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ydney 于 2013-4-14 15:53 编辑

进入毕业季，宿舍里已没多少人。戴羽琳回学校收拾东西，走廊上遇到了相韵诗。

“羽琳，好久不见，你工作定了吗？”

两人同院系但不同专业，虽然性格差异较大，但关系却不错。泛泛之交们以为戴羽琳作风冷漠孤傲，不过这只是表象，熟悉些的人都知道羽琳非常随性毒舌，好听点说是一针见血，但最后别人也不好生气。按照相韵诗的说话，羽琳实在是得天独厚，虽然毒舌但是卖的一手好萌，让人无可奈何，再加上长得也不差，要是羽琳愿意，低个头，不用费什么劲就已经楚楚可怜了，谁忍心继续计较呢。

去年实习季羽琳在中意的公司开始实习，一切都比较顺利，最终成功留了下来。

羽琳点了点头，推开了宿舍门，“我回来收拾东西回娟子那里，你呢？”

相韵诗跟着她走了进去，靠在门边，“真的留在了那家有名的广告公司？恭喜恭喜。而且还可以和温柔能干的娟子继续同居生活，未来会多么顺利啊！羡慕嫉妒恨！不行，我也要努力才行！”

娟子全名林子娟，比羽琳大两岁，两人并不同校，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是羽琳兼具姐姐和朋友角色的人。林子娟经常来看羽琳，韵诗对她也比较熟悉，经常感叹要是有一个那样的亲姐姐就好了。

“韵诗你留在哪家公司了？应该也不错吧。”羽琳回头，这一点她很确认。在她眼中，韵诗聪明不下于自己，只是她比较大大咧咧，没什么紧迫感，估计她在实习的事情上都不怎么用心。真是搞不懂她，明明自幼父母双亡，寄居亲戚家的韵诗怎么一点也不心思敏感细腻呢？坦白说，羽琳很佩服和羡慕她这一点。

“嘿嘿~秘密！”韵诗笑了出来，卖起了关子，“有空去找你们玩啊。到时我要吃大餐！”

羽琳斜眼看她，“我说相大小姐，我们可不是饭馆的服务员，你倒是毫不客气就点餐了。当然，你要是全部外带，我们是有素质的人，不会吝啬出借地盘的。”

“嘁，真小气！”韵诗轻巧地旋转脚跟离开门边，随着银铃般的笑声远去，传来她清脆的话语，“放心，我会掐准你们发工资的时候去的。”

羽琳哭笑不得地摇头，简单收拾了必要的生活用品，离开了宿舍。上车以后，她拿出手机，打开了昨天晚上无意间看到的一个谈论《红楼梦》的网络贴，想看新的回复。昨天她心血来潮，回复了自己的看法和理解便去休息了，现在比较在意别人会如何回应。

滚动到昨天看到的地方，继续往下拖，羽琳目不转睛地看着别人的见解，突然，她觉得心被揪紧，全身也发冷。有人复制了她的回复，回应的语气并不怎么客气，抓住她长篇见解的某一点开始攻击，声称自己熟读红楼全文，细节了然于心，认为羽琳的看法很想当然，全是瞎脑补的假设，完全不可信。衷心建议羽琳重新细读某某章节云云，最后还酸酸地讽刺羽琳的回复故意装红楼腔，显得高贵冷艳。

羽琳鲜血冲脑，心中恼火，确实自己因为某些原因才对红楼感兴趣，对原著也没有细读，不过——原来世上真的有这种理直气壮得让人觉得不可理喻的人存在！如果跟这样自信得很的人认真讨论，只会让自己越来越焦躁吧，自讨没趣而已。不过是网络虚拟，要是现实讨论，羽琳一定要刺她几句，话不可太满，太过信誓旦旦和绝对只会打脸。

羽琳无趣地关掉帖子，决心不再关注这些讨论。作为稀少的钗黛党，没有同好也不稀奇。不过最近她心情很好，才不想因为这么点事搅坏了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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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气爽的某天，夜幕降临，一边想着可能来不及做饭，林子娟却发现门缝里透着光，真稀奇，经常加班的羽琳居然比她还早，更难得的是，她刚刚准备好一桌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这是要庆祝什么吗？”林子娟放下东西，洗手准备吃饭，前阵子羽琳正式毕业后，从文案转为策划，羽琳便也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作为庆祝，“今天怎么回来的那么早？”

羽琳有着轻微的洁癖，因为讨厌油烟味而很少进厨房，也没什么时间鼓捣，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她厨艺不行，甚至可以说，她是以大厨的标准来要求自己，色香味不可或缺，难得几次下厨让子娟甘拜下风。

“我不能总是什么都不做光动嘴吃而已。”羽琳将盛好米饭的碗递给她，子娟有点受宠若惊地接过，例行性的问题脱口而出。

“今天公司里还顺利吧？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吗？”

这是两人每日进行的话题，晚餐时交流工作烦恼和趣事，简直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子娟想了解羽琳遇到的事情，担心她碰上厉害的人而吃亏，要是两人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就好了，可惜……

“挺好的。”羽琳漫不经心地回答，“工作因为指导新人少了很多。说起来今天被人八卦和另外一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了。”

其实是很有趣的场景，在茶水间时听到外面露台上有人闲谈，正巧将自己和另外一位话题人物放在一起比较。当然，自己只是陪衬，焦点更在另一位劲爆的“天降之才”身上。说什么这位包小姐很有背景后台，根据是她和公司的某位高管同性，据传包小姐很得这位高管宠信。还说什么包小姐看上去很好说话，其实是狡诈阴险的笑面虎等等。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风生水起多八卦。去年年会之后，羽琳也被类似的愚蠢谣言缠身。羽琳摇头无声地出了茶水间，出门时突然想起进去的时候，刚好碰到有人出来，匆匆一个照面，她一心只想着泡茶，那个人的脸也没太注意，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人不就是那位包小姐吗？适才她的打扮非常朴素，羽琳才没有一眼认出来。

羽琳认为那个人更适合明艳而端庄大气的风格，就像上次被人介绍时一样。只要是正常审美的人都会这么认为，不得不让人怀疑那个人要么审美异常，要么就是根本不上心，难不成还是故意的？

回到办公室后，继续督促新人严雪完成工作。休息的时候，话唠新人喋喋不休地开始扯淡。对于性格活泼的新人来说，聊天八卦是她的最大喜好。羽琳很意外地从新人那里听到了对自己的褒扬。

“有人说我看上去不好相处，实际要求也很严厉，但比起笑面虎，更愿意和我一起工作。”羽琳转述着新人的意思，“这算是表扬吗？”

“这是人之常情吧。羽琳你不也是最讨厌和虚伪的人打交道吗？不过这位新人本能感觉不错啊。”林子娟评论，“知道你是就事论事，等闲不上心的类型，至少不会因为私利去算计人。换句话说，你是纸老虎，根本不用怕啊。”

羽琳眨了眨眼，被子娟调侃了呢，她垂下眼帘，幽幽叹气，“真是坏心眼！”

那是跟你学的呀。林子娟笑着去倒水。羽琳又想起今天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不久前，有个人跑来请教。那个女孩子是叫应怜贞吧，她的态度非常令人喜欢，不善拒绝的羽琳便倾囊相授，欢迎她有问题再来。

也许会被人说太傻吧，无利可图不说，也可能带来竞争者导致自己被淘汰。不过羽琳认为从这个过程中自己的价值得以被证明，那种成就感和助人为乐后的愉悦感已经足够回票价了。

这天午间休息的时候，新人得知应怜贞居然是那位包小姐的人，很纳闷为什么不去向她请教。

“包小姐不是很厉害的文案吗？”新人认为包小姐善于明哲保身，不愿意帮助别人。

传说这位包小姐当年极为厉害，短时间内转为策划，一年前被调到分公司历练，而今作为策划统筹回归。一时间流言甚嚣尘上，甚至有人说她故意作风低调，其实是在明察暗访，为接下来的大裁员作准备。

人心惶惶的众人将敌意似乎全集中在了她一个人身上，千夫所指的现实版。

但是那个人真的是笑面虎吗？传言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包小姐是否虚伪，没打过交道，不够熟悉的人也无法判断吧。至少应怜贞的话没有表明包小姐虚伪卑劣。

“其实是我想转岗为文案，包小姐让我慎重考虑。不过我却不想再等，听说戴小姐你很厉害，于是鼓起勇气来请教。戴小姐你人真好，包小姐也是很不错的一个人，对人很温和的……”应怜贞急忙解释，新人却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看法，软糯的应小姐急得满头汗。

最后还是羽琳出面结束了争论。

“通常情况下，明哲保身是不好吗？帮助别人是义务吗？”

“第一个问题要看从什么角度来说，道德还是法律，最高还是最低要求，而且人不同，社会标准也无法统一，加上要从具体场景和时代背景分析，所以我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林子娟一边回答，重新坐下来，实习以来羽琳对于人性开始感兴趣，若不是自己辅修过哲学相关课程，一定无法愉快讨论，“至于第二个问题也差不多，混淆了道德和义务的命题，用法律的角度去定义道德，本末倒置了。不过我好奇一点，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果然蒙不过她的眼睛，羽琳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林子娟沉默了几秒，“你对那位包小姐很有好感吗？你喜欢她？”

羽琳睁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们不过是点头之交，都没说过话。”

“那就是无言的一见钟情模式吗？”林子娟笑了，“还是说身为钗黛党的你将宝姐姐投射到某个人身上了？啊，我知道你肯定会否认，因为你自称没节操的博爱党嘛！”

“紫鹃本命粉不是应该都纯良得很吗？”被吐槽的羽琳不服输地反击，话题不知不觉已经转移了。

“呵——你从哪里得出结论紫鹃很纯良的？”红楼中能够设计宝玉的人可不单纯，绝对有勇有谋的忠犬代表，不露相的高人啊。

“我认为她就是！”理直气壮地说完这句话，羽琳也觉得心虚，身体松懈，彻底败下阵来，“哼，我去看书了，洗碗你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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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羽琳惊醒了过来，梦中残存的悲哀缭绕不散，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昏暗的房间中，对面床上子娟呼吸声微不可闻，而床头柜上精装版红楼摆放得整整齐齐，应该是子娟收拾好的，她记得自己看到一半便睡着了，再次进入了那个连续的梦。

大约一年前，羽琳突然做一个梦，最初梦的进展很慢，梦里她出生在古代的一个家庭，母亲温柔，父亲慈祥，醒来时羽琳甚至觉得不舍。羽琳想这或许是所谓的前世梦。这个梦过于真实，梦里母亲去世时的伤痛，醒后依然滞留。现实中的羽琳同样早年丧母，不愿再被勾起而沉浸悲伤，羽琳不想再做这个梦。

梦断了。

然而没多久后再度开始，仿佛接续一样，梦里的故事进展下去，父亲为她请了老师，把她当成儿子来教养，于是她第一次得知自己的大名，再然后她持续生病，父亲打算送她去京城外祖母那里。对名著再无知的她也意识到可能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求证，羽琳开始翻看红楼梦，深深地沉浸了。这令喜爱红楼的子娟非常惊讶。

羽琳不清楚，梦与书的关系如何，梦比书更具体细致，并不只是书中的情节，而是实际的展现，而她作为主角林黛玉，经历着悲欢喜乐。

今夜，梦中的她结束了自己的性命，但那份不甘、难过的绝望她记得清清楚楚。

之后，她再也没有进入那个梦，梦已经结束了，而现实仍然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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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更，尽快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