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在想啊。关于天空的远近。”
在等候着所谓跨城的轻轨来到，说实话，没有看出它和地铁的差别。
悠南自顾自地继续着之前的话题。
“像是秋天的天空，就会觉得又高又远吧。假如是冬天的话，就好像是离得很近。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嗯...视野上的差别？”
澄澈的天空好像就很遥远，而浑浊的天空则感觉像是贴近了自己一样。
“视野吗？声音好像也是这样呢。有远近不同的感觉呢。”
听着列车迅速接近的声音，悠南一下把话题拉到了声音。
“叫什么来着？多米诺效应？”
“是多普勒效应吧。”
“宁韵你懂得还挺多的呢。”
金属的椅子，没有那么正式的感觉，一路到终点站有二十多站啊。
两侧的窗户也只是显示出地下的广告牌和一片漆黑的隧道。
没怎么坐过，无论是地铁还是别的什么交通工具。
感觉这里的窗户没能好好地发挥起作用，没法看到任何风景，倒不如完全封闭起来，只留下车厢里的灯光。
就像我所说出的话语，也是一样的，传达不到任何人那里。
要是也能一起抛向远方就好了。
“怎么？在看风景吗？”
“只有广告牌而已。”
我摇摇头说道。
随着列车开动起来，甚至连广告牌的影子也看不见了，快速扫过的光与影连成一团模糊的颜色。
身体明明没有在移动，但是却感觉有一股力量，好像在推动着我前进着。
感觉不到与座位的摩擦力，像是漂浮着，完全没有摇晃的感觉，只有在微微拐弯的时候感觉有着些微的，好像在滑动一般的感觉。
悠南在身侧有些愉快地晃着脚。
感觉到列车逐渐减速，提示音响起，从站台里涌进来了不少人。
“很喜欢吗？坐轻轨列车？”
悠南看上去心情挺好的，假如知道她的爱好，说不定以后还会来找我一起玩。
“嗯...其实我更喜欢那种，摇摇晃晃的，老式的火车。”
“不过，虽然样子不一样。实际上是一样的吧。”
承载着什么，去到了远方。
某种难以接近的地点，在这期间作为传递的使者。
听了我的话，悠南微微张口，好像想说什么，结果还是变成了一副灿烂的笑容。
“说起来，今天没和你的朋友们出去玩吗？她们好像今天去玩绒扎工艺来着。”
“不也是你的朋友吗？”
她们大概也有叫上悠南吧，为了别人的事就能从朋友的邀约里抽身。
能够做到这一点，应该是很了不起的事吧。
感觉自己无论花费多久都很难达到这样。
“嗯...非要说的话。其实也不太算是朋友吧。”
这样的话，轻易说出口是没有问题的吗？
初中时，我的班上有过一个女生，似乎在社交软件上用小号偷偷说了其他人的坏话。
虽然没能完全确定，但这个小号与她的关联还是隐约被其他人所发现。
再然后，大家连表面的关系也乏于维持，并没有激烈的争吵与论斗，那个人就渐渐淡出了大家社交的圈内。
即使只是遥遥望去，也感到难言的压力。
而那个社交软件，随着大家上了高中，而渐渐被人弃用，从来也再没人和我联系，只是安放在手机的角落。
我常常把其他人发给我的消息看上几遍，有时在无趣的时间里回忆曾发生过的，哪怕是一点点的快乐瞬间。
偶然再看见了那个女生的小号，似乎是被智能算法推荐了上来。
除了一如既往的，和所有人都相似的生活，也有着她在手臂上增添新的伤口，这样的图像。
那并非是足以致死的痕迹，也不像是昭告苦痛的工具。
直到数个深夜，关于她的答案才一点点在脑海中成型。
那似乎是某种顽固执拗的证明：死亡是某种令人恐惧的终点站，某种意义上凌驾于所有那些对她冷漠以待的人。
而她不畏惧死，至少不畏惧死的某种隐喻般的存在，就得以在某种意义上凌驾于他人。
这样的凌驾是十分的孤单的吧。
即使是卑微也好，自己想要和其他人在一起。
但曾经的自己没做什么，看到那些社交软件上的东西后也依旧没做什么。
未来遇见相似的事情，自己恐怕仍然不会做什么。
自己的脸上，大概出现了些微可以称作惊恐的表情吧。
像是安慰我一样，悠南把手覆在了我紧握的手上，传来了人体的热度。
“不过其实主要是我自己的问题吧。因为我一直有点搞不清楚，朋友之类的关系到底是什么样的。”
“所以就算不算是朋友，悠南你也会帮他们忙吗？”
“不管是谁，我都会没差别地去帮他们的。”
我开始逐渐理解到自己所产生的既视感来自何处。
她似乎不自觉中，就凌驾在了其他人的顶端。
或者说，漂浮在了天空？
任何事物都失去了远近，犹如澄澈的天空。
那一定是，难以想象的，孤单的感觉吧。
“那，能和我当朋友吗？”
“嗯？好像很难做到的样子啊。”
“为什么？”
“因为朋友不是要比普通的关系特别一点吗？但是感觉我的话，就算对朋友也没法多做出些什么。假如是你约我出去玩，我突然说要帮其他人忙所以去不了，这样你也会生气的吧。”
她说出口的话里似乎有着一层薄薄的伪装。
仅仅是察觉到了，我也难以去揭示。
“那就都变成朋友吧。从每一个路过的人到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算朋友的话，也就都还是一样的。”
悠南一下笑出了声。
“朋友的数量立刻从零个扩张到了无数个吗？感觉还挺不错的呢——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交很多个朋友来着。”
“我也是。”
“不过单方面的示好可算不上朋友吧。我可以教你，真正和其他人打好关系的方法，算是示范吧。怎么样？”
悠南捏了捏我的手，等着我的回答。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