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想抽他！

李云裳一回李府，小谷紧随其后，跟着李云裳，不比守门的日子强上百倍？也免去自己想方设法翻墙越脊之苦了。

带她进去瞧瞧农庄里面的景象，李云裳当是有这个权力的吧，她想。

刚到李云裳的院落前，便见李禄为首，还有几个随从霸占了院子里的空间。李禄一手粗鲁地拖拽着小翠，而其他随从则紧紧按住小桃，不让其动弹分毫。

小翠知晓的秘密太多，李禄怎能让她留在李云裳身边？他面露凶光，全然不顾小翠的挣扎，强行要将她带走。见此情景，李云裳一路上的沉默瞬间被警觉取代。

“你们做什么？给我住手！”李云裳先是迅速推开按住小桃的随从，紧接着猛地一推李禄，将他震退几步，随后将小桃和小翠紧紧护在自己身后，厉声喝道。

李禄站稳脚跟，冷冷地斜睨了她一眼：“三妹，你未经通报便擅自将人带走，这不合乎家规啊。”

这恐怕是李云裳今日听到的最大笑话，小翠自进府来就跟在她身边，是驱是使，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点头了。再说她带小翠回来已有多日，李禄此刻突然上门要人，简直荒谬至极。

“这话应当是我问二哥才对，二哥未经我的允许，便擅自将我的丫鬟征去使唤，我尚未追究她身上的伤痕从何而来，二哥反倒先来兴师问罪了。”她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仍试图上前争抢的随从，眼神一凛，令想再上前来的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是我这院子里藏了朝廷的钦犯，还是包庇了杀人越货的强盗？只是要回我自己的丫鬟，需要二哥如此兴师动众，摆出这副架势，真不怕传到爹耳朵里，说二哥你急于谋权越位了。”

李禄闻言，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他那惯有的冷漠所掩盖。“三妹，休要胡言乱语，你久未归府，身边的人没了主子，要被惯得没了规矩，我这才出手管教一二。”冠冕堂皇的理由漏洞百出，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站不住脚，贻笑大方。

“我还得谢谢二哥了，管教丫鬟也能管教到我院子里来？说到规矩，二哥何不直接找爹说去，看看他老人家是赞同你带着你这帮谄媚的狗腿子闯入妹妹院落，还是支持你无故伤害我的丫鬟，几乎惨将她致死！”

李云裳也不甘示弱，字字句句直戳要点。李禄不但被戳痛处，还在手下人面前被拆台，脸色愈发阴沉。他身旁的几个随从见状，纷纷低下了头，不敢直视李云裳那凌厉的目光，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这场兄妹争执的替罪羊。

“三妹，你言重了。”李禄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加平和，“你若不喜，我日后自会注意，为一个不听话的丫鬟伤了你我兄妹的和气可不值当。”

“是吗？”李禄的虚伪狡诈李云裳最是清楚，一番话下来竟是让李云裳忍不住的想要发笑。

“二哥所言极是，但我的丫鬟我自会管教，不劳二哥费心。至于你今日之举，我定会如实禀告给爹，要没有其他事，带着你的人，慢走，不送。”

她下了逐客令，李禄也不想把事闹大，虽说李员外平时不管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之间的纷争，但格外看重名声面子。真让李云裳闹到跟前去讨个说法，他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是我唐突了，但爹的身体欠安，这等小事还是你我私下解决为妙，三妹切勿动怒，我这就告辞。”言罢，他意味深长的瞥了李云裳身后的小翠一眼，对几个随从使了眼色。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身后两个可怜人抖成了筛子，小翠更是面显痛苦之色，似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李云裳虽面上不显山露水的安慰着两人，心底却埋怨起了自己，如果她能做到的更多，她身边的人就不会再受伤害了。

再说回来，小谷哪去了呢，她记得小谷是跟着她回来了没错的，明明刚刚还在这里，怎么一会的功夫又不见了。她看了看四周，不知小谷去了何处。

皓月当空，皎洁如明镜。借着清幽的月色，小谷爬上了府中的一棵参天巨树，隐匿在枝叶中，等李禄一行人路过此处时，她摸出在农庄守门时无聊所制的弹弓，在捡的小石子上涂抹上她秘制的痒痒粉，瞄准了李禄的额头。

“就你好欺负人，就你好逞威风，不给你点颜色瞧瞧，真当女子好欺负。”

回想起在被魏知蕴收留之前，小谷的心不由自主的沉了下来。那段颠沛流离的日子，一度让她见识了这世上，善终不及恶。

在一户人家做工时，她没少受那家人的欺凌和压榨，还险些被半死老头强纳房中。她最看不惯这些仗势欺人，颐指气使的混蛋。

只听“嗖”的一声锐响，石子直射向李禄的额头：“哎哟！”李禄只觉额头一阵剧痛，后知后觉痛感渐渐转为了瘙痒，他忍不住伸手去挠，边挠边高声喊道：“谁在搞鬼！”未几，他的脸颊已被挠破，他气急败坏却连个捉弄他的影子都捕捉不到，最后不得不在几个随从的簇拥下，狼狈离去。

小谷藏在树上，目睹着李禄的丑态，笑得合不拢嘴，快意难掩。随后，她悄悄返回，寻至李云裳处。

只见主仆三人仍紧紧相拥在一起，她不忍打扰这温馨的一幕，便只在不远处静静观望，抬头对上那轮圆月，不由得触景生情想起了远在京都的魏知蕴：主人，您看扬州的月亮，好亮好圆。京都那边，天气又是如何呢？是否也是明月高悬，无云遮蔽？那些替我照顾您的人，可曾偷懒？有没有每日都推着您到院里活动？若逢下雪，定要叫他们记得为您添衣啊。

***

几日后，李云裳在府上再度邂逅了华春。许是失望透顶，又或是近期诸事纷扰，她无暇分心于儿女私情，一副淡然之态，从容大方的自华春身侧掠过，犹如云卷云舒，不留痕迹。

她已不再如往昔那般热衷执着于自己，放在以前，华春定会满心欢喜，感激不尽。现在她的这份从容与洒脱，留给华春的，是由心而生的强烈落差。

本想张嘴唤住她，管家适时奉上租凭协议，连唤了她几声，她才将她那抓人的视线从那人远去的身影收回。

应付完手头上的事，华春赶紧追了出去，李云裳还未走远，她欲上前，却在一个拐角处，眼见李云裳被一名男子迎上了马车。

心口空了的位置，酸涩苦闷，这是惩罚吗，要让自己也体会一次情不逢时刻苦铭心的滋味。

***

张轩一见李云裳现身，便立刻泪眼婆娑地哭诉起来。声称李禄根本不似李云裳描述的那般痴情。

他约李禄见面，李禄虽然如约而至，但他不过是在聊天的过程中摸了一下手，就换来了李禄几个大嘴巴子，更令他心如刀割的是，李禄从眼神再到表情里，满是晦气，看他就像看待一个怪胎一样。

张轩在李禄面前身心受挫，十分委屈，此刻正迫切地向李云裳讨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张公子，你真是急性子。”李云裳强忍着笑意安慰张轩，“众目睽睽之下，二哥会有所顾忌，不便表露真情也是常理之中。不是有句老话嘛，‘打是亲，骂是爱’，他扇下去的巴掌，恰恰是爱你爱的深沉的证明！”

“李小姐，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好骗的吗？”张轩打断了她的话，真诚发问。他是傻子吗？这样令人忍俊不禁的解释，李云裳究竟是如何做到面不改色地说出来的？

被识破了？李云裳心里咯噔一下，严肃起来。

“张公子，我可以很认真地告诉你，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肺腑之言。我二哥若对你无意，又何必答应你的邀约？我二哥的意思你怎么就不明白。他都赴约了，你为何就不能再勇敢一些？真不似一个男人的作为。有些事情，还需要我来教你吗？男人有时候口是心非，说不要其实就是要，欲擒故纵的道理你都不懂。”说着，李云裳重重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在里面。

“你得主动出击，直接点，他受不了的，要不是看在我们相识一场，我都不告诉你。如果还是不行，你就多带些人助阵，一起上，我二哥喜欢刺激，你越是出其不意，他越是兴奋。你若不信，试试便知。”她紧抿着嘴唇，桌下双手紧握，头偏向了窗外，憋笑憋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管怎么说，暂借张轩之手，先把自己和小翠的仇报了，李禄失礼在先，她又何必对他客气。

张轩观她眼角已有泪花，误以为是自己辜负她的好意才惹她伤心。她一心想要撮合自己和李禄这段姻缘，费心出谋划策，自己却要怀疑她，太不是东西了。

“张公子无须介怀，你和我二哥有缘无分罢了，我尚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再待下去恐要憋出病来了，特别是想到李禄被揩油后那一脸吃了米共般的脸色，她掐了大腿一把，才勉强将疯狂扬起的嘴角压下。

“李小姐留步！”关键时刻，张轩猛地一拍大腿，他爹可是扬州知府，扬州城内，又有谁敢轻易拒绝他，想玩欲擒故纵是吧，哼，李禄他是办定了。

“三天后，就是我爹六十岁寿辰，想必张公子府上已经收到请柬，这正是一个机会，能否把握，看你自己造化了。”

离开时，李云裳心情莫名舒畅，连带着原本阴沉的天气都跟着明媚了几分。这就是所谓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禄很快就会尝到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