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緋色天空 于 2015-2-21 10:34 编辑
SAKI 照X怜
基本上是短篇累積出來的劇情
灑糖向ry
雙視角注意
-----------------
怎麼也沒想到,她會出現在醫院。
不由得拉起棉被包裹住隱隱發抖的身軀,陪伴在側的龍華幾乎是暴跳起來,刺蝟般地發出強烈警戒,那人只是淡淡瞥了龍華一眼,對於龍華不客氣的驅趕不以為意。
第一次見到那人時,只覺得渾身散發著冰冷的氣息,下意識地不想靠近,不想接近,不想知道那人所擁有的頭銜是多麼龐大到壓得自己喘不過氣。
是火焰、深沈的火焰,赤色的瞳孔默默燃燒著手牌,幾乎要將一切灰化殆盡。
白糸台的頂端,名不虛傳。
她幾乎要被吞噬了,明明該是足以將人灼傷的豔紅,卻帶著冰冷刺骨的疼痛,無法抗拒地跌入深淵。
她不記得是如何撐到最後,卻記得那人在她被黑暗誘惑時,投射過來的目光似乎驅趕了部份空洞。
龍華不客氣的警告並沒讓那人移動半分,只是舉起手,拿著一個精巧的禮盒。
伸出手拉著龍華的衣角,龍華僵直著身軀,她聽見自己請求龍華暫時迴避,那人來找的是她,她很清楚。
龍華抿了抿唇,瞪著她好一會兒,不太甘心走出病房,關上門前在次告訴自己,若有什麼事情得馬上喊她。
只好苦笑點頭,柔聲告訴龍華沒問題。
突然覺得龍華走路的動作僵硬得很有趣,她微勾嘴角,發現那人直直盯著自己,只覺得臉上一片燥熱,她勇敢回以注視。
那人的瞳孔依舊是漂亮的紅色,不同於牌桌上的幽暗深沈,卻是一片清澈透明。
乾淨得像是毫無雜質的紅寶石那般,熠熠生輝。
那人舉高著禮盒好一陣子了,就這麼默默瞧著她。
不太好意思地開口,想來也知道禮盒裝的是什麼。
「我不吃甜食。」她輕柔地、委婉地說出拒絕。
「我也不。」那人頓了頓,皺了皺好看的眉,「空手探病很失禮。」
她失笑指了指床邊的櫃子,那人將禮盒放下,隨手拉過折凳。
室內一片沈靜,誰也沒有開口。
發現那人其實很喜歡甜食時,已經是認識不算短的時間之後的事情了。
偶爾,她會突然拜訪醫院,有時帶著水果,有時帶著小禮盒,甚至還有手製餅乾。
這樣子的舉動惹來龍華不少抱怨,她總是笑笑告訴龍華,這樣也挺不錯的。
吃著幾乎算是無糖的手工餅乾,腦海浮現的是一張冰塊臉努力打著奶泡的模樣。
有點好笑,她忍不住嘴角上揚,惹來龍華一陣暴跳。
好一陣子,龍華厲聲表示怜的病房並不歡迎宮永照,她只是輕笑龍華太大驚小怪。
她是敵人。龍華滿臉悲痛,卻咬著宮永照送來的手製餅乾。
那是我的份啊。怜默默嘆了一聲。
見不到那人,有點可惜,但是讓她捉摸不透的,是為何那人會如此勤奮來往醫院與會場,畢竟全國大賽逼迫眼前,她不認為身為Top的宮永照有多餘的時間費神製作這些小東西。
大賽開打時,她還未完全痊癒,躺在床上看著電視轉播全國賽事,牌桌前坐著她花了不少時間調查過的對手,互相對局,她希望自己也能參與其中,期待能在全國大放異彩。
咬著手工餅乾,本該是扼腕的、複雜的心情,卻出乎預料的平靜。
那人在全國大賽前,出現在病房讓她訝異了好一會兒,她依舊只是放下禮盒,又匆匆離開。
好甜。真是的、這真是膩死人的甜,她咬了一口,不習慣的甜膩在口中擴散,喝了好幾杯水才壓下那股甜膩。
原來她喜歡糖啊。這樣子的想法竄入腦中又惹來一陣輕笑,然後搖頭。
真是的。
她偷了個空,趁龍華不在時向醫院請了半小時的假,走到附近的點心屋,買下她平常不會碰的、足以引起糖尿病的甜點。
然後在那人又悄悄前來探望的時候,將那包包裝得不太好看的甜點塞到她手上。
她愉快地看著那人的耳根泛起些許紅潮,依舊是那張冰塊臉,依舊是清澈過了頭的紅色瞳孔,就這麼盯著她好一陣子,直到自己終於忍不住撇開頭,掩飾臉上的不好意思。
謝謝。那人離開前,她聽到近乎耳語似地、輕巧的聲音。
龍華終於大發脾氣了,對著宮永照不客氣地吼著滾出去。
那人卻是輕蹙眉頭,削著蘋果皮的動作俐落得不受影響。
自己的情緒也些微被挑起了,說到底,宮永照似乎什麼也沒做吧?
排除總是悄悄地進來,帶來能夠讓自己愉悅上半天的小禮物、或是坐在椅子上靜靜看著牌譜、或是離開前,幫忙拉上窗簾避免毒辣的陽光照射得太過刺眼。
什麼也沒做啊,怜歪著腦袋單手撐著臉頰,她不太理解龍華的憤怒,直到龍華吼了一句「怜是我的!」
她看見宮永照難得挑了挑眉頭,眼底閃過一抹不悅。
是不悅,她確定自己沒看錯,漂亮的赤瞳讓不悅渲染得有些混濁,宮永照抬頭靜靜看著龍華,後者很用力地回瞪,緊握著的拳頭讓怜有些擔憂是否會直接揮了過去。
正打算開口,那人卻瞥了她一眼,她默默閉上嘴,順手拿起放在櫃子上的餅乾。
「她不是妳的。」宮永照只回了這一句,繼續恢復削蘋果的動作。
紋風不動呢,某種方面來說真是厲害,怜咬著有些甜膩的餅乾,覺得舌尖的習慣開始變得微甜。
明明自己不愛吃糖。
「她是我的。」龍華再次吶喊,咬牙切齒地。
「不。」宮永照再次抬頭,卻不是看著龍華,「她是她自己的。」
這樣子的回答讓龍華張大嘴,自己也錯愕了一會兒,那雙越來越混濁的赤瞳似乎帶著某種情緒,她說不上來。
別開臉,她聽見龍華甩門離去的聲音。
最近的自己,有點奇怪。
開始注意著宮永照前往醫院的時間或日子,她發現宮永照探病的時間十分規律,兩天來一次,每次必定在探病結束前一個小時。
她也許知道原因,也許不知道,但是不知道從哪時候開始,她期待只有這麼一小時的短暫見面時光。
幾天前,護士送來了一份牌譜。
她只翻開第一頁,鼻頭一陣酸麻,直到點點透明渾圓落在紙上,她才慌忙抹去眼角的淚水。
那是和宮永照對局的牌譜,她早就看過多次,一開始是帶著抗拒的、甚至不敢面對,那時候不顧一切只想著必須阻止照的發威,結果卻是落敗。
咬牙將不甘與怨懟埋在心裡,她無法責怪任何人,無法責怪夥伴,只能責怪不中用的自己。
數不清多少次,她抱著牌譜努力研究,努力在腦海中沙盤推演,卻依舊無法逆轉當時最後的牌型。
至少她成功阻止宮永照的連莊了,漾起苦笑安慰著自己。
然後她收到這份牌譜,宮永照的字跡密密麻麻紀錄著各家手牌的牌譜,連優缺點也分析得十分透徹。
不知道為何流淚,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方會將這份重要的資料交給自己,對於白糸台來說,這份牌譜也許會是留給後輩的珍貴資料。
卻落到自己手上不知道該憂該喜。
然後一連幾天,宮永照完全不見人影,堆砌在心底的疑惑越來越大,壓在心中沉甸甸的感覺也越來越深。
真是、讓人厭惡。
隔了幾天,宮永照再次踏入病房,看到的卻是怜正在收拾東西。
由於下午必須參與社團會議,她乾脆早上前往醫院,這幾天社團和學校忙得一塌糊塗,她僅委託學妹送來一份牌譜,卻沒半句解釋。
不知道為什麼,她想將這份寫滿分析的牌譜送給園城寺怜,這本該是交付給社團一代一代傳下去的東西,卻私心地拷貝了一份,細細寫下重點。
為什麼呢?她放下筆,再次檢查是否有錯誤的時候,那一天的景象不小心跌入腦海。
『妳沒事嗎?』
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開口問這一句,本該開口的人不是自己,也許是阿知賀的傢伙,或是新道寺的傢伙,總而言之,那不重要。
自己開口了,然後冷眼看著她倒了下去。
究竟是愧疚使然,或是其他原因?
當她知道那人的勉強只為了阻止自己的連莊後。
牌桌不就是如此分明嗎?強者恆強,弱者,只有倒下去的份,如同那些被丟棄的手牌那般,只能重新洗過才有繼續的價值。
她應該也是那樣的,重新再來吧,她對自己說著,直到對上那空洞幽暗的瞳孔,疲累,卻閃著希望。
希望?她懷疑自己看錯了,她是落敗者,是不會有希望的那一方,她是這麼認為的。
直到大星被逆轉了,王者終於從王座上被推翻,她獨自站在陽台,讓狂風吹得心緒撩亂。
她想去見她。
只是想去見她而已。
探病該帶什麼才好?她苦思許久,自己非常喜歡甜食,但是不知道對方是否跟自己一樣,她躊躇在點心屋前面猶豫半天,直到點心屋的打工大姐好心告訴她哪種糕點的糖份並不多,她點點頭,毫不猶豫買下。
然後走到醫院,自然地詢問了她的病房,在病房前在次躊躇。
為什麼要見她?真奇怪,從走廊隱約能聽見那人住著的病房傳來幾句輕微的對話,本想就這麼走了算了,連意圖也不知道從何而來,乾脆離開。
手中提著的禮盒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不吃不甜的東西,買都買了,也不好送給社團的其他人。
不,是不想。事後她回想很久,不是不好送,是不想。
於是她敲了門,逕自走了進去。
那人對她的來訪非常訝異,另外一位女子則是毫不客氣擋在那人面前活像自己是什麼洪水猛獸般,警戒地張牙舞爪。
她無視那份無形的利爪,只是直直盯著病床上的人瞧。
四目交接的同時,腦海浮現的是當時那人倒下去的樣子。
瞧瞧現在,那人比想像中還纖細、蒼白,而且瘦小。
似乎還發著抖呢,她突然有點想笑,無奈的笑。
自己很可怕嗎?她舉高手中的禮盒率先釋出善意。
那人似乎接受了,輕輕拉著張牙舞爪的傢伙的衣服衣角,溫和地拜託那傢伙先出去。
那人帶著憤怒且警示的眼神甩袖暫離,舉著禮盒的手微微發酸,她沒有放下,依舊維持著和那人對看的姿勢。
然後她聽到了,那人婉轉地說出自己不吃甜食。
「我也不。」她說出違心之論,順著那人的指示將禮盒放在櫃子上。
然後拉過折凳,默默和那人相望。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那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帶著點畏懼與不知所措,還有些許好奇。
她有些坐不住了,離開好了,坐在這兒活像個蠢蛋似地。
「妳可以…拆開禮盒。我想我可以吃一點甜食,應該不會被罵。」
然後她聽到那人細細的低語。
不小心將材料買多了,她打著奶泡,慣性放著砂糖,邊思考該如何消耗那些多餘的材料。
做點不加糖的點心如何?她這麼思考著,沒注意到奶泡已經打得太過濃稠,等她回神時,只好看著這團似乎不能烤餅乾的漿糊團發呆。
果斷重新做起,這次不放砂糖了,改用少許蜂蜜增加點味道,她開始烘烤平常根本不會吃的點心。
手工餅乾意外地簡單,她看著成品滿意點頭。
又納悶了,為什麼呢?腦海浮現那人搞不好不喜歡甜食的答案,卻又更加疑惑,這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但是做都做了,也只好聳肩,將餅乾放進盒子。
蹺掉社團練習吧,反正有堇在,她非常理直氣壯地點了點頭,前往醫院。
那人正在看書,瞧了瞧室內,平常總會跟在那人身邊的女人不在,她沒去特別記憶那傢伙叫什麼名字,只知道那人喊她龍華。
管她什麼華,她泰若自如走進病房,那人放下書本訝異地看著她。
自己的拜訪很奇怪嗎?她再次詢問自己,又舉起手中的小盒子。
那人放下書,輕笑,指了指櫃子。
「妳最近很常來呢。」那人輕笑,細柔的嗓音帶著點高興的情緒。
「……餅乾做太多,吃不完。」
是嗎?那人若有似無地詢問聽起來很遙遠。
是嗎?她也不知道,只是想這麼做。
這種理由聽起來真蠢,她摸了摸鼻子,還是別打擾人家看書好了,放下禮盒正準備離開,她聽見那人的笑聲。
「照。」
她回頭,那人的臉頰浮現些許紅暈。
「妳可以…泡點茶嗎?我想嚐嚐妳做的手工餅乾。」
她點點頭,默默拿起茶壺。
龍華不歡迎自己,她一直都知道,不過那又怎麼樣呢?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從來沒有拒絕過自己,所以她來得非常理直氣壯心安理得,被堇唸了幾次別蹺掉社團練習、全國大賽即將開始等等的嘮叨全被她當成耳邊風。
若是讓堇知道自己正在病房內…削蘋果,她大概會想拿牌譜狠狠砸在自己臉上。
嗯、反正可以抓著某人擋擋怒氣,一年級的後輩替前輩承受怒氣是裡所當然。
不過龍華似乎發怒了,而且是非常爆炸性地對著自己就是一連串劈哩啪啦。
妳不要再來了,我怎麼不知道冠軍很閒可以老是跑來病房騷擾病人、怜跟妳沒有關係,她是我的夥伴、妳不要偷偷用手工餅乾拐騙怜!若不是妳那時候連莊,怜會開啟能力嗎?
這樣子的轟炸對她來說不過只是耳邊風,堇的怒罵更加可怕,她開始思考是否下次探病時該帶堇一起過來,兩人應該會相處愉快。
然後她聽到了,「怜是我的!」
停下動作,她僵硬著身子好一會兒,對於這句話突然冒出十足火光。
她很不悅、非常非常地。
對於這樣子的宣告感到不悅,對於這傢伙能夠如此理直氣壯喊出這句話感到不悅,對於自己和園城寺怜似乎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感到不悅,對安於現況的自己,感到不悅。
她抬起頭,對上無奈苦笑的怜的臉,從她的眼底看到抱歉。
該道歉的人不是妳,她這麼想著。
「她不是妳的。」她盯著那人,很用力很用力,看見那人錯愕回望自己。
從那人的眼中,她再次看到了希望。
終於被堇逮到,連續幾天無法前往醫院,她有些煩躁,私下委託學妹將那份牌譜送到醫院的任務也不知道有沒有好好達成,她被迫在麻將桌前和大家進行特訓,看著一巡又一巡的輪迴,煩躁感越來越大。
放槍了幾次她已經不想去管了,連堇也察覺到些許異常,讓她去休息會兒,晚點繼續。
還要繼續嗎?她拋出疑問,堇沒好氣的回答讓她摸摸鼻子,走出部室爬上天台,高樓林立的都市叢林看不到醫院的一隅。
有點寂寞。
隨意將瀏海撥弄到耳際,她趴在欄杆上,手中還留有麻將牌冰冷的溫度,心底卻浮現那天她不經意碰到那人的手,是一樣的冰涼。
好想握著。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收到牌譜的那人,會是什麼表情呢?
會開心嗎?
會高興自己所作的這些東西嗎?
突然覺得好緊張,連全國大賽的牌桌也沒帶來這樣子的急速心跳。
真討厭,這種感覺,真讓人厭惡。
握緊拳頭,鬆開,又再次握緊,抓到的不過只是空虛。
莫名其妙一陣煩躁,猛地鎚了一下欄杆。
她看著她收拾好東西,櫃子上擺放著的茶壺、茶杯和幾本書整齊地放在床上的行李箱,放在最上層的,是自己寫過註解的牌譜。
她突然鬆了口氣,有好好送到呢,太好了。
那人卻無視她的存在,繼續慢吞吞收拾著東西,她站在門邊,不解地看著從頭到尾也沒看過自己的那人。
我做了什麼嗎?疑問差點要衝出口,但那人波瀾不興的表情逼得她將疑問硬生生吞了回去。
有點尷尬,但她不知道這份尷尬是從何而來,那人在不高興嗎?原因是什麼?
想也沒想地走到那人面前,停下腳步,那人也停止收拾的動作。
「妳要出院了?」
「嗯。」連回應也毫無音調起伏,這讓她更加疑惑了。
「…恭喜。」頓了幾秒,「那份牌譜…」
「……」那人淡淡看了她一眼,面無表情地、不帶有任何情緒地、只是看了她一眼。
然後將那份牌譜拿起,塞回自己手中。
現在的自己臉上大概是掛著一片茫然,她看著手中的牌譜,看著那人提著行李袋就這麼逕自繞過自己。
想也不想地伸出手,得到的是猛力甩開的回應。
「為什麼?」
那人頓住了,轉過來瞪著自己眼眶泛淚,抿著唇不發一語,她讀不出來,那人的情緒。
她不知道、不明白,只知道現在的自己非常想做一件事。
她丟下牌譜,在那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在自己沒反應過來之前,快步上前,張開雙臂將那人抱在懷裡。
好纖細。這是她的第一個想法,太纖細了、纖細得不知道為什麼可以勇敢地坐在麻將桌前奮力抵抗自己。
那人在她懷中掙扎得很猛烈,她只能小心克制力道將她圈緊又不傷到她。
打在衣服上的淚水濕濡得很灼熱,她不願意放開手,只能聽著那人在自己懷中抽泣。
我做了什麼嗎?她聽見自己機械式地詢問,聲音虛弱得不像自己。
那人只有搖頭,指控自己太過分。
她突然生氣了,很生氣很生氣,圈著那人的力道加重了,疑問依舊是同一句,帶著怒氣。
「妳為什麼不親手交給我!」
宮永照呆愣著,聽著她的指控和自己腦海中浮現的預設答案完全不一樣,她只能鬆開手,任由那人抓緊自己的衣服放聲大哭。
她手忙腳亂很久,用著不熟悉的安慰,只換來更多的哀怨,她頭痛了,從來不知道安撫人是如此麻煩,特別是那人偏偏在自己的心底佔有很重要的位置。
等她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那人鬆開她,抹去眼淚倔強地提著行李走出她的視線,她站在原地,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門邊。
急忙衝了出去,早那人一步衝到醫院門口,她直挺挺站著,看著那人的臉在豔陽照射下更加蒼白,她跟著抿起唇,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又被思緒搞得大腦一片混亂,不知道該先安撫眼前的人還是安撫自己,只好環胸,跟著生起悶氣。
兩人站在醫院門口的對望引來旁人側目,她只好拉著那人的手離開醫院。
那人沒有反抗,任她握著纖細的手腕。
直到那人開口,她才回過神,恍然間已經離醫院有一段距離了,她越走越偏,等到停下時,已經進入了一邊是住宅區,一邊卻是芒草叢生的河岸邊。
「…宮永照的路癡,還真是久仰。」那人開口,極度諷刺。
她緊皺眉頭,鬆開手,那人的手腕起了一片淡紅,她忍住開口道歉的衝動,「妳到底…」
「我?」那人泛起苦笑,「妳在做什麼、嗯?把重要的牌譜交給我,甚至告訴我打敗對手的方法。」
「宮永照,看不起人,也不是這種方式。」
這句控訴讓她沉默了,她低著頭,握緊拳頭。
然後她再次拉起那人的手,非常用力地、讓那人連行李也落下地,拉到面前。
「我在等妳。」
什麼?那人反射性地拋出疑問,滿頭霧水。
「我在等妳,打敗我。」
「照。」
「嗯?」她正忙著煮稀飯,幾天前,那人感冒了,燒了兩天,她很清楚那人的體質,也知道她一直在克制不要給自己添麻煩。
但是已經燒到連躺在身旁的自己都覺得熱度不正常了,又要怎麼克制?她只好半夜抱著那人衝到急診室,換來的是她太大驚小怪的抱怨。
拿翹起來了,嗯?這傢伙真是,偏偏自己又無法怒罵,只好摸摸鼻子,至少只需要靜養幾天,燒也退得大半,只剩下一點輕咳。
現在,那人趴在沙發上,抱著自己買給她的小棉被枕在下巴處,呼喊她的名字。
她喜歡聽見從她口中流洩出來的音節。
てる、てる,聽起來很舒服。她滿意地關掉小火,將熱騰騰的鹹稀飯舀出放涼。
然後她看見那人輕揮著手,擦了擦手,她走過去,蹲在那人面前,那人伸出手隨意揉著她的頭髮,慣性摸著那人的額頭確認溫度沒有升高或降低,她才又準備起身。
「てる。」
「嗯?」
她端著鹹稀飯放到茶几上,無奈地讓那人環著自己的腰,「這樣我不好動。」
「不要動嘛。」那人輕笑,故意用臉蹭著她的腰間惹得她一陣麻癢。
「哪。」
「嗯?」
「我打敗妳了嗎?」
原以為會得到沉默回應的那人,沒想到她移開自己放在她腰間的雙手,蹲著轉過身子,赤色的瞳孔還是一如既往地清澈。
「嗯。」
她不太喜歡怜枕著大腿的習慣。
雖然並不討厭,甚至可以說是享受,她喜歡趁著怜睡著時,來回摩挲她的臉龐。
心底卻明白這樣子的習慣並不是從自己開始。
她在吃醋,無可避免地吃醋,而且醋意大到怜偶爾和龍華出去,她都會不太愉快。
這真是糟糕,她揉著腦袋,怜依舊枕著自己的大腿睡得很安祥,她卻高興不起來,手中的文庫本依舊停留在同一頁同一行。
宮永照,妳真是孩子氣。腦袋有個聲音這麼說著。
孩子氣怎麼了,嗯?我只想成為那個唯一。她不服氣地回嘴。
然後聽到噗哧一聲,她愣了一下,舉著文庫本的手很僵硬。
怜正面躺著,睡眼惺忪地瞧著她,要笑不笑的表情帶著狹促。
撇過緋紅的臉,她大意了,不小心喊了出來。
「てる。」
「……」
「てる。」
「………」
「てる,妳的文庫本快砸到我了。」
「……對不起。」
「てる。」
「……嗯?」
「……再說一次。」
「…………」
「再說一次嘛~」
第一次同床,那人拘謹得讓人想笑,多準備了一床棉被,將厚的那一份留給自己。
不、我沒那麼怕冷,真的。她笑著擺手,將厚重的棉被不客氣踢到一邊,換來那人的搖頭。
我想和妳蓋同一床棉被嘛。軟儂的語調撒嬌得很可愛,那人僵硬著身子好半天才默默點頭,她愉快地靠過去,那人的溫度好高,但身子好僵直。
該不會得抱著跟木頭沒兩樣的人睡覺吧,她在內心默默嘆口氣,這人真是、笨拙。
笨拙得很可愛。
她知道這份笨拙的溫柔只會留給自己,於是不客氣地賴在那人身上,汲取幾乎灼傷自己的溫暖。
不過沒多久她就不太滿意了,依舊直挺挺的身子怎麼抱怎麼不舒服,她還躺在那人的手臂上呢,總感覺像是枕著蘿蔔之類的東西。
「てる。」
「……嗯?」
「妳好僵硬。」
「……嗯。」
「這樣我不好睡。」
「……」
那人突然轉身,只好稍微抬高頭部等那人轉過身子,側臉離自己好近。
是故意的吧?她突然有這種念頭,垂下眼,不敢望向那張正直得很冰塊的臉。
「睡覺。」
她聽見那人這麼說,逕自閉上眼,讓自己枕著的手臂些微彎曲,那人的手掌輕揉撫著自己的頭。
「てる很壞。」她也跟著閉上眼,小聲嘀咕。
換來的是那人帶著惡作劇成功的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