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几个小时的高铁动车，舞从惬意的乡下回到了自在的家里。

给父母还有雪枝秋子发去信息，告诉她们已经安全到家。刚准备也给千奈发一条的时候，她倒抢先问了过来。

『到家了？』

『刚进家门。』

『那晚上到你家蹭饭？家里冰箱空了，一时半会又想不出要吃什么。』

读到这条信息，舞抬起头，问了正整理着行李的空，千奈要过来蹭一顿。

空没多想便答应了：“千奈阿姨要来嘛？可以呀。”

“那需不需要她的路上买点什么菜？”

“不用吧？反正家里冰箱也没多少食材了，大不了一会儿买菜的时候多买一点就是。”

舞点点头，便给千奈回了信息：『嗯，没问题。』

放下手机，望着花茶把日用品一件件归回原位，空一件件将衣服套上衣架挂进橱柜，她发现自己有点闲。想来自己也不具备食材采购的知识，便商量让花茶陪空去菜市场，自己留在家收拾行李。

她们点点头，答应了。送她们出门后，舞接过整理行李的任务。

整理的速度很快，不出一会儿便清空了行李箱。因为原本带回去的物件就不多，常规的用品在暑假那会儿就基本带齐。

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推到房间的角落安置好，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

时间还早，舞第一时间没和千奈联系起来，想着或许是她们没带家门钥匙，可在集市买一轮菜，又不应该又这么快。

保险期间先从猫眼看看情况，计划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就先当做不在家。结果一探，门外真是千奈。

“从你说要蹭饭，到现在才刚过十分钟吧？”舞给她开了门，“是路上超速，还是早就在楼下守株待兔？”

“都没有，而是在路上守株待兔。”

“心真大呀，要是我说不让你来蹭饭，你准备怎么办？”

“我没想过你拒绝我的画面。”千奈进来，换了拖鞋，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东西，“而且我还带了这个，猜猜是什么？”

圆盘型的容器，半透明的塑料袋下，基本能判断是食物。

“我还跟你说路上不用再买菜过来。”

“我很听话呀，这个是回来之前奶奶打包好的大鹅。本来见到你真人之后嚷着要我带你到家里吃饭，知道离的太远，又说带一份炖鹅回来给你尝尝，但是因为飞机不能带液体，最后去掉了汤汁，搞得和白切的一样。”

“奶奶好贴心。”

“其他人可没这待遇，毕竟她听过你的很多事，对你很感兴趣。”

“这么说还怪不好意思的。”

让千奈到客厅坐下，再把带来的熟食放到厨房，舞给空那边发去信息，告诉她们今晚有好菜，可以少买点食材。

而千奈给自己烧着水，提出异议，认为按计划买也没问题，多出来的可以塞到冰箱明天再吃。舞听着在理，便又补充说正常买也没关系。

稍后那边传来了语音消息，背景嘈杂的集市声：“没关系嘛，那就明天再买，那样食材新鲜味道比较好。反正我们还没有那么快开学，不差这时间。”

这么一讲，才想起来孩子们寒假剩的时间还长着，不像她们，过两天就要开工。

便让她们按原本的步调行动，而后自己坐上了沙发。两人聊起各自在家乡遇见的故事，和舞这边吵吵嚷嚷相比，千奈那边要恬静的多。

“除了帮奶奶干活以外，剩下占大头的就是坐在门口的摇椅喝热饮。”

“不出门玩吗？”

“我没有那么多朋友。”千奈把烧开的水倒了一点点到杯子里，简单吹一吹就勉强能入口。

“噢……”总觉得提到千奈不想聊的话题，舞的声音都变小了。

“怎么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如果我真的不想聊这个不会这样和你旁敲侧击。”

“也是。”

“所以，想听吗？我应该还没给你讲过童年故事。”

“想听。不过你现在就要讲吗。”

“如果你想等孩子们回来开个故事会，也不是不可以。”

“还是说，你只想讲给我听？”

“嗯…应该只有你更感兴趣一点？”

话说到这，玄关响了动静，想必是两姐妹采购食材归来了。

“那我们饭后单独下楼散散步吧。”

“嗯，的确有预感今天会吃很饱呢。”

两人互相留下一个笑容，便去迎接孩子们，而后给今天的晚餐帮忙。

事实上做顿饭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所以不需多久，就只剩下主厨在里面主持大局，其余闲杂人等在外静待美味上桌。

今天的晚餐，做了一条清蒸鱼，炒一碟蔬菜，再把千奈带来的大鹅分出一顿能吃完的量，调一个蘸碟，接着就可以开始享受这桌海陆空的丰饶。

饭菜味道很好，话题很多可聊，餐桌的时间平顺且惬意，大家吃掉的菜量比起空事前的预测都要少一些，但花茶似乎舟车劳顿下胃口大开，最后还是把三碟菜吃的干净。

收拾好碗筷之后，她便躺上了沙发，一动也不动，脸上尽是满足。

“吃饱就躺，小心消化不好哦。”

“但是身体告诉我现在特别舒服，都有点犯困了，这次就算啦——”

“真的要眯一会儿的话记得到床上去，不然在这里要着凉的。”

小坐一会儿，舞提醒了花茶，和空打了个招呼，便同千奈下楼，散步消食。

楼下也走着很多，和她们一样来散步的人，颇为热闹。随便选了个方向，没走出几步就见到一个小孩子踩着平衡车从她们身边悠悠驶过。

借这个引子，舞先开了口：“现在的小孩子能玩的交通工具真多啊，我小时候那会儿，都得几个人争一辆大人的自行车，然后也没骑明白，摔得够呛。”

“这个年纪的时候，我多半在学一些能培养气质的兴趣课，钢琴舞蹈，象棋书法。但是在奶奶建议下，父母给我买过一辆自行车，细节记不清了，只记得银色的车架，卡其色的手把和篮子，车座很舒服。”

舞听公司的同事讨论，千奈家境十分殷实，虽从未求证过，但她的气质佐证着这点。所以此刻并不惊讶于她童年能拥有听起来就很高级的自行车，羡慕倒是有。

“我讨厌刚从一个地方上完课，接着就要到另一个地方继续上，所以骑得很慢，也经常绕路，搞得总是迟到。然后老师会通知父母，接着就得挨骂。”

“家教听起来很严。”舞听着附和了一句。

“对，不是一般的严。也不考虑我能接受多少，就一股脑按超人的标准来培养，累了、生病了也不能休息，父母两个人都这样，只有奶奶说让孩子歇会儿，然后强行把我接到她家里，当时暑假刚过一半，奶奶就带我疯玩了另一半。刚开始不适应的时候，觉得没有学习，负罪感很强，加上父母也会打电话过来，有一次她们争辩，那时候奶奶说，让孩子开心点有什么不好，父母就反驳，认为只有取得了绝对稳固的成功，才能没有后顾之忧地享乐。”

舞附和一句：“的确很经常听到类似的说教，这也算说的比较有道理的了。”

“她问，你们两个人离四十岁也没几年，用掉这辈子一半的时间了，可以开始享乐了吗？父母之前说过不行，这次也是同样的回答。她又问要挣多少存款，攀上什么高位，取得何种成就，才算稳固的成功。父母答不上来，因为本身就是模糊的相对概念。她说，与其让她不明不白地所谓用功，不如让她现在真真切切开心一点，老说未来多美好，但人是活在现在的。”

舞听着，点了点头，以表认同。

“到最后，奶奶说了个让我记到现在的结论。好不好奇？”

“你这话很像我高中时的老师，讲题讲到学生精神涣散了，就讲段人生经历提神，到精彩部分的时候就会打住，说再讲两道大题就继续。”

“就是想听了~~？”

“快说。”

“好好好，最后父母担心我还小，不加以管束可能会玩过火。原本我一直装作在看电视机，这时候奶奶拉上我，告诉我和父母：奈奈她很聪明，该拿多少度，她自己清楚。”

“奶奶很信任你。”

“也说不准她是真的信任，还是为了让父母闭嘴，但她是第一个说这话的，而结果我也没有辜负这句话。”

“头放低一点。”

“怎么了？”千奈表达疑惑，但照做了。

舞把手掌放到她的头顶，慢慢抚摸：“真棒。”

“指哪方面？”

“很多方面，三两句话，说不完。”

千奈眯着眼，流露出了笑意。

她们散步的这会儿，遇到过几只小猫，有的从她们旁边路过，自然得好像也是饭后消食的一员；有的则聚集在垃圾桶周围，很安静，保持着距离。

“你喜欢猫吗？”千奈问。

“谈不上喜欢，所以即便听花茶说过楼下有的猫很乖巧，也怎么下来逛过。”

“那要不要尝试摸一下？说不定感觉会不一样。”

舞也没有拒绝，于是又碰到小猫时调转脚步向它靠近，但立刻受到警觉躲进了灌木从。

舞注视着它消失的方向，皱起了眉头。

“它没有意识到自己待在谁的地盘，在开放交流的浪潮中逆流而上，无异于自取灭亡。”

“我觉得也是。”

一边沿着步道走过绿化带。拐个弯，和之前的商品楼不同，这里是别墅区，连片都是独栋洋房。

千奈颇有兴趣：“独栋的房子，地方大，自带车库，不用和别人挤电梯，户型还不一样，偶尔过来玩有新鲜感。你觉得怎么样？”

“价格比商品房贵几倍，视野不好的同时路过的人会往里面看，要费功夫清理外墙，光是有这么多空房就足够说明问题了，而且…你一个人住三层吗？”

“一楼客厅，二楼卧室，三楼孩子们喜欢什么就布置什么。”

“感觉像气质还没跟上来的暴发户。”

“欸——那就不考虑这边了。”沿着路，她们继续走：“其实原本我今天约了这个小区的销售，让她找出更多住在这里的理由。”

“那我喊你一起散步，是不是耽误你了？”

“并没有，这个时间她们也下班了。事实上我来这里中途就变了主意，取消了预约。”

“嫌麻烦了？”舞侧目，嘴角轻挑，仿佛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话。

“因为想到，销售可能会为了提成掩盖一些不好的地方。直接问业主，信息会可靠的多。”

舞收回了目光：“意外地正经，感觉不像是你现在会说的。”

“那，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不知道哦——”

舞嘟嚷着，却没注意到千奈已经悄悄凑过来：“只要有你在，就已经值得我搬来这里了。”

“…哦。”舞慢慢才挤出来一声，没有下文。

“害羞了？”

“…我早就想到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真的吗？那我摸摸脸热不热。”

“我体温比一般人要高，觉得热也是正常的。”

“是这样啊，以前都没听说。”

“那你摸够了没有…”

“再摸一会儿，我年纪大，手冷，让让我嘛。”

“…真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