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kevin8108271 于 2012-7-6 23:02 编辑

小真，我告訴妳，我有一個很偉大的計畫歐。」我神祕兮兮的晃著手指，晃的小真盯著我的手指一愣一愣的。「什麼計畫阿？」她一把抓住我的手指以免被我繼續精神操控。「總有一天我ㄧ定要爬上那座塔。」我指向外面那座，突破天際的高塔。「……也不過是個小小的醫院屋頂嘛……」小真洩氣的表情令我想狠狠敲下去……不對，我已經敲下去了。「妳這個沒有懼高症的人不會懂這種浪漫的啦！」

「好痛，」她淚汪汪的看著我，撇了撇嘴，「計畫就只有這樣嗎 ？ 」

「當然不止阿，接下來才是重點呢！」我驕傲的挺起了胸膛。「胸部又沒有多大挺什麼挺嘛……」上帝說過，妳巴別人左臉，要記得連右臉一起巴。「對不起對不起，我專心聽專心聽。」

「爬上去後，接下來就是……」我在她耳邊，輕輕呢喃道，我感覺她的呼吸加速，眼睛越張越大……我想她一定，很高興這個計畫吧？

小真跟我是孿生姊妹，我們從小感情就特別好，總是玩再一起，上同一間學校，喜歡一樣的事，連初戀對象都是一樣的，甚至還選在同一天告白。這些小事現在想起來，也是頗為有趣，不過，若是連被送至醫院都是同一天的話，那就有點可笑了，剛好這展現了我們畢竟有差異性的，兩個病的地方不一樣，她病肝，我病心，兩個合起來正好小心肝，可惜這個爛笑話只有我跟小真才笑得出來。

說真的，突然就有人跟妳宣布妳有病，這種事情還真沒有什麼真實感，畢竟這病的病名連我媽都不敢跟我們說是什麼，但看她躲起來偷哭的樣子，我總有空蕩蕩的不知所措，其中最真實的大概是，每天都有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就算有小真堅持的抓著我的手陪伴我，那依舊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自己一直不是一個多麼有毅力的人，最近的我，越來越多的時間，只懂得猛盯自己的雙手恍神，所以我瞭解了，是時候該做點成就自己的大事了。

「走過來，對，這樣慢慢走過來，妳什麼都不必怕。」在閉著眼的一片黑暗當中，我覺到了小真手上的溫度，那溫度在一片寒風的呼嘯中為我照明了ㄧ條通道，終於，我搖搖欲墜的抵達終點，摔倒在地。

「好了好了，別再怕了，乖。」有懼高症的心臟還在我胸內「澎登澎登」的跳動著，倚偎在小真的胸部上，渴求著平靜的溫暖「小倩，睜開眼吧妳？」攙著我的肩膀，她慢慢把我扶起，細軟的聲音在我耳邊吹拂著，感覺很有挑逗感呢妳這色女孩，可惜我意志力不足難以抗拒，慢慢的睜開了雙眼，一點一滴的，光彩漸漸流淌在我的面前……

這是一個我從未看過畫面，星空耀眼的在天際漸漸嶄露，其實我並不覺得她們美，她們有如亂灑於空的玻璃碎片般，耀眼的刺人，但這種刺人感，卻讓我不禁盯的著迷。

「喂喂，小心哪這邊風挺強的她！」她一邊笑著撥弄被風撩起的頭髮，一邊將我拉回邊緣，我反射性的低下頭去，一看到那地上渺小的景物、拉長至一點的空間差，瞬間暈眩了一下。

「哈哈，真膽小哪妳。」小玲笑嘻嘻的摳了一下我的鼻頭，讓我眉頭不禁皺了ㄧ皺。「咬妳歐！」我張大了嘴巴威嚇著「哈哈，被妳這小小的犬牙咬上一記我也是心甘情願的。」她拍了拍我的頭，將脖子橫到我面前。「亨亨！」我將頭靠在她肩上以示不屑。

一邊小心翼翼的注意著有懼高症的我，小真慢慢將我扶到邊緣坐著，這雙腳在空中晃呀晃的感覺，對我來說算是挺新奇的。「真的很少看到這麼明顯的星空哪！」我嘴角不自覺的上揚，笑嘻嘻的看著小真，這是我今晚第一次露出真誠的笑容，而沒受到那偉大的計畫影響。

「是哪，一直住在醫院裡會讓人忘記星空其實是很美的。」小真對著星空比劃著，獵戶座、處女座、夏季大三角、北斗七星、天狼星、北極星，她隨便指著隨便說說，講著講著自己也笑了出來，畢竟她跟我一樣，沒有太多時間可以看到。

「哪哪，妳說人死掉會不會變成星星哪？」她抬頭看著耀眼的天狼星，目不轉睛的問著「妳傻了妳哪？」我心中默念著，卻不忍嘲笑她的幻想。

這片星空，他把我迷住了，讓我不得不屈服承認他很美，美的我眼睛都睜到刺痛了卻捨不得眨眼，如果不是小真扶著我，我大概一輩子也看不到如此光景吧？她們虛幻迷離的一閃一閃，勾的我迷亂的前後搖晃，嚇的小真把我ㄧ把抱住。

「真的，很美呢……」我喃喃念到。「嘿嘿，小玲選的地方，怎麼可能會不美呢？」她不知為何得意的笑道，「那麼我們現在就來執行我們這偉大的計畫吧！」趁著抱住我勢頭，她把我拉了起來。

「恩……」「哪哪怎一臉不甘願的樣子，這可是妳最先提的耶，不會是怕了吧？」她賊笑著戳我的臉，看著就有氣，惹的我ㄧ拳揮過去。「妳才怕了哩！」「是是是對不起～」她一把抓住我輕飄飄的拳頭，環在自己頸後，「那就讓我們緊緊擁抱吧！」

她輕輕的吻上我的額頭，對待小孩的感覺讓我不禁嘟起了嘴，但還是乖乖的，將雙手在她頸後緊緊環住，埋在她胸裡，「那，我們就開始囉？」她將我的頭抬起來，笑瞇瞇的看著我，讓我有點慌了手腳。「等等，再讓我看一眼星空吧！」

我解開了雙手交扣，將她的肩往下壓，看向那片撲朔迷離的亮光…不管看了幾遍，都覺得美妙異常，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就這樣跟小真一直看下去看一輩子，突然低，我瞭解了，我反悔了，所以換我拉著小真的手，笑嘻嘻的宣布這個小真一定會跟我一起高興的消息。「小真，我不想死了，讓我們繼續看這片星空吧！」

小真一定會很高興的，這個想法，即便我跌坐在地上我都還這麼想著。

直到掌心的溫度，漸漸流失，提醒了那個理應拉著我的手的人不見了，我才有能力慌忙的東張西望。

有人放開了我的手，有人推開了我，有人跳了下去，很可惜的，即便我想否認，這裡也只有我跟小真兩個人。

我張開了嘴想要尖叫，喉嚨卻燒灼似的發不出聲音。我匆匆忙忙的爬到邊緣，卻因為高度的關係暈眩的忘後退開。她推開我跳了下去她推開我跳了下去她推開我跳了下去......... 這個想法一直在我腦中徘徊，但有懼高症的我卻只敢縮在安全的角落而無力往下一看。

我的眼中，只看見一片血肉模糊的畫面，汽車喇叭聲，救護車鈴聲，人群尖叫聲，小真的喃喃自語，各式各樣的聲音在我腦中奏鳴，我放聲尖叫著，叫聲卻被禁錮在這無法逃脫的高樓，傳不出去。

「小倩，該吃飯囉。」媽媽將托盤輕輕放在我的腿上，讓我不禁皺了皺眉，畢竟以往這個工作都是由小真來…恩。

那天的我，就那樣懦弱的瑟瑟發抖直到早上，才被管理員發現營救了下來，說真的，到現在的我ㄧ切都還感覺不到真實，有一個人，就在我面前，跳下去，摔個稀巴爛了，而那個人，還是個我最熟悉的人，這樣的情形，我不知所措。

我不敢看新聞，我不敢上街，我甚至不敢與人相望，每每一看向她人，她們總是用立刻轉過頭去，但我感覺到他們內心都在嘲諷著，她被妳害死了她被妳害死了…我感覺到周遭的人都在指責我，她們的每個視線，都尖銳的讓我渾身發痛。

這一切都很痛苦，卻痛苦的不真實，他就這樣，無生無息的消失了，我卻連屍體都不敢求證，總覺得我似乎只要一個轉身，她就會在旁邊對我笑嘻嘻，總覺得我只要一出門，她就會偷偷的從後面抱住我，總覺得…總覺得…總覺得什麼事都沒發生……是，我承認我錯了可以吧，我錯了，我不該有自殺可以解脫一切的念頭的，都是我的錯……所以……拜託妳回來好嗎……

「小玲，妳今天就要動手術囉，媽媽相信妳一定會復原的！」媽媽握著我的手，雙眼凝視著我，但我的眼睛卻一直聚不上焦來，最近的恍神，越來越嚴重。

「小真已經死了，媽媽可不能在失去妳阿……」小真......是哪......是要我代替她一起活下去嗎......

「這次的捐贈者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妳一定要好好把我這個機會阿……」媽媽的眼淚……不知為何感覺，異常廉價，我撇過了頭去，外面的風景很是耀眼，我卻感到了害怕。

手術的過程，我ㄧ直有種不真實感，推著病床，我被送入了所謂的手術室，打了麻醉，之後發生了什麼事就跟我無關了，我只知道我的身體大概會被穿著白衣拿著刀子的怪人攪來攪去，但仔細想想，好像也不是那麼的重要。

這整件事情我好像脫離了靈魂似的，我好像就這麼在高處看著，一個跟我無關的人被開膛剖肚，恍恍惚惚，直到，我感覺到新的一顆心臟在我身體內跳動時，我驚醒了過來。

我知道我感覺到了什麼，手術結束的瞬間，我毫無遲疑的從病床上坐了起，撫著這個完好的，跳動的心臟，這感覺不可思議，她的跳動，令人懷念。

我倏低從床上跳了下來，趁醫生護士都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後拔腿就跑，她們好像張大嘴大喊大叫了什麼，但我，什麼都聽不見。

隨手扯掉拔在身上的針頭，我感覺到這心臟呼之欲出，我趕緊壓住她上面的縫線……我又感到了那熟悉的觸覺，我知道她就在我心內，讓我不知該作何表情……

這病人袍很難跑，總是兩三步就絆我腳，而慢慢消去的腎上腺素也逐漸抵擋不了尚未消退的麻藥效力，我的在病房待過久的孱弱兩腿也逐漸乏力支持，一切似乎，逆我而行，但，我知道有所謂必須完成之事，現在的我雖弱，卻弱的雖千萬人吾往矣，不是氣度，而只是一種信念，我得抵達那個我該到的地方。

不知道什麼經過了多久，我到了那個地方，那是一個可以看見滿天繁星的美麗地方，但她們卻無暇顧及現在的我。而就在那個我們曾經笑嘻嘻指著天狼星、處女座、北斗七星的地方，用了ㄧ個磚塊，壓著一封有著小真那可愛笑臉的信。

我不知道我發愣了多久，我的雙腳軟倒跌在地上，耳中嗡嗡鳴叫，人群漸漸包圍，她們給我的壓迫感，讓我覺的異常孤單，被人架起來，我掙扎著揮動雙腿，小真卻離我越來越遠，她站在黑暗之處，笑笑著，對我揮了揮手，轉身離去，我知道那不是她，但那依舊是她，我搞不清楚了，我只知道，我又弱的，昏倒了。

「…給妳」媽媽手上遞給了我那ㄧ封我沒力氣撿起來的信，那是在我昏迷了兩三天之後的事了，畢竟我在剛一手術完最虛弱的時候就亂跑，沒死就算是奇蹟了，昏迷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現在一切事情，好像都無所謂了，隨手拆開了信，我本來覺得應該不管什麼內容我都不會驚訝，但開頭小真仍舊令人懷念的嚇了我ㄧ大跳。

To:我最可愛的小玲:

現在一切事情，好像都無所謂了…

我想妳現在大概是這樣想的吧？嘿嘿，別嚇一跳，我可是最了解小玲妳的人呢，妳一舉一動都別想逃過我的法眼，小兔崽子。

好啦，現在既然妳看到了這封信，那妳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麼樣亂七八糟的事了吧？嘿，別告訴我妳花了很多時間才發現歐，身為一個好偵探是不能花太多時間低，這是妳之前看福爾摩斯時信誓旦旦的跟我說的，雖然我藏起來的餅乾盒妳到現在都還沒找到。

欸，妳有時會不會這樣想，其實我們的人生活的真的太快樂了點，是吧？我們總是兩人在一起，共擁兩人的一切事情，有著兩人份的幸福。

但是，妳還記得妳說過一人有若有幸運也必會有招致不幸，這是妳在看太宰治的的時候對我說的話，雖然那本書被妳故意丟在一個伸手摸不到的書櫃裡，別以為我不知道妳看不下去了，妳是躲不掉的拉。

那，就讓我來扯個彌天大謊吧，我不想見到妳有所不幸，講好聽一點，就讓我來承擔這一切的不幸吧，對不起，我之前騙了妳，在那時候我根本沒跳下去，但我還是不得不演這麼一齣戲，因為我知道，妳根本不可能接受我的器官捐贈。

但是......妳知不知道我真的好害怕妳死掉阿……我每天只要一想到妳死掉會是什麼樣的情形，我就渾身發抖，妳從來都只看到我的堅強，但妳不知道我的堅強都是因為妳一直在看，我就是不要妳死！

哪，我就是在耍賴，怎樣怎樣(扮鬼臉)，是是是，我知道我現在的文字很婆婆媽媽，那既然這樣，我們就來點有趣的吧？

妳還記得我們曾經的一個諾言嗎？當妳看完在世界中心呼喊愛情的時候，妳曾經對我說過的話，妳就去把她努力完成吧，要是妳不實現她的話我可是會死不瞑目哪~~一輩子做鬼糾纏妳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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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愛妳的小真

看完信，我愣了很久，也笑了很久，小真終究是最了解我的人，她的筆畫跟往常一樣深刻心內，每一個輕描淡寫的勾勒，都讓我回想起曾經的種種。對哪，其實我是很幸福的不是？將信小心翼翼的折起來放進胸前口袋裡，我知道，我現在又有不得不做的事了。

是過了五年呢 ？還是六年呢？出院後我就有點懶的看日子了，反正我要做的事情也只有一個，那跟日子沒什麼關係。

自從小真死掉後，我的懼高症就莫名的好了，或許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懼高症過，而只是一種對小真的依賴呢？哪，原因怎樣都不重要，至少我慶幸她好了，不然我現在要做的創舉可就要夭折了阿！

搭上這班飛機，我嘴角再度不自覺的微笑起來，輕輕撫摸坐在一旁的小真，整件事真的是越來越有趣了。

飛機抵達了，出了機場，我匆匆走過，這地方好不好玩我不清楚，也沒仔細看，畢竟她們再怎麼樣吸引人，比起我現在要做的事也是相形失色吧！這事可是完全沒人做過的哪！

急急忙忙的搭上巴士、登上直升機，我終於抵達了那個的起點，那是一片白皚皚的無盡無涯，拉直了脖子，我抱著小真仰頭看向那看不到天際的地方。

「那就是我們即將要到達的地方阿！小真！」我伸出了手，向那頂峰比出了個射擊的姿勢，砰，在世界的最高峰呼喊愛情，妳們有聽說過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