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祥知道为什么学生会主席又要召开级长会议吗？”初华对着双面镜问道。

祥子在另一端轻轻地摇头。洗过澡之后她的长发披散下来。短发就不会有这样格外氛围感不同的时刻，初华捻了一下自己只到肩膀的头发。消息是晚饭时送过来的。只说了需要开会，没有提前说明会议内容。

“拉文克劳那边最近有什么事吗？”

“完全没注意到。”想了想，初华又加上一句，“不是因为我变迟钝了，不许说我傻。”

“斯莱特林这边似乎也是，”祥子仔细回忆了一下，“不过最近走在路上莫名被低年级说了我支持你。不知道她们到底在想什么。”

镜面那端传来小小的笑声。靠在床头的初华在发笑。“校报导致的吧，”她说，“小祥自己同意了她们把事情往爱情故事上靠拢，她们自然铆足了劲。”

双面镜让一切方便了不少，但是在这种时刻祥子还是想能切实地靠在恋人怀里。她伸手拿过初华送的情人节礼物，抚摸表盖上凹凸不平的雕刻字迹——“For lovers ever run before the clock”。“很晚了，我们都该睡了。不然会打扰到睦和海铃同学的。”

初华熄灭了魔杖，声音从变暗的镜面那边传来：“晚安，小祥。”

“晚安，初华。”

级长会议就座的时候被分开了。祥子又是斯莱特林级长里唯一出席的。初华这边还有六年级的学姐，只能按学院分开坐。拉文克劳靠着格兰芬多，赫奇帕奇和斯莱特林坐在桌子对面。

“还好你俩被桌子分开，没人需要坐在你俩中间。”立希假装摸着胳臂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不然你们俩眉来眼去能把中间的倒霉蛋盯出一个洞来。”

“马上就要四月了，”女学生会主席和颜悦色地开口，“五年级和七年级的考试都近了，本来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诸位。但是稍微有些事情要和级长们商量。”

她接下来说出的内容让在座所有人都露出惊诧的神色。禁林最近有异状。据女学生会主席得到的消息，有些不该出现在禁林外围的生物出现在了边缘处。保护神奇动物教授试图控制局面，但靠他一个人无法完成对于禁林外围的整体巡视。“所以要适当地借助高年级级长的力量。”女学生会主席总结道。

级长们此后将两两一组，将夜间巡视范围扩大到禁林边缘。原则上由轮值的级长负责上半夜，保护神奇动物教授和城堡管理员负责后半夜。

“我猜抓宵禁后夜游学生的力度可以稍微降低一些了？”初华碰碰立希。她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通常她们的路线是从地牢开始走到拉文克劳塔楼再下楼。现在还需要绕到禁林边缘走一圈的话，在不影响睡眠的前提下，在城堡内部巡视的时间势必会缩短。

“我看我得加大力度。我都不敢想格兰芬多低年级生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会有多兴奋。”立希重重地叹气。她稍微思考了一下：“不，我觉得可能有的人已经注意到了。我怎么感觉隐隐约约有听到抓一头小鹰头马身有翼兽来养的胡话。”

学生会主席没有说得很具体。祥子猜测她应该只是听教授的安排，纯粹地来排个班而已。她没有近距离地接触过很多神奇动物，在心里暗暗地有些好奇，不知道是否该期待在晚上的巡逻中能遇到些什么。

“原来级长开会是在说这件事。”晚上的有求必应屋小聚会里，海铃一副早就知道了的模样。

“小海铃有从教授那里听说什么吗？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呢？”初华问道。

祥子感兴趣地从初华的天文学笔记上抬起头来。

“禁林里生活着驯养过的神奇动物种群，比如夜骐、独角兽和鹰头马身有翼兽，这几类都已经安稳地繁殖了很多代，对人类没有强烈攻击性。今年的繁殖季又到了，但是教授发现它们不约而同地迁移到了靠近禁林边缘的地方。”海铃顺势把睦写完的草药学论文拿过来参考，“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只是小心刚生产的母兽。”

“原因呢？”祥子问，“通常来说繁殖季应该更加远离人群才对？”

“禁林的核心地带是什么样的，谁也不清楚。教授猜测应该是内部发生了什么使它们目前认为靠近人类反而更安全，”海铃说，“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事？就像猫把孩子叼给人类。”

今天是满月，奇怪的是祥子直到抬头仰望夜空才发觉这件事。之前潮汐般变化的魔力会提醒她月相的更迭变化。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类似的现象产生了。

顺着她的视线，初华也抬头仰望月亮。空气中有九轮草的气味。她没注意到自己说出了声，最近愈发地想到什么说什么。和祥子在一起时，思维和言语之间的距离变短了。

“看来风是从禁林那边来的。刚好过去走一圈吧。”祥子直起身子，不再趴在八楼走廊的窗台。朋友们都各自回去了，只有她和初华还有巡视任务。

前两天刚下过雨，现在地面踩起来像湿润的地毯。户外让祥子更确信了之前的猜测。她能感受到饱含水分的土地的微妙弹性，风拂过脸颊的触感，以及相牵的手的温暖。但月光像轻纱似的洒落在她身上，不再像之前一样激起她的魔力变化。“能单纯地欣赏月色的一天到来了吗？”她感慨道。

“小祥的魔力？”

“很平稳，最近几个月似乎一直都是这样，月相不再影响到我了。”

所以之前情人节的夜晚，不够明亮的月光并没有造成影响。保险起见最好再问问德维斯女士。初华思考着。在被教导的内容里，魔力的变化一般只发生在小巫师接受系统教育之前。按常理来说，小祥小的时候就有家庭教师指导，还在霍格沃茨接受了系统魔法教育，本来不该出现魔力的波动的。

“赤胆忠心咒有什么变化吗？”祥子问。

“小海铃在拿我练摄神取念，”她挠挠脸颊，“她的水平我觉得已经很成熟了，只是想验证一下赤胆忠心咒确实能抵抗摄神取念。”

小祥身上应该有比生子魔药更深刻的秘密吧。初华遥遥望着黑暗中逐渐浮现的树林轮廓想。直面睦的母亲让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所谓贵族的威压。麻瓜出身和纯血，她们站在不同的起点，魔法让她们的道路交会，到现在幸运地合为一条一起走下去。现在牵住的这只手，她想长久地，如果可以的话，一百年以后，真的直到生命尽头也不放开。能够做到吗？怎么才能做到呢？

“所以说小祥真的很了不起。”莫名其妙的结论冒了出来。

“比如哪里？”

“嗯……不会区别对待人这一点？小祥从小就没有觉得和麻瓜小孩玩是件，”初华挑选着合适的措辞，“有失身份的事情？”

“因为本来就不是。”祥子说。老古董们还在坚持用猫头鹰送信的时候，麻瓜们都用上手机和网络了。想起若叶家推出的所谓新纯血主义，她摇摇头。差距正在越拉越大，而他们能想到的所谓改变，居然只有宣称远离黑魔法和稍微松手让家族里的年轻人喘口气。

“在介意之前睦的母亲的话吗？”

“一点点？”可能比发丝还要纤细的一点点，但是鲜明地存在着。并不是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只是既然被宣布是令人骄傲的恋人，当然会希望能够成为对任何人来说都无可指摘的相配一对。被朋友的母亲，恋人的长辈当面指责还是会感到有些忧郁。不够荣耀的姓氏和血统，一生下来就注定的东西没法改变。只能努力让自己本身变得更好。

“这种傻话可不会被我记下来，”祥子靠得更近了些，“用不着讨所有人喜欢。金加隆都会有人讨厌的。”

“小祥居然真的在记吗？”

“真的，最新的一句是昨天的‘我们在姓氏中间加上连字符的话，T在前面还是M在前面’”。

“德维斯-班斯的D就在B前，我觉得这不算傻话……”初华自觉这是个有探讨价值的问题。

树木投下阴影，黑黢黢的林中有生物在活动。有什么踩断了树枝，发出噼啪一声。两人警惕地举起了魔杖。初华嗅了嗅空气，只能闻到九轮草的气味。她们站在上风处，应该是被发现了，能听见生物的轻微足音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