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深海，毫不费力地打捞出了宝藏。

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好冷啊，S那家伙怎么还没来？”

Z站在商业街的一家服装店前，她与S约好在这里碰头，但过了约定的时间S仍然没有出现，她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

身后响起玻璃门推开的声音，Z以为是有顾客从店里出来，但没想到有人突然拍了一下她的肩。

Z诧异地转过身，发现一位店员正对着她笑。

“是在等人吗？外面太冷了，进来等吧。”

“欸？”

“没事的，看你在外面站半天了，今天预报说有雪喔，你再那样站下去也不舒服吧。”

“谢谢......”

Z还是领了店员的好意，店内暖气十足，一下子就让人放松下来了。Z看向店员的胸牌，记住了她叫Y。

“是跟朋友约好了吗？”

Y边整理衣架上的衣服边问Z。

“是的，估计她又放我鸽子了吧......”

Z随便找了个说法，其实她在想“为什么这个店员一上来就搭话”这个问题。

“喔喔，原来是这样啊。要不我陪你逛逛？”

“啊？你不是在上班吗？”

Z又一次被Y震惊到。

“怎么说呢......今天只有我一个人值班。”

“所以更不能离开吧？”

Z很迷惑地发出提问。

“这家店是我自己开的......”

Y愣了一下，这样说道。

“营业额不需要了吗？”

“也不差一天的嘛。”

Y笑着打“哈哈”敷衍了过去。

Z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打开手机看到S还没有发来消息，便狠下心对S说“这边突然碰到一个朋友，就先和人家逛了”。然后Z抬头对Y说道：“我们走吧！”

“好，我现在就收拾一下，”Y转身卸下了胸牌，又小声嘟囔道“刚刚好像还有点不愿意的样子，怎么一下就同意了？”

......

“下雪了欸。”

Z和Y走出饭店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一些积雪，这小小的冬日奇迹今年也会将街道染成白色。

“找个地方看雪吗？”

Y这样问Z。

“可以啊，找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吧。”

Z终于在今晚露出了对Y的第一个笑容。

它只是到来，它只是明亮。

永恒的奇迹之雪带来永恒的此刻。

当Z又一次将叹息吐在玻璃上，看着凝结的水珠沿着窗棂滑下时，她的烦恼仍然没能解决。她伸出食指抵在玻璃上，阻挡住了水珠的去路，从指腹传来的丝丝凉意于她没有任何帮助。

Z侧身靠在落地窗上，俯视着灰蒙的城市——冬天就是如此，厚重的云堆积在空中，让所有可见的色彩都被淡化，无边的灰也十分炫目。入冬已有一个多月了，可迟迟没有下雪，不过Z并不是期望真的会下雪，只是单纯地有点反感这干冷的天气而已。

就像反感懦弱的自己只会蜷缩成一团，只会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徘徊。

Z握在手里的手机早已被焐热，如果她再继续犹豫下去的话，指不定手机就会在锁屏与解锁之间耗尽电量。

Z就这样保持着同一姿势直到天黑，在此期间她没有产生困意，也就不会入眠。她只是在恍恍惚惚之中感受着光线的变化，才发现时间的指针不会被冬天冻结而停转。

Z挪动僵硬的身子，起身走到厨房，从橱柜里拿出咖啡粉放在案台上，又取出马克杯，水壶，滤布。尽管没有开灯，Z依旧熟稔地进行着泡咖啡的流程。

她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品尝着醇厚的咖啡，微微发烫的马克杯让Z意识到一件事情——

只是非常地想念。

“喵——”

“......是虹膜啊，你睡醒了吗？”

Z家有一只叫虹膜的猫，起初就是因为它的虹膜非常吸引人才让Z决定养猫并且也直接用“虹膜”当作它的名字。

虹膜十分乖巧地卧在了Z的脚边，用头蹭了蹭Z的小腿。

“喵——”

“嗯？你也想Y姐姐了吗？”

虹膜又蹭了蹭Z的小腿。

“我也很想呢......”

当然虹膜是不会说话的，不过Z觉得虹膜肯定与她心有灵犀，所以会与她共情。

Z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第二天Z起得很早，她背上昨晚收拾好的行李，轻轻地揉了揉还在熟睡的虹膜的头就出门了。她今天打算去市郊的山上一趟——那是她与Y几乎每年都会去的地方。

Z默默地在始发站等待首班电车到达，她用手机查看今天的天气，报道说可能会有雪，所幸Z有多穿几件衣服，也不太担心自己会冻着。

“好巧耶，难得这么早在这儿遇见你。”

一道声音从Z的右方传来，不过她并没有理会，只是把头埋进衣领里。

“唔......好过分欸，竟然不理我......”

现在这道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闹别扭。

“我们不认识吧？”

Z只说出这一句话。

“欸！？你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再下结论喔。”

“骗人的吧......”

Z以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她从一到站台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但又极力劝说自己这一切是不可能的。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Z几乎颤抖着说出这句话。

“这是约定吧？不是每年都约好要去那座山看雪吗？”

“虽然是这样没错，但是......”

Z转过身子，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站在她对面的女性。

但是你不是去年就......

Z开口但没有出声，不过Y从口型中读出了剩下的话。

Y叹了口气，看着仍有些黯淡的天空。

“马上要下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