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yiking 于 2015-3-29 21:08 编辑
设定是海未生活在一个game world,但是game都有BUG,所以当这些BUG凝聚让海未觉得奇怪时,她就开始困惑苦恼。当海未察觉到并且痛苦到一定地步,世界就restart。所以前文的真姬帮忙打伞是真的,独处也是真的,只是restart的不同剧情。海未会察觉是自带系统BUG。所以所谓的真实是不存在,她与世界都是虚幻,不断gameover不断世界restart而已
记忆中也有过这样飘雪的午后,在冬季已经将秋末的红叶全部席卷而去的十二月。
公园的长椅还未积雪,只有星点的湿。深蓝色的大衣也半点区别没有,连那条浅白色的围巾都是,松松地在脖颈间圈了几道,长发被拢在其间。然而在记忆中,仅仅只有自己一个人坐在这座公园的角落。究竟是何时出现在这个街区的小公园,园田已经记不得了。记忆中一直都有的这座公园理所应当地在这里与时间一起静默。棕色的大衣粘着两三粒雪花,刚刚落下,还没来得及溶化。西木野真姬将举着伞的手臂朝园田那边偏去,那几颗细小的雪花自肘间滑落,融进了一地的白。园田抬头时,被落着细雪的透明伞面恍成氤氲的白的天空一点一点钻入视野,再稍微收回一些视线。
“我只是觉得,如果海未感冒的话,会影响到新曲的进度。”她就瞧见了那个人搔着面颊。面颊上的红润若不是与寒风有关的话。园田搁在膝盖上的手微不可见地捏紧了裙边。那个时候溢充斥着胸腔快要溢出来的情感比记忆更加清晰地刻画在了身体中,伴随着心跳与呼吸,每一次都融进了生命的推衍。
然而,如若全部都是梦境。
梦境中与自己一起生活在这个小镇中的人们,每日升起又落下的太阳。春日会飘满一整个季节的花开。夏夜绽放的烟花。秋末的灿烂枫叶。还有冬日的皑皑白雪与那把偏向自己撑起的伞。如若全部都是梦境中的唏嘘。那要怎么办。亦或者所能感知到一切都是虚构的镜中景象,又要怎么办。园田把手掌覆上了那面因为水汽而模糊的镜子,轮廓融在了水雾中,只剩浅浅的线条。她将手掌张开,纤细的五指分开,再聚拢,滑出的一片清明,有水滴从手腕出一点一点,沿着手臂停在了手肘处。“啪嗒——”那颗水滴砸在了台面上,溅起小小的水光,而后消失。
园田看着那一小块清明中所反射的自己。湿漉漉搭在额间的碎发,清瘦的面颊上还挂着浴后的湿润。她把垂在身侧左手抬起,贴着下眼角。有温润的液体从那一小道凹陷的线条中流出,沾湿了贴在那里的手指。还能见到琥珀色的瞳孔亮晶晶地,安静地在其中倒影着自己的模样。园田将那滴眼泪抹在唇间。微咸,跟所有人的眼泪一样,含有盐分,会令接触到的皮肤感觉到干涩。
——如若连生活在梦境中自己都是梦。
那天午后的雪一点一点将身侧无人使用的长椅铺上一层白。园田的手指冻得发麻,她理了理粘着雪花化成的水滴而变得微凉的围巾,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白烟化在空气中,就没了踪影。公园静得像是画作,她踩在积雪上,“咯吱咯吱——”有些厚重。回头看时,长椅那里空无一人,自己刚才坐的那处还裸露着木色,不合群的突兀着。拉高了围巾挡住嘴巴,园田离开了小公园。那刻的心情只是宁静的湖泊,比诗歌更安静。
原本该是这样的记忆,却多了一把偏向自己的雨伞。那把伞遮住了落在自己身上的雪花,与淡色的天空。浑浑噩噩地穿插在梦境中,还有张看不清的面孔,樱色的嘴唇开合着,带着些许红润。那个身影走近自己,又或者没有。园田的眼前只剩模糊的色块,棕色的,白色的,红色的。有个声音在模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看不到,听不清,园田伸长手臂,想要抓住些什么,然而只有稀薄的空气。大脑疼痛得快要爆炸,在思维彻底坠入混沌前,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了一声淡薄的“海未”。
“海未——”拼命拥住这个声音,园田从噩梦中醒来。碎发因冷汗黏在额头,不太舒服。她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看了十几年的房间,一尘不变,周一要穿的制服挂在墙边,摊在桌面上的练习册与那只黑色原子笔。睡前那杯搁在床头的热水已经变得冰冷,干脆一口全部喝下去,冷意从食道冲刷着身体。园田握着空无一物的玻璃杯的右手有些无力地垂在被面上。
最近一直这样。理所应当地记录在脑海中的记忆却总是在梦境中被修改。明明是在7月26日那天晚上与成员们一起参加了镇上的烟火大会,在梦中却是自己与父亲在进行居合道练习。收刀时被开了刃的居合刀划破了左手食指,出了很多血。那样的疼痛感真实地不像梦境。在那天的梦醒后,园田拼命磨蹭着左手食指处的那道疤痕。已经非常浅淡的印迹落在皮肤上,并不突兀,却让人怕得出了一身冷汗。
半点都想不起,关于这道疤痕的事情。的确是与父亲每周两次的居合道练习,却从未使用过开刃的居合刀。这道细小的伤疤还没有彻底消失,那么就并不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可是就算翻遍记忆,也没有那处受伤的相关。只有那场梦。园田的左手紧紧地捏住了被角。只有那场荒唐的梦。
像是被针戳开了一个细小的缝隙,不断有什么涌入,又不断有什么流出。西木野把写着新作曲的谱纸递过来时,园田看着她漂亮的面孔,有过一瞬的迟疑,随后又将想要说出的话咽下。跟许多往常许多个午休时间一样,西木野把园田耳机的另一只耳塞放进了自己的耳朵里,右手撑在身后,她半阖着眼睛,考虑着如何将园田的作词嵌入。西木野的侧脸被冬日清冷的柔光染上一层薄凉,清瘦得快要融进冬日一般。园田捏着谱纸,心不在焉地看着一节节的乐谱,目光却忍不住飘向西木野真姬那里。她轻轻移动了一下位置,彼此的肩膀碰在一起。西木野半阖的双眼藏不住笑意,她稍微地往身侧移动一下,两个人就此紧靠着。
心中跳动着的音符是似春色的斑斓色彩,就如恋人的红发一般闪耀。园田忍不住弯起嘴角,勾出清浅的笑意。然而下一秒,她却又恍惚地想起了那个飘雪的午后。安静的公园,孤独的长椅,被雪打湿的自己,从未出现过的那把偏向自己的雨伞,与那个人泛着红的面颊。园田将这样的不安与困惑咽下,无法确定,无法问出口,甚至无法去思考。
“在那场雪中,替我遮住飘雪的伞,真的存在吗?”
“在那场雪中,替我遮住飘雪的人,是你吗?”
“在那场雪中,替我遮住飘雪的你,是存在的吗?”
——只有关于你的梦与记忆,缠得太紧。
足以撕裂到目前为止一切平静的问句,压在胸口,与困惑交缠着,让园田觉得喘不过气。那是无法消散的恐惧,足以让今日这场再寻常不过的午后飘雪变成一场梦魇。园田看着西木野平静的侧脸,像是坠入深海。
平淡的生活消磨了许多困惑,然而恐惧却以时的速度在倍增。过往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中,与自我认知冲突的存在越来越多。夜间的休眠变成了园田最恐惧的事。不断重复着与记忆完全相反的梦境,或多或少的笑容与阴郁,在梦中都不曾察觉到一丝虚假。
动作缓慢地坐进母亲准备好热水的浴缸,热水一点一点淹没身躯,直至锁骨。暗色的长发荡在水面,园田将淋浴时被打湿的面颊擦净。带着湿气的布料摩擦着脸侧,细微的刺痛让园田忍不住皱起眉。深吸一口气,浴室潮湿的热气充斥在肺部,她顿住身体,把自己埋进了温热的水中。
那也是深海。
呼吸被掠夺的窒息感使四肢与神经因为缺氧而将感知无限放大,园田的脑内不断浮现曾经在电视节目上所看到过闪耀在海面上的光斑。色彩斑斓、刺眼的光斑仿若在眼前,园田睁开疲惫的双眼,热水刺激着瞳孔,哪怕在溺在水中,她仍然感觉到有什么划过面颊,又溶入水中。浮荡在水面的深蓝色长发细细缠在一起,粘着记忆与梦境,手臂沉得像是背负着过重的物体而无法举起。鼓膜溺进水,满是饱胀的空洞,就如在耳朵里装了一颗心跳。心音像是震在耳内,清晰可闻,又模糊难辨。只有那一下下不断加速的心脏,在胸腔中,肆意震颤。
“海未——”如那夜梦境一般的淡薄呼唤,让她散开光晕的瞳孔变得清明。忍着沉重的疲惫与身体的苦楚,园田努力伸长手臂,扶住池壁,将自己从热水中拉出。 剧烈波动的“哗啦啦——”的水声静了下来,水面上的波纹还在一圈又一圈地荡开。借助着池壁支撑着因为缺氧而疲倦的身躯,园田将垂在颊侧的前发拢在额上。有水滴从撑不住重量的发丝上滑下砸在鼻骨中。轻微到几乎感觉不到的重量,就像生命一般悄默无声。随着不断吸入的氧气重新融入血液与器官,园田觉得自己已经回到了原本应当的理智与自持。然而沉甸甸的情绪仍然聚在心头,像是心尖处被戳进一根针。
她坐直身体,将湿漉漉的右手放在了左侧胸骨上方。柔软的胸部皮肤覆着那一片胸骨。“噗通——噗通——”心脏的跳动透过肌理传递到手心。一下又一下,不停歇地运动着。记忆中的真实与梦境的虚幻都凝在这样不停歇的心音中,一下接着一下,交合着无法分开,直至某日。
梦境的焦灼在西木野身边会淡上许多。相反又或者无关的事情有太多,但关于对西木野所抱持的感情,在梦与记忆中,似乎都是一样的浓烈。与呼吸一般平静,而无法或缺。两个人都不是话多的人,沿着人行道并肩走着。路过被主人绑在便利店门口的柴犬时,西木野总会蹲下身子逗弄它。看着犬科动物竖起的毛茸茸的耳朵耸动着,西木野扭过头,冲着园田小小地笑着。上翘的嘴角溢出漂亮的快乐。仅仅是看到对方的笑容就能够察觉到的自身快乐与满足,园田站在西木野稍微远一些的身侧,恍惚地想着,此刻的真实在下一个时间会成为记忆或者相悖的梦境。走神的一瞬,西木野已经站回了身侧。灰白色的天空这会变得有些低。等到从身旁奔跑过的小孩子们快乐地大喊着“下雪了呢!”,园田才发现细小飘着的雪花。
那是非常细小的雪花,不打伞也没关系。两个人仍然慢慢地走着,偶尔遇上踩着屋檐的猫咪,西木野会指给自己看。顺着那根纤细的手指指引的方向,能看到的猫咪与那个人嘴边的笑意都让园田觉得快乐。然而快到街角的转弯处,西木野停止了脚步,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片树木,“要不要去那里呆一会?”想不到理由,也没有理由说“不”。园田点了点头,调转了原本已经向右的步伐。下一秒冰凉的左手被握住。灼热又有些湿润的手掌驱逐住了冷意。西木野的耳轮红得如同一片灿霞。右手被温暖所包围,吸取着来自人体的温暖。心脏却仍在密不透光的深海中浸着,冷成一片沉静。
空无一人的街区小公园,粘着雪花的长椅。深蓝色与棕色的大衣,拢在淡白色围巾的或卷缩在颈侧的暗色或耀眼的发。自口腔中呵出温热的白气,在寒意中消散。与梦境重叠,只是少了那把偏向了自身那侧的雨伞。心跳在胸腔里猛烈地跳动着,比起与恋人一起的欣悦,来自于深处的恐惧从脚底一点点爬上身躯。
——如若连生活在梦境中自己都是梦。
这样的想法又攀上心头。
然而。
“海未——”总是一次次被这样的呼唤所拯救。梦境中,水中,亦或是与记忆同梦境重叠却又矛盾着的现在。
仍然陷入了思绪铸造的高墙中,园田被西木野紧握的右手却被松开。习惯了温暖的右手落回冬日的冰冷。来不及做不出任何反应,就落进了西木野的怀抱。
“真姬?!”那个人的手臂僵硬着,却仍然拥住了自己。左手顺着背脊一点点地抚过背部,直至停在了自己的脑后。被揽住的肩膀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重量。园田的瞳孔本能地收缩,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我不会问你究竟出了什么事——”
“真姬…”
“我只想告诉你,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所以,答应我,永远不要在你需要我的时候让我找不到你。”
“嗯。”
这就是了。这个声音所能掌控着的自己。僵硬在身侧手臂被自胸口那颗带着喜悦快速跳动的心脏所迸发的暖意而柔化,园田抬起胳膊,拥住了西木野。
至少此刻,我仍然拥有着来自你的拥抱。至少心跳,不是假的。然而真实,从来无法获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