
我看到了樱野同学在微笑。
“姐姐，怎么了吗？”
梦佳在我眼前挥了挥手。
“没什么。”
回过神来，我把吉他递给梦佳，示意她坐到我的大腿中间来。
梦佳娇小的身躯占据了我身前的空间。
我握住梦佳的手，一点点交给她弹拨的手形和技巧。
干哑的琴声便从小小的手指上传出。
梦佳演奏的很笨拙，和最开始的我一样。
但我并不感到厌烦。
教人的感觉还是挺不错的。
一起吃过晚饭后，梦佳又下来待了一会，然后回到了家里。
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望着高高的天花板。
我有多久没能这样和梦佳说话了呢？
梦佳的体温似乎还在身旁。
我拿起吉他，弹奏了起来。
闭上眼睛，回想起身旁的梦佳的注视。
“这样的感觉，也不赖。”
嘴角勾勒出了一抹微笑。
番外：小学生眼中的姐姐
我的姐姐高织知弦，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因为姐姐太过优秀了，所以我从很小的时候就讨厌姐姐。
不管是学习，还是别的方面，姐姐都做的和大人一样。
姐姐仿佛什么都能做好。
因为对姐姐的优秀习以为常，爸爸和妈妈对我的要求也更高了。
但我真的做不到那么优秀。
我一直都很苦恼。
后来姐姐开始学吉他了。
最开始的声音很难听，甚至称不上是音乐。
于是姐姐开始了练习，几十次，几百次，连我和妈妈都听到厌烦的程度。
某一次，我忽然发现姐姐的歌变得好听了。
和最开始有着很大很大的区别。
从那时起我才意识到，姐姐并不是一开始就这么优秀的。
姐姐只是比别人都要认真罢了，姐姐对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而她将这视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我们听不到的地方，姐姐付出了比被我看到的更多的努力。
自从我意识到了这一点，我就很难再讨厌起姐姐了。
因为我知道姐姐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那种程度，我也可以做到啊。
尤其是当姐姐搬出去一个人住之后。
从那一瞬间开始，房屋似乎变得更宽敞了。
也安静了许多。
虽然每天也还是能见到，但果然还是有一点寂寞。
平时能听到的琴声消失了，只剩下了电视机中的声音。
那声音根本比不上姐姐的琴声。
只是无聊的噪音罢了。
察觉到这点的并不止我一个人，偶尔我也能从妈妈那里听到这样的话语：
“突然没了那家伙的琴声，感觉有点安静啊。”
于是那一天早上，再次听到这样的感叹的我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如果梦佳也开始学吉他不就好了吗。
梦佳也想要像姐姐一样。
姐姐可以做到的事，梦佳也可以做到。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我独自来到了姐姐的房间中。
从今天开始，梦佳也要变得优秀。
要像姐姐一样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