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一次见到阿清是在值晚班的时候。听外科的人说来了个外伤的人,需要打破伤风。进了注射室才发现坐着的是满脸怒意的阿清。
反复的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只得平静的说道“过来打针”
阿清抬了头,一脸被惊吓“是你”
她不知如何接下话,只能点了下头。
“你,在这工作?真好”阿清低下头,注射室的光亮堂,却埋着阴影。
她张了张嘴,却没办法说些什么。说些什么呢?彼此陌生已久,问些你过的怎么样又有何用呢?
阿清局促的盯着灌注水泥的地砖缝,没了声息。
“该打针了”她打破僵局,撕开注射器的塑料包装。
阿清猛的睁大眼睛,一如四年前初次见到自己时的样子。她拿出冰镇的药剂,摇晃起来。
“我,我有急事,先走了”阿清说着就向门口走去,拉开门却被人推了回来。
“阿清乖,打完针就回去了”一个长发的女子站在门口,握着阿清的手臂,挡住了走廊的光。
“我要回去”阿清挣开手。
女子摸了摸阿清的头,甚至能看到软软的头发穿过指缝立了起来。
“我有急事”阿清低着头要走。
“阿清乖,我刚才问过了,这个医生虽然是实习的,可是技术好得很,一点都不会疼。打完针我回去给你做荷包蛋。”女子耐心的安抚着。
她看向女子。这就是她现在的恋人吗?仔细打量一番。
“我要回去”阿清别过脸。
“好吧好吧,咱们回去打,我一会给许医生打个电话让他给你打”女子把手里拿的外套给阿清披上,转头对她报以歉意一笑,牵着阿清离开了。
阿清为什么会受伤呢?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桌子上准备就绪的注射器。脑袋上还绑着纱布,阿清是招惹了什么人吗?
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是和自己一起来实习的言。
“刚才那个人没打针就走了?”言疑惑的问。
她点点头。
“不会是因为要脱裤子打害怕吧,听说那种人都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的”言压低了声音问道。
她一惊“你怎么知道她是?”
“你看她那么短的头发,还穿着男士衬衣。旁边那个是她女朋友吧,那么关心她,打个针也要问好多”
她冷静下来,“也许吧”
那个是你的恋人吗,阿清?你是不是也对她说过那样的话呢?
“你是新转来的不知道,可别惹那个老太婆,会被咬的”第一次听到阿清的声音,就是自己第一天转入新学校因为没带胸牌被班主任批评哭泣的时候。从没有一个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这么大声的训斥自己,委屈一下充上心头,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那温柔的声音带给自己全然不同的感觉。偷偷地注意着她,直到一天周末阿清约了自己出去爬山。
山上风景好,爬山的路途正如和阿清的关系,缓缓地绕着山体,不断上行。
初三的志愿是峰顶的寺庙,框住了许多的人。也包括自己和阿清。母亲执意要自己考更好的高中,为了那千军万马的独木桥,母亲已牺牲太多,尽管哭着喊着自己在哪都能好好学,却依旧抵不住母亲失望的眼神。
填好志愿的笔离开纸的一瞬间,听天由命。
空了两道数学大题也改变不了命运,第一志愿学校的分数降到了历史最低。领取通知书的那天,所有老师都安慰自己说没关系,到了学校会重新考试排名的,一次发挥失常没有什么,幸好还是去了那个学校。
母亲阴霾的脸让自己退却,争吵,冷战,争吵成了生活的主线。阿清却像失踪一般丝毫不和自己联系。阿清,你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吗?
母亲没收了自己所有的通讯工具,连上网的时间都被高考占据着。一日如三年,三年如一日。
高考志愿选了母亲希望自己也不讨厌的医学,去了那所母亲期望的学校。
高考结束母亲买了手机作为奖励,试着给阿清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阿清,你换号了吗?
意外的接到了阿清的电话,犹记得那天天气上好。
阿清开门见山的方式还没有改掉
“喂,明天出去玩吧”
一如昨天才见面的老朋友。
“恩”
见面时阿清几乎没变,短短的头发,黑框眼镜,T恤衫,长短裤,运动鞋。阿清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你居然没留长发”
局促的看向别处,这是高考前母亲觉得热让自己剪的短发,较初三的自己又短了不少。
阿清很快转了话题,和同行的朋友聊了起来。
同行的两人其中一人是初中同学,有些拘礼的打了招呼便不再说话。路途很长,多半是阿清和她俩聊些上学的“趣事”。所谓的趣事不过是做些违纪的事,做些被称为“青春少年的异想天开”的事。高中三年让阿清愈发的自由起来,这是与自己那严谨的学校格格不入的深涧。想想自己三年来,三字便能概括,简直是无趣的很。却是这束缚了自己身体的牢笼也束缚了自己的心,听着阿清讲的一些事,反而觉得不对起来。
隔几天就出去玩一天,这样的日子并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拉近三年未曾联系的距离,反而更是彰显了彼此心的距离。
被称为转折点的下午终于到来,阿清语带不安的叫自己下楼,递给自己一张纸条,顶上写着“我喜欢你,和我交往吧”
看着阿清害怕被拒绝的眼神,点了点头。
阿清难以置信的追问“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点了点头。
阿清欢呼起来。
于瞬间明白了当年母亲说了一半而截住的话“为了你那可笑的——”
清楚的知道自己并不喜欢阿清,却不知如何拒绝。初三的阿清对自己有着谜一样的吸引力,是初三,而不是高三。
借着回老家的时间告诉阿清自己忘了带手机,这些时间也够让自己好好思考一下了。
回去的时候,成绩出来了,自己稳进第一志愿,阿清的分考的却出乎自己意料,即使是去那所不好的大学的分数也很悬。阿清打电话过来,说了很多,仿佛意识到了即将分开一般,一股脑的都告诉了自己。原来,她一直想着自己,所以才会那么快就知道自己的手机号,原来,她给自己打过电话,却被母亲训斥,原来她还想过和自己的以后。
“你就是把我当成小孩,喜欢吃糖果,你有,就给我!”阿清的声音透过无线电波,清楚的传来。
阿清,你是知道了?
约了阿清出去玩,阿清高兴的笑容还留在自己脑海,只是,再没有以后了。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回去的路上开口告诉阿清“我想了很久,咱们不合适”
出乎自己预料,阿清冷静的看着自己。
“三年,真的改变了很多”这只是一句开始,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想好的话,阿清却打断了自己
“记得那天我说过什么么?”
当然记得“如果分手的话就不可能做朋友”
“阿清,真的不能吗?”
阿清扯下脖子上的挂链,那是阿清喜欢的动漫人物的周边戒指,两个一对,和在一起是一双紧握的手。
“凑一对吧”阿清下了车。
那是自己除去今天最后一次见到阿清。
阿清,错的不是你,不是我。
阿清,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