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黑发贵族
作为伯爵的特伦斯想调查一个人並不是难事，一个普通贵族的资料随手可得，平民就更不用说，可是这位小客人是贫民，没有的姓氏，更不知道名字的真的假，唯有从失窃案的方向去调查。
所幸的是，当时这个红发小扒手总是带着鹦鹉。加上被窃者的证言记录，可以肯定是艾维是惯犯，而且跟鹦鹉结伴作案，手段大多数时都是由艾维吸引路人注意，然后由鹦鹉抢走值钱的东西。
偷的不是宝石就是水晶，偶然也会偷魔石，全都是闪亮的物品，唯独没有偷钱。
为什么不偷钱包？钱包是最容易得手的东西，高价的饰物反而要去另外换成金币，还要被砍价。
失窃的饰物没有在任何市场上出现，到底卖去哪了？
查不到，又猜不透。
不过最近查到一点收到有趣的情报，就是七年前的魔石抢劫案，报案人是一位魔石商人，他说有一位红色鳞片的小蜥蜴人抢了自己的魔石。
艾维会是那个小蜥蜴人吗？真的会这么巧合吗？
不过要是艾维真的不是普通的小孩，那就能解释她是怎样逃离当年的那场大火。
这么多年来疑问似乎有点头绪，可惜都仅限于表面的推测，正在休息的特伦斯让侍从报告其他事情。
“前天，雷欧大人跟蕾奥菈大人又吵架了，花园的双角雷呜狼雕像被打坏了，喷泉还没修好，花草……”
“原因？”
“雷欧大人要求蕾奥菈大人在上学前把头发剪成短发和染成银紫色。”
难怪昨天回家的路上马夫支支吾吾的说大门正在修缮，要绕路去侧门，看来是雷欧的命令。
“……莉莉安娜怎样了？”
特伦斯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叹息。
“在雷欧大人的安抚下服了药，本来状态不错，但是她正好看到雷欧和蕾菈奥吵架……现在正在房间里休息。”
伯爵用力揉着银紫色的头发，显得无比疲惫。
***
艾维偶然会想，为什么自己还活着？为什么栗色的头发会变成红色？为什么眼睛会变成金色？
更不懂的是，为什么自己会喜欢亮晶晶的东西？
红发的少女窝在堆满杂物的房间里，注视着床上的水晶和宝石，每一件都是她喜爱的东西，根本无法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件。
陷入沉思的她只好一鼓脑的把所有东西都塞进行李箱。
侍从的脚步声就在不远处，她知道时间马上就到了，动作要快点。
天还没亮，侍从莱德就轻轻叩着房门。
“蕾奥菈大小姐，时间到了。”
“知道了。”
伸了个懒腰后，黑发少女很自觉就起床梳洗。
因为一头的黑发，蕾奥菈自小没有专属的侍女，唯一愿意接触自己的人只有莱德，可是他只能跟着负责跟着自己出行，生活大多琐事都需要自己动手。
简单的整理好长发后，蕾奥菈打开房间里的中门，也就是连接着艾维房间的中门。
格雷托尔家有很多空置的客房，可是在蕾奥菈的强烈要求下，艾维并没有住在客房而是住在侍女休息的侧房，原因是那里靠着自己的房间，还有相连的中门。
“嗯？打不开？”
蕾奥菈用力扭着门把，门把的弹簧没有坏，可是却推不动，应该是被什么卡住了。
“艾维？”
她试着喊，只听到里面传出“叮叮当当”的金属声，似乎还夹杂着小石子相碰的噪音。
这些噪音已经响了整个晚上，马上就要天亮了。
“行李收拾好了吗？”
她试探着问。
“马上！”
“还要多久？”
蕾奥菈看着矮柜子上小座钟，马上就五点了。
“……很快！”
模糊的回答，显然还差很多。
可是不管蕾奥菈怎样用力，门依然没法完全推开，看来是艾维用某些东西挡着门。
“艾维，我数到三，你给我开门。”
“等等！”
“一……”
“别！再等一下！”
“二……”
“马上就收拾好了！”
艾维的声音越来越慌张。
“三！时间到！”
紫色的魔法阵一闪而过，紫光的电流从手上冒出，蕾奥菈全身闪烁着紫色电光。
“砰”的一下，木门连带着背后的杂物被强大的力量一下撞开，房间里顿时下起闪亮的宝石雨，其中还夹杂着各种首饰和小摆设。
正在睡觉的黄眼白鹦鹉被惊醒，惊慌失措地拍动着翅膀，因惊吓而松脱的羽毛也落在红色发少女的头上。过肩的红发也一片凌乱，她正半跪坐在杂物山中，不，以价值来说应该坐在宝物堆中。旁边的半合上的行李箱堆满宝石和魔石，一些项链和摆件没有完全塞进去，半悬挂在行李箱外。
房间的抽屉和柜子像被抢夺过一样全部打开，床…？看那白色的布料应该就是床，艾维的床被杂物山围着，中央只有一个小空间，勉强足够她蜷缩着入睡。
蕾奥菈无奈地看着在床上艾维，身上的衣服竟然还是睡衣。
“蕾奥菈，我不想去了……”
“不行。”
好不容易才说服父亲，怎样也要带上艾维，蕾奥菈斩钉截铁拒绝。
“……可以叫莱德先生把他们带上吗？”
湿润的金色双眸看着蕾奥菈。
“先换衣服吧，之后我再想办法。”
黑发少女别过脸躲开那哀求般的眼神，蕾奥菈没有其他办法，这收集癖一时半刻可改正不了。
换上常服的艾维随意地梳理自己红发，只是毛燥的发丝卡着梳子，她不耐烦地把手伸向桌上的剪刀，却被蕾奥菈阻止了。
蕾奥菈接过梳子要她坐到桌前，耐心地帮她解开互相缠绕发丝，留意到桌上的那瓶精油依旧是满满的一瓶，显然是没有用过。
不用精油，头发当然会变得干燥。
黑发少女扭开瓶盖，倒出几滴精油，柔和的香气弥漫在空中。
“我不给你买了精油吗？”
“不过涂上去后要等，之后还要再梳理，太麻烦了。”
“但是你的红发很漂亮。”
指尖滑过赤红的发丝，哑色的红发也渐渐透出光泽。
“你喜欢这种颜色？”
“对，是很好看的颜色。”
对蕾奥菈来说，这红色发丝就如宝石一样闪耀。
不像自己的发色，黑色是没有色彩的颜色。
手指继续在发间游走，确保每一丝头发都能受到充份的滋润。
“艾维不喜欢长发吗？”
蕾奥菈想起她来到这个家后第一时间是把头发剪成短发，是自己坚持让她把头发留长。
“碍手碍脚，不方便，我喜欢简单一点。”
“也是呢。”
黑发少女在自己的饰盒挑出一个发圈，把红发束成小马尾。
“这样好点吗？”
“嗯。”
艾维摸了摸垂在身后低马尾，这下比散落在肩上时候清爽多了。她看着蕾奥菈桌上的首饰盒，里面除了发圈还有很多精致的发夹。
“怎么平时没不见你戴这些发饰？”
“……会卡着帽子，不方便。”
蕾奥菈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无奈。
束着红色低马尾的艾维跟蕾奥菈乘上马车，莱德把行李放上马车上就充当马夫坐在高座控制马匹。
普通马车最少需要两匹马，但换成烈焰马只需要一匹，即使是伯爵领马车，在不满载的情况下一匹马是绰绰有余。
缰绳被拉动，烈焰马抖动了一下耳朵，两蹄交错地踏出步伐拉动马车。
马车离开城堡，马匹的步伐完全展开，鼻孔喷出灼热的雾气，在莱德的指令下，烈焰马提起马蹄踏上无形的阶梯，带着马车升上半空。
夏天的黎明来得很早，亮光照耀整个伯爵领，田野间的翠绿在风中遥曳，村庄安静而祥和，周边的森地偶尔传来鸟儿清脆的叫声，河流映照着晨间的光辉。
屹立在领地中央的城堡在晨光下暴露出一片狼藉，园圃和绿荫被卷入争吵，树枝散落一地，水池的水流把草地淹浸成泥泞，池中的雷鸣狼也碎裂成无数碎片… …
遍地的混乱让蕾奥菈默默拉上窗帘。
坐在对面的艾维看着窗外的景色，似乎对那塔楼相当不舍。
蕾奥菈明白她的想法，她也不舍得离开，这次可不是一两天旅程，以后没有父亲的帮忙，莱德也不会在自己身边。
“蕾奥菈。”
静寂的车厢响起艾维的声音。
“嗯？”
“行李什么时候会送到。”
艾维把头靠的车窗上了望着越来越发远的城堡。
“……行李？”
什么行李？蕾奥菈自己的衣服已经打包好了，艾维的来不及收拾了，要之后再买。
她想了一会才想起艾维指的大概是亮晶晶们。
“哦，亮晶晶吗？没有啊。宿舍没有它们的位置，你也差不多该改掉那收集癖了，以后可没有这么多的零花钱……艾维？你在听吗？”
没有亮晶晶，金色的瞳孔微微一缩，红发少女的表情凝固了，空洞的眼神就像被宣告死刑的人。
直到马车停下，艾维嘴里依然不断碎碎念，如失去灵魂的活尸一般僵硬地走下马车。
这里是斯卢克卢加王国的中心首都的外城墙，进入城门后怀特斯顿王都。远远就能看到首都的最高点是的王城，旁边的是赫尔卡蒂魔法学院，另外偏远一点的带着十字标记的白色建筑就是大教堂，整个区域都称为王城区，是学生出入的主要区域。
城门有多个士兵驻守，一般人都是从大城门通过检查站缴纳通行费。而作为伯爵孩子的蕾奥菈出入边境不需要任何费用，甚至可以从旁边特设的另一检查站进入首都，拥有雷呜狼的刻印轻剑和怀表就拥有这特权。
不想从特设通道进去，也不想从平民通道进去，不管从哪个通道进去都会很麻烦。
想到这里蕾奥菈习惯性地拉了拉斗篷的兜帽，但没有戴上，毕竟在检查站也需要是脱掉帽子的。
“艾维你当年是怎样进去的？”
说起来西南面好像就是贫民区，附近应该有不显眼的出入口。
没有回应，红发少女没听到似的用谷物逗着肩上的白鹦鹉，大概还为了魔石的事而生气。
不过蕾奥菈也只是随口问问，作为格雷托尔家的人，即使贫民区有出入口也不可能走这种非法通道。
踏入清晨越来越多人靠近城门，大多数都是平民，另外也有不少年轻的贵族，而且贵族的数量明显比平时多，特设的检查站也增加了人手。
黑发少女松开捏着兜帽的手，深吸一口气，向特设的检查站走去。
附近的金发贵族先是惊讶，目光沿着她的身躯滑落到腰上的剑柄，沉默地挪开一个身位，小声地与同伴私语。
“平民的入口在另一边。”
值班的士兵瞥了一眼醒目黑色的发丝，眉头一皱，不耐烦的视线直指向另一侧，又一个走错门的人。
蕾奥菈握紧扶着剑柄的手，从口袋取出那核印着双角雷呜狼纹章的怀表。
“蕾奥菈•格雷托尔，是赫尔卡蒂魔法学院的学生，她是艾维。”
平静地声音报出名字，蕾奥菈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微笑。
“格雷托尔？”
士兵早前才接待过一位格雷托尔青年，但他的发色是银紫色。
接过怀表的士兵检视着上面的双角狼和闪电，又打开盖子凝视着跳动的指针，放在耳边聆听怀表的滴答声，这才敢确定怀表不是伪造。
然而士兵没有立即放行。
“这位是小孩……侍从是艾维？姓氏？”
就当这个黑发少女真的是格雷托尔家的大小姐，身边的小侍从按程序也是需要报上姓氏。
“我只有名字，也是王立的学生。”
艾维不是侍从，可是她没有纠正士兵的误会，只是递给士兵一封入学信件，上面写着艾维的名字，同样没有姓氏注明。
士兵困惑地看着信件，一个是拥有黑发的贵族，一个是没有姓氏的小侍从，不符合常理的配搭。士兵不敢贸然放行，只好让两人在城外等待。
附近的贵族和平民陆续通过检查站，士兵久久没有回来，让蕾奥菈无意识地摸着怀表上的纹章。
“让你久等了，请进，格雷托尔小姐。”
终于，一名中年士兵上前，面露歉意低下头。
“愿星辰引导，祝你的学院生活愉快。”
蕾奥菈回以微笑，礼貌性点了点头，艾维也跟着她在人群好奇的目光下进入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