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晴。
轰隆巨响从厨房里传出,不知道的人会以为里面在施工。女人拿着菜刀一刀一刀的剁着砧板上的肉,旁边一只炖锅腾腾的冒着热气。砧板在每一次的重击下嘭咚,嘭咚的抖动着,如果不是女人手按住了砧板只怕早就翻掉了。
女人面无表情的剁着碎肉,肉沫黏糊在菜刀上,像是黏上了一堆 鼻涕虫。电话忽然响了,她皱着眉头在抹布上擦擦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沙耶加要结婚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急,感觉就像是她自己要结婚了一样。
“恩,我知道了。”女人很平静。
“那你还这样窝在家里!?”对面显然目瞪口呆:“她要结婚了啊!杏子!你搞清楚,她从此就要和其他男人搅在一起了!你能忍受吗!?”
“恩,我知道啊,然后呢?”杏子有点不耐烦了,她摸了摸锅子,水要开了。
对面显然没有料到佐仓杏子会这么淡定,呆愣了半响,没头没脑的来了句:“你真的不后悔吗?”
“后悔什么?”佐仓杏子冷笑:“世界少了她美树沙耶加该怎么转照怎么转,我总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跑过去打爆别人的车轮胎吧。”
她想起了以前年少时的蠢事,现在想想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她摇摇头,末了,添了一句:“你先管好你家百江渚吧,她快到放学时间了吧,你个萝莉控。”
然后她很干脆的把电话关了,塞进口袋,抓起菜刀继续一刀一刀的剁着碎肉。不远处炖锅噗噗的开始冒热气,她把碎肉摞在一起,一口气全部倒进锅里。
手机的声音再次刺耳响起,杏子有点暴躁的翻出手机,打开,对面只说了一句话:“你确定你真的不后悔?”
佐仓杏子二话没说把手机掐断,然后关机一口气扔到客厅的沙发上,手机在柔软的沙发垫上跳了两下,就不动了。
杏子回想起前天晚上那个女人一脸欲言又止的跑过来告诉她她要和那个男人结婚的事情,当时夜很深,还微微下着小雨,杏子仿佛可以闻到那个女人身上透出的水汽。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拉开房门,然后那个女人也同样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之后杏子从冰箱拎出了一打啤酒,一罐一罐的拔开拉环开始喝酒,喝着喝着她的眼睛开始模糊了,喝着喝着她哭了。
她不觉得今天的结果很突兀 ,所以也不觉得很难过,她哭也只是为了祭奠一下浪费的十多年青春,毕竟吗,她为了那个白痴女人浪费了那么长时间,不意思意思实在说不过去。
结果当晚她就喝多了,喝高了,连睡两天到今天傍晚才被饿醒,醒了之后她翻开冰箱拿出一堆冻肉,做起了清蒸肉。
锅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响起来,佐仓杏子估摸着时间,拿起勺子捞出一点汤尝尝味道,然后又呸的一口把汤全吐到了垃圾篓里。
“操,甜的,盐加成糖了”
——————————TBC
佐仓杏子和美树沙耶加从小学四年级开始认识,从国中二年级开始纠缠在一起,然后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碰碰走到了大学毕业。
杏子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暴雨的晚上,沙耶加落汤鸡样的跑到她家门口,狂敲她家的大门,声音盖过了打雷。佐仓杏子一开门,就发觉一个湿漉漉的玩意儿扑到她怀里,一边大哭着一边说上条君和仁美在一起了云云,杏子当时觉得很好笑,一个男人而已,用的着哭成这样吗?真没出息。但她还是把落汤鸡迎进了家门,放了一缸热水,准备好换洗衣服。等落汤鸡洗完澡面目新走出浴室之后就看到了满桌子摆好的啤酒。
当晚杏子和沙耶加无视了未成年人保护法,一罐罐的开啤酒,沙耶加喝啤酒喝的很凶,一点也不像第一次喝,边喝她开始边数落起上条恭介和志筑仁美,甚至连上条小时候尿裤子的事都被她拿出来反复吐槽。杏子知道她这是醉了,于是用肩膀支起沙耶加准备把她搬进客房,谁知沙耶加当时浑身无力一个不稳就倒进了她的怀里,倒进去之后又开始 意识模糊的呢喃说她们都不要我了,杏子你肯不肯要我啊 ,呐,你肯不肯啊。
当晚发生了什么已经没人记得清,也就无处可考了。但可以确定的是第二天早上杏子赤裸着身体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同样赤裸着身体的沙耶加,床单还被不知名液体染成了红色,像是朵盛开的蔷薇。
这是她们孽缘的开始,老实说这委实不是一个很美的开端,那个晚上沙耶加活像个怨妇,而她则像个好色猥琐的怪蜀黍。
之后就是很狗血很言情的发展了,两个人一路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走了十多年的路,套用三国演义的话说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直到大学,志筑仁美和上条恭介传来了分手的消息,沙耶加就开始变得有点躁动了,她开始经常连续一个星期的不出现在杏子面前,而杏子也经常能够看见沙耶加缠在上条恭介身边,小鸟依人。
直到那时候杏子才意识到原来就算过去了这么多年,美树沙耶加这个人也仍旧不属于她,她在她手心里蹦着跳着说到底不过是暂时没有归处,她就像只夜莺,唱歌给你听也不代表她属于你,时间一到她自然会飞向自家的巢穴,毫不犹豫。
佐仓杏子不知道她们这么多年算什么,是爱?是喜欢?是寻求安慰?还只是单纯寂寞?或者全部都有?鬼他妈知道。
落日像是过了气的老人一样软弱无力的下滑,火红的颜色烧起了半边天,这红色伴着云一点一点的向周围扩张,到了远处就和蓝白的天空融为一体,火一样的烧,火一样的舞,再分不清谁是谁,究竟是火,还是天。
曾几何时,我们也曾这样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会一脸兴奋的向我推荐最新款的裙衣,我也会不厌其烦的反复打量你短信中的每一丝温柔与爱。然而时间就像一场拷问,我们的爱逐渐在这场拷问中逐渐扭曲,到了惊觉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复当年。让人不经疑惑,或许我们从未有真正了解过彼此,也或许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过。
因为爱永远只能是现在时,她逝去了,就只能等于没存在。
美人鱼已经迈开了步子 登上了海岸,见到了朝思暮想的王子殿下,小巫婆却被留在了海底,她想像那火烧云样燃烧起来,可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
这会让她看起来像个笑话,说到底她早就不再是有资格燃烧的年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