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银狼弑天 于 2014-9-7 00:01 编辑

——我愛你。

輕不可聞的喃語。

奈葉俯身輕吻少女的面頰，動作如微風拂葉般柔緩。她知道的，菲特定然醒著，只不過終究無法回應她的告白。長久凝視，一向活力四射的紫眸中交織著體貼與理解，山海一般綿長的愛意之後，隱藏著少見的黯然。

——五年了呢，菲特醬。

深深歎息，奈葉隨手撥開菲特金色的長髮，靜靜站立。

然後，她轉身離去。

1.

帝國歷，夜天11年6月，帝都北門三百里外。號稱帝國最最精銳部隊之一的旭日軍團整裝列隊，候命前往最為貧瘠、危險的北方。

炎炎的烈日炙烤著大地，這是最不適合遠征的季節。後備的糧草因為炎熱而無法長久存放，再過訓練有素的士兵，亦難以在這般酷暑之中披盔戴甲，持久作戰。

然而，前方傳來的急報卻容不得年輕的王過多猶豫。一夜之間北地第一防線被破，傳回的軍報却只有『敵情未明』和『請求支援』兩個信息。四大軍團中唯一兵力略有盈餘的南方第三軍，苦於新兵比例過重，兼之路途遙遠，無法指望。

抽調第一軍還是第二軍無疑都會讓虎視眈眈的鄰國升起貪婪之心，造成另一處的戰爭。權衡之下，疾風調回了協助鎮守東方的特立軍團，旭日。

二十萬人的隊列，將要開往他們從未前往的土地，去面對不知幾倍於己的敵人，進行或許是人生最後一次的戰鬥。儘管對此心知肚明，他們的目光依然堅定沉冷，平靜無波。只在眼中映入那潔白的身影時，灼起狂熱。

高町奈葉，帝國唯一的親王，旭日真正的主人，此刻正面帶微笑的靜候著摯友長達半分的沉默。而站在她對面的，正是傳說之中的夜天之主，貝爾卡年輕的王——八神疾風。

良久良久，面對奈葉紫眸之中的平靜和了然，疾風終於露出兩天以來第一個笑容，帶著淡淡的苦澀和無奈。

「奈葉，答應我唯一的請求。」

少女輕輕點頭。

上前一步，安撫般將摯友瘦弱的身軀擁入懷中，用行動代替她的回答。笑容不變。

「出發吧，維塔醬。」

小小的騎士點了點頭，轉身發出指令。

龐大的人流開始有序移動。氣氛肅穆莊嚴，馬蹄聲整齊劃一。

這是一支鋼鐵鑄成的軍隊。

2.

高町親王出征北塞的消息很快在民間傳開。籠罩帝都幾日不散的陰雲也隨之緩緩消失。

白色惡魔的赫赫兇名原來還能驅散恐懼。

垂下的眼簾遮住眸中無法掩飾的擔憂，好友無法解讀的神色讓前來詢問詳情的菲特悄然沉默。相識多年，疾風極少有過這樣的表情。往常，無論遇到什麽事情，八神疾風都會帶著成足在胸的微笑，或是調侃，或是認真。那是讓人看了就會不自覺想要親近她相信她，只屬於夜天王的獨特魅力。

空氣中瀰漫著沉默，與原本的悶熱相夾雜，讓人頗有幾分窒息的幻感。花費幾分鐘平復了心情，自認不會被看出不對后，疾風才將視線投注到了菲特身上。

「菲特，如果我讓你前往東邊接管第一軍……你有異議嗎？」

沒頭沒尾的問話，當然，那是對外人而言。作為好友的菲特当然聽懂了，卻依舊皺了皺眉。

她的王不会不知道她来此所为何事。

来自帝国最年轻的伯爵大人的幽怨目光让纵使如夜天王一般的存在都感到压力倍增。然而临行前奈叶既然没有告诉菲特实情，甚至没有如同往常一样的正式告别……疾风无法罔顾奈叶的意愿。

北邊的情況有多兇險，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特別是菲特。否則調動旭日而不是調動雷光的意義……就沒有了吧。

轉瞬之間腦袋里就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疾風做出回應的速度也沒有很慢。輕咳一聲，她解釋到。

「這次派奈葉前往北邊的決定下得比較倉促，旭日昨天早上就已經出發了。」

「可是這次奈葉分明才剛回來半個月不到……」

「緊急情況也是沒有辦法的嘛。」

這倒是沒有撒謊，確實是個大實話。就算是伯爵大人也找不到破綻。總不能以私人理由阻止奈葉的公務吧？畢竟高町親王本身就是帶兵的出身，或者說，高町家世世代代都是。

不過，菲特也並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

「那麼，調派屬於親王私兵的旭日難道會比調派真正屬於帝國軍的雷光更加適合？無論怎麼看，引起東邊的戰亂都不是明智之舉吧，疾風？」

「調動雷光的話，也只不過是現在將要戰備的變成第二軍而已哦。」

「可是第二軍有媽媽坐鎮，根本情況就會比第一軍好上很多，雷光的實力也並不弱于旭日，何必要弄得現在需要派遣兵將前往第一軍收拾殘局？」

「欸……你和普雷西亞必須有一個人留在帝都，你忘記了嗎？」

及此，菲特瞬間沉默。

疾風也不知道再該說什麼好。本不欲點出，夜天王卻也是實實在在的沒有閒情逸致慢慢磨下去。

「反正，奈葉本來就是不二的人選嘛。還是，菲特不認可奈葉的能力？」

「……我只是偶爾也想分擔一點……」

「那就乖乖去第一軍嘛。反正那是奈葉的手下，比起隨便派個人過去，作為高町家主人之一的你也更能讓他們信服啊。」

「但是……」

「好了好了，就那麼定了啦！反正奈葉的就是你的嘛。」

匆匆打斷，迎著菲特疑惑的目光，疾風倒也清楚自己是表現的過於急切了。

只是，繼續糾纏這個問題，她真的很害怕自己會說錯點什麽。平常的話，肯定會借機會好好調侃這對，然而…………

北邊到底發生了什麽。爲什麽一向最為安全的仿佛大後方一樣的地方……會出現敵人？

除了奈葉和她，帝都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北方第一防線被破只不過是一個晚上的事情。倖存者連敵人的人數都沒搞清。

是啦是啦，奈葉好強的，旭日也絕對不愧于它的名字，也從來沒有讓為它起名的主人失望過。可畢竟旭日只有二十萬人啊。

雖然說好了實在不行就算放棄北邊也要安全歸來，然而疾風自己都很清楚，以奈葉的性格來說，會那麼做的可能太小了。

因為，在她身後的是無數無辜的民眾……和她必須守護的人。

比如菲特，也比如自己。

「好好干，菲特。」

作為這個國家帝王的自己真是太沒用了。一直以來也勞煩大家才堪堪保住和平，獲得修養生息的機會，讓國內稍微穩定。

要是她沒有做出因為想要對常年活在戰亂中的民眾作出補償，而一力發展農業，讓國內后備兵總是剛剛持平三方消耗的這種蠢事……就不會遇到突發事件卻派不出兵給奈葉。

可要是真的兵備充足，貝克卡就不是現在的樣子了。先祖們的好戰早就拖垮了帝國的經濟循環，哪裡會有現在的安平。

那個時候……奈葉是怎麼說的呢？

『因為是疾風醬的夢想，所以只要去做就好了。王者本身就應該為人民考慮啊！在奈葉眼中，疾風醬是最最優秀的，疾風醬的選擇，一定也是正確的。』

『總有一天疾風醬一定會成為貝爾卡最偉大的王，在此之前，我高町奈葉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到你，和你的國家。』

『我會繼承高町的榮耀，用生命，為你保衛疆土。』

因為有我，所以，請放開手腳做你想做的事情。

奈葉奈葉……你曾經那樣告訴過我的，對吧？

請一定要回來吶……

一定，要回來。

3

北邊的情況總算沒有壞到極處。

一連七天的急行軍，在沒有任何累贅負擔的情況下，旭日居然奇跡般的抵達了北邊最後的防線。得益于第四軍軍團長尤諾•斯克萊亞的謹慎，第一防線詭異被破后，為防止被敵人各個擊破，指揮者將二三防線的全部兵力集合轉而退守要塞，才有幸撐到了帝都援軍的到來。而奈葉尚且沒有來得及站穩腳跟，便被人請到了要塞內的議事廳中。

五年不見，記憶中的少年已長成偏偏青年。

尤諾站在議事廳左側的巨幅地圖邊上，離別時尚未披肩的金發如今已經長到腰間，被主人用發箍極其隨意的束在腦後。軍旅生涯沒有讓這個氣質儒雅的小學究沾上多上血腥氣，總算還是讓他眉目間添了幾分果敢。

「好久不見，奈葉。」

看得出來尤諾的笑容相當勉強，雖然盡力打起精神，他依然顯得非常疲倦。

不過現在好了，疾風派來的不但是可以信任的人，還是帝國中號稱戰無不勝的奈葉。唯一讓尤諾哭笑不得的就是，當年他分明是爲了不見奈葉才躲到這窮鄉僻壤來。

「菲特還好嗎？」

知道一見面就這麼問是有些不太禮貌，依然還是問出了的尤諾心裡五味雜陳，說不清酸甜苦辣是哪般滋味。

五年，五年的光陰不光是他從少年長成了青年。時光荏苒，離別時仍略顯青澀稚幼的女孩兒如今站在他的面前，目光依然純粹且更加堅定。熟悉的笑容洋溢著驚人的自信，奈葉周圍永遠籠罩著獨屬於她的氣勢——柔和卻又讓人無可違逆。

比當初更加成熟和美麗了。這個他曾經，現在，將來也依舊會戀慕的人。

若說一點點都沒有嫉妒過，那只是不誠而已。坦白而言，尤諾何嘗不是想過要是沒有菲特•泰斯塔羅莎這個人該多好。不過那樣的念頭到底及不上他對奈葉的感情。

菲特溫柔，美麗，聰慧，擁有絕不弱于奈葉的個人實力和家庭背景。最重要的是，她是高町奈葉喜歡的人。

尤諾最終能做的，也不過只有羡慕菲特和祝福她們的感情罷了。所以當初連婚禮都沒去參加，只是派人送上賀禮，他就跟疾風討了差事做了這第四軍軍團長。學者出生的尤諾，又是用了多出常人多少倍的努力才被這些軍人所認同？

可惜…………

現在的境況下看到奈葉，尤諾想問的，竟只有這一句。

奈葉似乎稍微怔了一下，完全領會尤諾想問的到底是什麽后，眼中分明閃過幾分黯然。

「那件事一直沒有進展。」

「……是嗎……」

眼見氣氛就要再度陷入沉默，無奈的搖了搖頭，奈葉轉而看向了尤諾手邊的地圖。這是一張軍用地圖，上面清晰的標記著很多東西。比如城塞，再比如地形。

親王的神色瞬間一整。

「戰況現在如何？七天過去，想必尤諾君對敵人也有了新的瞭解。」

「啊，算是吧。總之不太樂觀。」

應該是非常不樂觀。不過，尤諾沒有直言。

「親王大人想來很清楚，北邊一貫不是帝國的主要發展地區。而且北塞往北不多遠就是大海，從這裡過去的平原上生存的那些土著遊民對北方防線原本構不成威脅，所以我第四軍只有區區五十萬人的建制。其中第一防線和和第二防線原本都是十萬人的警戒線……現在在這要塞之內的士兵，剩下三十五萬人不到。其中擁有戰鬥力的大約是三十萬。」

貝爾卡的北邊先天不足，土地大片荒瘠難以農耕，只在山谷的要塞附近土地肥沃幾分。據說初代的帝王原本也只是隨意的將其劃爲國土。畢竟這麼大片地方能幹的事還是不少的，況且要塞反正也建在了兩山之間的要地，把這土地圈了進來。不過由於北邊人稀，所以一直沒有像樣的大城市。農業和商業都無法成行，自然很難發展。

「我們已經和敵人正面交鋒過了……或者說他們已經進攻過要塞。」

「據我推測…………」

親昵的稱呼變成了乾巴巴的『親王大人』，這是帝國高層圈內談正事的習慣。

就著燈光，軍團長開始就自己所知對遠道而來的長官進行探討……

究竟，這場仗該怎麼打？

4

帝都最近都是晴天，一望無際的天空萬里無雲，乾淨澄澈。處理完政事的餘暇里，夜天王也會看著天空發發小呆。

要是奈葉在的話，能夠看到這麼迷人的天空一定會讓她非常開心吧。

菲特是在旭日安全抵達北邊的消息傳回之後動身的。因為是魔法技術較為成熟的世界，在帝國的每個大城市里事實上都會擁有傳送點，過去東線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這麼說的話，北邊當然也有傳送點，北線的軍報通常就是由此送至帝都。不過，由於每次只能傳送限量的人員，並且開啟間次需要很長時間，它並沒有廣泛的運用于軍事。

菲特到底不愧是名聲絲毫不弱于奈葉的領兵者。金色閃光的稱號可不光是讚譽她強大的個人實力，同樣也是對她雷光指揮者身份的認同。疾風還記得，認識菲特的時候她已經具有了AAA級魔法資格，還是帝國最年輕的見習騎士。那一年，菲特也才9歲。

泰斯特羅莎公爵的幼女，因為一直跟著老師在外修行所以從來沒有在其它貴族面前露面過。平素最討厭宴會的奈葉那天參加過艾麗西亞的生日宴會回到宮殿居然沒有無精打采，反而目光灼灼生輝。

『疾風醬！我見到艾麗西亞的妹妹了誒！』

嘛嘛，疾風當時是不明白啦。早就聽說泰斯塔羅莎家的姐妹倆長的神似至極，就算是艾麗西亞，奈葉也沒有表現出那麼大興趣過啊。

『疾風醬疾風醬，那個孩子，真的好漂亮喔~』

高興得連語句末尾的語氣詞都帶上小尾巴了……所以，不是據說長得差不多嗎？『漂亮』這種詞，奈葉明明從來沒有用在艾麗西亞身上過。

結果夜天王的好奇心也被完全勾了出來，當下，疾風就下令舉辦宴會慶祝泰斯塔羅莎家的小女兒學成歸家。夜天的命令當然不可能有人反對，作為主角的小傢伙就更不可能不出席了。

回想起來，是什麽感覺呢？第一次見到菲特。

大概是……

——果然很漂亮。

這樣吧。

「吾主。」

「……誒？」

熟悉的聲音和稱呼方式喚回了陷入遙遠回憶的疾風。

是希格納姆。

一向非常嚴肅的騎士長，此刻臉上竟然也帶著無法隱藏的笑意。

「諾……希格納姆，發生什麽好事了？」

「吾主，北邊的戰事有消息了。」

「？！」

來自北邊的消息。大半個月以來幾乎沒有收到過。

戰爭進行中的時候傳送點是必須全部關閉的，這也是爲了以防萬一。別的人還會通過古老的方式送來戰報，然而奈葉那傢伙一貫對書信什麽的非常討厭，並且她總是覺得那種彙報毫無意義。有消息的話，也就是說戰局至少已經穩定了嗎？

疾風的急切之情溢於言表。儘管通過希格納姆笑的這麼開心看來，戰況定然不會多壞，不過……就是很擔心嘛。

在主人緊張的注視下，云之騎士確信般的點了點頭。

「是捷報。」

感覺好像是瞬間鬆了口氣。

疾風拍了拍胸口，稍微放下心來。剛剛消弭了擔心的情緒，隨後自豪就升騰而起了。捷報——能夠讓奈葉上報的捷報，恐怕穩定一切也只是時間問題了。果然不愧是她家奈葉，就是能人所不能。

啊，對了。

有消息的話……

「希格納姆，奈葉有沒有說別的事情？」

「吾主還是自己看比較好。」

明白主人的迫切，希格納姆上前一步呈上了白色的信箋。隨著軍報到手的點明交給疾風的東西，當然沒有其他人看過。

也不知道奈葉是寫了什麽好玩兒的東西。半個月來一直暗藏在疾風眼底的不散陰霾，竟也悄悄氳成了新的情緒。

「她們要回來了。」

具體是什麽時候疾風沒有細說，可能奈葉也沒有寫吧？

——不過，能夠看到主人開心的樣子真是比什麽都好。

退下的時候，騎士長如此想到。

5

議事大廳內氣氛沉重。

年少的親王高居首位，來自帝都的回信是好友親筆所書，夜天王沒有寫什麽實質內容，一共不過『平安』二字。平安平安，倒是包含了遠方好友全部的祈願。

正如奈葉信中所說，她確實已經控制了北面的局勢。然而和信中輕快的行文不同，現實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爲了勝利付出的代價，他们難以承受。

「情況已經打聽清楚了嗎。」

親王的聲音依舊如常，笑容也沒什麼不對。、

參將們面面相覷，眼神中交流著難以言明的複雜情緒。半晌，竟然是維塔站出來回答了奈葉。

「情報沒有任何虛假之處。」

眾人的目光瞬間轉移到了這位旭日副團長身上。最不願意讓親王知道那個消息的人，卻說出了他們不敢言明的真相。

感覺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驚訝目光，脾氣原本就不太好的紅之騎士重重的冷哼。面上泛起不屑的神色。

「你們看我做什麽！這傢伙又不是傻子，這麼大的事難道還能瞞過她？那她也就不是高町奈葉了！」

隨後，騎士的目光又轉向了上方的奈葉，帶著壓抑過後的平靜口吻。

「你的決定？」

「好啦，維塔醬，不要用那麼可怕的眼神看著我嘛。現在的優勢是用什麽換來的我很清楚，私事和公事也不會混淆。用屬下的性命交換自己的慾望，我是不會做的。」

聽到奈葉這麼說，維塔的表情也稍微柔和了幾分。

「那麼你準備把消息瞞下來？」

「否則要怎麼辦？總不能讓菲特醬往坑里跳。」

「這麼明顯的陷阱泰斯特羅莎不會看不出來吧。」

「就算看出來了，因為跟艾麗西亞有關……菲特醬也會跳的喔。」

那種事當然絕對不允許。

總而言之即使事後菲特會恨她，也沒辦法了。反正，菲特本來就已經很恨她了……

奈葉仿佛已經做出了決定，正當她準備下達命令時，門口衝進來一個傳令兵。

「大人！有來自東面的急報！」

東面？那不是……

眼神一變，奈葉急迫的接過了兵士手上的軍報。維塔也湊上前一同看了起來。

是菲特的字跡。

東邊一切安好…………這種事幹什麼要急報？

維塔皺了皺眉，然後看見了信件的末尾。

她臉色一變。

「奈葉！」

「…………」

奈葉沒有回答，只是臉上的笑容變作了苦笑。

維塔跺了跺腳，有些氣惱。

「高町奈葉！別忘了！你先是帝國的親王，然後才是泰斯特羅莎的妻子！」

「……是，是。我知道啦。一切按原定計劃進行。」

放在身側的手悄然緊握，奈葉紫色的眸子里光芒晦朔。

「違令者斬。」

6

有些事情要追溯到很久很久以前。

其實後來奈葉問過自己，要是她不是恰好在九歲那年邂逅了菲特，要是十三歲那年前往西線增援第二軍的不是旭日，這段感情還會不會存在？

並不是說奈葉在懷疑自己是否會喜歡上菲特，而是一路成長至今，她已經不再像曾經一般那麼幼稚了。愛不是一切——明白這點後，人類追求愛情的腳步多少也會有些遲疑。而恰巧，那個時候攔在她們之間的東西那麼多，其中最大的麻煩無疑就是高町奈葉高町家最後一人的身份。

奈葉還記得的，得知她的決定后疾風沉默的眼神。

『你是否明白身為同性的菲特無法給你留下子嗣？』

對，這就是疾風提出的第一個問題。

身為高町家最後的血脈，如果奈葉沒有孩子的話……

即使在這個風氣非常開放自由的年代，這也是非常不孝的行為。

『我只是想要抓住屬於我的幸福。』

這麼想來果然還是天真的年紀，覺得在一起就可以得到幸福了。曾經的選擇換做現在必然沒有那麼堅定，但當時就是什麽都不在乎。世俗的目光也好兩人的身份也好，堅信著只要彼此相愛就能跨過所有阻礙……可惜，現實總是那麼折磨人呀。就算是不屈的高町奈葉，面對感情也只好投降。

誰都不知道，奈葉私下有多麼慶倖。她們相遇時那麼小，相愛的那麼早，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只想在一起。無論之後發生了多少事情，上天對她的任性又做了怎麼的懲罰，她都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要說後悔的話，她只恨她沒能阻止那件事情的發生。

菲特的心里一直有個結，奈葉明白的。菲特心里的結只有一個方法可以解開，奈葉也明白的。

至於維塔所說……奈葉知道維塔只是不想她冒險。不過，事實就是，她不光是帝國的親王，同樣也是菲特的妻子啊。

菲特為之努力了五年的東西，奈葉怎麼可以不在乎。

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也好……

『Raising heart，你準備好了嗎？』

『All right,my master.』

『抱歉，又要讓你陪著我一塊兒任性。』

『It is my pleasure.』

奈葉微微一笑，深藏在眼底的幾分脆弱瞬息之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貫的堅定與自信。材質的關係讓握在手中的愛機常年帶不上半分暖意，不過這不妨礙什麽。

至少奈葉一直都知道她從來不是一個人。

啊啊，要是維塔發現了肯定會被念到死，可是就是不能無動於衷嘛……

如果艾麗西亞死了，菲特會愧疚一輩子。

爲了菲特果然這種程度不算什麽……所以說雖然長大了，其實她還是很天真？

深呼吸后，奈葉從樹林里閃身出來，不遠處正是敵軍的大營。

無論如何，那樣東西搶也要搶出來……

因為，她一輩子都不想後悔第二次。

7

『有朝一日我一定會打造出最強的軍隊，菲特醬。』

『等沒有戰爭了，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銀亮的鎧甲光潔如鏡，反射著烈日的光芒。

被譽為帝國第一軍的東線駐紮軍，今日終於得償一見。整齊的軍容和極佳的配備，兼之空氣中瀰漫著的鐵血氣息，菲特終於相信，這支軍隊確實是帝國最強的戰鬥力。這是奈葉的傑作，一想到這個，菲特就無法克制內心自豪的情緒。

她的妻子一直都是最棒的。

五年了，奈葉說過的話卻依然如此清晰。那個時候她們才十四歲，奈葉就是站在帝都的城牆上看著她，目光爍爍的許下承諾。

所有人都反對她們在一起，然而誰也敵不過奈葉的固執。奈葉說只要你願意，我什麽都不在乎。

不在乎高町家後繼無人，也不在乎她們因為職責天南海北難得相聚的景況。

沒有戰爭的話她就能當個閒散的親王，自己也可以安定的在帝都任職。

歷時五年，或許奈葉真的離那個目標已經不遠了吧。貝爾卡東面原本是戰亂最頻繁的地方，也正是因此高町家才會世代駐守，再看看如今——誰還敢輕易撫動虎鬚？

其實奈葉從來不欠她什麽，菲特知道，是她虧欠奈葉。

可是沒有辦法……只要艾麗西亞一天不醒過來，菲特就是不能回應奈葉。如果不是爲了那場婚禮，前往南邊的就該是自己而不是姐姐，一切也就不會發生了……

「大人，您還要繼續巡視嗎？」

「下個營地是？」

「回大人的話，下個是第二步兵團的營地。」

「嗯……今天就到這裡吧。東面的騷動有傳來新的消息嗎？」

「按您的吩咐佈置之後，敵軍也安分了下來。」

菲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她到達東線的第三天，奈葉就傳來了私訓，告訴她北面的敵人恐怕和東邊的帝國有關，讓她只管放開了手干。如今看來，奈葉的推測恐怕是真的。

「對了，大人。有您的家信。」

大概就像疾風說過的那樣吧，因為她是高町奈葉的妻子，菲特接管第一軍有很多人暗裡幫忙，基本沒遇到任何困難。而正在和她說話的將領正是奈葉的心腹之一。是可以放心的人。

不過……家信？

疑惑的光芒在眼中一閃而過，也不避嫌，菲特直接打開了信件。

然後，她的臉色開始難看了起來。

「……回營。」

「是。」

一路上，菲特都心緒不寧。

信是媽媽寫來的，艾麗西亞姐姐的病情惡化了……

「等下幫我給奈葉送個信。還有……可能，明天我就會啟程回帝都。」

这边已经完全不再需要她留下来坐镇。

不知道为什么，菲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知道不该在这种时候打扰奈叶，但是有那个人在，总还是会安心些。

这么想着，一封信件已然写成。

8

七月末将要进入八月的时候，伟大的夜天王接到了北方最后的战报。

不日归。

娟秀的字体中透着淡淡的威严和凌厉。

没有任何关于伤亡的报告或是关于战况的描述，和奈叶一贯的严谨风格有些不符，但又确实是奈叶的字迹。

淡淡的不安在心头萦绕，然而无论如何疾风也想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索性想不出也就不去想。维塔不久前来过消息说是虽然损失惨重，但是终究守住了的。一切安好，所有人都告诉着她这样的信息。

迎出北门五百里。不算盛大的仪式。对于奈叶而言胜利从来不是需要吹嘘的功绩。也许这么说很讽刺，但是疾风一直以为这世界上不会有谁比奈叶更加善良了。对她来说战争是很残忍的事情，即使如此也从来努力着。

旭日只有三万人活了下来。的确就情形看已经是丰硕的到不可思议的战果，只不过有些东西原本就无法衡量对或错，值与不值。

由远及近的军队依然像他们离开时一样肃穆。疾风并不觉得有什么。直到她看见队列最前端，独自骑着战马的红之骑士。

维塔没有像从前那样飞快的奔向她，却也不曾露出什么神色。只是那一向光彩夺目的眸子中颜色黯淡，不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队伍终于停在了王的面前。

「请吾主降罪。」

她的骑士礼仪周到的下马，单膝下跪。交出了代表旭日副团长的身份令牌。

「请吾主……降罪。」

「……维塔？」

就算疾风呼喊了骑士的名字，维塔也没有正视疾风的目光。

「属下失职，导致旭日平白无辜多牺牲了近万人，吾主。属下自请革去军职，甘愿受罚。」

「维塔，你先起来。」

皱了皱眉，疾风伸手扶起了自己的骑士。快速的扫视整个队伍后，夜天王抿了抿唇。

她没有看见那个人，不是错觉。

「维塔……奈叶呢？」

「……」

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骑士的头深深的埋了下去，拳头在身旁紧紧的握起。过分的用力让维塔整个人都在颤抖。

水滴落在地面的声音很轻，却狠狠敲在疾风心底。苍白了脸色，她还是强打起笑容，再次问到。

「奈叶……还留在北塞吗？」

「泰斯塔罗莎没有来吗。」

沉沉的仿佛堵在喉咙里的声音。

分明问了，但是维塔并没有等待回答。

将右手伸入怀里，半晌，维塔掏出了什么。疾风想要接过，却被骑士躲了开去。

维塔抬起头，泪光盈满眼中。

「疾风……这个留给我……可不可以……」

摊开的小小的手掌上，碎裂开来的红色碎片让天地瞬间为之色变。

不会有人比疾风更明白那是什么。

很多年前，那个白色的身影就是那样盈盈笑着站在她前面，手里高高举着红色的宛若宝石的珠子，许下承诺。

9.

「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尤诺，更不会原谅泰斯塔罗莎家的任何人，永远不会。」

「疾风……我就看见她，陨落在我面前啊……」

「明明一切就已经尘埃落定了！明明付出了多少代价也好我们已经要赢了啊！」

「我怎么能够原谅她们……怎么能够原谅眼生生看着她……却无能为力的自己……怎么能够……」

怎么能够原谅。

泪水爬满维塔历经千年依然褪不去稚色的脸颊，原来身为程式也是会哭的。不知为什么，这种气氛之下疾风突然想到了这个。

或许是，太混乱了吧。呐，维塔……只有这种玩笑，可不可以不要开？

可刚刚的话疾风忘不了。台下名叫蒂亚的孩子是奈叶一心培养的副将，她眼中暗藏的哀恸绝非作假。而蒂亚的表述那么冷静那么清晰那么明确，疾风没办法不信。

『北面突然冒出的敌人其实原本来自东面。他们发现了远古残留的传送阵，知道北方防御空虚才如此行兵。』

『好在他们并不能够连续不断运输兵源，奈叶姐带我们几个找到了那个传送阵，是个残破的单向传送阵，已经损坏。』

『我们面对的敌人是不多不少的一百五十万，三个正规军团的编制。』

『而我们，合兵之后是五十万不到的战斗力。』

疾风明白的。所谓五十万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这些情况她从来不知道，因为奈叶什么都没有说。无论什么时候，奈叶从来不会去说任务有多难，而只会考虑她要怎么完成。

『我们无法后退，也不能弃守。奈叶姐说对方耗不起，我们同样耗不起，所以除了打没别的办法。』

『敌人的进攻很猛，因为他们同样没有退路。那是一百五十万的死士，不仅仅是一百五十万精兵。』

『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敌人过于贪功冒进。』

过于贪功冒进？可以理解。不过说是贪功冒进不太恰当吧，应该说是急切的想要攻城略地。抱着生还的奢望？

内心的想法没有表露，疾风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蒂亚的表情开始改变。站在一边的昴狠狠别过头去。

『……为了守住北线……奈叶姐……』

『定下了那个计划。』

蒂亚的声音变轻了。仿佛忍耐着什么。

『由第四军团军团长尤诺作为率领者，以旭日受伤失去战斗力的一万人……和原第四军团幸存者作为诱饵……』

『他们引来了敌人的大部分主力。』

『然后……奈叶姐……亲手埋葬了他们……』

疾风蓦地站起，沉默几秒后复又坐下。

星光爆裂。被称作神的宠儿的奈叶的成名绝招，不分敌我的攻击。

那是奈叶从来不会在战场上使用的招数，也从来没有人给过她使用的机会。不提星光爆裂苛刻的发动要求和对发动者的伤害，单是过于强大的威力也让奈叶常年将之雪藏。毕竟在奈叶看来敌人也好伙伴也好，都是人。立场不同的血肉之躯而已。

那个即使面对敌人从不手软，却也会在内心感到难过的人，是以怎样的心情动手杀死自己的属下，自己的好友？疾风想不到，也不敢想。

不愿继续听下去，夜天王打断了蒂亚的陈述。

『她……是怎么……』

『……………………』

蒂亚沉默了。她看向维塔，随后低下了头。

一直默默不语的维塔突然爆发般狠狠跺了跺脚，目光中满是愤怒。

『尤诺那白痴临死前告诉那家伙，剩下的圣石种子全都在他们手上！明知道是个陷阱还传回这消息，他居心何在！』

『还有泰斯塔罗莎，明明奈叶已经决定把这件事先行搁置直到胜利之后再想办法。如果不是她说她姐姐……可恶……』

『那个笨蛋……她以为她一个人去……能怎么样……』

『除了送死……又能怎么样啊……』

结果还是蒂亚强忍着悲伤做出了答复。

『我们发现的时候，奈叶姐已经拿到圣石种子了。』

『那是敌人残存的最后十万人，他们疯了一样的想要留下奈叶姐。』

『……奈叶姐，是为了让我们带走……才会……的……』

『如果……』

如果。如果。直到会面结束，也没有人说出如果之后的话。

叹了口气，上前把依旧泣不成声的骑士拥进怀里，疾风拍了拍维塔的后背。

要是有如果，大概最想说如果的是她吧。

如果，她没有派奈叶前去。

甚至于，如果……她没有同意，奈叶和菲特的事情。

10.

有的事情不说永远不会明白——但有的事就是不能说。

疾风还记得那年奈叶以怎样的姿态告诉了世人她的决心，她要和菲特在一起。可是到底奈叶没有不顾所有人。除了她和奈叶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第三人知道了吧，关于奈叶的犹豫。只想抓住属于自己的幸福……果断的说出这句话后，奈叶却没有像面对外人一样那么霸道的决定一切。

从来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奈叶，那个时候确确实实是已经无法掩饰犹豫。

『但是……疾风，如果你不同意，我不会去做。』

她诧然的望进奈叶蓝紫色的眸子里，而后恍然明悟。原来这个人真的什么都知道，包括她八神疾风苦心隐瞒的那些心思。

艾丽西亚喜欢奈叶，维塔喜欢奈叶，这些疾风一直不信奈叶不知道，只是，那人不会因此迟疑和退缩。

能够让勇往直前的高町家最后血脉感到迟疑的只有一个问题

——八神疾风，喜欢菲特•泰斯塔罗莎。

不是爱，只是喜欢，便足以影响吗？

该因在奈叶心中不同于所有人的特殊地位感到愉悦，还是为此一问感到悲哀呢。

悲哀奈叶的明知故问，悲哀奈叶的残忍。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那么做啊，奈叶。』

因为喜欢爱着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个不可能的人。

『所以和她们一样，如果奈叶决定了，我也只能祝福你们呢。』

这个国家欠奈叶的已经太多了。十四年前的大内战夺去了她的父亲和哥哥，十三年前的东面全线战争第一军团几乎全部覆灭——奈叶的姐姐和母亲，同样再也没有回来。

被整个贝尔卡戏称为满门皆怪物的高町一家，为了这个帝国……支离破碎。五岁的奈叶是用怎样的心情，接受先王的提议呢？

该恨才是，却笑着说她愿意，愿意成为先王养女，愿意成为守卫贝尔卡的最后力量。其实不是早就决定了吗？要守护奈叶的笑容，无论如何。这是作为友人的自己的不可推却的责任，疾风一直这样认定着。

『幸福的和菲特在一起就好，奈叶。』

要是菲特是奈叶的幸福，那么就算所有人都反对，她八神疾风也会为她们打开一条通往幸福的路。

那个时候她不知道艾丽西亚会出事，不知道菲特和奈叶会因此僵持数十年，更不知道……

『不管怎样也不想再看见菲特哭泣的样子呢……为此，我一定会救回艾丽西亚的。不光是因为我对不起她。』

『菲特重要的东西，也会是奈叶重要的东西。』

可是奈叶。

许下那些承诺的你，现在在哪里呢？

就算不在乎对八神疾风许下的诺言，那么对你最爱的菲特，你也不在乎了吗？

不愿让她哭泣，不是你自己说过的吗？

11.

菲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是旭日归来之后的第二周。整个城里都在风传高町亲王打了胜仗，不但赢了，还彻底把敌人全部歼灭在北塞之外。就像人们相信着那个人一样的，那个人也从来不会辜负人们对她的信任。

可是菲特却一直没有见到奈叶。初始她还以为是奈叶有其他事情，兼之她自己也为了艾丽西亚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就没有怎么在意。然而出征归来整整一周不见人影，却是绝对没有过的。

疾风已经停了很久的例会，这在从前是不曾有过的。

仅仅是片刻的沉默和迟疑之后，菲特就果断的前往夜天王的宫殿，选择去问个明白。

和往常一样的畅通无阻。菲特到达后殿的时候疾风就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她，带着几分笑意仿佛在说『你来了』一样。菲特皱着眉头仔细看了看疾风的神色，紧着的心算是稍微放下了几分。

「午安，疾风。」

「午安，菲特。好久不见呢。」

和往常同样的问好方式，不晓得为什么，菲特觉得疾风尾句的时候表情有稍微变过几分，仔细观察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眼花了。

好久不见……的确，虽然回到了帝都，但是为了艾丽西亚的事情马不停蹄的一直在努力寻找最后的圣石种子，菲特根本没有时间来见疾风。冷落了朋友让菲特有点小愧疚，这样的心情理所当然也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善解人意的夜天王当然是不会因此责怪好友。只是唯独这次，疾风没有很快去安慰菲特。

夜天王的目光悄然转变，如水的眸色稍稍深沉几许，变得难以读懂起来。

「菲特还是这样子，只要遇到艾丽西亚的事情就方寸大乱呢。」

就好像那一年，婚礼都没有结束，满堂的宾客被菲特丢在那里，只留奈叶一个人既担心菲特又要给大家赔不是，还得调兵填补西面的空当。等奈叶准备好一切时西线居然还传来雷光被困的消息。天知道，以菲特的实力怎么会轻易发生那样的事情？

那是疾风第一次知道原来高町奈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那个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形都坦然处之泰然自若的高町奈叶旭日团长，就算笑容不变，也藏不了内心的惧怕。有生以来，唯有那次，奈叶带兵的风格凌厉的让人畏惧。锋芒毕露。

而那不是菲特生命里唯一一次出现那种不该出现的意外。得知唯有全部24颗圣石种子才有可能让艾丽西亚重新醒来之后，为了收集圣石种子数度潜入别的国家，以菲特的身份又是多么危险的行为……

「当年要不是爱丽莎，事情就麻烦了呢。」

带着几分追忆去寻求曾经的那些过往，对于夜天王而言是多么难得的事情。从以前开始就习惯只向前看，因为伴随着她一路成长的伙伴是个从来只晓得前方的人。

疾风的感叹同样激起了菲特的回忆。

艾丽西亚陷入沉睡的第三年……也就是菲特和奈叶结婚之后的第三年。为了第17颗圣石种子，菲特不声不响的潜入了西边的帝国。其实原本去的时候……大概是抱着孤注一掷的想法吧？前往敌国寻找圣石种子不是第一次，但前往人家的帝都——那却是唯一一次。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失败了会如何，菲特只希望为姐姐尽上自己所有的努力。成功的可能有多渺茫，她不在乎。

即使死掉也要带回圣石种子，那个时候菲特真的有了牺牲的觉悟。然而所有一切却发生的那么自然。

直到离开之前，菲特才见到暗里给了她很多帮助的女孩子。金色的头发披散在脑后，爱丽莎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敌视，更带着无奈。

『我希望从今以后都不要在在我的国家看到你。』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不爽哦？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笨蛋喜欢的人偏偏是你，不过既然她选择了，作为朋友我也只好认同。』

『菲特•泰斯塔罗莎，高町奈叶是个比谁都坚强的人，也正因如此，她其实比谁都脆弱。』

『请不要伤害奈叶，如果你喜欢她，就好好保重你自己吧。』

『我几乎从来没有见过奈叶如此这般不顾一切的样子，你明白吗？』

后来菲特才知道，那是西边帝国唯一的继承人，同样也是奈叶幼年的挚友。

如果不是爱丽莎，菲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在那个国家的行动为什么那样顺利，也不会明白奈叶是以什么心态去请求幼时友人的帮助。要知道，奈叶和爱丽莎已经是敌人了。

奈叶的骄傲，菲特又怎么会不明白？

「真是久远的记忆了，不是吗？」

「……嗯……」

「那么……」

可以察觉到疾风的迟疑。

良久思虑，夜天王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所有人都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和奈叶一起……菲特后悔过吗？」

年轻的伯爵一时没能反应，随之而来的也就是几分困惑，接着，是没有掩饰的惊讶。

后悔吗？

问过自己无数次，但没有想到会被别人询问。奈叶本身断然是不会这么问的。

不是不敢问，而是奈叶就是那么相信着，相信她菲特•泰斯特罗莎不会后悔。

菲特不由露出了相当羞涩的笑容。回答的声音不大，但充满坚定。

「无论发生了多少事情，重来一次，我依然会那样选择。」

「我是个不肖的妹妹……所以，奈叶的话，绝对不会让给姐姐的。」

「疾风，就算自责，我也从来没有后过悔。」

从来没有后过悔……

握紧手中的锦盒，疾风面色瞬间苍白不少。

奈叶，这句话……你为什么没有亲耳听到呢？

你一定会很开心的吧。

比得到一切都要开心。

12.

艾丽西亚醒过来了，在时隔五年之后。

疾风一手安排了一切，原本圣石种子就是放在皇宫的，所以直到艾丽西亚现身，人们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之后第二天，菲特去见了她的姐姐，但是艾丽西亚显然已经不记得奈叶了。这或许也是好事吧。

但是从那天起，疾风开始拒绝菲特进宫。宫殿里的守卫一时间紧密了不知道多少，摆明了就是不放她进去。

在这个帝都没有什么消息是能真正捂住的，所以菲特没有不安很久。

『高町亲王重伤不治』。

某个时候起，城里开始流传着这样的消息。年轻的王也没有让她的子民等待很久，很快，消息属实的确认信息就由疾风亲自传开了。没有多少哀悼，没有多少眼泪，这都是那个人生前的愿望。

『有朝一日我不在了，疾风酱和大家一定要笑着欢送我上路啊。不然的话，奈叶在路上也会难过得哭的吧？』

没想到真的应验了，那句本来只是开玩笑的话。

普雷西亚到底还是心疼菲特的，公爵的觐见疾风没办法阻拦。不是书房，而是大殿之上。空空旷旷的两个人，疾风居高临下看着普雷西亚的时候就在想，要是奈叶的话肯定会冲上来吧。她的朋友只要还在断然不愿让她寂寞的，也不会把她一个人丢在这天的顶端，由得她一人形单影只。

到底发生了什么？

普雷西亚这样问疾风，目光里有着小心翼翼埋藏起来的紧张。

疾风晓得，普雷西亚多少猜到了几分事实。而那个事实……菲特无论如何无法接受。

这个女人到底也是爱着她的二女儿的，只不过相处太少，不懂得表达吧。

那奈叶呢，谁又爱着她呢？

仰起头，任泪水湿润了眼眶也不肯叫它流下。

奈叶奈叶，你说不要哭，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年轻的王抚着王座的扶手，轻轻笑出声来。

她说，高町家最后的血脉已经消亡……晓得这样的事实难道还不够吗？

难道还不够吗？

何苦要追究谁也承担不了责任的因，只要吞下一切的苦果就好了。

奈叶是不喜欢菲特伤心的。

于是静静立在殿外的身影悄然离去。

九岁那年她们相识，十三岁那年她们相知，十四岁那年她们相爱并约定相守，难道十九岁就要迎来相别吗？

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从来没有怪过她，没有来得及告诉她她有多喜欢她，没有来得及完成与她同战的承诺啊。她甚至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她爱她。

艾丽西亚喜欢奈叶，却善良的不去嫉妒妹妹的爱情。主动请缨代替菲特前往西线而遭遇自己人埋伏，纵然救回亦长眠不醒。菲特一直自责，不说『我爱你』，只是不想这爱有半分污点。然而……便要成为一生的遗憾吗？

——我爱你。

奈叶……可不可以给个机会，让我对你说出这句话？

温和的风拂过菲特金色的长发，仿佛远方之人的祝福。

然而，终究等不到那人了。

那么……

——五年等候……我用一生，还给你。

—————————————————THE END——————————————————

补后记——我是被作者坑爹了的设定

RT，所以看完了全文的各位也把这个看完吧。懒人作者表示为了完坑很多设定没有写出来……关于性格崩毁的事情就不要吐槽了，到后期整个人已经不想去揣测原人物应该会怎样，只想走完剧情了……

设定中首先是旭日和雷光的定义，大概属于特种兵一类。也就是精英兵团。两方在满员的情况下都是二十万人。而旭日是亲王的私兵，大概是重步骑兵——当然，文中的旭日的机动能力实在舍弃了部分装备的情况下获得的。而雷光就是轻步骑兵团，速度快但威力较弱于旭日。

菲特的身世，泰斯塔罗莎家的二小姐，从小跟着老师在外面学习——这个是因为她拥有比艾丽西亚强大的多的魔法天赋。不过闪光的魔导师在魔法值之外武力也是很强的。最年轻的骑士。然后她和奈叶第一次见面是生日宴会，再见面，也就是正式发展出感情则在13岁以后。

奈叶的设定首先是虽然武力不及魔法实力，但是不会弱于任何人。关于那个地图炮的问题则是因为旭日之心本身是太古遗产中最为神秘的……八一句，原设定它是由斯克莱亚家族世代守护的神秘魔导器，最后认了奈叶为主，尤诺准备拿来当聘礼之一的说……然后地图炮就是奈叶的大绝招一类吧，跟核弹似地下去，不过需要引导，需要瞄准，需要发起者在附近，范围有限，并且掉HP上限的……这类的招数疾风也有，菲特也有。不过没这么BT……私心我把RH放在另两只之上的说。

关于北面的敌军，是东边帝国找到了太古传送阵，也就是多人传送阵，运过去的。摆明了是有去无回的军队。后来那传送阵毁了。

西宫在西边，理所当然东宫在东边【喂】……有很多设定文里写的很隐晦，不过还是说了，就不过多赘述了。

话说繁体突然变成简体我真是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