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樱没想过自己还能见到赵清,也没想到再次见到时,她的内心竟十分平静。分开了六年。曾经刻骨的爱恋,到如今已经被时间消耗无几。
她站在茶馆的玻璃窗前,注视前面广场上的一大一小。那个小女孩的面容像极了 赵清,就连笑起来,两颊边的显出的梨涡位置都差不多。
冉樱握了握拳,心脏处传来针刺般的痛意 ,一阵一阵的,仿佛在告诉她,这个女人,曾经带给自己的伤痛。
冉樱第一次见到赵清,是在喧闹声震耳的酒吧,赵清穿着一件白色露脐装,短到不能在短的黑色超短裙,脸上画的花花绿绿的,唇边挂着笑,在舞池上一遍一遍的,仿若不知疲倦的跳着舞。
对于赵清这样的,如浪子般游戏人间的人,冉樱是反感的,即便有着现代人的开放思想,但骨子里的传统是不可更变的。
冉樱不知道的是,从她见到赵清的第一眼开始,她处处顺坦,事实顺心的人生,开始要倒霉了。
对于第一次接触,冉樱实在记不得了,而记不得的主要原因,就是她喝醉了。但事后听到王城说起的时候,还是尴尬的恨不得把自己连头带身子埋进地底下去。
后来跟赵清交往时,赵清还笑着说,那天她实在被吓得够呛。原因自然是冉樱突然冲上舞池,抓住赵清的手,一个劲的把她往舞池下拉,赵成跟许枫两个大男人慌忙上前,一边红着脸跟赵清说对不起,一边使劲掰冉樱死死扣住赵清手腕的手。好不容易掰开了,却听冉樱‘哇’的一声,吐了赵清一声,赵成跟许枫看着,皱眉看着身上秽物的赵清,十分无出息的跑了。留的赵清不知道是该先恶心,还是先照顾这个发酒疯的人。
第一次见面,印象实在不算好。对赵清改变印象,还是两个人认识一年后。
冉樱有很多缺点,其中的一点,就是会照顾别人,却不会照顾自己。在海边一夜疯玩之后, 回到家,就陷入了昏睡中。再次醒来时候,就看见赵清对着她笑,问她吃什么,她昏沉无力,浑身一阵阵的发冷,但内心却感到阵阵暖意。
相识的日子久了,冉樱开始发现赵清这个其实还是蛮可爱的,一旦对一个人顺眼,那么这个人说的做的一切都是好的,这是无法理解解释的事情。
冉樱已经二十三了,北方的家里人,已经开始操心起她的婚姻大事。
其实也不怪家里人急,老家与冉樱同辈的都已经结了婚,夸张一点的,孩子都几岁了,唯一一个没有结婚的小弟,今年才三岁,她自然不能跟三岁小儿比这个。
冉樱推脱着,应付着,心里想着,又不是菜市场的蔬菜,还去相亲,任由人挑挑拣拣的。
同时期,冉樱与沈青的关系也越来越亲密。
从小时候起,冉樱就不爱带朋友来家里玩。沈青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但这谁又说的准呢。
冉樱招呼着沈青, 看着这个女人勾魂的丹凤眼,突然觉得美的人心悸,她晃了晃脑袋,笑自己发傻。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同性恋,小时候冉樱就幻想着自己的未来一半的样子,像古装戏里,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彬彬有礼,有着温暖人心笑意的剑客。
后来有次她看《陆小凤》,看到花满楼出场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喜欢的男人就该是花满楼那样的可爱,温柔,善良,乐观,开朗,有着暖暖的笑意。
可是沈青打破了这一切又一切的幻想,一次平常的留宿,却造就了一场荒唐的爱恋。
女孩子睡在一起都是爱聊心事的,冉樱不知道怎么会跟沈青聊到,一个人骑在另外一个人身上,被压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挣脱的掉,沈青笑着说,绝对不可能挣脱掉,冉樱不信邪,她觉得就算上面的好施力,但只要有技巧,还是可以挣脱的,两人各执己见。
沈青歪头看着冉樱,突然笑了笑,压低了嗓音,道,我们要不试试看,能不能挣脱掉。
冉樱一点头,好啊,她才不信挣脱不掉呢。
沈青压在冉樱身上,身子底下的冉樱,涨红了脸,使尽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着,妄图把她自己身上摔下去。
肢体间的触碰往往容易蹦出火花,气氛变得暧昧,不知道是谁先碰的谁,只是睁眼时,已是对方近在眼前的脸。
冉樱一直觉得接吻是件恶心人的事情,口水兑口水,有什么值得人陶醉的,可是跟沈青的初吻,却美好的让她,想要一直继续下去,沈青的吻,沈青吻她脖颈时,热热的呼气,还有在她身上游走,让她全身颤栗的手,这一切的一切,她全部都想要,想要继续。
明亮的灯早已关闭,留下的只是,暗夜里,纠缠着的两道身影,在墙上摇曳。
几番缠绵,沈青搂着冉樱,浅浅的呼吸声,在耳边环绕,冉樱忍着下身的痛意,一遍遍的后悔,太不该了,怎么可以这么轻易的交出自己。
二十几年来的教育,冉樱虽然思想上很是开放,很多事情都能接受,然而一夜情,这种事情,她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何况发生关系的对象还是自己的朋友。这让她内心无措。
事情已经朝着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冉樱所能做的,就是接受一切。
与沈青的交往,不可谓不心力憔悴,做朋友时,没有发现的问题。一个个的,如同春雨过后的竹笋一样,冒了出来
为了维持关系,不得不隐忍不发,然而感情的事,最经受不住的就是隐忍不发,那些个小问题,就想一个小小的雪团,被人从山上滚落下来,演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雪球。
没有争吵,有的只是冷暴力。
冉樱想,或许她们已经到了尽头。
雨季,阴暗的天,容易影响人的心情,就是这样的天气,冉樱与沈青第一次发生了争吵,越吵越烈,两个有着亲密关系的女人,却像是比陌生人还不如的仇人一样,互相数落着对方的缺点,对方的不是。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室内回想着,冉樱回想着二十几年,父亲宠着,母亲爱着,身为全族,这一代唯一的一个女孩,她是泡在蜜里长大的,她想来想去,最后却笑了,没想到,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巴掌,却是自己的恋人赏的,她是不是该跪下来,说一句谢主隆恩。
沈青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看冉樱,她爱冉樱,疼冉樱,得到冉樱的时候,内心幸福的想要对全世界宣布,自己很幸福,可是什么让她变了。
是冉樱一日日里的沉默么,还是冉樱时而隐忍的眼神。不,这都不是,这些自己都能够承受,唯一让自己承受不了的,是冉樱不爱自己,她跟自己在一起,只是因为自己是第一个得到她身子的人。
她伸出手,想要触碰冉樱红了的脸,可是在即将触及时,冉樱却撇开了脸。
她看着冉樱倔强的像个孩子,忍住自己的哭泣声,觉得自己的心也碎了。
不管伤害怎样,沈青都是自己的初恋,冷战两天后,冉樱还是选择了妥协。
她开始试着对沈青好,试着关心沈青的一切。看着沈青的笑脸,也试着跟着一起笑,慢慢的,两人又好像回到最初亲密的时候。
她为沈青洗手作羹汤,叠衣暖被。
爱不爱的,冉樱不知道,只是她想,或许就这么过一辈子吧。
直到看到沈青与一个男人手牵手逛街,冉樱觉得可笑,她以为是一辈子,可之于沈青而言,不过只是一年罢了。
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冉樱从来不是好欺负的人,她不动声色的等着沈青回来,看着沈青与平时无异的神色,淡淡的问了句‘去了哪儿?’沈青回头‘跟朋友逛了逛’
冉樱又问了‘男的’沈青顿了下‘不,女性朋友’
冉樱心中冷笑,什么时候起,她的恋人,拥有了超越百老汇的演技,自己却是不知。
公司外派澳大利亚,三年。冉樱递了申请表,不过一个星期,申请通过,下月的飞机。
平淡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冉樱在客厅的桌上留了一张纸条,搭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她跟沈青或许就是一条短暂相交的路线,到了一定的头,这一条路就会分岔成两条道路。
如今这条路,终是到了尽头、
这样也好,她们本就是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