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够快的。”若麦越过坐在中间的祥子，把头探到睦那边去。雕鸮给睦带来了最新一期的巫师月刊。封面人物是抱臂微笑的睦的父亲，旁边专题报道名字明灭着闪烁——《新时代的家庭教育：向着未来的纯血一代》。

睦翻了翻，没什么兴趣地合上，直接递给了若麦。后者把盘子推远开始读了起来。“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新式教育……尽量送孩子上学……自由选择职业。”她碰碰祥子，“还能不上学的吗？”

“当然可以，”祥子说，“霍格沃茨的入学通知书是可以拒绝的。之前就有不少把孩子留在家里一直让家庭教师教育，或者是送到国外魔法学校的人。”

“德姆斯特朗，流行。”睦说。

若麦撇撇嘴：“祥子和睦子可不适合那边。等下吃完早饭准备去做什么？”

“帮变形课教授抓刺猬。”祥子说。

“刺猬变针垫的课不是结束了吗？”若麦问，“我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应该是……总之肯定还没到春天就上完这个部分了。”

“教授把刺猬养在了禁林边，最近有和刺佬儿混在一起的迹象。我去帮忙把刺猬挑出来给她。”

“睦子呢？”

“温室，曼德拉草长了很多粉刺。”睦最近在温室待得越来越自在。她答应了草药学教授的邀约，已经提前和六年级混在一起旁听N.E.W.T.课程。

“初子和海子好像要上课？”

“嗯，要上保护神奇动物课。”

“好吧，我猜我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图书馆坐着了，”若麦叹了一口气，“可惜之前初子弄来的借书条被收走了，我得想办法去魔药学教授那边再弄一张。”

初华今天有保护神奇动物课和魔药课。祥子在心里过了一遍对方的课表。见面似乎又要等到晚上的有求必应屋？

海铃轻柔地把叠成一团的刺猬们分开，用小勺开始喂它们牛奶。刺猬们发出吧嗒吧嗒声舔食着。初华在这类分辨刺猬和刺佬儿的课程上差不多可以免修，只是教授仍然要求她记住操作步骤：“就算三角小姐能嗅出来，如果考试时我看不见你的操作步骤还是会扣分的。”所以她依旧认真地观察着海铃。

刺佬儿被喂了东西会勃然大怒，和普通的野生刺猬刚好相反。目前为止所有分到牛奶的都吃得很开心。她忍住仔细闻闻来分辨的冲动，应该她们这组里确实没有刺佬儿。

其他的组时不时地爆发出一些因为刺佬儿大发脾气造成的混乱。它们被喂了牛奶之后发怒地乱撞，溅起灰土来，把无辜的刺猬们吓得缩成一团。

初华抬起头来感兴趣地旁观着别组的状况，但似乎有哪里不对劲，除去这里混杂的人和动物气味，从禁林方向吹来的风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帮我挡一下。”她拉拉海铃的袍角。

身形陡然一矮，金毛犬小心地躲在海铃和一堆刺猬之间。海铃看向保护神奇动物教授的方向：“没事的，教授没有在看这边。”

有只刺佬儿正到处乱窜，海铃小心地又撒了一点牛奶到它身上，它跳起两米高，发出愤怒的嘶嘶声，场面更混乱了。

金毛犬趁着这个机会溜到远离混乱中心的地方，仔细分辨着风里的气味。很怪异，闻起来像是生物体液的腥气，又有一丝微妙的甜，她确信自己之前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神奇动物吗？她暗暗地记下一会要向教授报告这件事。

风向微妙地变化了，毛被吹得偏向另一边，痒痒的。新的气味，熟悉的，芬芳的。她没有刻意去控制自己的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金毛犬扭头看了一眼，海铃遥遥与她对视，比了一个手势。魁地奇训练时候会用到的，十五分钟之内可以的意思。

有动物的足音朝着自己奔来，是听惯了的声音。祥子谨慎地在好不容易被分开的刺猬和刺佬儿之间布置了一个障碍咒之后，转身张开双臂准备迎接一个拥抱。

金毛犬跳过教授圈养刺猬的篱笆，尾巴呼啦呼啦地摇着。“小祥。”初华开心地叫道。靠进那个等待着她的怀抱里，撒娇似的把头搭在对方肩膀上。

“从哪里跑过来的？”祥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保护神奇动物课上，”没等祥子对小小的逃课行为发表意见她立马接着说，“十五分钟之后就回去，小海铃盯着教授呢。”

“还以为今天要等到晚上才能见面。”

“我也以为，所以嗅到的时候立马就跑过来了。在帮教授的忙吗？”

“在分刺佬儿和刺猬。”

“我们在做差不多的事情。”笑声闷闷地传来。初华亲亲她的侧脸，直起身来。

“怎么突然会想到闻气味的，”祥子皱皱鼻子，“刺猬可不太好闻。”

“教授也不让我用嗅觉来分辨，”初华咕哝着，“风里好像有奇怪的甜味，本来想着往那个方向再走两步试试。察觉到小祥在不远的地方我就先过来了。”

“最近禁林不太对劲，记得去跟教授报告。”祥子从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十五分钟不长，初华还得花几分钟跑回去。

“变形以后我跑得很快的。”初华察觉了她的意图似的辩解道。

“教授发现你不在的话会给拉文克劳扣分，级长可以这样做吗？”

初华诚实地摇摇头，但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好吧，总是那么难说再见。“只能再呆两分钟。”

海铃敏锐地注意到有鼻尖从灌木丛中探出。“烟雾缭绕。”她轻轻地说。灰色的烟雾从她的魔杖尖端冒出来。“好像有奇怪的烟。”海铃自然地和隔壁组的同学搭话。

在同学转身回答时金毛犬从灌木丛里溜了出来。“三角同学也觉得吧。”海铃把话抛给她。

“是啊，好奇怪。”初华蹲在地上回答，假装自己一直在原地观察着刺猬。

“我很欣赏三角同学的这一点。”在前往下一堂课的路上海铃说。

“在说哪里呢？”

“比如真的在十五分钟之内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干脆地一去不回。”

自己似乎没有跟海铃说过是去了哪里？初华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她的疑惑太明显，没等她开口提问海铃就接着说了下去：“尾巴很明显，刚刚丰川同学在附近吧。所以我才做好了你会消失到下课，或者干脆消失到晚上的心理准备。”

“小祥不会让我逃课的，要有级长的自觉，负起级长应尽的责任之类的。”初华试图模仿祥子严肃时的样子。

“少来了，早就发现了，丰川同学对撒娇很弱。根本不会拒绝你。傻瓜情侣。”海铃摇摇头。

啊，初华停住了脚步。一开始闻到的那股微妙气味被她忘了个干净：“小海铃下次遇到保护神奇动物教授记得提醒他，今天好像闻到一股奇怪的腥味，不知道是不是什么生物有问题。”

“我猜这才是你一开始跑出去的理由。下次遇到的话我会告诉他的。”海铃说。

“重要之物有什么特征？”门环亘在回宿舍换衣服的两人面前。

“比如因人而异？每个人的重要之物都不太一样。”初华流畅地说。

“多事之春啊。”晚上的有求必应屋小聚会上若麦发表评论。

初华从一本《简单矿物指南》上抬起头来。祥子父亲的笔记虽然被若叶家拿走，但看过的内容依旧被记了下来。她在试着查找方铅矿和水银的资料。总体看下来，麻瓜那边的记录里找不到什么。水银中毒危险的警告一条接着一条，服用含水银的药剂对麻瓜来说显然和自我了结没什么两样。

“我以为若麦子最近差不多闲下来了，”海铃说，“毕竟备考很顺利。”

“睦子混到六年级课堂上去了之后更加顺利了。我有信心草药学能考得不错，”若麦得意地说，“不过我是在说初子和祥子。看那一对的黑眼圈。”

“我们接下来还得再去禁林边转一圈呢。”初华合上书。差不多是该走的时候了。祥子也跟着站起来。

“我也去。”海铃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宵禁。”睦说。

“我有保护神奇动物教授的批条，”海铃说，“对白天三角同学提到的气味有点在意。”

“辛苦，”若麦挥挥手，“我要把睦子留下来聊球根植物的事，一会和她一起回宿舍。”

“两位可以当我不存在，”海铃走在稍微后一点的地方说，“真的只是对气味好奇——”

更浓了，初华揉揉鼻子。越靠近越明显。不需要变形也能分辨出来空气中怪异的腥甜。“要去气味的源头看看吗？”她问。

“小心地往前走走吧。”祥子说。

“那是什么？”走在前面的祥子问。她谨慎地举起魔杖。“荧光闪烁。紫衫树根下有大片黑色污痕。”

“像是血和体液的混合物。”海铃上前来查看。

初华默默咽下了为什么只有自己看不见的问题。大约是夜骐的。怪异的气味直冲鼻腔，她难受地又捏了一下自己的鼻子。

“气息遮蔽。”祥子拉住她轻轻地念，“之前初华总是打喷嚏的时候就想暂时解决一下这个问题了。把隐匿咒稍微改动了一下。”

仿佛世界回到了成为阿尼马格斯之前的模样。混在空气中的浓烈气味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享受了一下清新的风之后，新的问题冒了出来：“可是我看不见，现在也闻不到了，我们要怎么去找这片混乱的源头？”

“所以说你们傻瓜情侣，”海铃小声地说，“没关系的，能分辨出脚印。从三角同学看不见这一点来看，肯定是夜骐。”

海铃蹲下观察地上的痕迹：“看起来体重比我认知中的夜骐重了不少，脚印陷进泥里很深。没有往深处去，它在禁林外缘徘徊着。”

魔杖发出微光，海铃现在走在最前面，跟着脚印分辨着前进的方向。栗树下有一片黑暗微微地动了一下。她停住了脚步遥遥地打量着。初华差点撞到海铃背上。“怎么了？”初华紧张地问。这种只有自己看不见的感觉不太好受。

“一匹夜骐跪在栗树下的浅坑里，”祥子放低了声音对初华说，“好像有哪里不对，之前那些血和体液应该都是它流下来的。”

“它在生产。似乎遇到了麻烦。幼崽的头先出来了。”海铃说。

“这可不是学生该看的东西。”一只毛色异常美丽的狼蹿了出来，霜一样的颜色，月光下像是周身发出幽幽的银光，“海铃可以留下，金发的和蓝发的赶紧消失。”

“诅咒的气味，蓝发的那个身上散发出。我能感受到。”狼龇牙咧嘴地说，“魔药产物，最不该出现的那种。”

“因为独角兽的血吗？”祥子轻轻地问。

“我知道你们的鬼把戏，如尼文蛇加上独角兽血。你不对，如尼文蛇的循环没有在你身上发挥作用，独角兽的怨恨依旧缠绕着你的灵魂。金发的那个也沾上了类似的气味，有奇怪的契约把你们连在一起了。你们两个，离开。”狼发出威胁性的低吼。

“丰川同学和三角同学去找保护神奇动物教授来，”海铃捋起袖子靠近，“我留在这边帮忙。”

“你们遇到了伊泽拉？”教授被叫醒之后很快明白了状况。他正了正滑稽的睡帽，披了件晨间斗篷就往禁林方向快步走去。“连伊泽拉也到了禁林外围吗？”教授感慨地说，“见到她的事情麻烦保密，他们族群的生存状况，嗯，比较尴尬。”

教授接下来说的话出乎初华和祥子的意料。

“伊泽拉他们是狼人在变身状态下生育的后代。有人的智慧和狼的外表。他们处在人与非人之间，算是黑暗生物。长久以来他们在禁林深处和马人一起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趁着这个带路的机会，初华又问：“独角兽的诅咒到底是什么呢？”

“有很多种表现形式。杀伤这种最纯洁的生物被认为会招致厄运，不管伤害它们的目的是什么，愿望都只能以扭曲的形式实现。”夜间的风似乎突然变得大了起来，吹得教授的斗篷猎猎作响，“这个人及其可能存在的后代会被独角兽排斥，独角兽杖芯，任何使用独角兽材料制作的魔药，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伊泽拉守着那只难产的夜骐，发现快步走来的三人之后，她容忍了教授经过她的身边。然后再次发出威胁性的声音：“离开。”

海铃回到宿舍时候已经接近后半夜了。发现初华没有放下床帷睡觉的时候她似乎被吓了一跳。

“抱歉，”初华有点不好意思，“小海铃是不是现在累得只想赶紧睡觉？只是想问问事情之后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我和教授一直待到幼崽能站起来之后才离开，”海铃坐到自己的床上，“三角同学想聊天的话没关系的，我现在也有点亢奋，一时半会可能睡不着。”

“伊泽拉关于最近的禁林异状有说什么吗？”

“她的意思是他们和马人会尽量联合起来解决的，禁林深处有怪事。保险起见他们才开始驱赶比较亲人的种群到外围的。”

“小海铃很早就认识伊泽拉了吗？”

“嗯，”海铃轻轻地说，“他们不希望暴露自己的存在。很有意思的一群人，嗅觉非常特殊，据说连灵魂和非存在都能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