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小邮递员 于 2011-4-14 15:56 编辑
前言:买了很久,过年无所事事,于是开始翻译。鉴于某人得过且过的性格,如果发现BUG请无视;当然如果各位看官大人看得高兴,就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多谢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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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403km ——绑架你到月球 文/向坂冰绪 译/minami
如果,把你绑架到了月球,那我——
序章 一个人在月之海 我是全世界最可爱的人。
从懂事开始,我对于自己的容姿胜于他人一事,就已经有了自觉,至于机关算尽让自己的言行在他人眼中如何显眼,我也胸有成竹。
在当时所上的闪光幼儿园里,我是超级人气者。只要表现得稍微亲切一点,老师和其他家长就会表扬道“藤林家的美由纪真是可爱又乖巧”。同在spica班的小朋友们每天也总是争相吵着“美由跟我一起玩!”、“不,要跟我一起玩!”
对这些应该去喜欢却又笨笨的朋友们,我像花一样轻轻微笑着说:
“吶,大家相亲相爱一起玩吧。”
我那温柔的语言,在spica班拥有绝对的控制力。大家都乖乖地服从,以我为中心形成一个圆,一起唱歌,一起游戏。
当时的我如果知道“恍惚”这个词的话,大概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时候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冠上这个名字。——这就是陶醉啊!
我的人生正处于高峰期。每天都很充实。
虽然总是把经营蔬果店的家里属于自己的那个空间搞得乱糟糟(没有自己的房间什么的),导致每天都被父母责骂。
“啊!矢岛…理世。”
理世转学来是在升到中班,十月的时候。
第一次有转学生,小朋友们一片焦躁不安,spica班教室里的空气变得与平日不同。表面上我落落大方地对新成员表示欢迎,内心里则高度注意地观察着她。和她一起来的还有美貌到简直不能认为跟我爸妈是同一生物的母亲(后来才知道,是一位曾经有相当知名度的女演员)。理世则躲在母亲的裙子后面,小声地自我介绍。
危险度0。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作为加入我的乐园的成员,评价为“中等”,放在末等席位上没有问题,就是这样的程度。明亮的茶色头发挽成时髦的团子头,忽闪忽闪的眼睛很可爱,从园服里伸出来的手脚白白嫩嫩的,有那么一点(虽然比不上我)可爱的孩子呢,我这么想着。
乖乖地跟着我,有一天也可以把你放在我身边。我开始期待起来。(…咦?)
异变一点点发生。最初以为只是偶然,或者是我想太多吧,发现舒适温暖的乐园里温度逐渐下降。对了,就像是门窗开关不严、常常有不知名的过堂风吹进我家的餐厅。
过堂风。应该被对我的好感毫无缝隙地掩埋起来的spica班里,生成了难以理解的空气陷阱,并且日复一日地扩大。
构成乐园的“人(大人和孩子)”从我身边渐渐减少,流到了理世的周围。短时间内,我对这一事实理解不能。转学来的第一天,在寒暄里看见的那种老实,只是一时的事物。容易亲近、人畜无害、小宠物般理世的本性,是一只任性小猫。想要干什么时就去干什么,要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还想着她正在和许多小朋友玩泥巴时,却发现她已经以一副谁也别过来的正经样儿,一个人默默地读绘本去了。
“呐,和我们一起玩吧?”
就连对待络绎不绝地带着伙伴而来的我,她也只是根据心情有时搭理、有时拒绝。
从中班升至大班的时候,我对她的印象改变了。危险度0——但这意味着深不可测。
在幼稚园,即使从中班升上大班,班级是不会变的。这就呈现了宗教战争般的状况。理世仍然按自己的一套行事,和谁都能开心地玩耍,时而又撵走别人。就这样,她的信徒日复一日地增加。……我表面上表现得不介意,私底下却为确保信徒而拼死奔走。却仍然只是一个无法阻止失去信徒没用的神、没用的王。其实不过是个幼儿园小朋友罢了。
当时的我如果知道“杀意”这个词的话,大概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那个时候自己所感受到的东西冠上这个名字。——杀人的许可,在哪里!
理世,对她所有的言行都予以关注,持续观察,暗中(我是这么想的说)纠缠。分析,找出弱点,有能够夺走的技术就夺走。
复仇的机会,我一直在等待。
是的,经过一段的漠不关心,我最初对理世的感情是“非常讨厌”。
无能为力。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讨厌——
成为我的东西
因为太过讨厌,脑子里想的就只有理世了。
目光一直一直追随着,耳朵一直一直倾听着,使用所有手段一直待在她身边,嘲笑那些被任性的理世玩得团团转的小朋友们是笨蛋,就这样,在升上大班的那个秋天——九月,我变得比任何人都更喜欢理世。
“闪光幼儿园”的操场上,参加“给朋友画张画像吧”的课题,与理世相对而坐时,我告白了。用了从懂事以来烂熟于心,来自女王游戏的激烈告白台词。
但是,理世的回应:
——
微笑。
沉默,微笑。“OK”以外我无法得出其他答案(我这样确信着)的笑容。
这之后的日子如果不称为蜜月的话,还能叫什么呢。本来,把曾是我信徒的孩子和大人从理世周围排除是件容易的事。被大家憎恨之类的事,我也完全不在乎。我在园内的评价急落。即便如此,用尽所有的手段也要和理世度过共同的时光。
曾经的幸福。
就到很快要从幼稚园毕业的冬天,那个雪天为止。在纷纷扬扬飞舞着细雪的幼稚园正门前。
“哎?美由不去吗?”
“……不能去。”
毕业后,理世进入了初高中直升,从明治时代延续至今的贵族女子学校“偲心馆女子学苑”。而我则进入了公立小学。因为理世家挺有钱,而我家并非如此。当我把这些告诉理世时,虽说很丑陋但也期待着她能说一句:“那,我也去美由的学校。”而理世微笑着,说:
“这样啊,那,bye bye!”
升入小学不久,在一次理科课堂上。
班主任展示了“从月球上看地球”的照片。照片的下方是无味干燥的灰色月球地面,照片中间,映照在宇宙黑暗中的蓝白色的地球飘浮着。同班同学们都兴奋地说着漂亮漂亮,班主任解释:“这是人类首次登月成功,在阿波罗11号上拍摄的照片——”
这一切都进不到我耳朵里,看见照片的我,仿佛胸口被紧紧勒住般感到一阵寂寞,大概是想象过头的原因。
站在月面,将照相机面向地球这位某某人的样子,想象成我的样子。
一个人在月之海。
(没有理世的,我的世界)
说实话,即使学校不同,理世也和我联络过好几次。
用升学祝贺时别人送的手机,往我家里的打电话。(我到上中学为止都没有手机)
避开理世的人,是我。
不久,我们就不再通信了。
光是从我幼稚园时的表现恐怕很难想象吧。
或者更容易想象也说不一定。本来我就不是擅长社交的人,消极却又莫明奇妙地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自信。擅长的事是一个人玩耍,一个人玩抽积木也可以打发掉整个假日。
对小学、中学,以及人生都失去了动力的我,自动自发地成为了一个湮没于世的人。已经不再是(反正都是伪装)吸引他人的“阳光”型,而是“阴郁”型……
毫无所获,不值一提的灰色岁月。
虽说被那些幼稚园时期对我千依百顺的女孩们,报应般的欺负了一下下,但我都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升上小学后得到了四叠半大小的房间,我总是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不用说,父母为此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这种无意识的孝行,中学三年级的冬天,升学考试的季节,奇迹到访了。父亲抽中了彩票。虽然作为女儿的我无法得知正确的金额,但是父亲笑着告诉我,如果有想去的高中,不管学费多高都可以让你去,只是考试得靠自己的力量。
应该是因为醉得一塌糊涂了吧,连“海外都可以哦”这种话也说出口了。
“我,想考偲心馆。”
没有犹豫,希望能考入偲心馆女子学苑高中部,偲心馆的初中部和高中部从十年前左右开始接受外校的考生了。
从月球逃走。
经过了可以被称为“死亡行军”的备考,我合格了。
这过程中,甚至有一次被送到了医院。(疲劳过度)
第一章 恋爱学习会
心神不定。
心神不定。
心神不定。
(……嗯嗯嗯)
我就这样焦急不安着。四月初的今天是入学式,仪式顺利结束,学生们回到各自教室参加班会。
我没有告诉理世自己考上偲心馆的事,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在入学式上完全没有碰面,所以理世还不知道我在这里这件事。
心神不定的原因,紧张和兴奋占了八成以上,剩下的一成多一点,是很微弱却无法让人忽略掉的“不安”。班会之后今天的活动就结束了,可以去见分到其他班的理世了。一想到这点,我就更加坐立不安。
但是,这样内心的风暴我不会显现出一点来,还是好好地端坐着。小学初中阶段迟钝了的“阳光”,我花费了整个春假的时间重新打磨,由于偷懒而水准下降的外表也重新磨练过了(……脂肪什么的),用了足以令人流泪的努力,自己都想表扬自己……这么说来,今天早上确实对着镜子狠狠表扬了自己。富有清洁感的长直发,不会太过华丽、端正的长相,均匀的体态,还有适度地平易近人又品行方正的言行举止。我,没有缺陷,完胜宣言。
现在的我,早在入学式上就成为了班级里醒目的存在,令人怀念的位置。虽然这样说,但是其他学生们怎样想我,我并不在乎。
(理——)
“那么,同学们,回到家后请把发下去的资料好好读一读。”
班会结束。
哐当!我条件反射似的从椅子上飞身站起来。……太焦急了。
大家眼中都带着“怎么了”的疑问向我这边看过来。我知道,教室内肉眼无法看见的序列正非常轻易地绽裂开来。但是无所谓,这种时候,如何临机应变在我快速运转的脑袋里已经得出答案。
笨拙补救的台词反而会产生反效果。要是这时候“嘿嘿”的傻笑简直是愚蠢到了极点。总之先冷静下来,露出一副在教室里弄出了杂音、感到非常抱歉的表情,但是不会停止已经发生的行动,将挂在桌旁的书包拿在手里离开座位,“有重要的事所以很着急”这种讯息不要由自己直接来传达,让周围的人感觉出来就可以,这就是重点,完美的掩饰。
出到走廊,后手关上门的瞬间,才想起来还没有听到“起立,敬礼”。
“还是干了。”
缓缓将背靠在门上,憋屈了一小会儿。
我们班的班会似乎结束得比其他班要晚一点,走廊上到处都是解放了的学生。穿着胭脂色短裙、白色衬衫,领口处系着领结这一偲心馆制服的学生们,热闹地聊着天。与短裙同色的领结表示是高中一年级学生。说起来,“只有出身优良的千金小姐才能入学的传统学校”,偲心馆原本这一传统高贵的印象是相当强烈的。
开始接收外校生以来,校风也变得相当开放起来。
听到的谈话里,引人注目的话题都是外校生和本校生之间交换消息,而且大都是黄色的,我没有兴趣的话题。
我从1—A班的教室里出来,向着很怨念没有分在同班的理世的教室1—F班走去。我所在的A班在1楼,一年级里唯有理世所在的F班位于2楼。爬上楼梯,不快点不行啊,理世要是先回去了,感动的再会可就——
“……?”
迈开脚步,却又啪地停住。无法前进。我被某个站上台阶上与我相对的人给挡住了去路。我咻地向右边闪开,想继续前进,可是那个人也咻地向左边闪开,跟我同一个方向移动着,还是杵在我前面。——这种情况,一般先都是考虑到对方嘛,我在内心苦笑,然后向左边移过去,这个人也向右移动,又碰在一起,真是奇妙的不协调感。
“那个……”
听见声音,我第一次开始注意到眼前的人。
(魔女?)
就是我的感受。不同于日本人的蓬松银色波浪长发,仔细看看瞳孔也是绿色的。长相本身倒是日本人的样子,却有种莫名的气场,令人有点恐惧的美貌。偲心馆的制服外披着黑色的开衫毛衣。因此才看上去像魔女吧?我接受了自己的判断。
领口套着的领结松散着,颜色是绿色,是高中三年级的学生。她用不礼貌的眼神目不转睛、兴致盎然地盯着我。
真是令人不爽的笑容……倒也并非如此,我好像被这眼神威慑到,不由自主将视线转开,看见走廊上贴着一张告示。
新生请不要与银发魔女对视三秒以上。——风纪委员会
银发魔女。
就是我面前站着的三年级生吧,四个“!”出现,风纪委员会的热情和认真都被包含在这里面了。对视三秒以上会如何呢?我当然不想尝试。我高速运转的脑袋里马上明白了,不要和她扯上关系。我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向左边移动,当然这个人也向右边移动。我可以确定那种不协调感了——是故意的。
“那个,我很着急。”
“这样啊。”银发魔女说道。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态度很冷淡。
“是的,所以请让一下。”
“这可怎么办呢?告诉我小裤裤的颜色,我就让开,黄色?”
“……呃!”
脸颊轰地一下变烫,从哪儿冒出来的家伙啊这是!
被搭讪了,我反应过来,看来只有强行突破,推开中间先走一步了。
我健步如飞,魔女,也健步如飞。
在身后刚好50CM处一直响着脚步声。无视她,我提高了速度。
刚刚好50CM,魔女的步调明明并没有改变,可是却无法甩开,我又提高了速度。
我,哒哒哒哒哒(小跑)。魔女,嗒—嗒—嗒(走路)。
(甩不开!为什么!魔法!?)
像贴在我背后一样,一直跟到走廊的尽头,迈上二楼台阶的第一级时,我回头看了看。
这样就正好可以与个子较高的魔女平视了。为了回避心理上的压迫感,真不愧是我啊。“哎——”什么啊!正准备发出抗议,我被魔女紧紧地盯住,又一次条件反射似的转过头去。对策,失去意义。
走过走廊和楼梯的学生们凑热闹似的看着我们。
是本校生吧,我听见旁边的某人小声说道:“玛丽亚前辈?”
魔女咻地一下靠近我的脸。
“……很好。”
像是在闻我的气味,又宛如观察实验动物般靠近我的脸,一动不动地观察我。
我无法移动。
“短时间内打磨出来的感觉。即便如此也算得上相当不错了,高中生活的登场!”
未免也太轻易将我在春假期间和血泪的努力看穿了吧,霎时,我的心脏直跳。
正确地说是“再”登场,我羞愧到不好意思订正。
——吐气。魔女贴近我转向一边的脖子,口中的气息吹在肌肤上,因为本能的防卫反应我突然看着她,这一次不是眼,而是唇(不是我害怕了……我也不会害怕)。意外的是,她涂着很朴素的口红,嘴唇像唱歌般微动着,轻轻地纺织着什么。
是甜蜜的咒文
“来纪念馆,给你参加资格。”
“……什么,资格?”
“是啊,快乐的‘恋爱学习会’哟。”
“……?”
我强装镇定,脸上浮现出疑问的表情。刚刚,魔女说什么了?
Lianai Xuexi Hui
恋爱、学习、会?
学习,恋爱的,会?还是说,不学习恋爱的会?……我糊涂了,什么和什么啊。
“什么东西嘛?”
刚说出口,才发现跟高年级生这样说话有些不礼貌。不,甚至可以说是在挑衅了。但是魔女没有回应,仿佛我已经没用了一般,失去了兴趣,潇洒转身离去。黑色开衫飞舞着走了。我还是不能动,周围一直屏气看着的学生中,有一人(与我同班,可能是本校生)非常感动似的深呼吸,轻叹道:“好厉害。”
我愣住。厉害,什么厉害?
“第一次亲眼看见。玛丽亚前辈直接邀请……真好啊。”
陶醉的声音。
我什么也听不见。
我什么也看不见。
我谁都不想见。
我不知道什么恋爱学习会,也没兴趣。如果理世加入的话倒另当别论,但是以前那孩子就是无法属于“某某集会”的类型,所以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如果是学习和理世谈恋爱,那倒是——
(be cool,be cool……)
冷静点,内心一边暗示自己,一边往楼上去。
开设于明治初期的偲心馆女子学苑,随着十年前开始接受外校生以来,做了很大的改建,现在已经成为洋溢着历史与传统感,同时也兼具功能性和美感的超近代建筑物。位于校门两侧的两棵菩提树,仿佛守护着上学而来的学生们,让人感受到历史与传统感,同样的事物还有开校时设立的木质校舍,以及不断移建、修补,名字来源于初代校长的“三枝纪念馆”。 ……纪念馆。
不能想,不能想!
迈上最后的台阶,我到达2楼,往左拐,最近的教室就是1-F了。
心脏剧烈跳动,后悔着浪费的时光。理世,会在吗?
(如果有神明保佑的话,请不要走。)
“咦,好像美由酱。”
身后传来声音。
我弹开一样回过身,嗓子在发抖,是理世!一眼就明白,不可能不明白!春日暖阳般透亮的茶色头发,不再束成团子而是垂至肩头的齐肩发,忽闪忽闪的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好可爱。雪白的肌肤,细长的手脚,一抱仿佛就会折断的纤纤细腰……但是该突起来的地方(胸部)也好好的挺立着。
真想表扬自己的想象力,理世正与我想像中的“十五岁的理世”一模一样……也可以说是我的妄想。
构成理世容貌的各个部分,一个一个都像人偶一般端正,同时又以一种绝妙的和谐感组合在一起,无与伦比,任谁都难以抵挡的魅力。这些都是我在幼稚园时代的研究阶段就已领教了,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受害者啊!努力算计和耍阴招,都不能奏效,无法企及的领域,神的宠爱,被全世界疼爱的才能。
当时,非常讨厌理世的我,是不是曾在幻想过用剃须刀把这张脸划得粉碎过啊?!(模模糊糊)
那种魅力并没有伴随成长而消逝。
虽然无所谓,大概理世是刚从洗手间出来吧。上楼梯,往右拐,站在最近的某个具有清洁感的入口处。小巧的嘴唇咬着手帕一角,所以声音听上去有点含糊。看见我转回来的脸,理世用手拿开手帕,表情一下子开朗起来。
于是我……
“洗…洗手间?”
理世有一瞬间愣住,看看后面又把视线转向我,然后说“嗯”。
九年后的久别重逢,第一句话居然是“洗手间”,怎么可能?!
哗——我掉入了“生下来真是对不起大家了”级别,沮丧到极点。然而理世啪嗒啪嗒跑过来,抱住我,双臂环在我背上,那种沮丧感一下子就被吹去十万八千里。理世像个大叔似的,梆梆梆地拍着我的背,我被她的体温弄得快断气了。
“好意外啊!美由酱也考进偲心馆啦!?”
“是、是啊。我想着吓你一跳。”
“已经吓到了呀!从幼稚园以来就没见过了。”
很好!似乎终于回到了原定再会计划的轨道。我为了见理世进入偲心馆,可不仅仅是因为想她而已(虽然确实只是因为想她)
那是因为我有想要当面向她确认的事情……不确认这件事,我的学苑生活就无法开始。甚至可以说,我那幼稚园以来就停止了的时间就无法再次启动,我的眼神显露出无情的尖锐,
(理世,看情况,你会再次成为我的的怨敌——)
“那,我走了,BYEBYE。”
理世放开我,潇洒地从我的手臂下方溜过去,下楼梯去了。
(……………………嗯?)
看向楼梯,理世嗒、嗒、嗒、嗒,心情不错地踩着台阶的背影,渐渐远去。
虽然表情上看不出来,可是我的脑袋里填满了无数个“错了!”
(等等等等等等。这可是历经了九年的重逢啊!这是什么?就那样?“那,我走了”?“那”?这不会太随便了吗?老师!啊,连背影也那么可爱……不是这个问题!不能这样!“成为我的东西”,对于这个告白,除了“OK”想不到其他的那个“微笑”,如果不确认这件事,我们的时间就会一直停顿啊!那个……所以说……那个,今天的心情也是绝佳呢,理世理世——!!)
从没这样叫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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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站着。理世仿佛感应到什么似的,在楼梯平台那儿停住脚步,抬头望着我,铛——铛——铛,几大步跨回到2楼来,为我回来了。理世灿烂地笑着,“给”,将捏在手里的手帕塞给我。
“流鼻血了哟,用这个压着。”
“我走了。”理世轻挥了下手,还是那么轻快地踩着台阶,这一次,直接转过平台,消失在楼下。
鼻子下端有生鲜液体的触感,我仍处于失心状态中,僵硬地移动手臂,将手帕压在鼻端,手帕被一点点浸湿。值得纪念的再会之后,最大的盛典当属手帕拭血事件……
凄凄惨惨戚戚。
耗费整个春假理当收拾藏妥好的“阴气”,又从我全身发散出来,把正好从身边经过的路人学生吓得肩膀缩了缩。郁郁寡欢的情绪占据了全身,有点想死的心情。凄凄惨惨戚戚。
——但是,终于见到理世了。
见到了。
(见到理世了,本人哦!理世果然是理世啊!)
留下了开心的眼泪。
次日。 “藤林美由纪是吧?”
“啊,是。”
我这样含糊的回应,让面前的三年级生非常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怯生生地四处张望,这里是高中部校舍的四楼,风纪委员会的办公室。呆板的房间里,只有张“コ”型的会议桌,我则坐在放置于中央空白处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洗干净的手帕。入学式第二天,放学后……本来打算以还手帕为借口去见理世。
“不要东张西望的!”
“……是。”
呵斥我的三年级生,将冲出教室准备去见理世的我不由分说拉(绑架)过来了。她坐在“コ”型桌的另一侧,身后还有一块白板,和两个系着蓝色领结的二年级生。我还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想不通。
“我叫礼濑沙苗,风纪委员会的委员。”
三年级生报出自己的名字。
制服扣得严严实实,简直让人怀疑脖子会不会难受,绿色领结也系得紧紧的。短短的黑发,刘海用发卡一丝不苟地分开,露出额头来。还戴着一副有点时髦的眼睛。虽然透出一副伶俐的印象,但镜片后的瞳孔黑黑的,像小狗一样。
(怎么……有种让人有点想欺负她的感觉呢?)
对三年生这么联想还真是失礼啊。完全没有察觉我想法的礼濑前辈继续严肃地说:
“我是担心着偲心馆世风日下的人。”
“??世风日下吗?”
“我的母亲、祖母都是这里毕业的,这个学苑的事情我从小就常常听说,不过外校生的你可能不知道。”
“啊……不,是。”
察觉到礼濑前辈眉头一蹙,我赶紧改了回答。
我确实是外校生。偲心馆的校风比往昔变得开放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不管怎么说,我照着偲心馆往日的感觉打造了自己的形象(烦人地用了整个春假),现在正为要进行微调整而烦恼呢。
但是,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应该不需要劳烦礼濑前辈特意抓我来盘问吧。
多说无用被绑架到这里的理由,除了“没有”我想不到其他。
(又或者,是选拔?)
想要对从外部入侵偲心馆这个传统优良之地的我进行劝诱?真不愧是我,一下子就成了人气者,拉拢者真多啊!
“你被御门玛丽亚邀请过了吧?”
礼濑前辈的话未免时机太巧(不如说时机太差),我吓得肩抖了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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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门玛丽亚,这是魔女的全名。
“——是的,进‘恋爱学习会’。”
be cool,be cool。不要露出马脚。
“那、那、那个、那个那个、为为为什么你知道呢?”
我一下子露馅了。那很显眼吧,昨天的事。
此外,我也不知道恋爱学习会是做什么的。追问我的礼濑前辈,将五根手指使劲扣在桌子上。
“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因为那个会是……”
礼濑前辈的指甲修剪得很短,所以听不见那种令人不快地噪音。手指使劲拍着桌子,梆!她拍桌子站起来,食指指着我,
“——就是那样!御门玛丽亚那个、那个放荡的会!”
放荡?
“绝对是我们风纪委员会的宿敌!~~~~~~~~~~~~~~啊!!”
气势汹汹地发出话来,礼濑前辈喘着气,坐回椅子上。
我一下子呆滞了,在脑内查询辞典,“放”——
放——荡
不检点,没规矩。
特指男女关系上不清不楚,品行不端,“哔哔的生活”
关联语句→放浪
看到红着脸的我,礼濑前辈也满足似的(自己也脸红了)点了点头。
……但是,虽然哪儿都不能十全十美,但是在千金小姐们的偲心馆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聚会?
不知是否因为我脸上浮满了疑问,礼濑前辈耐心的开始给我解释。
“恋爱学习会本身很早就存在于学苑中,曾经是有背景、品行端正的千金小姐们自发开展的聚会,创立是在大约四十年前。为了这些温室里的学生们,毕业后与公子少爷们交往时不会蒙羞犯错,在这里学习与男性交往相关的事情。”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不奇怪了。
“但是,从十年前开始接受外校生以来,一切都变了。外校生带来的外部消息新鲜又生动,给内部生带来了相当的文化冲击,如同带来了一份全新的语法变化系统。古色古香的恋爱学习会已落后于时代,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消失了……“
消失了?灭绝了?
礼濑前辈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继续说道:
“现在的恋爱学习会是昨天劝诱过你的御门玛丽亚,在她二年级时重新开设的。”
但是!礼濑前辈再一次拍桌子(难道不痛吗?):
“现在这个与传统的恋爱学习会完全不是一回事!御门玛丽亚现在占用着‘三枝纪念馆’,在那里集中了自己喜欢的学生,打着‘恋爱学习会’的旗号,却沉迷于淫靡之事!更不用说,这种会简直就是扰乱偲心馆风纪的震源,我们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礼濑前辈,红着脸,背后的二年级生也红着脸,我嘛,也红着脸。
淫靡之事,这个,也就是说——
“呃,那个,是指悄悄地把男生叫进来?”
“怎么可能?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允许……放过呢?”
“哦,那么是……”
女——学——生——之——间。
我想要浮现出什么具体的景象,可是一向明晰的脑袋瞬间却像死了一样突然停滞了。想要浮现出谁和谁的配对,可是脑子却累趴下了。我看着礼濑前辈,她重重点了点头。
“被御门玛丽亚招进去的学生们都遭到了她的毒手!”
银发魔女——
我明白了,原来礼濑前辈是想忠告过我不要答应御门玛丽亚的劝诱。不过无所谓,从最初开始,我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对于强行绑架我到这里虽仍有不满,但也有一点感谢她。为了让前辈安心,我带着一副“明白了”的表情认真地看着礼濑前辈,重重地点了点头。
“藤林桑,我希望你加入恋爱学习会哦。”
礼濑前辈接下来这么说了。
“承蒙关照,先告辞了。”
听见礼濑前辈说“希望你加入恋爱学习会哦”的那个“哦”后,我马上站起来,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吧,说什么胡话呢。
离开椅子,向办公室门口走去,后面传来礼濑前辈的声音:
“去哪儿啊?话还没说完呢!”
“完了,前辈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其实是拉皮条的吗?”
“别胡说八道!”
又拍桌子了,我无视继续走到门前,伸出手,
拉开门——
“做这些都是为了取缔那个无法无天的会!”
——手停住,往回看。
“纪念馆里的所作所为,只要抓住物证,向学苑投诉的话一定就可以取缔它。”
礼濑前辈将胸口口袋里的一支钢笔取出放在桌上,这是在摄影部和机械部的协力下制作的小型摄像机,带着这个潜入学习会,将决定性的瞬间拍下来,这似乎就是我的使命。但是,我却不为之所动。
“这个应该由风纪委员会的人来做吧,这不就是工作吗?”
“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麻烦你!但是——”
礼濑前辈的声音低沉下来。
“传说没有被选中的人只要靠近纪念馆,就会中了御门玛丽亚的阴谋,遭遇到很可怕的事情。比如再也无法行走于阳光下,无法再留在学苑之类的。所以成员以外谁都无法靠近……就算是老师。”
我歪着头。
“但是,那只是谣传吧?”
“不!玛丽亚的话就敢这样!”
礼濑前辈忽然抱着自己的肩,青着脸,开始颤抖起来。这姿态仿佛小狗一样,又或者是颤抖的小田鼠。与外表的一丝不苟相反,本人的角色其实搞不好是小福神之类的吧。
“是,是啊。从以前开始,那家伙就是这样……”
礼濑前辈嘴里小声说着。
“过去就认识的吗?你们两个人。”
丢出这个问题的瞬间,礼濑前辈的反应好激烈。
愤怒、恐惧、悲叹、悔恨,所有的负面情绪在体内一齐高涌,让人怀疑就要爆发了。没有声音,连手指动都不动。
那样的感情在十秒后收住了,最后不知为何红着脸,只是说了一句——
“不想说。”
我明白了,原来如此,都是因缘。
“比如说,试着给学生会报告看看?”
“……会长也是学习会的成员之一。”
已经诱骗进去了啊!
“事情大概明白了。”
“那么,能帮我吗?!”礼濑前辈的表情开朗起来。
“我拒绝,多谢关照,我先告退了。”
我装得跟优等生似的深深一鞠躬,迅速转身,手搭在门把上。虽然听见身后那句“等等”,我依然无视它,出到走廊里。虽然我很理解这急迫的状况,但就是没兴趣。风纪委员会也好,恋爱学习会也好,御门玛丽亚也好,都是与我无关的事情。
我脑子里关心的只有——
“矢岛理世”
办公室里传来礼濑前辈冷冷的声音:
“昨天,和你的朋友再见面了吧?”
——矢岛理世可颇受银发魔女喜爱呢——
偲心馆女子学苑的面积很大。
西北面有一片枫树林,原本并不存在,后来因为被选作旧校舍的移迁地,才特意培植的。两层高的木质校舍“三枝纪念馆”位于树林里面,顺着炼瓦铺成的小道即可到达。移迁时进行了修补,依然保存了明治初期的外观,使用上也没有任何问题。
本来予定是用来举行学苑纪念活动的地方,现在却被御门玛丽亚用于像礼濑前辈所说的“ノリと勢い”
(ノリと勢い……?各位教师,这是什么意思啊?)
据礼濑前辈说,御门玛丽亚是偲心馆学生中的名人。风纪委员会采取彻底抗战姿态,所以撇开礼濑前辈先不说,偲心馆的其他学生中对御门的态度也分成了两个极端,喜欢,或者讨厌。虽说是名人,绝不意味着是好人,倒不如说属于“性格恶劣”的一边。
“明白。”
从高中部的校舍出来,走在投射着枫叶倒影的小道上,我嘟囔着向着纪念馆方向前进。
胸口口袋里插着钢笔,其实是盗拍用的小型摄像机。
我明白,那是个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的人。不管怎么说,我也曾经是这种人。
(理世——)
是恋爱学习会的成员。那个反复无常的小猫。一定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才不得不加入的吧?还有,魔女的毒手……?!
不能见死不救!我答应过礼濑前辈了。
走了有五分钟,前方豁然开朗,被枫树包围着的一栋木造建筑显露出来。如果事先不知道的话,根本难以想象这是校舍吧,简直就是西洋公馆。无论是黑色屋瓦,还是相得益彰的白色墙壁,都和我印象里的“校舍”相去甚远。
晴朗的午后天空下,我停住了脚步。
视线的前方,“三枝纪念馆”上的天空,即使时间尚早,但已能模模糊糊看见一轮月亮。
一定要守护朋友!这样坚定的信念涌出来。
这就是义愤!
“绝不会把你交到什么魔女手里。真是羡慕………………不,生气。”
……对,就是义愤(没有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