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下布攻 于 2013-5-14 03:31 编辑

一、

星期一，小雨。

我拎着牛皮旧手提箱，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中，人们忙着奔跑避雨，或者撑着伞快速走过，没人关注我，还是向下压了压帽檐，又缩了缩立起的风衣领子，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来到这个地方。

这是一家非常破旧的小旅馆，平时应该很少人光顾，我推开门走到前台，穿着灰白色肥大睡裙的老板娘懒洋洋的问，“住几天？”顺手把登记薄推了过来，“按月算。” 她满是肥肉的脸颤了一下，马上上下打量起我来，很快，她的眼神露出不太友好的厌恶感，这是意料之中的，我的嗓音不算很女性化，身着男装的我无异于挂着最让人们讨厌的标签，同性恋者，尤其在这个罪恶横行的都市里，更别想得到尊重。

拿着她扔过来的钥匙 ，213号，我来到走廊尽头的门前，没人愿意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因为旅馆的奇怪传说总是和尽头的房间密切相关，除此之外，这里也是个杀人抢劫最方便逃走的地方。房门一打开一股子重霉味就扑出来，窗户附近的墙上泛着潮湿被弄出的水印，甚至还长着一些毛，我把行李箱扔在床上，跑到窗口向下看了看，这里正对的大街，视野非常通透，任何可疑的家伙出现在街口，只要我站在窗边，就能立刻发现。

我很满意这里，不会有人打扰和关注我，也能和其它客人最少的碰面，16个小时的火车，一直坐在拥挤的硬板车厢里，那实在是很难受。尤其是跟很多人在一起，让我额外的出了更多的汗。检查了下浴室，站在马桶上把透风口的盖子拆开，把东西放了进去，然后脱掉充满汗酸味的衣服，打开淋浴喷头，黄褐色的水喷了出来，这里果然很久没人住过了。放了好一会，水才清澈起来。

水是冷的，犹豫了一下，我还是站到的冷水里，我不想去跟老板娘说这件事，尽可能的，我都在避免和人接触和谈话，因为，我害怕和他们交流时，那刺痛我灵魂的眼神。

快速洗好后，我觉得舒服多了，用弹性绷带将胸束上，才穿起衬衫和外套，同时，有点不高兴的皱起眉头，外面很轻的脚步声停留在门口一会儿，才响起敲门声“您好，客房服务”一个好听的女声响起，我上前打开门，那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性，不过20多岁的样子，有着一头少见的红发，透着稚气的脸看见我有点紧张的，非常友好的说：“老板娘让我来看看您有什么需要吗？”

“嗯，麻烦帮我洗下衣服。”我的语气透着一股乡巴佬刚来到大城市的那种扭捏的客气。

可她似乎对我是名女性一点都不感到惊讶，接过散发着汗臭味的衣服也没有半点反感，假如她不是个天生的很善良的人，那她一定是个城府很深的家伙，但无论哪一种，我都很喜欢，因为，即使是欺骗，也不会给我造成伤害。

“水管里没有热水。”我趁机多说了一句，难得可以不用忍受反感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我觉得，有点高兴。

“好的，我们会帮您解决。”她依然用很好听的声音礼貌的回答着，然后拿起脏的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水桶和一把很笨重的拖把，往楼下走去，那白皙的细胳膊和这两样东西形成很强烈的反差。我不敢多看，害怕她突然转过身来。那样是会让我心里很难受的，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跟人正常交流。

关上房门，我用上了那个比很多人优秀的小技能，聆听！是的，这其实并不是天赋，那些我坐在角落里听着别人议论我的时候，为了确认那些心里早已经知道的非议，而培养成的残酷的技能。在后来，很多我接的活上都很好的用到了，像老鼠一样的，蹲在黑暗里，一举一动都不会逃过我的眼睛和耳朵。

可惜我大可不必这样，很快的，嗵的一声山响，然后是沙的水从楼梯流淌下去的声音，老板娘杀猪一样的尖叫和责骂声，和那个好听的女孩的连连道歉声。很快，这种讨厌的事情就结束了。

如释重负的躺倒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霉，箱子里还有13块半，假如每天只吃两餐，那大概够吃三天，我必须要接活了，所以才来到了这里。在很多年来，我一直在生存的边缘挣扎着，只要不会在几天内断粮，我绝对不会去工作。很多人努力工作发了家。当然，他们绝大多数都在工作里死掉了。

是的，我想死，却没有勇气去死，所以我把这份渴望寄托在偶然身上，期待在某次工作中，无法逃避的——死去。

下午三点。

在巷尾酒吧里走进来一位贵妇人，可以说，为了尽量合衬这样的老鼠窝，她已经尽力的挑拣最朴素最旧的衣服穿了，可是她习惯性的高挺胸脯，拿着手包的优雅姿势还是出卖了她，不过酒吧人很少，除了几个喝醉的老头瞄了她几眼后将注意力又转移到酒杯上，便没人去看她了。

“莫洛托夫鸡尾酒” 贵妇人郑重的说。

酒保停止擦杯子的动作，看了她一会儿，就倒了一杯鸡尾酒放在我面前，没人会在酒吧里点这个，因为这是土制燃烧弹的别称。这是一个暗号，意思是有生意来了。我拿起那杯酒，歪歪头示意贵妇人跟我到邻座的桌上。

我张嘴问她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她并没有那些陌生人初次确认我是女人时候的惊讶，她拿出一张照片 “她和她身边的那个人”照片上一位20多岁模样的美丽女性，有着跟妇人一样的金色头发和碧绿眼睛，她付给我7万定金，并约好事成后给剩下的13万。

20万，那至少我可以三年不去干活了，这意味着，我可以三年不去和人打交道，假如，幸运的，在工作中我死去了，那将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这就是我的活儿，帮人解决掉一切棘手的事情。除掉那些让你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眼中钉，我就是做这样事情的工人。

他们叫我烦恼清理者，也叫我——杀手。

PS.我的名字叫达葛，意思是，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