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mentation
乐合平生最讨厌两样:一是女人,二是信任的下属辞职。
现在的情况是:乐合刚熬了一个通宵,两顿饭没吃,桌面放着最不想看到的辞职信,面前站着一个漂亮的女人。
乐合最喜欢的事,就是麻烦扎堆。
这个厉害的女人储备实力非同一般。她二十岁结婚生子,二十六岁平步青云,到战火纷飞的殖民星球谈过生意,打伤过酒吧里的保安,支持过反政府武装,也去总书记家吃过饭。
但就算同样身为女人,她也没法搞明白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比如说那个水清舞,乐合真想不出还有谁能比自己更适合做这位共和国领袖的终生伴侣,但女王却选择了脑子里只有十个数字,身材扁平,甚至还带着两个拖油瓶的林雅文;又比如说中学时期那些热衷于小集体的女同学,看上去个个心高气傲,对男生蔑视到了极点,这些胸怀大志的少女却在大学里相继投怀送抱;但她最不理解的还是自己,明明是如此讨厌女人,却没法离开她们。
面前的这个就是典型的她没法搞明白的女人。
除了孩子,张浅航什么都不缺,而且从床上的表现看她的执意离开也不大可能是因为良心发现,更不可能是屈服于压力。辞职信上“回乡务农”这四个字让乐合觉得挠心,张浅航是少数几个能扰乱乐合血压的人,失去她,不会只是流失一个职员那么简单。
“种田,是种田吗?就是那种赤着脚踩在全是蚂蟥和蚯蚓的泥坑里……拔草?”
张浅航咬咬嘴唇,“国家这几年的防控力度加强了很多,而且我可以穿雨靴下地,春天……”
张浅航国家发言人般的敷衍塞责让乐合血压上升,她从来不给员工辞退理由,但这次她得想个办法搞清楚自己还有哪些缺陷能让一个人宁愿放弃一切也要离开自己身边。
“我知道你工作时间一向言之凿凿,但这是我最不能接受的理由,你得负责解释清楚。”
“今年雨水来得早,哥哥和弟弟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爸妈,我怕他们忙坏了身子。”
乐合左手抵在嘴边,右手把信送进碎纸机。“理由不成立,他们拿着你挣的钱去荒淫无度,凭什么让你替他们尽孝?”
张浅航跳起来,大步走到墙角,扯掉电源插头,信卡在了一半。
“就算你是我的老板,我也不能容忍你诽谤我的家人!”
“我只是在谴责一个没有经过允许就把我亲自挑选来送给助理做生日礼物的高级汽车停在声色场所外丢人现眼的社会垃圾。我陈述事实,如果你有什么异议,那我也只能委婉地回答你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乐合通过短信这种非直接的方式把证据交给这个能够受到自己关爱的幸运儿。当张浅航看到自己的弟弟在全市妇孺皆知的商务会所前被警察送上警车的照片时,手机滑落。
“难道说还能是你本人去的吗?你会分身术了吗?那……咱们过会儿体验一下人海战术?”
“别再说这个了!求你了!”
张浅航捡起自己的手机,却在玻璃幕墙上把它摔碎。
乐合心疼地看着当时一眼就相中了的手机变成碎片,蹲下去从残骸中细心地找出电话卡,装进自己在用的手机里,开机确认了信号,还给张浅航。
“你是不是想用这个威胁我?”
“为什么不?”
“你轧断了他的腿!还不够吗!医生说没法再生的!”
乐合站起来,走过去软绵绵地依在张浅航身上。“那他不也照样寻欢作乐?你们家人这方面倒是出类拔萃呢,遗传吗?”
张浅航推开她,乐合步步紧逼,张浅航只好用蛮力把她按进椅子里,乐合用鼻音发出呻吟,张浅航不予理睬。
“你待会儿还有会,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乐合不让她走。
“我说过了,你得负责解释清楚。这至少是一个成年人该做的,不然的话我可以起诉你。”
张浅航叹口气,“我偷偷下过赌注,如果你不接受我的爱情,那我也绝不在此多待一天。”
“我们已经是工作上的好同事生活上的好伴侣了,还要我怎么接受你,敲锣打鼓满世界地游彩车吗?”
张浅航像个老太婆一样缓缓蹲下,胳膊肘抵在膝盖上,抚慰即将变得歇斯底里的小朋友。
“乐合,我是个女人,不是只要地位和高潮就够了的,懂吗?”
乐合一摊手,“难道我是男人吗?”
张浅航摇头。
乐合了解张浅航,所以她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在这本就没有事先安排的状况上。
“好吧我尊重你,但要提醒你一点,出了这个大门,不管你的能力如何,不管你取向如何,对男人来说你只是件东西而已。”
张浅航撑着膝盖站起来,“乐合,你就是个心理变态的人。你和那些男人没有区别,我明天不来上班了,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绑架商业机密来报复,因为我也并不恨你。”
张浅航挎上白色皮包,整理好重新站在乐合面前。
“最后,作为你女儿的朋友我有句话要告诉你,如果连亲人都不在乎了,那你的前途会更加光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