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学姐…请给我签名!”
月羽抬头来时,看见一位红着脸,栗色头发的少女。少女正用发抖的手,过来一张海报——金发的少女身穿暗黑系的魔服,正睥睨着面前的世界;在她面前,是一位手持长剑的少女勇者。
岩井女子高级中学,艺术节。在一间教室里,正是电影部的放映结束时,教室角落里,金发紫瞳的少女却被其她女孩围拢…。清秀的脸上是看不出不耐烦或是喜悦之情的微笑,这种微笑就像是没有表情一样。但是挂在二宫月羽的脸上,就是优雅而清纯的象征。
用于放映电影的教室里,月羽的座位边,弥漫着艺术节欢乐喧嚣的气息,似乎有无尽的笑声和话语在空气中弹跳。同学们兴奋地交谈着,仿佛能够再现刚刚看过的电影部的杰作。
而就在这嘈杂的局面之外,身处角落的少女,注视着月羽的少女,樱庭亚奈,宛如一朵遗世独立的花朵。她静静地站在那里,静静看着那个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少女,自己则远离喧嚣,就像是投入着另一个世界的思考。
她轻轻咽了口口水…
…要上去和月羽讲些什么才行。
“月酱…真的超受欢迎哦。”
在略显嘈杂的环境之中,月羽还是准确地辨认出了那个轻声细语的女声。
“…嗯,还好吧。亚奈不去逛—逛吗?”
“我想等…等月酱的事情弄完之后…一起…”
对方这样回答着,因为涌动着的人潮,那软软的声音渐渐淡了。二宫月羽一边在随意地签着海报,一边在随意地回答着,
“先去走两圈,我们再碰头不好吗?”
“想…想要在…月酱的身边。”
从来没感觉过樱庭亚奈用这样急迫的态度说这什么,就算她说过,自己也忘了。然而月的眼前回闪了一下如同梦境般的画面。
就像经历过什么一样,也许有可能,这并不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二宫月羽用手指轻轻拨挑一下自己的金色发丝,那足以垂到离地面很近很近的地方的,带着些许波浪的金色发丝,将它挑至耳后。
签完名的少女们陆陆续续走开,这个时候亚奈顺着人流的方向,来到了二宫月羽的身边,月羽虽然没有看她,但是亚奈的温度已经渐渐传过来了。其实二宫月羽感受的不太清晰,就像疾态的行人感受不到春花的甜与香气。
“行行行,一起去啦,一起。”
亚奈总是这样黏在自己的身边,所以月羽早就习惯了她。
“今天也要像昨天一样,一起…去买可丽饼。”
得到月羽认可的亚奈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甜甜地笑着,在月羽的身边微微俯下身,这样说着。月羽的签名队已经相当缩短了。
“又来了,亚奈最喜欢的梦境编造环节。”
二宫月羽依然是微微地笑着,就这样回答着身边兴致勃勃的少女。看起来对她而言,亚奈口中“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阳光穿透玻璃,将教室的四壁笼罩在温暖之中。斑驳的光芒犹如万千片精灵,孤独地从玻璃上跳跃而下,落在地板或桌子上,投下璀璨的光影。融入这舞动的星芒中,一切都仿佛被魔法笼罩。或许正如同月羽所听到的我的话,我感觉到阳光的存在仿佛并不真实,柔和的光线裹挟着一种迷离,仿佛这个世界被剥离了常态的轮廓。
我或许想象力真的太丰富了呀。
笑容微微凝滞,樱庭亚奈刚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了一位观影同学的声音,
“是樱庭学姐写的剧本对吧!好厉害哦,我好感动…!学姐的想象力真的好厉害!”
亚奈被吓了一条,猛地站直身子,简直不是被夸奖的大编剧,而是被批评的小学生。纯白色的长发也好,一侧的红色缎带装饰也好,也都微微一抖。
“别吓她哦,亚奈其实是个胆小鬼啦。”
月羽一边随口说着,一边抬起头来。亚奈与对方四目相对的时候,忽然间就感觉放心许多了,看向兴奋的学妹,
“嗯…谢谢…”
“亚奈可会编故事了,有时说的就跟发生过一样~”
“…没,没有的事,我很普通的…是月酱演的好…”
亚奈看着月羽,认真地说。但是也正是在这一瞬间,她忽然有种月羽其实并没有在听自己说了什么的感觉。一旦这种感觉涌上心头,又会和前几次一样心神难定…
好像发现了这一点一般,二宫月羽放下笔,转过脸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亚奈,
“…好!签完了,亚奈酱,去玩吧?下午之前都不会再放送电影了。”
听到这句话,亚奈几乎开心地像是花朵绽放,
“…嗯!月酱最好了!”
二宫月羽站起身后,回眸轻笑,微微扬起的金黄色长发下那雪白而修长的脖颈一瞬间暴露在亚奈的眼中。亚奈还没有从这一冲击中回过神来,右手就被轻轻握住了。
如同凝脂般的光滑,如同大理石般凉如泉水。樱庭亚奈愣在了原地,全身的触觉在那一刻都汇聚到了手上。
月羽轻声地对亚奈说着,
“有想要和月酱说什么的话…一定要说哦,月酱可是十分不器用的,不说出来我听不懂。”
“…嗯。”
二宫月羽说这句话时,只是平静地微微笑着。大概她所说的话是真的,所以这个诚实的她确实是不理解,为什么笑着甜甜地回答她的亚奈,眼中还闪着一点点泪花。
过去所见过的一切,好像再次回到了自己的面前。但是这一次,亚奈觉得,应该不会和前几次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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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去唱歌比赛吗?我听说那里最有趣的哦。”
左右张望了一下,在路口通常是人最少的。月羽依然拉着亚奈的手,白发少女的注意力总是被两人的联结稍稍占据,听到月羽的问话才急忙回过神来,
“不…不要。我想去看油画…很让人放松的。”
盯着身边白发少女慌张却努力维持着的脸上的平静表情,月羽扑哧一声轻轻笑了。
“你太努力了哦,亚奈……既然是亚奈的请求,我会做的。那一起去吧,油画馆。”
一直在紧张着的亚奈,一听到这句话好像吃了定心丸,不知觉地就双手握住月羽的右手,往月羽的手臂上贴上去,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
“月~月酱~!”
往右走去是歌唱大赛,往左走是油画展,艺术节里二楼的布置大致如此。右侧人群喧闹吵嚷,左侧人群稀稀落落,这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亚奈在一瞬之间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还有月酱两个人。
就这样两人慢慢走着,走向油画展,走向左侧走廊,长长走廊的尽头。
嗯,这样就好了。或许那孩子明天就会正式转班来我们班上,但如果不是那样戏剧性的遇见,或者说,如果能够把今天“本来会发生”的事情稍稍改变,也许就不会重蹈覆辙,月酱也不会因此和她—
“亚奈,亚奈?不要恶作刷啦,月酱有点急了…”
忽然,带着一丝责备却很软糯的声音传来,吓了一大跳的樱庭亚奈从幻想中回过神来,看见涨红了可爱的脸蛋,气鼓鼓地看着她的二宫月羽。
月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神情上写满了不愉快。
“我,我…”
亚奈吓了一跳,双腿发抖起来,险些跪在了月羽的面前。
“我去上个洗手间,亚奈在这里等我,好吗?”
“…嗯。”
听到了亚奈肯定的答复,月羽的脸上立刻由阴转晴,一边微笑着说话,一边转过头去,
“不要发呆啦,如果有要和月羽说的事情尽管开口就是了呀。还是说有什么小秘密?”
“没…没有的事!”
“呵呵,那就好。”
目送着金色长发一下一下地波动,亚奈看着反剪双手的少女,看她轻盈地走向走廊尽头。
真的好美啊。
“月酱,要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
就在亚奈轻声自言自语说着的同时,身后传来了一声令人不寒而栗的甜甜的声音。
“姐姐,你知道躲哪里能不被老师发现吗?诶呀,本来想着能在艺术节上玩的~”
还是那头紫罗兰的头发,以及如钻石般摧耀的蓝色双瞳。脸上清纯的笑容让人怀疑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国中生。但是她领口的蝴蝶结是蓝色的,与樱庭亚奈一模一样,当然 亚奈本身是很清楚这一点。
这个人就是那个会转来的转学生…
“爱知真夜…”
“姐姐知道我的名字吗?好厉害!真夜是名人来着吗?”
一边说着,名叫爱知真夜的可爱少女一边绕着亚奈跑了一圈,随后开心地回到了她的面前。亚奈尽力遮掩着自己有些慌张的神情,
“是,是因为在办公室听说了有转学生…”
“唔…这样吗~总之老师要抓我回去填入学手续了!我要去躲厕所了!姐姐拜拜咯~”
不…但是…这样的话。在那里,若是又…
嗯,这次,这次不会是这样的吧。
毕竟和之前的发展已经截然不同,即便再怎么说也不至于——
“亚奈~我来了哦…啊!”
忽然间跳出的紫色身影,猛地与从洗手间走出月羽撞在了一起。
“月…月酱…”
在第一次见到这一幕时,担心二宫月羽的亚奈会大声叫出对方名字。但她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一幕了。所以她更加担心的其实是真夜…
“…还有真夜同学,没事吧…”
“我还好…啊,你受伤了…!对不起…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鲜血顺着白皙的小腿缓缓淌下,在爱知真夜的膝盖处,有一块看着都疼的伤痕。美丽的脸上虽然没有哪怕一点责备,也能让月羽感到愧疚——
——至少亚奈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她看到月羽的脸上,那从未在之前一遍遍的循环往复中出现过的自然的微笑时,她惊讶地愣住在了原地。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反应,任凭月羽带着甜甜的笑,拉起了爱知真夜。然而下一秒,她被拉回了现实。
因为有人代她愣住了,也因为她意识到,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又要进行下去,而她并没有阻止的能力。
二宫月羽,在她看见真夜的脸的时候,又露出了与前几次循环中一模一样的,惊异的表情。只有那个表情,那样的花容失色,才让亚奈确定,不甘心地确认,这一次的后续进展,或许也会同以前几次一样。
是啊,樱庭亚奈,一个除了比别人更易自卑以外别无特征的女孩,竟然有这种能力。
亚奈心中想着,或许也只有自己这样没用的人,才会在有这种能力的同时不断失败。
不可思议的能力,只有在虚构作品里才有的金手指。四芒星所赐予的[时间回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