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大家晚上好，我是楠mana。呐，mana酱今天也...?」
『今天也很可爱！』
『今天也被姊姊拒之门外（指正）』
『今天也向宅宅被迫营业① 』
「啊，大家听说了吗？今天是世界妹妹日——所以向妹妹提任何要求妹妹都会答应喔。但是只能提一个。」
『真的假的』
『暴殄天物的姊姊会在意这种事吗』
『如果有这种事应该姊姊向mana告白才对吧，绝对成功的』
秋天到了，知名姊控vtuber楠mana也换上了橘黄色针织衫和深棕色长百褶裙，并在发际上别了应景的的红色枫叶发夹， 只有如同星星闪耀的杏色眼眸清澈如旧。虽然是虚拟形象，但品鉴着这份甜美的我就连秋天都不冷了。
「姊姊啊，说起来前些天已经和她和好了。而且是她主动过来道歉的。但是至于她有没有诚意果然还是需要怀疑一下。什么？我没有谴责姊姊的意思，完全没有，只是想说她如果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放弃使唤妹妹的机会吧？」
『不信谣不传谣，肯定是mana哭着求姊姊和好了。请把我那天的打赏吐出来』
『她来求和就说明她心虚啊 直接推倒』
在刷屏的弹幕中，保持着默认微笑的楠mana默默操纵滑鼠将本月的联动专辑售卖资讯拖了上来。
「刚刚说直接推倒那个！新出的联动专辑买了吗？秋装公仔买了吗？钱包们不发力就直接推倒姊姊，后面我被迫提裙子跑路谁对我姊负责？」
『妳怎么还○完跑路啊』
『先天财布圣体』
『未付款，期待发货』
『我是学生，送我』
...反正我是都买了。
看来今天的直播室还是一如既往地和平。经过刚开播的闲聊时间后，mana酱趁着炒热的气氛随即开始了游戏直播。玩的是某个全年龄向的双子百合向的视觉小说。因为我有玩过这款游戏，加之要准备给妹妹送去的饭菜，因此我暂时将手机架在厨房的烤箱上，只是听mana吐槽的声音。
虽然可能觉得没什么，但能忍住只听声音的我~真的已经做出很大让步了。从妹妹家中回来之后，我开始愈发觉得妹妹说的多少那么一点点道理（只是稍微一丁点喔），即使我花的钱再多，依然没法改变我孤零零生活的社畜的事实。
mana酱送来的高级会员赠礼-做工精细的亲制小绒布球和纪念吧唧，醒目地摆在房间的展示柜里。mana酱曾经说过女子力高是夺取姊姊芳心的关键来着。
「我们不是三天前才约会吗？」
「三天早就算很久了...」
「原来你觉得三天『早』就算很久了啊。」
毫无意义地，手机里传来游戏的对话语音。
○
提着饭盒站在妹妹的房门前，这次算是光明正大地过来了。叮叮~按响门铃。
说起来，妹妹平时的生活是怎样的呢？虽然知道她是家里蹲，但我还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我其实承认自己不太关注自家妹妹的日常生活，但是她也从来没有提过相关的话题。这样一来妹妹就好像需要我定期送饭，定点刷新的任务NPC一样...有机会还是去问问她吧。
过了好一阵，妹妹才过来开门。
「晚安。啊，今天是在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妹妹今天很有家庭主妇的人妻感，但是这两个词对于二十出头的妹妹未免太残忍了吧。究其原因，是因为妹妹的手上正带着铜制的镂空指套，我过了好一会才想起来这是母亲绣十字绣时戴的顶针指套。
除此之外，头上还黏上了一些布料和毛线的碎屑；如果再考虑到黑眼圈常年在线的暗淡眼瞳，就总体而言有种传统主妇的疲惫不堪之感。我下意识伸出手去帮她拂去碎屑~而走过来一言不发的妹妹就仰着头保持呆滞的状态看着我——
「啊！妳在干嘛！」
「妳才是。怎么一幅要死的样子啊？」
妹妹退后逃离我的魔爪后，才突然想起来似的拍打自己的头发。
「这个当然是...」
妹妹少有地出现看起来非常冷静，但是嘴边的解释又组织不清的状况——运行逻辑混乱，也就是说Visual C++ Runtime库错误了之类的。有必要这么紧张吗？
看起来是在缝纫或者做些针线活。不过，一个称职的姊姊当然不会对妹妹的隐私刨根问底啦。鄙人只是来送饭的而已。
照旧坐在妹妹对面看她吃饭。
妹妹一如往常低着头，左手握着手机，规律地滑动着萤幕，将饭菜夹入口中；偶尔她会抬头，确认饭盒中的食物，再迅速低下头。
餐桌上充满静默，但是我们都习以为常。为什么非得等妹妹吃完饭再将餐盒带走呢？明明准备两个餐盒轮换也可以。我内心并无怀揣籍此窥探妹妹生活切片的兴致。
妹妹所租住的公寓没有装扮过多的装饰物，前几天过来时堆着的速食蔬菜沙拉碗倒是还堆在门边，这个是——我随手翻了翻新垒上去的纸板箱，里面整齐码放着袋装NFC果蔬汁浓浆...她是有吃新鲜蔬菜就会死的绝症吗？
简而言之，除了必须的家具和物资外没有任何彰显个人喜好的物什，大概简单到和本人的生活一般乏味吧。然而，更新了十几年的对妹雷达又提醒我恐怕不能只着眼于表象。
因为妹妹的房间还从未对我开放过。
如此这般，我回想起方才按门铃时想问的事情。因为直接问很失礼，我开始拐弯抹角地问道：
「妳刚才在做什么吗？刺绣？」
我开始变成不称职的姊姊了。
「差不多是那一类的东西。往玩偶的水晶短毛绒布料上绣图案，这样。」
「欸...」
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妹妹很坦诚是一回事，我完全不了解妹妹会做手工也是一回事。妹妹还是表情平淡地吃着饭，慌张的状态消失了。
「我完全不知道，真厉害啊。难道是有人要送吗？」
「嗯。」
「哈哈，难道是姊姊我吗？」
微笑承受来自妹妹鄙夷的白眼，下次还是不要开这种冷笑话了。但是，妹妹夹菜的动作也稍微迟钝了一下，随即给出摸棱两可的回答：
「姊姊...大概会有的吧。」
「？」
「我吃完了。」
妹妹开始迅速收拾吃完后的饭盒，我也没有接着留在这里的理由了。啊，到头来只收获了莫名奇妙的情报。「大概会有」的意思是「做完给别人的之后，剩下的边角料给我做一个吗」。
「妹妹做的玩偶，我可以稍微看一下吗？」
「不可以。」
「为什么！不是说只要提要求都会答应的吗？」
「谁和妳说的啊。」
「因为，今天是世界妹妹日...所以向妹妹提任何要求妹妹都会答应...但是只能提一个...」
我心虚地戳着手指。声音越来越小，话语的尾音更是都几乎快要消失在空气中。哈哈，一不小心就把mana酱的话原封不动地搬出来了。我们管人痴是这样的，世界妹妹日什么的其实是mana所处的世界才有，只对mana才有效的节日吧。
「...那就没办法了。」
「欸？」
「等我一下喔，我去房间拿过来。」
我呆呆地望着往房间走去的妹妹。过了半晌，她从房间里抱出几个圆滚滚的椭圆形小绒布球。有些看起来已经完工，而有些还处于缝制图案和表情的状态，绒布质地柔软，手感舒适，柔和的色彩相得益彰，的确是相当可爱的玩偶。然而，我此刻的想法完全不在玩偶上。
「那个，为什么突然就答应我了啊。」
啊，感觉妹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她开始刻意模仿我的声调唱道：
「姊姊在说什么啊？妳刚刚自己说的啊，因为今天是世界妹妹日~所以向妹妹提任何要求妹妹都会答应~但是只能提一个~」
好羞耻！！！
「所以说~乖巧的妹妹就答应了喔~」
「对不起！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玩了！」
我双手合十低头认输，对妹妹玩莫名其妙的梗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啊。我只好窘迫地把玩起手上尚未完成的绒布球，眼神和绒布球呆滞傻眼的表情撞个满怀。
总觉得...这个玩偶很眼熟呢。
備註：
①典出某金斧变态杀人狂。详见《【星街彗星】自我介绍的变迁》https://youtube.com/shorts/H0cTud3_Gq8?feature=sh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