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祥子的小改编，初华总算免于再被飞路粉折磨一次鼻子的命运。她从壁炉里出来的时候甚至有余力转身再把祥子扶出来，要不是暂时屏蔽了一些气味，她肯定只能忙着自己打喷嚏了。

祥子第一次来到魔法部，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金碧辉煌的大厅。霍格沃茨门厅的飞路网络短暂地为这次访问开放了三个小时。周五晚上，但是魔法部依旧保持了相当程度的人流量。人群中有些穿着统一紫红色长袍的巫师走着，仔细看能发现他们的左前胸都绣着一个精致的银色W。

“有点紧张吗？”初华轻声地问，“我之前来过魔法部，不用担心会迷路。我们需要先去访客登记一下。”

“没有，我是在想那些穿着紫红色长袍的巫师的事情。”

“请问一下，威森加摩换届选举的事情，具体日期是在哪一天呢？”祥子对访客登记处的女士问道。

雪松木，凤凰羽毛，九又四分之三英寸。

月桂木，夜骐尾毛，九英寸。

那女巫登记好了她们俩的魔杖又发给她们一人一个访客徽章之后才开口回答刚刚的问题。“周一。”

怪不得好些威森加摩的巫师穿着统一服装活动。

第四层，魔法生物管理与控制司，包括野兽，异类和幽灵办公室，妖精联络处和害虫咨询处等。电梯用冷漠的女声通报着目的地。

推开野兽办公室大门时，初华差点以为走错了地方。魔法生物管理与控制司曾经只给她留下了卷宗和懒洋洋胖巫师的印象。但现在一股冷气从只开了一条缝的门内传出。能看到统一的深色木地板被铺上了一层红色的厚毯。灯光昏暗地摇曳着，她维持着推开门的姿势，偏头去看祥子，事情似乎确实像祥子推测的那样。

门内传来一声苍老的嗤笑。

祥子叹了一口气。握住初华的手直接把门完全推开。她牵着初华走到房间中央，抬眼看向坐在写字台后的人影：“祖父。”

“不错，没有像你牵着的那个一样搞不清状况。”

两把椅子嗖地一下从房间的角落移了过来，彼此之间距离隔得颇远。初华和祥子默默地把椅子拉到一起坐下。

小祥的祖父。初华小心地往那个方向看去。长得和博格特曾经变化过的形态相差无几。紫红色的长袍包裹着他，银色的W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很显眼。

看到魔法部官员的姓氏时已经有些隐约预感，实际推开门果然如此。所以那一堆原产世界各国的神奇动物根本只是借口。典型的假公济私。“或者我不该叫您祖父，毕竟我和您已经没有关系了。丰川老先生。”她讽刺性地开口。

“这个问题。”老人慢条斯理地摸着自己的魔杖，“可能取决于我们今天的谈话。我听说你现在能使用守护神咒。”

银色的猎犬蹿出来走了几步，故意跳到写字台上。闪烁了一下又消失了。

“周一就要实际投票了，周五晚上才想起用下一代来宣传造势是否晚了些？”祥子平淡地说。

“你似乎以为我把若叶家做的那些蠢事放在了眼里，这是一个极大的误解。真正的贵族不需要上蹿下跳地与所谓的媒体为伍。你的贵族教育开始得太晚又结束得太早了，”老人摇摇头，“我承认我太爱女儿，有好几年的时间不想看到你父亲和你，这是我的失误，你本该一出生就被送到我身边接受更好的教育。”

“那么我早就像炸尾螺似的炸开了。”祥子讽刺地说。

“不稳定，哈。”老人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若叶明彦那个彻头彻尾的白痴。我没有在他得意洋洋地来炫耀他的完美作品的时候直接让人折断他的魔杖再扔出去，已经脾气很好了。那一年我只是想观察你的资质，他喜滋滋地来宣布自己的成果，你既美丽又魔力强大，用来联姻和招赘都是完美的材料。”

“我问他到底做了什么。他开心地跟我讲了一下午他是如何改动魔药配方，加进了他自己所谓的炼金术成果。”

炼金术上认为水银超越了生与死之间的界限。初华想起曾经见过的笔记上关于水银的种种。沟通，转化，从水银到银。

“哈，炼金术，”老人发出嗤笑，“若叶家推出来入赘的这个儿子根本只比哑炮强上一丁点儿。上学时沉迷于魔药和天文，魔杖都用不利索。他懂什么炼金术。还把自己的疯话写下来，我们事后费了好些力气去善后。”

“他害死了我的女儿，还能躺在圣芒戈过他的下半辈子都是看在若叶家的面子上了。”老人厌恶地说。

“至于你……”他的视线上下打量着祥子，“之前我可能有些误会。”

“比如什么呢？”祥子冷静地问。

“比如听到你父亲的疯话之后直接认为你是连人都算不上的一个小人偶？现在你证明了你自己——”他拉长了声音，“还有两年你就成年了，看起来也不会再有发育期突然失控的危险。我想我们可以重新回头审视一下之前的决定。”

“我在族亲里挑了一轮，”老人微微点头，“说实话，没人能比得上你。至于你的特殊爱好……”

初华轻微地抖了一下，老人的视线转向了她，咂了咂嘴：“生下继承人之前家族帮你遮掩，两到三个继承人之后，随你怎么玩。”

“我来直接收养你，愿意的话明天这个时候，你就会重新出现在家族树上，在一个比之前更尊贵的位置上。”

“我不愿意。”祥子说。

老人摩挲魔杖的动作停了一停：“难道还在怪我决定把你和你父亲赶出去吗？说了那么多你还不明白？都是你父亲的错。我曾经多么宠爱我的女儿，她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我现在也能这样宠爱你，不要在关于自己未来的事情上任性。你会后悔的。”

“宠爱的意思如果是不让她与同龄人一起接受教育，把她养成一个天真不知世事的大小姐，最后被自己的丈夫害死的话，我想还是不用了。我有我自己选择的未来道路要走。”

“和泥巴种过家家就是你想要的吗？”老人发出一声嘲笑，“如果她消失呢？”

“现在是什么年代？”祥子故意地问。

初华一愣：“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

“丰川老先生似乎还活在十六世纪。”祥子摇摇头。“不巧的是我们和亲爱的大伯一家有个小秘密，内容您可以自己去问他们。他们也许会告诉您后果的。”

“心性缺少磨炼，太意气用事了。你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吗？古灵阁的私人金库，威森加摩的席位和古老的家传魔法，更不要说还有……”

“抱歉，但是我女朋友明早有一场重要比赛，今晚她需要好好休息调整状态才行，我想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您聊天了，丰川老先生。”祥子站了起来，“不用太担心我之后玷污这个姓氏，结婚之后我会改掉的，中间加上连字符。”

“走出这个门，你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次和丰川家扯上关系的机会。”

她拉起初华用最快的速度走了出去。

祥子没有往她们来时的壁炉那边走。初华有些担心她现在的心情。祥子的祖父看起来比当初博格特变成的那位可怕多了。

“要不要骑夜骐？”但她转过头来露出的却是有点淘气的笑容，像是小时候溜出去玩时那样，“我和海铃同学打了招呼。其实有只夜骐正在等我们。初华不太喜欢飞路粉吧。可惜来的时候时间还有点早，不然可以直接骑着它过来了。”

初华迅速高兴起来。小祥没有因为这件事心情受到影响就好。

骑着自己看不见的生物是种奇妙的体验。夜骐摸起来像缎子般光滑。能感觉到肌肉随着生物的呼吸在自己手下微微起伏着，但什么也看不见。

“其实除了初华不太喜欢飞路粉，我选夜骐还因为想看初华笨拙的模样。”祥子心情很好地看着初华试图抓住一些对她来说隐形的鬃毛。

“我截至目前人生里最笨拙的时候还要数跟小祥告白时了。”

“我又不可能拒绝你。”祥子抚摸着夜骐光滑的皮毛。而且那个时候是害羞的模样，现在是……难得的运动型显得有点笨手笨脚的瞬间？

预料之中出现的祖父，说着些早就猜到了的陈词滥调，用一场夜间飞行的回忆把之前无聊的谈话覆盖掉。

“海铃同学说要尽量把膝盖放在翅膀关节后面，抓紧鬃毛就行了。”

初华往前挪了挪，感到自己的膝盖被骨骼似的东西卡住了。接着平衡改变了，她想应该是夜骐俯下了身子，她和祥子控制不住地有些往前滑。

蝙蝠似的翅膀猛地展开，祥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提醒：“要出发——”话音未落夜骐就猛地往上冲去。

夜骐飞行的速度快得让人难以置信。甚至让初华想起小时候的游乐园云霄飞车。她紧紧抓住那些看不见的鬃毛，感到身后祥子贴紧她，每当失重感传来的时候就发出小小的尖叫。初华努力地往下看，伦敦的灯火很快被抛到后面，她们接连又掠过好几个麻瓜的市镇上空。感受不到夜骐翅膀的扇动。但高度又在上升。冲破了云层之后，月光像流水似的洒下。原来今晚已经接近满月了。

“初华现在在想什么？”风声里能听到祥子在问。

“在想魁地奇职业队员的收入什么时候能把一个私人金库塞得满满的。”初华老实地说。

“我们一起的话那叫作家族金库。”祥子小心地往前靠了一点。“我之前，”她说，“想过一些我到底是什么的问题。”

“哲学吗？”

“不算？”祥子说，“但后来我想，为什么非要定义呢？我已经找到永恒和重要之物了，我会按我自己的方式生活下去的。”

我想要的东西是家族金库，最佳角度观看比赛的看台席位。屏蔽气味的小魔法都比古老的家族魔法来得有价值。想明白了一切之后觉得很轻松。她更加地搂紧初华。我正切实地和恋人一起走在一条通往未来的道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