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寫這篇是因為閱讀完Macy大的『耿耿於懷』後,始終對結局耿耿於懷(笑),所以忍不住提筆為他們倆寫了個可以幸福的結局。
巧的是,原作者後來也寫了結局(沒錯,我被打臉了)
不管如何我還是寫完了它,並經過Macy大同意由我另外開樓分享這篇同人的同人文(?)
前略,電梯在此 【夏靜】耿耿於懷,長篇
請接續第十六章後收看本文,麻煩各位看官了
初晨,在一個陽光都還未透亮的淡藍舒爽的無人街道上,她跨著老邁的步伐緩慢行走其中。
神情有些揣測、有些緊張,她清麗的面容在晨露的拂洗下愈繃愈緊,最後好像用盡所有力氣般,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
她不自在地捏了捏手,對著面前的物體猶疑著。
末了,手伸進懷裡拿出一方信件、
謹慎而虔誠地投進郵筒裡。
清晨如黃金的陽光照耀她的綠眸閃閃發亮,她在人聲來臨之前踏入回家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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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本夏實俐落地拉開了紙門。
「真是的──母親大人,太常待在裡面會被悶壞的!」
夏實忍不住對著裡面悠閒喝茶的人出氣。真是的真是的──就愛在待在密不透風的和室裡喝熱茶,不會熱嗎?中暑了誰又知道?
「阿拉,不小心忘了而已」喝茶的人瞇著笑彎的眼睛回答。夏實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活到這把年紀還不懂怎麼照顧自己嗎?話說,自從父親在十年前去逝後母親就一直保持這樣雲淡風輕、不緊不慢、悠閒自在的生活步調...算了,也沒甚麼好讓她煩心的。就算有,也是讓我這個女兒勞心勞力的解決──啊啊,感覺又中了母親大人的陷阱了。
「忘了?真不知道您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身體咧,都六十好幾了,該保健啦」與高雅端坐在一旁的母親大人不同,夏實毫無修養的大咧咧坐下、還順便順了順自己熱到濕黏的亞麻色長髮。
真不知道像誰?夏實擁有與母親大人同樣的絕麗容貌、亞麻色捲髮,不過瞳色卻是比母親還要深些。在人面前,夏實與她母親就是一對人人稱讚、奉為女性禮儀典範的母女;在家裡面,夏實就毫不猶豫脫去偽裝,徹底呈現豪邁不羈的樣子。
到底是像誰──?夏實瞥過依然悠閒自得喝茶的母親,即使與母親有著天南地北的個性;即使自己年紀已過了三十好幾,她還是喜歡賴在母親身邊。每次回娘家就是期待這種平靜喜樂的時刻了...。對呢,家裡就母親大人和幾個幫傭,不知母親會不會感到寂寞?
夏實突然想到過去父親喪禮後,母親的面容有憔悴一些...但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喪禮前她哭腫了眼、走去大廳想再看一眼父親時,看見母親獨自靜跪在父親遺像前偷偷嘆了一口氣,臉上表情既無悲亦無愴,只有平靜而美麗的弔唁。
母親...有在乎過誰嗎?夏實已記不得是在甚麼時候和甚麼情況下問的,那時母親也是那樣的平靜回答:當然是夏實囉,你是我最心愛重要的女兒了。
夏實想到這臉上又一紅,趕緊抓了把涼扇搧風,結果她聽到隔壁傳來的笑聲。
「幹嘛?」她覺得有點惱怒。
「沒甚麼,想起一個人罷了」母親歛去剛剛的笑容「是可愛到不行的人喔」夏實馬上就逮到隔壁的狡猾視線。她白她母親一眼,都幾歲了還玩這個;然後又暗暗反省──都幾歲了還被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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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待到落日,夏實起身時才記起來這裡的目的。
「母親大人有你的信,我忘了要給你」
「阿啦,這時代還有人寄信給我呢,真費心」母親笑笑暫停手邊收拾。
「對阿,還細心的用毛筆書寫,署名...玖我夏樹?母親你認識嗎?」夏實歪著頭,目光從信封落回母親身上...咦?
母親大人居然愣住了?她呆傻的瞧向我手上的信,然後神情又變得不可置信的樣子。
「怎麼...?母親?母親大人!」夏實在母親面前揮了揮手,有點擔心的看著。
「不...沒甚麼,信給我看看吧」好不容易回神的母親快速地拿過我手上的信,用認真無比的眼神注視手上的信封,神情似緬懷、似喜悅又像憂傷,佈滿細紋的手輕顫著卻遲遲不肯動手拆了它。
玖我夏樹...?到底是誰呢?是誰能讓母親失去平靜呢?
「她...是誰啊?朋友?」夏實彎下腰,仔細瞧著母親的反應。
「...」母親低著頭、表情欲言又止,最後才嘆口氣說「一位很久沒見面的朋友...」夏實突然覺得眼前的母親離她好遠。
忽地,母親抬手摸著我的臉頰,粗糙的觸感提醒了她究竟多麼衰老,老去的銀絲不知何時取代昔日的亞麻。
「夏實...」她微瞇著有些混濁的雙眼、叫喚著我,然後用些力道把我拉下,緊緊的、很緊很緊的抱住我「夏實...我愛你...」沙啞的嗓音一再重複那三個字。
「好好...我知道,你也是我最愛的媽媽了」
橘紅的夕陽折射進屋內,她的目光越過母親的頭頂、順著越拉越長的黑影,落在剛強有力的『玖我夏樹』四字上。
結果,母親還是沒跟我解釋玖我夏樹是誰、是個怎樣的人,只是默默地拆開了信、讀了它,最後說了周末有客人要來,需要我幫忙準備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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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擺在牆上擺盪著,夏實盯緊它,心情也因煩亂而騷動著。
她現在可是如坐針氈的等著那位母親的神秘友人,按耐不住地在玄關和客廳之間的廊道亂走...。
──萬一...萬一...來的人會傷害母親怎麼辦?是不是該叫家裡那隻過來?不不不...他弱的要死,啊啊──幹嘛答應母親阿──不對不對,母親幹嘛邀她來啊啊──
對照夏實的紛亂,她母親此刻有別於初時的失態,現在是十分鎮定自若地在茶室泡茶。或許年紀已大歷練多了些、看世事也開了些;又或許外在一切有如平靜海面暗伏洶湧潮流。
她垂眸、手執杓,汲取一勺至碗裡始終滴水不漏。
喀!
不完美的擺碗終究傾漏了此刻老邁婦人的情緒,她摩娑杯緣、端坐的好似真有一位亭亭玉立的藍髮女子坐於她身前喝茶,而她盡力的、珍惜著『一期一會』的時光,不管那時光是過去抑或是接下來...
叮咚!門鈴乍響。她顫抖一下。
夏實急急按下對講機、
「這裡是松本家,請問您是?」
對講機傳出穩厚滄桑的聲音「敝姓...玖我,有跟松...靜留約今日見面」
夏實懷疑的望向監視器畫面,螢幕底下有一位穿著隨興、頭髮簡單綁成一束馬尾的女人正耐心站在大門前等著,她站離大門不遠不進的位置、看不清楚她的容貌究竟為何,只能推估她可能比自己還要年長許多。
果然是我想太多了嗎?夏實疾步走過蜿蜒的石板路、小心翼翼推開大門探頭出來...
兩人同時被對方嚇到。
夏實驚訝眼前女子...不,她是一位髮色已褪成淡藍的老者,橫佈細紋的蒼老臉龐依稀還能瞧見當初的美貌。與夏實的印象不同是,直挺站著的她不顯歲月侵蝕的老態,如森般活力的翠色眼眸閃耀一股溫和與堅定,但緊抿的嘴又透漏另一股威嚴與沉著。
夏實猜想──或許是個很有故事的長者,跟自己母親是完全不同類型呢。思及此,她先一步忍不住掩嘴偷笑。
「靜...啊真不好意思...」那名老者說話了,是對講機傳送不出的溫柔嗓音。
夏實眼一轉,馬上就知道她為什麼道歉了「以前很多人說我長得像母親呢,您就是玖我夏樹吧?一直在外頭待著也不好,請您進來吧」些微躬身退開大門邊,讓這位母親的老朋友方便進來。
「母親還在茶室中,請您先在候客廳等她一會吧,有甚麼需要可以直接告訴我」不像松本家過去其他客人一樣被初次見到的大宅邸所震懾、或東張西望、又或漫不經心,她只是柔柔掃過一圈園景後開口說道「這倒不必費心了,我直接去找她就行」簡單卻強硬的語氣。
「是嗎?」雖然也想如往常一般在說些禮貌的回語,但夏實的直覺道眼前的人非常討厭那些繁瑣禮節。也好,簡簡單單,何必把待客搞得那麼複雜呢?
不過...若不是對這裡有一定熟悉,又怎麼能說出這番話?她歪頭「請問...您跟母親過去交往頻繁嗎?」為何我都沒聽過你的名字?
「不常,這也是我跟她分離以來第一次見面了」她的神情透漏緬懷的情緒,步伐依然和緩的前進。
「怎麼突然想見母親了?你們是好朋友吧?」夏實稍稍領先一步邊帶路,邊問道。
老者低低吁口氣、平淡說著「是...好朋友啊,只是很想念她...」眼卻停駐在越來越遠的地方「恩...一直...想著她...」這句話說得極低,夏實都懷疑是風聲的惡作劇了。
最後,兩人腳步停在一處和室外。
「到了」她頓了頓「我去端茶點,您就先進去吧」
夏樹此刻開始有些緊張了,到底隔了多少個四季後,她與她只剩一道紙門的距離。
如此簡單,又為何這幾年間不曾想到去找她呢?或許是懦弱吧,明明見面是自己最盼望的,卻又擔心自己會打擾屬於她平靜的生活;明明很多話想跟她說,卻又老是覺得他們倆的關係不適合傾訴太多。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就習慣了寫下一封封寄不出的信、密封在鐵盒子內滿載思念的信以及她的相片。以為會這樣從此過完一生,也不認為有甚麼不好的地方,獨身一人樂的自在。
自從從京都搬回來風華後,她就這樣一人自顧自的生活。
若非一通電話通知她參加好友的喪禮,她也不會這麼快的頓悟,她相信自己會拖到一切無可挽回時才又再次後悔。
──生命實在太短了,若下一次是接到她的呢?
她不願去想。
意識落回這裡,她不禁想再次好好打理自己,不知道頭髮有沒有少綁一綹、身上衣服到底還是不夠正式...等等念頭把自己弄得心浮氣躁起來。
那也直到,夏樹看過自己伸出、輕扶在紙門的手,被歲月切割磨粗的手,她不禁為自己感到好笑──都過了這麼多年,還能再怕、再擔心甚麼呢?
顫著手、她堅定地拉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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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裡的老婦人忍不再次嘆口氣──
終究還是在意著吶...不管活了多久,經歷多少事。
在接到信之前,原本就以為會這樣懷抱這份淡淡的思念到生命最終,畢竟在這之前,不知過了多久自己都不曾讓思緒越過那名為「夏樹」的界線,就怕想了、思念了,自己就不能在扮演好屬於自己、屬於他人期望的角色。
她也是思念過她,在剛分離的幾年間,但那時又發生另一件事使她不得不...不,應該是不知不覺拋下對夏樹的執念。
那年她懷孕了。
從最初的驚訝、到不適、到生理的劇變、痛苦、到...第一次她感受到懷中的「她」動了。於是她滿心喜悅的期待這個新生命,無關乎揚、無關乎家族的期待、無關誰,只剩她自己與肚內還不確定性別的生命的連結。
那時她無暇再去思考其它事...包括,自此以後的夏樹種種...。
而生命就如同往下坡滾去的輪,一旦推動了誰也阻止不了。夏實的出生、成長、入學、畢業、就業、結婚...如同滾動的輪不間斷的向前滾去,而她只能用盡整付心神去伴隨她的成長。走的倉促又匆忙的一生,偶有幾次片歇之際去思考:這是自己想要的幸福嗎?不管如何,她終究選擇了這一條道路。即使過去曾後悔選擇揚,但最終她從不後悔生下夏實;即使這條路不是最想要的選擇,也終究得到了無可取代的寶物。
她永遠不是自己生命中的錯誤,她真的愛夏實,所以一切心甘情願。只是驀然回首,她與她分離的光陰不知何時拉長成十幾年織成的歲月。
──真是漫長無比的歲月,對我只是眨眼一瞬,而她呢...她還姓著玖我啊...
至始至終,她還是牽掛著她。
憶起揚病歿前喃喃唸著──謝謝你陪了我這麼久,你曾後悔嗎?
表情就像是等著老師評分的忐忑小孩,等著她的回答。
於是,她再次、又是、該是那位溫柔人妻,說了她的回答。不是嗎?她選擇就是這樣的另一種幸福道路。她躲藏在揚給的包容海洋裡,只顯露出自己最溫和可人的一面──直到海潮即將褪去,她終於發現自己的罪惡依然如昔,但這次又該拿它怎麼辦呢?
到最後還是想念另一頭如深海的溫柔。
門外響起夏實急促的步伐聲。
或許夏實就是對揚的回答吧。夏實個性認真率直,雖然對感情彆扭到不行又行為粗魯,但是個溫柔好孩子...。她到底像誰?心底深埋的思念終究潛移默化至她對孩子的期許,不是明擺著嗎?夏實多像年輕的她啊!
她突地想到,那兩人見面時夏樹會不會發現?就如同很久以前她發現她還是愛著她一樣。
她忽然不能再好好靜著喝茶了。手只能顫巍巍放下茶碗,她又不知道該擺甚麼表情面對夏樹了。
「到了」、「我去端茶點,您就先進去吧」門外響起夏實的嗓音,而後是她走遠的步聲。
短暫寧靜中,她感到自己的心懸起。
然後是極其小心的拉開紙門聲音,那股跟著進來的清新氣息讓她屏息。那人緩慢小心地移動腳步,背對門的她只能聽著衣服的、地板的摩擦聲往她過來。
「真是的,坐在裡面不會悶嗎?」
熟悉又陌生的沙啞溫柔嗓音在身邊響起──
「靜留...」
她不禁泫然欲泣。
「阿拉...」
她回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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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一位小男孩哭著跑去,而他口中的媽媽卻一臉煩躁的扶額。
「姐姐不給我玩具,而且還打我!!!」小男孩繼續噙著淚控訴他的親姊姊,小小的臉蛋布滿淚水。
「...你們沒辦法好好的相親相愛,讓媽媽有時間清淨一下嗎?」雖然這麼說,媽媽還是蹲下來安撫小男孩情緒。
「孩子愛鬧嘛,過不了多久又會一起玩起來」一位看來溫和的中年男子牽著小女孩的手從房間出來,小女孩也同樣哭癟了嘴。
「還不都是你!午睡前我可早叫你好好盯著孩子,現在難得的周末午覺泡湯啦」她仔細擦淨兩個臉上的淚痕、再抱了抱他們。
「剩下你自己處理」順了順亞麻色的長髮,準備再躺回去。
「以前周末不是會回娘家嗎?」他在教導小孩之餘小心翼翼問了「呃...我的意思是你母親一切安好?」
「哼...很好非常好...」即使年過30也依然美麗如昔的臉蛋此刻卻十分粗魯的哼了哼氣,暗紅又偏茶色的眼眸一轉、瞥過牆上掛的褐色軟木板,板上貼滿家庭內近日來的照片。一大片的全家福照片、小孩單獨的出遊玩鬧照片外,幾張不一樣的風景照有著增長的趨勢橫向發展,不同地方的風景照裡唯一不變的就是兩位主角了。
「正在戀愛中呢!」她再次哼了哼,但末了嘴角卻揚起。
照片裡她們倆都笑得十分幸福。
最後,再次感謝Macy大的原創文章和建議,看到你的回信真的超級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