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作者:未知说
更新时间:2024-12-18 01:44
点击:44
章节字数:3960

举报章节
选择正文字体:

一行清泪,滴落画上,晕开了画上人像的轮廓。泪水模糊了视线,却清晰地勾勒出她眼中的无助与哀思。


她多次看画看的恍惚,幻想画中的人能够走出,至她身前,就连夜里,也要抱着画像才能得以安眠。


她时常对着画像喃喃自语,仿佛真能与画中人对话,孤独和渴望尽数对着画像倾吐而出。


云姨说她娘亲是个温婉的女子,有着如水般柔和的心肠,她细想后觉得太傻太傻,哀其不幸,何其不争!


当权者常言,女子应该柔顺如柳,温顺如绵,只该依附于男子,如同藤蔓缠绕于树干。


女子若有智慧,也应藏于心底,不可外露,以免盖住男子的光辉。


女子亦有智慧,也能独当一面,却要在非议中埋没,似乎脱离了男子的庇护,一切作为都是不义而来,无足轻重。


仅仅因为当权者是男子,女子的才华和能力,被视为一种威胁,一种不可容忍的挑衅。


她一直以为,世家小姐也好,平民女子也罢,都应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权利,怎甘心做那只等垂怜的笼中鸟,也不做世人口中的悍妇?


好比烟花柳巷里沦落风尘的女子,大多出生贫寒,父母或卖或弃,令她们以色待人,待年老色衰之时,无人问津,给到她们的便是在凄凉中度过余生。


她曾将自己比作她们,因无依无傍,身不由己。可如今她再想到,她一心想要脱离李家那束缚的牢笼,却也不曾想过,她为何不能打破牢笼,不再受制于人?


想及此,将画像上的泪渍轻轻拭去,她忽然笑了起来,她何尝不能做。


早便在门外守候已久的华春见状推门而入,见她泪痕未干,却笑得如此凄美,心中不禁一紧,又哭又笑,喜怒无常,莫不是精神出了问题?


正当华春疑虑着,她却开口,泛红湿润的眼眶,上扬的嘴角,集在一起,显得格外楚楚动人,华春别过脸,紧攥拳头,眼神飘忽,不敢承认为她片刻失神。


丝缕秋风,终是将她的话带到了华春耳边,华春听罢,先是一愣,不想她又重复了一遍:


“我要回扬州。”


***


云姨再三阻拦,也没有劝动她。华春也不明白,李云裳费尽心思离开了李家,流落逃亡,如今回去,不知有何变故,单这羊入狼群之险,她执意要回,又将如何自处?


李云裳握着云姨的手,以示宽慰:“云姨,你保重身体,等我把事做成了,我就回来陪你,你没有儿女,往后我为你养老送终;你不要担心,还有华春呢!华春会陪着我。”说罢,她转向华春,眨了眨眼。


言已至此,安能弃她不顾?华春想着,随后也是点了点头。云姨劝阻无果,只好随李云裳去了。趁着李云裳收拾包裹的空档,云姨把华春叫到一旁,偷偷塞给了她一个小小的锦囊。华春接过锦囊,重量,手感,她再清楚不过其中是何物件。


“云姨,我们不能...”


“嘘。”云姨拍拍她的手打断她,和气的说道:“莫要让小姐知道了,我老了,用不到这些了,但你们此回扬州,山高水远,正是用的到的时候。”


“可是云姨!”华春想到她们刚来云姨被抢夺粮食的经历,在后来的谈话中也得知,现在的世道不同往日,地痞流氓也敢冒充官府人员,横行霸道,隔三岔五就要来骚扰一番。


云姨却显得异常镇定,她柔声说道:“华春,你应是个好孩子,小姐跟我说过你的事,我信得过你。”说着,她走回屋里头又取出来一个布包。“这里面,有两套衣裙,是我这几天赶出来的,针线粗糙了些,还望你不要嫌弃。”


“衣裙,给我的?”华春接过布包,有些惊讶,她自是知道云姨这几天连夜赶制衣衫,却没想到是给她的。


云姨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慈爱:“你是姑娘,云姨知道,一直穿着男人的衣服,未免太委屈了自己。这衣裙虽不华丽,却也适合你,你和小姐一同出行,总要有个女伴的样子。”


华春抱着布包,心情有些复杂,云姨给她做的,不是下田劳作时穿的粗布衣,也不是拜宴时穿的绸缎锦袍,是她作为女儿身,却从未穿过的女式衣裙。


她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自小扮作男身,说不羡慕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是假的,但日子一长,也不是一天两天,是长达近二十年,她早已习惯了男装的自由与便利。如今,云姨的细心关怀,暖心非凡,却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身份的尴尬与无奈。


布包抱在怀中,既想放下又舍不得放下,最后只能牢牢箍在怀里。


她们启程之后,云姨坐在屋后的孤坟前,低声呢喃:“你瞧,我这把老骨头,还能为孩子们出一份力。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她们健康平安。”


……


说着说着,她不禁回忆起往昔,涌起万般哀愁,“这两个孩子,是否像我们当年一样?”


如果那时能果敢一些,现在的局面是否会有所不同?


......


云姨毕竟是经历丰富的长者,目光锐利,一眼便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那难以言表的情愫。她心中思量,却也清楚,世事如棋,一步走错,步步都错。


生前未能将对女子的爱慕之情宣之于口,阴阳两隔后才追悔莫及长伴爱人坟旁。


云姨轻叹一声,只盼华春和李云裳能够避开她们的遗憾,不重蹈覆辙。


***


“什么东西,那么宝贝。”


途径一个茶摊,坐下来后,李云裳好奇地凑过来,看着华春小心翼翼地将布包和锦囊收好。


华春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没什么,只是云姨给的一些衣物。”


“云姨给的?我看看。”李云裳伸手欲取,华春却轻轻挡开,这一举动更是激发了前者的好奇心。


“给我看看嘛”


李云裳撒娇似的说道,眼瞳亮着光,华春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布包递给了李云裳,她知道李云裳的性子,若是不让她看,恐怕一路上都会缠着自己。李云裳打开布包,看到里面两套素雅的衣裙,不由得一愣,目光在华春和衣裙间来回移动片刻,笑眯眯地包好,她一直寻不到机会让华春换上女装,这下云姨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笑的华春颇为不自在,后背一阵发凉。李云裳十分殷勤的给她倒上茶水,二人喝了几杯,听见邻桌两位书生打扮的男子正在讨论:


“如今世道,我们还有必要进京赶考吗?”


“唉,要怪就怪那女将军,是叫...赵汐?我等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北戎军攻渭州,她作为渭州守将竟将城池拱手相让,让北戎军长驱直入,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是啊,朝廷还重用她一个女子,没想到她竟如此无能...”


李云裳听到这些话,脸色顿时变得阴沉,不等他们继续往下说,她猛地站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邻桌,华春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你们在说什么?”李云裳冷冷地问道。


两位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回过神来,不屑地回答:“我们在谈论时事,与你何干?”


李云裳怒火中烧,声音提高了几分:“你们在诋毁赵汐将军,我岂能置之不理?”


“赵汐将军?”另一位书生嗤之以鼻,“她不过是个沽名钓誉之辈,渭州失守,她难辞其咎,南朝百姓都知道是她赵汐把渭州让了北戎,又改投北戎麾下,否则,北戎军怎能轻而易举的攻破渭州!?”


“不可能!”李云裳辩驳道。


不料,另一位书生打断正要再辩解的她,讥讽道:“姑娘,你懂什么?这世道,女子本就难以担当重任,更何况是战场之上。赵汐是例外不错,却也证明了女子终究是女子。嗐,我们跟你一个女人说什么。”


李云裳气得脸色发白,她攥紧衣袖,欲要开口再争。华春见状,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试图让她冷静下来。她却挣脱了华春的手,她无法忍受这些无知之徒对赵汐的污蔑,赵汐的为人,她比在座的任何人都清楚。


“你们这些陈腐儒生,不过道听途说,却不知赵汐驻守渭州多年,对朝廷忠心耿耿,岂容你们在此说三道四的!”李云裳的声音已是怒不可遏。


两位书生面面相觑,没想到一个女子竟会如此激动。其中一人冷笑一声,说道:“姑娘,你这么激动,莫非是赵汐的亲戚不成?我们说的都是事实,朝廷的公告上写得清清楚楚,赵汐已经叛国,你却在这里为她辩解,唉,女子就是女子,感情用事,不识大体。”


李云裳气得浑身颤抖,也知道与这些顽固不化的书生争辩无异于对牛弹琴,但心中的怒火却无法平息。她正要再次开口,却被华春紧紧拉住。


她们还是逃犯的身份,不宜在此引起过多注意。但见她如此激动,心里头也是酸酸的。


“华春,放开我,别拉我!” 离开了茶摊,李云裳终于甩开华春的手,面露不悦。“你干嘛拦着我?!”


“他们说赵汐的事,你这么激动干嘛?”


“我……”


“你怎么就敢断定赵汐不会叛国?”华春紧接着说道,却没意识到,说这句话时,她酸的已经往外冒味了。


“我了解她,她绝不会做出那种事!”她斩钉截铁的回答让华春微微一愣,不曾想过李云裳会如此坚决地维护赵汐,眼神暗了暗,像是被打开了某个开关。


“你了解?对,朝夕相处,日夜作伴,共枕一席,你当然了解她了。”华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说罢,反应过来,她在嫉妒?


李云裳怒气未消,没有细究华春的语气变化,只是觉得她的话有些刺耳,追问她,“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华春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想要继续赶路,被李云裳一把拽住,她有些不依不饶了。“华春,你说清楚。”


华春深吸一口气,她很想平复自己的情绪,但自己心中那股莫名的酸楚却难以抑制。


“还要多清楚,需要我将你们如何在我眼前怎样缠绵的细节都详细的告诉你吗?”华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和苦涩。


李云裳愣住了,急忙解释:“那只是误会,我已经...”未把话完整说完,就被华春打断。


“误会?好,你失忆记不得,是误会,澄清之后,你仍与她在雨中缠绵,也是误会?”华春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无法掩饰内心突然涌起的痛苦和嫉妒。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李云裳一时语塞,华春见她犹豫,摇了摇头,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她那些时日的反常,原因在此啊。


想及此,她似着了魔一般发出质问:


“你敢说,你对赵汐,一点爱都没有吗?”



我要打赏

打赏请先登录

粉丝排行

您目前的粉丝值是:-
排行是:-
打赏动态 更多
  • 还没有打赏记录
没有找到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