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viva 于 2012-3-27 10:28 编辑

冬天的冰淇凌

第一章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字猛的跳入眼中，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孩。

彭彭，24岁，广告公司员工，恋爱中的女青年。

从一所二类综合大学艺术设计专业毕业后，彭彭去了一家毕业前绝对没听说过的小广告公司工作。面试时，戴着黑框眼镜大方脸上泛着油光的主管用沙哑的声音问： “你为什么选择我们公司？”这个问题一出，彭彭当场就楞住了。这次面试彭彭是有备而来的，什么“请你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什么“你认为自己最大的优势在哪里？”……这些问题她都背过标准答案了，可万万没想到这员工总数不足十人的小公司主管竟然问出一个通常是世界500强招聘会上，考官隔着 5、6米问应聘者的问题……

“因，因为……”彭彭的手心渗出了汗，自信心已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消减了大半：“因为之前经朋友介绍，来这里实习过……所以……比较熟悉……和公司的前辈相处得也还好……”

‘完了，我到底在说些什么？’

彭彭在心中已提前给自己判了死刑，终于熬到面试结束，脚步无比沉重的走出了公司办公室。

繁华的街道上依旧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没有人发现她的落寞无助，即使发现，人们也早已对此习以为常。

“落选了才好呢！”回住处的路上，彭彭自言自语的说：“谁想去哪种地方上班啊？员工人数不足十人，还要叫XX国际……真搞笑！”抱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彭彭不太赖烦的接了电话。

“是彭小姐吗？我是XX国际广告有限公司……”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男声，竟然是刚才面试时那个主管……

“恭喜你通过了本公司的面试”听见这句话时，彭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接下来主管给出的理由就更加匪夷所思了：“现在社会上像你这样诚实、坦白的女孩已经不多了……”

“诚实、坦白……”彭彭挂了电话，把这两个‘关键词’默念了一遍，感觉异常的别扭，让人想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一类标语……管他的！面试通过了总是好事啊！有工作才有收入，有收入才有自由的基础。

8月12日，大学毕业后的一个月，彭彭成了XX国际广告有限公司的员工，正式完成了从学生到社会职人的转型。彭彭学的专业是艺术设计，理所当然的她从事了平面设计的工作。

平面设计是不是个好工作呢？

这个问题难以回答。

比尔盖茨是搞IT的，回收二手电脑同样可以称之为搞IT的……

在彭彭所呆的小广告公司，平面设计的具体含义主要就是把一些明星的图片啊，市政建筑啊……PS融合到背景上。对于慷慨一点的客户，背景是画的；对于吝啬抠门的客户，背景是网上下的。

综上所述，彭彭的工作是很无聊的。男人容易在无聊中网游，女人容易在无聊中恋爱，于是彭彭爱上了一个同样很无聊但没打网游，所以有时间和她谈恋爱的男人。

这个男人是彭彭的同事，叫曹凡，外号大嘴，原因是他热衷对一切事物发表独特的看法和见解。大嘴是个好人，因为他至今没做过什么坏事。

说不清楚是彭彭先看上了大嘴，还是大嘴先看上了彭彭，总之当他们无聊的白开水生活同时达到难以忍受的沸点时，两个寂寞的人走到了一起。

“你还记得自己的初恋吗？”一个月明星稀加完班的夜晚，在送彭彭回家的路上，大嘴问道。

“我的……初恋？”彭彭愕然，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是啊，听说女人都忘不了自己的初恋。”大嘴说。其实他并非在刻意试探彭彭的过去，或者纠结某个大家心知肚明的敏感问题，只是随便没话找话打发时间而已。

“我的初恋？”彭彭又反问了一次，仿佛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连题目都听不懂的高深哲学命题。

“你的呢？”彭彭转移了话题。

“是高中时的同桌，叫小梅，非常可爱的女孩呢……哈哈……”大嘴一半尴尬一半得意的笑起来。

“这样啊……”彭彭皮笑肉不笑的反讽了一句：“真要是那么可爱的女孩，怎么会看得上你？”

“哈哈，吃醋了呀？”大嘴压低了声音贴在彭彭耳边问。

“不要这样……我才没这个闲心！”呼吸的热度弄得彭彭的耳根发痒，她推开了大嘴：“回家还要改稿呢。”

“你们女人就是这样。”大嘴把彭彭送到楼下，打趣的说：“永远对自己的同类怀着敌意，特别是对漂亮的同类。”

‘不是这样的，绝不是这样的。’

彭彭心想，但她没有反驳大嘴的话，而是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彭彭回到住处，靠在门边深深的出了口气，刚才的气氛让她很难受，这绝不是因为嫉妒。事实上彭彭明白自己没有爱大嘴到足够产生嫉妒这种情绪的地步，尽管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更爱他。

‘好讨厌这种感觉啊！’彭彭倒在床上，用右手按住自己的额头，额头有点烫，好像在发低烧。

黑，还是白？彭彭始终做不了两难的选择，所以她的生活一直是灰色，既不幸福美满，也不足够糟糕。

‘如果能变得决绝一点就好了！’虽然无数次的这样想过，最后还是……如果能够像她一样就好了……

可是，那样任性的不管不顾……真的没有问题吗？

彭彭泡了一杯雀巢咖啡坐到电脑桌前。咖啡的热度透过玻璃杯传来，先是温暖了指尖，慢慢的，透过手心温暖了身体。有多少个夜晚就是如此喝着咖啡，坐在电脑前度过的？在短短的24年人生中，这样的日子已经多得数不清了。

租来的破旧公寓，这个使用面积不足20平方米的小小空间对置身其中的人来说，却是整个世界。在这里加班改稿，看电视，上网，玩游戏，看书，睡觉，生病，打电话……一个人又哭又笑。也就是在这里，望着天花板上龟裂的石灰纹理，数着灯光下飘忽的尘埃的颗粒，编织着关于未来的，美好又遥远的梦想。

彭彭把设计稿的颜色根据老板的要求改得鲜艳了些，尽管她认为这刺眼的色调非常艳俗。改着改着，PS的界面突然变得扭曲起来，工具条、图层框、颜色板……都变成了波浪形。

不会吧！彭彭抬手揉了揉眼睛，当她再次注视电脑屏幕时，只见工作区域中那红色的内衣广告正在不断的放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一片猩红占据了整个屏幕……怎么会这样？！彭彭低头看着键盘，检查自己是否无意中按下了放大的快捷键，键盘却不见了……

这是哪里？彭彭发现自己孤身站在冬夜的街头。天空飘着鹅毛大雪，街道两旁光秃秃的树干像无数双无助的手臂，充满渴求的伸向天宇。她感觉很冷，甚至有些恐惧，围着毛茸茸的围巾把手揣进大衣口袋里，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如果不是一个人留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冷得让人心慌……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

一位高大的男子迎面走来，他的头发留得很长，前额的几缕刘海纠缠在一起有种杂乱不洁的感觉，他穿着黑色的运动服，斜挎着灰色的单肩包。

“可以做我的女朋友么？”她能清楚听见他说的话，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容。仿佛她久久期待的不过是那一句告白，却不是告白的那个人。

“你还记得自己的初恋吗？”大嘴问。

彭彭想起来了，这个迎面走来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初恋吧？那时候她才18岁，念高三，在某地的美术班做考前集训……

可是，如果这就是初恋，怎么会连他的名字，他的样子，都再也想不起来……

“我不喜欢他！”一个稚气的声音凶巴巴的说：“不过只要彭彭自己喜欢，是什么人都无所谓啦！我只是……有一点嫉妒……”

“觉得幸福就请我吃烤鱿鱼吧！”衣袖被那凶巴巴语气的主人狠狠拽住了，那天她穿了一件很像圣诞老人的红色羽绒大衣，瞪得老大的眼睛在白雪的反光中格外的明亮，她的声音她的面容，甚至因为矮了半个头而吹到颈项间的呼吸的温度，明明那么真切……可当彭彭扭过头去看时，却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只有留在雪地上的深深浅浅的脚印。

“小……”彭彭顺着脚印追过去，她在睡梦中叫出了声。

她的梦想太远，她追不上。

“你没事吧？”大嘴的声音透着焦急：“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接！”

“我没事……”彭彭勉强的用右手支起头：“刚才在电脑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你没事就好！”大嘴放松下来：“稿子改完了吗？改完就早点休息吧！”

“恩……你也早点休息。”彭彭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对了，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到我了吗？”大嘴笑着说：“还是梦见其他帅哥了？”

有时候，她发现自己无法和他沟通。

“都没有！很普通的梦啦……我都忘记内容了。”彭彭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应付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我梦到了我的初恋，可是我连他的名字和样子都完全想不起来……’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如果不是因为那两个字猛的跳入眼中，她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个女孩。

第二天，彭彭照常去公司上班，因为昨晚熬夜又受凉的缘故，整个人都昏沉沉的。大嘴一会儿倒水，一会儿递纸巾，表现出了十足的新好男人作派。可这体贴并不让彭彭感到舒适，她总固执的认为真正的温柔不该是人前的显摆，过分引人瞩目的殷勤总带有虚伪的表演性质。

由此可见彭彭还是不够‘傻’，不够傻的女人在恋爱中就不够幸福。

大嘴虽然端茶送水，却不能帮彭彭完成她的那一部分工作，而今天的工作刚好还特别多，要赶制某动漫节的系列宣传海报。

“漫展签售作者……”彭彭强忍着睡意，机械的输入着文字，忽然，她敲击键盘的手僵住了，惊诧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小……”不可能的，也许只是同名而已吧？为了确认这自己都不敢相信的猜测，彭彭飞快的点开了主办方提供的图片资料。

“真的是她……”

彭彭呆坐在电脑前，她的手竟然有些颤抖起来。这时大嘴走过来问她要不要喝水，可彭彭完全没有听见他的声音，她甚至不知道有人站在自己身边……

在那一小段时间里，彭彭的大脑完全被两个字占据了，她直愣愣的盯着电脑屏幕，屏幕上是她对着文件输入的文字：

签售作者：小初。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