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了寫《Qualification》的影響, 把以前的未完成構思寫成短文。

Angela Plumablanca在某種意義上, 是一種和以往登場角色完全不一樣的存在。

如果說Sadovskaia、林素玉等是為了夢想而戰的話, 那Angela Plumablanca應該就是與人生和命運搏鬥的人了吧。

好了, 閒話休提, 去文!(被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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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冬休，國際排壇有三項結婚喜訊，其中兩項都對排壇形勢帶來不大不小的衝擊。

如果說Kristina Sekaric和交往兩年的荷蘭男排隊長Elbert Stam結婚，並轉藉荷蘭，是大家早有心理準備的事情的話；那古巴新人Angela Plumablanca和俄羅斯女籃隊長、WNBA明星Lidiya Artamonova閃電結婚（家庭伴侶形式）、並且入藉美國的喜訊，就顯得相當突然，震驚了世界排壇。

整個冬天，世界排壇和體育傳媒也議論紛紛；而事件的主角，最近取得美國國籍的Plumablanca，則在VDLI和國際排協年終頒獎禮結束後，回到鳳凰城低調居住、休養生息。

二樓，共用的書房。Lidiya Artamonova翻了翻白眼，把電腦關掉，下樓去。

在廚房，Plumablanca聽見『呯呯』的下樓梯聲，探頭出門，剛好看見氣沖沖衝進來的Artamonova。「怎麼了？」

Artamonova伸出戴有婚戒的左手，一把拉住Plumablanca，緊緊摟入懷裏。「Angel……我會保護你，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

「我知道的，Lidiya……」倚在Artamonova的懷裏，Plumablanca稍為踮起腳，伸手摟住她的肩。「我相信你……怎麼了？」

Artamonova只是搖頭，吻吻戀人的額，把Plumablanca抱得更緊。

Angel在奧運會後，把本來就是美國籍、在古巴一直被鎖在精神病院的母親移送回美國休養。加入了意大利VDLI的同時，又和自己一見鍾情並閃電結婚，還脫離了古巴籍，加入美國籍……一連串的動作都極具爭議性。

Angel在鳳凰城受到古巴裔美國人族群的歡迎；但仍然有一批古巴人很不滿意她移籍的舉動。古巴排協和一些前隊友據此也很不能理解，Angel結婚，竟然沒有一個古巴前隊友有任何表示。

Artamonova能明白那些古巴人的心情；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一位優秀新人，卻在轉眼間脫離祖國，投奔的還是同賽區（中北美洲賽區）的強敵……雖說人各有志，但心中會不平，也是人性之常。

但並不代表，可以在自己或Angel的BLOG中謾罵、不代表可以在她家郵箱塞奇怪的西班牙語信件、也不代表可以寄侮辱性的Email來。

那些信件，她沒有給Angel看，讓家中的古巴裔女傭魯佩翻譯過後，統統都送到警局去。

警察在這區加強巡邏後，自身和Angel的安全已經不用擔心；但那些侮辱Email和網站留言仍在，仍能傷害Angel。

她不會讓任何人傷害Angel。

Plumablanca呼了口氣，大概明白發生了甚麼事。「只是些閒言閒語而已，傷不了我的。」

Artamonova稍為放鬆了懷抱，伸手撫上Plumablanca的臉頰。「你為古巴女排做得夠多了，他們仍然罵你，這樣對你不公平。」

「世上也沒有絕對公平的事的。」Plumablanca搖頭。「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由得他們誤會吧。這點代價我是付得起的。」

「Angel……」

「沒關係的，有很多人喜歡我……你也喜歡我，那就夠了。」Plumablanca道。

「我愛你。」Artamonova親吻Plumablanca的額，抱緊了她的腰。「我會一直保護你。」

Plumablanca甜笑，踮高了腳，吻上Artamonova的唇。「我也愛你，Lidiya，我也會保護你，我答應過你的，一直守護你的心……」

「傻瓜。」Artamonova緊抱著Plumablanca，和心愛的人溫柔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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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過Plumablanca親手做的午飯後，Artamonova開車外出，參加她效力的WNBA鳳凰城月亮隊練習。

洗碗的工作交給魯佩；Plumablanca到三樓的小型健身室去，做每天一小時半的體力訓練。

為了追上VDLI球隊VC Turin的水準，Plumablanca向教練Monica Verturini主動討來體力訓練的流程。回到鳳凰城的家，整個聖誕和新年假期，Plumablanca也沒有鬆懈，按著流程每天認真操練。

離開了古巴，她發現世上還有很多好人。

她能有今天的安穩生活，是得了很多人的幫助。

招攬她加盟的VC Turin、給她『那個人』聯絡方法的中國隊的林素玉、視她為普通人，既處處幫助也嚴格要求她的Verturini教練、和她在這幾個月內同甘共苦的新隊友……

還有Lidiya。

從健身機器上跳下來，她垂頭，看著Lidiya Artamonova送給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鉑金刻花婚戒。

收留她、照顧她，一直支持她、保護她、深愛她的Lidiya。

她也愛Lidiya呢……溫柔、強大，但又有脆弱和可愛之處的Lidiya。

為了心愛的Lidiya，她會堅強、會努力的。

25分鐘的各項器械體操結束。按照流程，接下來是地墊體操時間，要在軟墊上，有時還要利用大圓球來做一些伸展和力量動作。

Plumablanca依照流程，由脖肩的肌肉開始伸展。

才半年的時間，以前在貧民窟、在古巴國家隊的舊生活，記憶已經沖淡了很多。

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去，或許連腦袋本身也不願意記得吧？

但她還清楚記得，奧運會和之後發生的事。

中國隊的林素玉，在賽後握手的時候，偷偷塞給她一張字條。那張字條，她現在還留著，收藏在一個秘密地方。

『如果有職業排壇的人找你加盟，請通知這個人。』

她到現在還不明白為甚麼；但依紙條上所言，偷偷以公共電話致電給『那個人』後，一切突然以光速發展。

『Angela Plumablanca……是林素玉叫你找我的吧？我明白了。』聽不出年紀和性別的聲音，只拋下了這麼一句，便掛了線。

和VC Turin簽約、把母親從療養院接出來並辦理回歸美國（Plumablanca之母是美國出生的古巴裔人，有美國國籍）手續、找到在奧運會宿舍認識的Lidiya提供自己住處、護照和美國依親居留證成功批下、和母親一起移居美國……

一切都在不到兩個月之內發生，快得令人難以置信。

明明古巴排協本來是一副不肯放人的態度……但文書手續方面的效率奇快，竟讓人有想把她盡快送走似的感覺。

和Lidiya變成情侶再閃電結婚、正式入籍美國，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不到半年前，自己還在古巴國家隊，在為了奧運會努力練習呢……

除了正常的排球訓練，還有與『那個戰術』有關的練習，有針對扣球落點準確度、力量、掌握球的旋轉等練習。

其實在一般戰術上，這些能力也很有幫助。

雖然不明白原因、也不知道中間的過程；但她深信，『那個人』不是普通人，她能這麼快離開古巴，甚至能離開古巴本身，『那個人』一定在中間有運作。

對『那個人』來說，幫自己一把，大概只是小事一件吧；而且也應該只是為了還人情而做的。但，對自己來說，這卻是非常重要的一次援手。

這輩子大概沒有機會見面的了……但她也會在心裏默默感謝和為他祈禱。

Plumablanca開始伸展腰和腳的筋骨。Monica Verturini的訓練流程加入了一些瑜珈運動的成份，在活動筋骨之餘，也有放鬆心情的效果。

好像不錯呢……Plumablanca決定下次去圖書館，就借一些體能類的參考書來看。

一小時的體力操練很快結束，Plumablanca神清氣爽的步出健身室，到二樓主寢室的浴室沖澡，方才到客廳去，開始處理家中事務。

沙發几子上，昨晚的家計簿和單據還留著。Lidiya Artamonova不太耐煩做會計的事，由10月開始，計算家庭開銷的工作就由Plumablanca負責。

她們的生活非常簡單，以WNBA和VDLI現役球手來說，開支是非常少。Plumablanca很快就計算到一個段落，抬頭看著電視櫃上的水晶愛情鳥發怔。

那是中國隊的林素玉寄來的結婚禮物－－中國女排的林素玉與Artamonova是高中時代的舊識，每年也有互寄聖誕卡。

連素玉也有送來禮物……

看來，不會有古巴隊的人送禮或致賀的了。

雖然和古巴隊的人只相處了大半年，但好歹隊友一場……

如果是以前的古巴隊隊友結婚，她大概也會送上祝賀的。

魯佩買菜回家，順便把信收回來了，擱在後門的收信袋中。Plumablanca到廚房去，就看見吧桌上放了一個包裹。

「Angela小姐！」魯佩從洗衣間伸出頭來，「那是從意大利寄來給Lidiya小姐和您的包裹，但寄到鳳凰城月亮的總部去……剛才鳳凰城月亮的人送來的。」

是哪位聯賽朋友寄來的嗎……「謝謝你。」Plumablanca點頭，掂了掂包裹，意外地還蠻沉的。

她拿來剪刀，把中等大小的包裹打開。

包裝非常樸實，只是普通的紙箱。以碎紙和泡泡包裝紙保護的，是一雙瓷製的小貓像。並排放在一起，黑的大貓和白的小貓，兩隻貓咪成了相偎相依的姿勢。

「啊，好可愛……」Plumablanca脫口讚嘆。

大概是結婚禮物吧。可是，是誰寄來的呢？

她看看包裹投遞紙。寫的是鳳凰城月亮隊的地址，收件人是Lidiya Artmonova和Angela Plumablanca；寄件人一欄卻是空的。

她翻了翻稍稍撕爛的包裝紙，正想整理一下包裝紙和膠紙再丟掉，忽然發現包裝紙的背面貼了一個信封。

她小心地把信封割下來，裏面有一封信。

信是以西班牙文寫成的，是最普通的A4紙，還是電腦列印的，完全沒有筆跡可供辨認。

魯佩把花草茶泡好後，退出去做家務。Plumablanca坐在飯桌上，開始看信。

『Angela：

衷心恭喜你結婚。這是大家的小小心意，不是貴重的東西，請笑納。

還有，很對不起，我們以前那樣對你。

我聽說了那些謠言。我不知道其他人怎麼想，但至少，對我們這班老隊友來說，對你有敵意的事絕非事實。

最初，我們真的不能很接受你進隊；我們也是球員，實在很難接受，隊伍專門為了『那種戰術』而徵進成員。但是，看過你的實力後，我們不得不說句佩服。雖然只有短短幾個月時間，但我們是把你視為隊友來與你合作打球的。

你現在入籍美國，大概很快就能看見你在美國隊活躍吧？如果有機會在比賽相遇，我們也會和你全力對決的。』

Plumablanca呆了一呆，隨即笑了。

面對這種轉國籍的事，大家鬧得沸沸揚揚，反而是身為球手的她們最不在意呢。

那是因為，無論國籍為何、效力球隊為何，那個球手還是她自己。那個球手的風格、實力，是不會因為外在身份而改變的。

參加過奧運會、又參加了半季的職業排球賽、見過各個國籍的球手；現在的她開始有點理解了。

『你離開古巴隊是正確的決定。其實在你離開的同時，雖然排協沒有宣佈，但我們都知道，他們永遠不會再用你了，還可能禁止你出國加入職業球隊。除非你脫離排協，放棄一切出走，他們才沒你辦法，但他們肯定你不會有足夠資金，也不可能拋棄你母親……你也知道，奧運會敗績後，排協裏不能避免有一輪大清洗；教練員的處分告一段落後，他們肯定會開始對付你。』

她知道。

那是因為自己到了最後，放棄了傷人戰術的緣故。

不，即使她不放棄，傷害他人到最後，也無法再留在國家隊吧？

國家隊是不可能永遠使用傷人戰術，那畢竟只是特殊計劃，目的就是贏奧運金牌。計劃成功了，自己的利用價值也消失了。她參與的秘密事情太多，隊伍自然不可能留下她，滅口是可以預料的事。

那時，為了錢、為了活過明天，她沒有選擇。

後來，是林素玉的那張紙、是Monica Verturini那天的會面，給了她選擇的機會……

信紙翻到第二頁，她一看，就感到鼻頭酸熱。

『我們本來已經作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排協真的斷絕你的經濟來源，我們已經籌集了資金，一天有能力，也會照顧你的母親一天。現在你離開古巴，看來這個基金已經不需要了……』

Plumablanca笑了，揉了揉眼睛。

真是傻瓜……即使情況再壞，母親在精神病院裏，反而受到國家照顧，就算無法痊癒，也不致於餓死的。

這就是古巴人的義氣。曾受一飯之恩、曾經共事出生入死，也會互相照應。

在衣食也成問題的貧民區，有不少父母雙亡的孩子，就是靠左鄰右里這一點那一點的周濟，雖然不能都順利長大，至少多活上了一點時間。

她能活著、活到被送往孤兒院，也是受了不少人的恩惠……

隔壁的大媽給她一點剩菜、隔壁街的大叔把從堆填區撿來、用不著的女衣分給她。

那就是，她童年時記得的一點溫暖。就是那點溫暖，令她在最艱困的時候，還記得作為一個人的滋味。

現在，她安全了、自由了。在美國頂天立地的活著、像個人一樣的活著。還找到了想與之共度一生的人……

信末沒有署名，但也不重要了。

再從頭看了一遍，Plumablanca拿了信，從後門出去。從倉庫取出打火機，她把紙張燃著了，再到焚燒枯葉的鐵罐裏。

薄薄信紙轉眼間就燃燒起來，Plumablanca一直盯著紙張消失，化為冬日晴空的一縷煙塵。

『不要打算回報甚麼喔，這樣做就俗了。』

是的。把證據湮滅，就是她能做的唯一回報。

就讓那些事，成為灰、成為煙吧。

大家還是沒有忘記她，對她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無論身在何方，她也會努力奮鬥，有尊嚴地、自由地活著。

雖然入籍手續還沒完全辦好；但美國國家隊已經來函，邀請她參加同在鳳凰城的冬訓。

無論她效力哪一隊，也會跟隊友全力以赴，打好每一場比賽。

那就是，她身為排球手的使命所在。

魯佩把蔬菜和肉都放好了，Plumablanca進入廚房，開始調理簡單的三明治和熱湯。

在為玉米熱湯做最後的調味時，大門打開的聲音響起。

「我回來了。」Lidiya Artamonova從客廳隔間走到廚房來。「Angel。」

「Lidiya。」Plumablanca微笑，伸出戴了婚戒的手，和Artamonova擁抱。

「客廳的是禮物？是誰送的？」Artamonova吻了吻Plumablanca的唇，問道。

Plumablanca側頭，笑了一下。「是故人送的。」

指尖撫過戀人的唇，Artamonova道：「是古巴的故人嗎？」

「可以這麼說吧……你喜歡嗎？」Plumablanca問道。

「嗯，很好看，和我們家的風格似乎也很合呢。」Artamonova道。

Plumablanca微笑點頭。「Lidiya。」

「嗯？」Artamonova俯首。

「我愛你。」Plumablanca踮高腳，親吻Artamonova的唇。

「我也愛你。」Artamonova也笑了，抱著Plumablanca的腰，和戀人接吻。「怎麼了嗎？我的天使。」

「沒有……」Plumablanca搖搖頭，「只是覺得現在很幸福……看見你、和你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我也是……覺得現在很幸福。」Artamonova笑道。「和我的Angel在一起呢。」

「嗯。」Plumablanca微笑，又和Artamonova接吻一下。「來吃午餐吧？今天是我做的午餐喔。」

「好。」Artamonova點頭，牽著Plumablanca坐到餐桌旁，「然後我載你去圖書館吧？」

「好啊……」

和愛人一起品嘗午餐，Plumablanca微笑。

過上了平穩的生活，又遇到Lidiya，治癒、保護她的心靈。

她會一直活著，和Lidiya互相扶持、互相守護，過完這一生的。

Artamonova似乎感覺到甚麼，伸出沒有拿叉子的右手，把Plumablanca摟入懷裏。

在午後的冬日陽光下，相愛的人並肩安坐，享用美味的午餐；溫暖的氣氛，充滿在寬敞的三層平房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