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as2012 于 2015-12-16 19:13 编辑
鳳翔跟長門第一次見面的那年冬天,長門看著鳳翔很直接的就對著身後的長官說她不認為眼前這矮小瘦弱的女孩會成為什麼了不起的戰力,可是長官卻回答她,為了要迎接新時代的戰術變化,需要讓她跟鳳翔一起參與各種演習,實驗新的戰術,那時年紀尚輕的長門覺得上頭硬是要她做這種事簡直是找她麻煩,她可是大日本帝國甚至全世界第一的超級戰艦耶,為何要犧牲自己的時間配合一個搞不清楚作用的艦娘演習?而且說是演習還不如說是練習吧?那個時候的鳳翔不是現在這麼老練的能夠擔任訓練艦的空母前輩,只是個什麼都做不好的小菜鳥,加上當時上頭對於航空母艦的知識的缺乏,鳳翔被造出來時與其說是空母艦娘還不如說是實驗艦娘吧,不僅不停的接受改裝跟換裝,連最基本的飛行機起降的方法都需要不停的摸索、試驗,這一切讓總在一旁看著她的長門非常煩躁。
不過身為當事人的鳳翔倒是很樂觀,就算長門不時對她投來輕藐的眼神以及不耐煩的態度,她也沒什麼怨言,默默的努力著,她們就這樣一起相處了不知道過了幾年,在鳳翔終於學會飛行機的起降作業時,上頭便要她們一起組成艦隊到南洋執行巡邏任務,那次任務中擔任旗艦的長門航行在艦隊的最前方,滿臉驕傲的模樣讓跟在後方的鳳翔忍不住笑了出來,在她眼中的長門雖然是個年紀比自己大的戰艦姊姊,情緒的表達卻相當的直白,實在相當可愛,而這也是讓長門討厭她的地方之一,自己可是很了不起的戰艦喔,年紀也比較大,卻被當成小孩子一般看待,自然會覺得不高興,不過現在的自己可是旗艦啊,所以該做的事情還是會做的,因此長門一路上一直很照顧並且保護鳳翔,鳳翔的直掩機也一直緊緊的跟在長門身後,讓遠遠看著她們的人們覺得她們就像一對青梅竹馬的夫妻一樣,就連在一旁看著的提督都相當滿意她們的好默契,就一直讓她們組隊巡邏,直到開戰為止。
這已經是幾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現在的鳳翔偶爾在鎮守府內看見長門那漆黑的背影時就會想起那時候的事情,這時的她總會微笑著一邊做著手邊的家事一邊遠遠的看著長門,不過注意到她的視線的長門總是會紅著臉快步走遠,想辦法躲避鳳翔的視線,讓鳳翔覺得長門這個人跟過去還年輕時的長門一樣,似乎一點都沒變。
當初長門來到現在的這個鎮守府時的季節是個櫻花遲開的晚春,那時候鎮守府內開滿的櫻花被春天吹起的東風刮的片地都是,讓負責打掃的鳳翔為了追逐那些落葉花瓣而疲於奔命,在聽了赤城的介紹而來找鳳翔的長門,看到鳳翔滿頭大汗的拿著竹掃把喘氣的模樣時,不僅沒對鳳翔打招呼,也沒請鳳翔做自我介紹,只是自故自的說出自己的名字跟艦種以及來這邊找鳳翔的目的,一邊伸手整理鳳翔黏在額頭上那被風吹亂的前髮,當時的鳳翔只覺得眼前這位眼神凶惡、態度嚴肅的艦娘十分可怕,跟記憶中的長門的印象實在搭不起來,直到有一次她們被分配在第一艦隊去做北方海域的掃蕩任務時,長門雖然身為旗艦卻一直保護著鳳翔,甚至保護到連自己受傷了都不知道,這才讓鳳翔終於想起來--她的確就是那個長門啊。
「妳真傻啊。」
聽到這話,一向態度高傲的長門居然沒生氣,反而紅著臉對鳳翔說抱歉,這突如其來的變化,簡直都快讓一旁的日向以及陸奧嚇的爆炸了。
那天任務結束之後長門還跟鳳翔一起待在醫護室內許久,長門安靜的看著鳳翔替她的手消毒、塗藥,然後纏上一層一層的紗布。
這段安靜的時光讓鳳翔難得的又憶起了當年戰前的和平--如果那年沒有開戰的話,自己跟這些艦娘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想到這個,鳳翔的嘴邊浮現起有些複雜的弧度,讓看著她的長門內心一陣酸楚,這時的長門終於開口對鳳翔提起關於過去的記憶中的事情,聽著長門說著說著,鳳翔的眼框也越來越紅了,嚇的長門趕緊用另一邊沒受傷的手幫鳳翔擦臉、安慰,而看著長門這麼緊張擔心的模樣,鳳翔雖然流著眼淚卻笑了出來,弄得長門又是一陣混亂。
至此之後,長門以及鳳翔就開始維持著某種微妙的距離互相來往,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說話,不是長門默默的幫著鳳翔做家事、搬重物就是鳳翔替長門沏茶切羊羹,然後一起靜靜欣賞著庭院的四季風景,那時候長門偶爾會跟鳳翔抱怨現在的提督跟鎮守府內的人類們都不把她們(艦娘)當成兵器看待,而是當作一般普通的人類一樣看待,讓她開始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鳳翔聽了這番話後有些不太明白,聽說了此事的加賀就跟鳳翔解釋,戰艦的想法本來就跟空母不一樣,所以長門才會那樣說。
如果說能夠同時操控大量艦載機的空母擅長非線性思考,那麼為了令砲彈確實命中目標的戰艦就擅長線性思考了。
因此大部分的戰艦性格都很單純並且有執著某一事物的傾向,比如扶桑型異常的在乎運氣、伊勢型執著於航空以及砲擊戰的平衡性、大和型強調日本武士應有的態度以及尊嚴、金剛型則追求著愛情與人性,而長門型呢?長門型則期待著戰場,期盼著榮耀降臨...過去沒有時機發揮的、曾經是世界第一的實力,長門一直都想讓現在的人們好好的瞧瞧,而身為她的妹妹的陸奧雖然沒有如長門那樣將這份抱負表現在外,卻也是一樣期待自己將在戰場上表現自己的實力。
所以長門的意思應該是希望鳳翔將她當做兵器一樣,而不是如同普通人類一樣對待她吧?因為她們都是「艦娘」啊。
經過加賀的說明後鳳翔才注意到長門是不是在說自己對她太過「人性」了呢?比如天冷時會去關心一下長門是否會冷著還提醒她得多穿點衣服,看長門在辦公桌上做著提督交待的秘書艦的工作時遞上茶水、聽她抱怨關於提督的事,偶爾還會說想要幫長門按摩肩膀什麼的,雖然長門總是拒絕,不過鳳翔只當她在不好意思而已...難道這樣的想法跟作法都太自以為是了嗎?自己會不會太超過了呢?長門是不是厭煩了呢?鳳翔此時腦中浮現出長門曾在她面前顯露過的,那抹淡淡的微笑,她不懂那是為什麼,可是,是不是不要在那麼做會比較好?
因此在這之後鳳翔就開始不那麼做了,跟長門的對話也大多僅止於日常會話的程度,很多時後也都是等長門多說了些什麼才會回應。
不過對長門而言,鳳翔那突然減少的關懷倒是讓她有些不自在,她開始想著是不是自己太麻煩她了?還是自己對鳳翔太冷淡,所以讓她生氣了?她想起鳳翔這個人對於聊天的話題就跟一般家庭主婦差不多,不是做家事的事情,就是空母宿舍的孩子們的事情,在不然就是些柴米油鹽的,不一樣的地方是她不會像那些年輕重巡之間一樣在別人背後八卦吵的吱吱渣渣,行為舉止也比較沉穩端莊,這一切都不會讓長門覺得討厭,她其實很喜歡聽鳳翔說那些日常瑣事還有欣賞鳳翔在自己面前倒茶、端茶、準備點心的模樣,那時的長門也會想要配合鳳翔聊些這類的事情,但是總是接不上話,是不是因為這樣的自己讓鳳翔覺得無聊了呢?
可是說到這個,雖然鳳翔是那樣的人,但她也是會開些稍微輕浮的玩笑以及說些令人玩味的話讓長門感到困惑或是難以反應,她有時候真的沒有這方面的自覺。
那天鳳翔聽說這任提督因為近期表現優異而獲得升官加給,所以今月發放補給物資給各艦種的量比以往更豐富的時候心情大好,不僅做了滿桌以前因為物資吃緊而很少做的漢堡排及奶油燉菜,還允許酒鬼空母們去開那些慶祝特殊節日時才能喝的高級酒,不過比起這些事情,看著空母宿舍的大家因為今天的晚飯而高興的模樣對鳳翔而言才是最好的補給吧,也因為這樣的關係,鳳翔的心情更是好到飄上了天,所以當長門拜訪空母宿舍要找赤城開會的時候,前去開門的鳳翔居然這麼對長門說:
「哎呀,這麼晚了,您要先吃飯還是先洗澡?還是說要...」
「...什麼!?」
「呵呵,開個玩笑罷了,快點進來吧。」
長門那被嚇著的表情相當難得一見,要是那位總是翹掉日常演習的重巡在場的話想必會十分高興的吧,因為這下子她又有新的八卦可以寫了,鳳翔在內心竊笑著。
「妳的臉真紅呀,當真了嗎?」
「才沒有,妳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呵呵,偶爾一次嘛,有什麼關係呢。」
「......」
最近這幾天不太搭理自己的鳳翔居然會對自己開這種玩笑,讓長門受了不小的刺激,紅著的臉久久無法消退,一直到見到了赤城還是那樣。
「長門妳怎麼了,臉怎麼那麼紅?」
正在折毛巾的赤城看到長門的臉很直接的就開口問了,這時剛吃完飯的她正要跟加賀一起去洗澡。
「沒什麼,只是今天天氣有點熱罷了。對了,妳要去洗澡了嗎?先跟我去一趟會議室吧,提督找我們開下次作戰的會議。」
「唉~真不是時候啊。」
在赤城身後的加賀不知道為何背對著她們,肩膀不停的顫抖,讓長門覺得很不舒服可是卻無法多表示些什麼,只能將眼神移開假裝自己沒注意到,而站在一旁的鳳翔也只是微笑著不說話,更讓長門感到緊張,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之下,長門只好趕緊催了催還跪坐在榻榻米上整理換洗衣物的赤城:
「我想早點結束會議,所以赤城快起來一起去找提督吧。」
「妳何必這麼著急呢?」
「我...不關妳的事,來,走吧。」
「好吧。」
目送著赤城跟長門兩人離開的鳳翔跟加賀兩人彼此看著彼此一起笑了出來,想必長門就算出了空母宿舍還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而在那邊胡思亂想吧,對這種隨口說說的玩笑話那麼認真的大概就只有戰艦宿舍的戰艦們了。
確實,在開完作戰會議之後長門真的滿腦子都是那時發生的事情,她問起一旁打算回宿舍的赤城說是不是空母都喜歡開那種讓人害羞的玩笑,赤城卻回應她說只是個玩笑沒必要在意吧?如果是空母就不會在意喔。
「是這樣嗎?這種事情...」
這時長門就想起同樣身為戰艦的陸奧,因為在她的認知中,陸奧是難得的會開這種玩笑的戰艦艦娘,所以她在想,陸奧會不會在意這種玩笑話呢?在跟赤城道別後,長門一回到宿舍的房間便對坐在沙發上看雜誌的陸奧說起剛剛發生的事。
「那是在開玩笑?」
「是啊,鳳翔說那只是玩笑話。」
「開這種玩笑真的好嗎?」
陸奧不太高興鳳翔開的玩笑,她放下手上的雜誌,雙手環抱著胸口看著長門。
她不覺得那是可以拿來跟長門開的玩笑。
「太輕浮了吧!」
「她...」
長門稍微猶豫了一下才又繼續說下去。
要跟陸奧聊起這種事情總覺得很不好意思。
「她最近都不怎麼跟我說話,對我也挺冷漠的,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結果...」
「喔?不過妳們確實不常聊天呢,雖然常常在一起做事或是休息什麼的,可是都沒怎麼說話不是嗎?」
「確實是不常說話...不過一般的噓寒問暖還是有的,也會幫我做便當或是端茶之類的,我以為那就是她的習慣...這樣會不會太麻煩她了呢?」
「哎呀~」
本來只是隨口問問而已,沒想到鳳翔真的對長門那麼好?這個月陸奧跟大和一起被派去離島基地做護衛港口的任務,很少待在鎮守府,所以不是很了解,不過鳳翔那愛照顧人的癖好有那麼嚴重嗎?還是只是特別對長門那麼做?
陸奧想起之前長門以及鳳翔她們在一起時的畫面,讓當時也常在一旁的陸奧覺得不太對勁,雖然長門跟鳳翔兩個人之間總有著一些微妙的距離感...不過其實不是這樣嗎?
「長門姊,那妳對鳳翔是什麼想法?」
這問題長門自己倒是從沒想過,她低著頭想了好一會之後轉過頭看了看窗外,窗外月色皎潔,把鎮守府曬的白淨,也因為這樣更使底下的陰影更加深沉,讓她想起曾經有過的一段孤獨的、空白的、黑暗的時光。
那時候的自己要是知道現在的自己居然對那個很瞧不起的對象產生煩惱,不知道會下什麼評語,為何現在的自己就是會對那個人的事情這麼在意呢?
明明那時的自己從沒正眼瞧過對方,現在卻被對方整個牽著鼻子走了。
「真不愧是陸奧啊...」
「什麼?」
因為陸奧的問題,長門這時才注意到自己其實非常的遲鈍。
「我以為...」
「?」
「我以為她會那樣一直在我身邊,讓我保護她。」
「......」
「因為已經習慣了,所以我從沒想過她對我而言是什麼...」
「那麼...」
「我是不是應該對她好一點呢?」
這時,陸奧馬上就懂了。
姊姊被搶走了啊。
陸奧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之前看到長門跟鳳翔在一起卻沒叫她的時候,她雖然會忌妒也有些寂寞,可是又覺得如果是鳳翔的話也沒關係。
或許也是因為陸奧跟鳳翔也相處了有段時間的緣故,所以深知鳳翔的為人的她覺得鳳翔是個不是會跟自己競爭的女人,因為是鳳翔啊--那個喜歡站在別人身後三步,深怕踩著了別人影子,總是關心著身旁的人,有時候她會給人像是母親的感覺,可是卻也讓人想起人類社會中的那種居住在鄉下務農的奶奶的感覺,是個會讓人思鄉的女人,這一切都讓陸奧相信,她不是會威脅到自己的女人。
不會有人想把這種女人當成對象的吧?只會想對她撒嬌耍任性或是希望她聽自己訴苦什麼的...這又讓陸奧想起她跟長門曾經去過的鎮守府外的居酒屋的老闆娘,也就是那種已婚或是結過婚的、經歷過些什麼而顯得成熟而沒有太多慾望、也沒什麼競爭心態的女人。
不過現在的她察覺到了自己為何會那樣想,是不是自己其實早就知道雖然鳳翔還沒結婚就有那種過於早熟的愛照顧人的性格是天性,卻是會讓人想將她無意間放置的戒指套上自己的手指成為她的對象的女人?是不是自己就是害怕這點才會想要認為鳳翔不會威脅自己?
「啊啦啊啦。」
「什麼?」
「妳是該對她好一點的。」
陸奧微笑,不過卻讓長門背脊發毛。
「是、是這樣嗎?那個,為什麼...陸奧妳生氣了?」
「沒有啊,我沒有生氣,長門妳也快點換上睡衣吧,時間不早了,該睡了。」
「嗯...」
「哼。」
陸奧哼的一聲就抓起睡衣轉過身開始換起衣服來,這反應讓原本也要換衣服的長門一頭霧水。
還說自己沒生氣,長門嘆了口氣,拿起早就折好放在床邊的睡衣換上,她一邊換一邊看著陸奧背對著自己換衣服身影,想到了如果有一天鳳翔也在自己房間內換睡衣會是個怎樣的情景,想著想著心跳就越來越快,長門知道這是為什麼,所以為了撫平自己的心跳,她用力的甩了甩頭,像是要把那種想法甩出腦袋一樣,不過卻發現這樣做只會讓自己頭暈腦脹,一點幫助也沒有。
「陸奧。」
「什麼事?」陸奧依舊背對她。
「妳覺得禮物送睡衣之類的怎麼樣?」
陸奧要是還穿著艤裝的話,大概就會直接爆炸了吧。
「只會被當成變態啦!」
之後長門再說些什麼陸奧都不打算理她了,現在的陸奧只想著關於鳳翔的事情,她雖然很在意長門對鳳翔的感覺是如何,可是鳳翔對長門是怎麼想的也很好奇,她不會像長門這樣遲鈍吧?不過這也難說,鳳翔在某些地方很粗神經,比如她對長門開的玩笑以及萬聖節準備的禮物,還有情人節時也是,這人居然在情人節時送什麼慰問袋而不是巧克力,是不是有些沒常識呢?但是想到這裡陸奧的腦袋就卡住了,因為不管怎麼猜想都是沒用的吧?
對於這種事情想知道答案的話還是得找本人呀。
所以在隔天執行完日常任務之後的下午,陸奧特地到空母宿舍想幫這時一定在收曬乾的衣服的鳳翔的忙,順便問問她對於長門的想法,可是到了空母宿舍的曬衣庭時卻看到翔鶴已經在幫鳳翔曬衣服了,陸奧見這情況應該難以對鳳翔開口而正打算離開時,鳳翔看到了她,還對她笑了笑,把她叫住:
「陸奧今天怎麼會來這裡呢?是要找誰嗎?」
「沒事,只是過來看看妳需不需要幫手而已,但是現在看來應該是不需要了。」
陸奧看了一眼站在鳳翔身後的翔鶴,翔鶴雖然面帶微笑可是陸奧卻覺得她的眼神是冷的,忍不住往後退了一兩步。
這女人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可怕的?
「是啊,這些衣服靠我跟鳳翔就能全部收完了,而且我的出力也比妳強很多啊,搬的動的。」
「是、是嗎?我就在這邊等妳們收完好了。」總覺得翔鶴對自己的態度不怎麼好,是錯覺嗎?
「妳是要來找鳳翔的吧?」
「唉?」
鳳翔轉頭看向翔鶴,為何翔鶴會說陸奧要找的是自己呢?
「為了長門的事情嗎?」
面對這個問題,陸奧不清楚翔鶴為何這麼問,加上翔鶴剛剛對她的態度,讓她不想說實話。
「不,為了我自己的事情。」這麼回答也不算說謊吧。
「什麼?」鳳翔還搞不清楚狀況。
「不是長門的事情的話那倒是沒關係。」
「長門怎麼了嗎?」
在這時提到長門的名字是為什麼?鳳翔開始緊張了起來,陸奧倒是因為剛剛的問答而鬆了口氣。
如果翔鶴的敵意不是針對自己那就沒關係了,陸奧可不想負起無妄的責任。
「陸奧,是長門要妳來找我的嗎?是不是因為我做了什麼讓她討厭的事了,所以...」
看著鳳翔的反應、聽鳳翔這麼說,陸奧只是微笑,雖然那笑容看在翔鶴眼中有些微妙,但是翔鶴沒有多加懷疑,因為在她的認知中陸奧跟自己在意的事情沒有多大的關係。
「鳳翔妳就跟她去吧,我會把衣服收好的。」
「可是,那個...翔鶴...」
「妳很在意陸奧找妳要聊什麼吧?沒關係的,我會把這些衣服整理好的。」
鳳翔看著翔鶴,翔鶴依舊面帶微笑,這微笑讓鳳翔稍微猶豫了一下才轉頭對陸奧點了點頭。
不是沒有讀出那個意思,只是這時候總要做出點抉擇,翔鶴也會懂的。
「跟我走吧,到中庭那邊。」
「陸奧?」
「那邊現在沒什麼人在,比較方便聊我想問妳的事情。」
「是嗎?為什麼要特地挑沒有人在的地方?」
「不安嗎?」
「......」
鳳翔沒有回答卻還是跟在陸奧後面走著,陸奧也沒打算繼續追問下去,答案是什麼兩人都明瞭。
陸奧走路的速度不算快,雖然腿腳比鳳翔還要長卻不會讓鳳翔難以跟上,不像長門,總是一不小心就開始跨大步,讓鳳翔需要費點勁才能跟的上,有時長門會注意到自己真的走太快了才會刻意放慢腳步讓在身後的鳳翔不用趕的那麼急,雖然長門總是這樣子,不過看著這樣子的長門的背影還是讓鳳翔感到安心--她有注意到我嗎?鳳翔看著陸奧的背影想到了長門的背影,長門型的兩個人都是溫柔的人呢,這樣的兩個人為何會跟自己有交集呢?
跟一個一無所有的自己--
「鳳翔。」
「什麼事?」
「妳有戀愛過嗎?」
戀愛?鳳翔沒想過這問題,為何陸奧會找自己問這個問題?
是不是陸奧發生了什麼事呢?
想著想著,總往著令人擔心的方向想去,情報不足的揣測總會導向不好的解答,鳳翔不打算多想。
「我沒有經驗。」
「是嗎?那麼有在意的人嗎?」
「在意...的人?」
「嗯,就是常常會想到的人呀,沒有嗎?」
此時此刻鳳翔的腦中浮現出了長門的背影,雖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可是鳳翔卻對於是否要回答這個答案感到猶豫,不管如何都不想說出口,這只是單純的直覺,總覺得在深思下去並不好,所以為了轉移注意力,鳳翔轉過頭看向一旁的矮樹叢。
染上黃昏色彩的矮樹叢上綴著一朵小白花,四週的顏色皆與它格格不入,怎麼只有它一朵在那樹叢堆裡呢?
「我總是一個人...」
「什麼?」
「因為,我沒什麼戰力嘛,所以跟空母宿舍的人幾乎沒有什麼共通的話題,我不像其他人有歷戰的經歷,只有很多不好的回憶而已...」
是這樣嗎?大家不是都相處的很好嗎?空母宿舍的大家感情不都像家人一樣要好嗎?陸奧不知道為何鳳翔會那樣說,或者--
自己其實知道鳳翔為何會那麼想,可是卻不希望鳳翔這麼想。
她常常看到鳳翔自己一個人,也常常看到那時的她總是遠遠看著遠方的某人的背影卻不去搭話,她一直看著,可是卻袖手旁觀。
自己原來是這麼冷漠又自私的人,只因為自己也...
「我只是個負責照顧大家的前輩角色而已。」
「......」
「所以我一直希望有個人能...能夠讓我依靠,能讓我安心,能一直陪在我身邊...這要求會不會太過奢侈呢?」
「鳳翔...」
「如果真的有這樣的一個人在就好了。」
「妳不是有嗎?」
「是嗎?」
陸奧想封住自己的嘴,可是嘴巴卻自己動了,自己其實也不希望就這樣一直僵持在這裡吧?
因為答案早就存在自己心中了,只是自己不想去想而已,也不希望鳳翔知道。
所以,今天才更要把鳳翔找過來。
「那個人常常跟妳在一起,雖然不常跟妳說話,卻總是陪在妳身邊...」
「不...」
「如果,那個人對妳說她喜歡妳...」
「...不可能...」
「這只是如果而已。」
「可是...」
「不喜歡的話就拒絕吧?」
「這...」
「不要在讓那個人陪在妳身邊,不要在讓她靠近妳,不要在...」
鳳翔停下了腳步,陸奧也是,兩個人站在要上中庭的台階上,用夕陽在前方畫出了長長剪影。
那剪影好似暗流,又深又暖,讓鳳翔想起那個人擁有的墨色長髮。
「我...還是希望能夠一直在一起...」
面對轉過身看著她的陸奧,鳳翔低著臉,雙手抓著裙子,肩膀發著抖,讓陸奧忍不住想對她伸出手可是卻又覺得自己不應該因為這樣就接近鳳翔。
不想要同情她,不想要覺得她可憐,不想要覺得--自己是這樣看待鳳翔的,因為自己根本從沒擁有過那份看不起鳳翔的資格。
「如果對方也喜歡我,那麼我會非常高興的。」
「妳這樣就滿足了嗎?」
陸奧沉默了一會,繼續說:
「那麼,我如果喜歡妳在意的人,妳會怎麼辦?」
面對這問題鳳翔猛然的抬起頭來,可是在跟陸奧的眼神接觸的同時又把頭低了回去。
「那麼如果有其他人也喜歡妳在意的人會怎麼樣?」
不管是哪個問題,鳳翔都難以回答。
只因為陸奧的臉在這時看起來讓自己覺得難過,所以鳳翔覺得自己只能這麼說。
「我會放棄的!」
「為何?」
「......」
「妳想讓給別人嗎?」
鳳翔搖頭否認。
「我覺得...」
「?」
「我覺得如果我獨佔了那個人,大家都會傷心的...」
聽著鳳翔那在顫抖的聲音,陸奧咬著嘴唇,她不想在聽下去了,她已經知道答案了。
「妳不要擅自決定別人的想法好嗎?」
「對不起...可是,可...我想她也喜歡大家,所以不會希望大家傷心...」
「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為、為什麼不夠?」
陸奧無視鳳翔對著自己發出疑問,逕自朝著鳳翔走了過去,鳳翔看見陸奧的雙腳就在自己眼底下,她知道陸奧就站在自己的前面很近的位置,甚至可以聽到陸奧呼吸的聲音,那呼吸近的彷彿在吹拂著她的鬢角,飄來咖啡的香味。
她依稀記得,那個人的身上有時候也會有相同的氣味。
明明是個不喜歡苦味的人,為何身上會有咖啡香呢?
「我接下來做的事情可能會很過分,希望妳不會恨我喲。」
「什麼?」
突然的,陸奧抓住了鳳翔的雙肩,接著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然後鳳翔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
好像有什麼破碎掉了似的,周圍的一切都在翁翁作響。
「鳳翔!?」
那是壞掉了的聲音。
「......」
「怎麼了,鳳翔怎麼摔下來了?」
鳳翔只看到眼前有兩個影子在晃動,然後聽到有人在說話的聲音。
是誰在說話?為何想不起來?
是不是--是不是自己身上有什麼東西...壞掉了呢?
「傷的蠻重的啊...」
「腳扭傷了呢。」
「頭也流血了...」
「摔的不輕啊。」
「渠有空位,這樣...」
「修個三到兩小時左右吧?」
「大概吧...」
「反正不會留下傷疤...」
「也是....」
「.....」
「....」
「...」
「..」
「.」
漸漸的,她聽不到任何聲音,感覺自己身處在深海之中,而身體正從海底往上飄。
往上飄,往上飄,四周圍沒有一絲光亮,在黑暗之中,不覺得冷,可是身體很難受,全身像被麻痺了一樣,胸口悶悶的,有些喘不過氣,有些壓力從上頭壓了下來,但是自己的背後卻不知道被什麼給推動一樣不停往上與壓力正面對抗,對抗,不停對抗,不停的,不停的,讓鳳翔忍不住隨著雙面的壓迫而喘息著,喘著、喘著,拼了命的想張開嘴呼吸卻吸不到空氣,直到最後終於浮上了海面,在呼吸到第一口氣之後,她的意識才猛然的清醒。
清醒後接著又感到一陣暈眩,差點再次失去意識,她輕輕的喘了口氣,發現喉嚨乾乾的,想睜開眼睛卻發現雙眼睜不開,臉熱熱的,頭燙燙的,身體暖暖的,自己正靠在什麼柔順如絲的東西上面,左腳踝還傳來一陣酸麻感,屁股有些疼,不變的是胸口的悶痛依舊讓她難受,到底是什麼卡在了裡面呢?
「啊...」
「醒了嗎?」
「怎麼...」
鳳翔用手摸了摸自己靠著那個人的肩膀,肩膀上覆蓋著長長的頭髮,髮量雖多卻不會讓人感到悶熱,摸起來也相當滑順,原來被這個人背著的感覺是這樣,原來她的頭髮摸起來是這種觸感,鼻腔裡面充滿了鐵銹的氣味,混合著從那人頭髮上傳來的薄荷香,這是那個人慣用的洗髮乳的味道。
鳳翔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感覺鼻腔比剛才還要清爽許多。
「我...我怎麼了嗎?」
「妳從階梯上摔倒了,腦袋撞到地上,昏了過去。」
「是這樣嗎?」
「大概兩三分鐘吧。」
「那個,長門...」
靠在長門肩膀上的鳳翔現在覺得有些尷尬,她第一次跟長門靠的那麼近,所以她想稍微調整了一下上半身的姿勢讓自己不至於跟長門貼的太緊,不過長門卻以為鳳翔調整姿勢的原因是因為自己背的方式讓鳳翔不舒服,因此長門也一起調整了自己撐著的鳳翔的屁股跟大腿的手臂的角度,導致鳳翔只能乖乖的抱緊長門的背維持平衡。
在這種情況下鳳翔很想將自己埋起來,可是她雖然這麼想卻只能把自己埋進長門的長髮裡面躲避害臊,這個人把頭髮留的那麼長,是不是為了這種時候呢?
「好、好吧。」
「什麼?」
「那個,妳什麼時後過來的?」
「大概是看到陸奧抓住妳的時候吧?」
「抓住我?」
「妳不是快跌倒了嗎?陸奧一時沒抓好讓妳摔了下去...」
剛剛發生的事情鳳翔其實記得不太清楚,她只記得剛剛陸奧還在跟自己說話,但是陸奧的話似乎沒說完,接著自己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真是不小心...」
「今天晚上有螢火蟲。」
「什麼?」
「要不要一起觀賞螢火蟲然後喝一杯呢?」
「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
「渠有空位,而且妳修的很快啊,不是嗎?」
「嗯。」
鳳翔記得,長門討厭螢火蟲,因為長門說過螢火蟲會讓她想起不好的回憶,可是為什麼今天的長門會邀請自己去欣賞呢?
「然後,鳳翔,那個...」
「什麼?」
「妳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鳳翔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為何長門今天開啟的話題總是這麼突然?
「妳最近都不怎麼幫我倒茶了,也不幫我做便當了。」
「妳、妳喜歡那樣嗎?」
「......」
被問是不是喜歡,長門把頭壓的更低了,明知道鳳翔現在沒辦法看到自己的臉,卻還是忍不住想遮掩。
「我以為妳討厭我那麼做的。」
「不...不討厭。」
「可是妳不是說了嗎?說我們太過於把妳當作一般人類看待...」
「那個是--」
「是什麼?」
「那個是...那個是...唉~」
「?」
鳳翔聽到了船渠閘門被打開的聲音,這時長門停下腳步蹲了下來,過程中不小心讓鳳翔的腳稍微碰到了地板,讓她輕輕的倒抽了一口氣,察覺到了的長門把鳳翔抬到肩膀以上然後側過身子一把抱住鳳翔的腰,過程中鳳翔為了保持平衡而不小心扯到了長門的頭髮,但是長門一點也不在意的繼續動作,鳳翔感覺長門抱起自己的動作雖然笨拙卻很輕巧的樣子,自己真的有這麼輕嗎?接著長門一手扶著自己肩膀,一手抬起自己的雙腿,鳳翔感覺到腳底涼涼的,有水滲進了襪子裡面,屁股也碰到了冷硬的地板,現在的自己大概正坐在渠邊吧。
「我來幫妳脫衣服跟襪子吧。」
「什...!?」
「妳的眼睛沾到血了。」
「那、那個,用水擦掉就行了啊。」
「不要。」
讓長門幫自己脫衣服也太羞恥了吧,可是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加上長門的堅持,鳳翔猶豫了一下。
自己到底怎麼了?
「長門,請妳注意禮節...」
「對不起。」
這時長門已經拉開了鳳翔的綁帶,接著對腰帶出手了,鳳翔根本來不及阻止,自己的肌膚就在這不長不短的時間內脫離衣料的隔離,觸碰到外界的空氣,讓她忍不住想用手遮住自己的胸口,但是長門像是早知道了一樣提前抓住了她的一隻手,讓鳳翔無法阻止長門對自己的纏胸布出手。
「放心吧。」
是要放什麼心?雖然有疑問不過也沒辦法,只能任由長門對自己出手,沒多久鳳翔的心胸就整個坦承在長門的眼前,雖然知道對方不是第一次看見,不過以這種方式被看著還是讓鳳翔相當的不安,其實長門也沒做什麼,只是鳳翔自己覺得害臊而已。
「脫襪子跟袴時會動到妳受傷的腳,請忍耐一下。」
「好、好的。」
鳳翔這時很慶幸自己的雙眼被血糊的睜不開,這樣真的好嗎?雖然這樣想,鳳翔還是配合著長門的動作,任由長門擺弄。
「會痛嗎?」
以現在的情況而言,鳳翔覺得什麼都好了。
「嗯...」
「我會輕一點的。」
「也請、請慢一點...」
「好。」
長門用手支撐著鳳翔的腰然後慢慢的抬起鳳翔的腿,接著一點點的退下那已經浸了水呈現半透明狀的過膝襪,過程中因為碰到了扭傷的地方讓鳳翔痛的忍不住顫了一下,長門雖然覺得很抱歉,但是若不快點脫完,可能會耽誤了入渠的時間也可能會讓鳳翔著到涼,所以長門對於另一邊沒受傷的腿的動作就比較粗魯了,不過也因為如此反倒讓一直忍耐著不發出聲音的鳳翔叫了出聲。
「這樣也會痛嗎?」
「沒有,只是妳太突然了,讓我嚇了一跳。」
「啊,抱歉,接下來...」
接下來?鳳翔稍微想了一下才發現大事不妙。
「來吧。」
「等、等等!這個...」
果然還是要脫的,鳳翔的臉已經比夕陽還紅了。
「沒關係,我已經看過了。」
「看過什麼!?」
「大家都是女孩子...」
「不是都是女孩子就能這樣吧!?」
「沒問題的,不要太緊張,有我在。」
有我在是什麼意思?鳳翔突然發覺,自己為何自己要這樣任由長門這樣固執的一意孤行?
「我的手沒事,我自己脫就可以了...等等!!」
「已經解開了,下水吧。」
長門說著就把鳳翔抱入了渠裡,動作一貫的輕鬆自如,還順手抽走了鳳翔的擋布,因為動作實在太俐落了,讓鳳翔真的覺得長門好像不是第一次幫人家脫衣服。
「妳真的是第一次幫人家入渠?」
「是啊,這樣就可以了吧?」
「啊!那個...」
總覺得長門應該多攝取一點一般人類的常識,想是這樣想,不過要怎麼...
「長門,妳有聽到嗎?」
「陸奧好像在唱歌的樣子。」
「那個...」
船渠的廠房外頭傳來了陸奧輕輕的歌聲,她好像正在廠房外像是隨口哼著似的有些隨意的唱著:十五で姐やは 嫁に行き~お里のたよりも 絶えはてた~...是紅蜻蜓(赤とんぼ)啊,真是一首讓鳳翔萬分懷念的歌。
「陸奧的歌聲真可愛呢。」
「她有時候也會在房內一邊看雜誌一邊唱著各式各樣的流行歌曲...這次是我第一次聽她唱童謠。」
「妳也知道這首歌嗎?」
「嗯。」
現在的小學好像也會教唱紅蜻蜓(赤とんぼ),長門說她偶爾會聽見驅逐艦的孩子們模仿著鎮守府外的小學生在回家路上時唱著的歌,這首歌是其中之一。
「陸奧為什麼唱這首歌...」
「因為現在是傍晚吧?」
長門說的理所當然,歌詞中確實描述了黃昏的景色,只是長門的理解太過單純了,這不是首單純的描述著傍晚夕陽的童謠,而是一首抱持著戀慕心態去思念著嫁出去的姐姐的歌,陸奧為什麼會唱著這首歌?聽著聽著,鳳翔這才想起了陸奧剛才說過的話,她終於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如果喜歡妳在意的人,妳會怎麼辦?
只有喜歡,是不夠的。
原來,自己早就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了嗎?
「長門,妳為什麼會突然的對我那麼溫柔呢?」
「對妳溫柔,不好嗎?」
就是這樣,才想要問為什麼,鳳翔那被血塊封住的睫毛慢慢滲出點點血水來,這模樣有些可怕,長門這時才用渠內的水幫鳳翔擦了擦眼睛,也是直到現在鳳翔才清楚的看見長門的模樣還有那張雖然已經紅透卻冰冷的臉。
在這種情況之下還盡力想維護自己的尊嚴嗎?鳳翔忍不住想笑,可是嘴角卻像被人拖住了一樣不停的往下掉。
為何會覺得這麼難過呢?
「怎麼了?很痛嗎?不過只要在泡一會兒就會好的。」
「不...只是...覺得有點...」
「......」
鳳翔看著水面倒映的自己的臉,現在的自己明明應該開心的不是嗎?可是為何表情不對呢?看著同樣映在水面上的長門的影子開始晃動,渠內的水循環回流著發出淡淡的螢綠色的光,就像螢火蟲的光一樣,一晃眼說不定就會消逝了吧,說不定長門的心意也跟這光一樣夢幻吧,鳳翔就那樣靜靜的看著那渠中的水發出螢光,這才發現長門影子真的消失了,她離開了嗎?鳳翔抬起頭往本來長門跪坐著的位置一看,卻有一雙手擋住了她視線。
這雙手有著她剛剛才體會過的被黑色皮質布料包覆住的、溫暖的、厚實的,讓人想依靠的觸感,這感覺環繞著她的肩膀,將她帶往柔軟的地方,略為粗糙的指腹磨擦著她的臉頰,想替她擦掉悲傷,卻讓鳳翔更顯難受,眉頭忍不住的皺了起來。
「鳳翔,覺得痛苦的話就依賴我吧。」
可是,如果妳就是讓我覺得痛苦的對象呢?
為什麼自己會這麼想,鳳翔已經有點搞不清楚了,現在不是應該要高興嗎?不是應該要好好享受嗎?
可是卻讓自己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接受,這是為什麼呢?
「不管如何,我都會在妳身邊...」
長門的聲音很溫柔,可是為何會覺得受傷?
是不是哪裡搞錯了什麼?
「長門...妳為何要對我這麼好?妳不是說過,我們艦娘只不過是兵器...」
長門說過,現在的提督跟鎮守府內的人類們都不把她們(艦娘)當成兵器看待,而是當作一般普通的人類一樣看待,讓她開始搞不清楚自己的定位。既然認為自己是兵器,那麼就不應該有這種感情,也不應該對別人好,不是嗎?
現在的鳳翔好希望當時不滿的抱怨著的長門才是現實。
「那是因為...」
「如果不告訴我答案,我今天不會陪妳看螢火蟲喔?」
「......」
不知道現在環抱著自己的肩膀的長門是什麼表情,雖然鳳翔一點都不想看。
為何在這種緊要關頭,自己還要這樣子對待長門呢?
「因為我...我對妳動心了。」
「......」
「我本來以為自己身為艦娘只要在前線與敵人廝殺,盡自己的本分就會滿足了,可是我卻發現...這樣是不夠的...」
不夠的,是不夠的,為何無法滿足呢?
明明已經獲得了重生,卻還是貪婪著什麼嗎?
「這時我回過頭才發現是因為...因為有妳在我身邊...」
鳳翔感覺到長門的手漸漸出力,緊抓著自己的雙肩,那原本溫柔的溫度也變的熾熱。
在這樣下去,自己的肩膀上會不會多兩道燙傷的痕跡呢?
「妳沒注意到嗎?」
「什麼?」
「妳是個被大家愛著的人啊...不僅僅是我而已...」
「...是這樣啊。」
鳳翔感覺到長門用臉頰磨蹭著自己的頭髮,像是撒嬌的孩子一樣,讓鳳翔忍不住舉起了手摸了摸長門的頭。
長門很討厭被摸頭的,因為那樣就像把她看成小孩子一樣,不過現在的長門卻沒拒絕鳳翔的這個行為,反而改用臉頰去磨蹭鳳翔的手掌。
其實對鳳翔來說,現在的長門與其說是像小孩子,不如說是像被馴服的野獸吧。
可是,自己真的有能力接受她的歸順嗎?
「如果僅僅是妳就好了...」
「......」
陸奧的歌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鳳翔看著船渠內的小夜燈被點亮了,這時的夕陽已經沉沒在海平面下了嗎?
這時長門抬起了頭,鳳翔收起了手,是時候了。
「那麼,入渠結束後我在來接妳。」
「好的。」
長門放開了雙手,鳳翔將肩膀更加放鬆,讓自己全身都泡進渠水裡面,剛剛還殘留在身上的溫度隨著渠水的冰冷而驟降,但是鳳翔不覺得冷。
這才是正常的體溫啊。
這天晚上,鳳翔花了三個多小時入渠,不知道為何那天的船渠雖然只有鳳翔一個人,鳳翔卻覺得十分的安心,她稍稍睡了一會兒,這大概是最近幾天以來睡的最好的一次,不可思議,今天明明發生了不好的事情,卻沒有讓鳳翔覺得難受,反而有種很輕鬆的感覺。
她醒來後沒多久就看到長門打開船渠的閘門來接她了,手裡還提著間宮做的便當跟長門平時不喝的日本酒以及鳳翔的換洗衣物,長門臉上的表情頗為僵硬,仔細看上頭還有一個巴掌印,聽長門說這是翔鶴打的。原來翔鶴這孩子這麼擔心我嗎?鳳翔苦笑,伸手想摸摸那個掌印卻被長門阻擋了,長門說她第一次看到翔鶴發火,原來平時溫柔的人在生氣時會這麼的可怕,讓她有些驚訝才躲不過那個巴掌。
「我只不過說想拿鳳翔的換洗衣物就被打了,為什麼啊?」
我想,妳應該把事情說的更清楚一點的,鳳翔苦笑。
這種遲鈍的地方大概也是這人的魅力之一吧。
「等我穿好衣服就走吧。」
「嗯。」
看著鳳翔穿著衣服的模樣長門的臉又開始紅了,不過好像只有鳳翔注意到的樣子,她已經不打算提醒長門什麼了,等到穿好衣服準備走出船渠的時候,鳳翔這才想起來今天好像有夜間的大型任務要執行,所以鎮守府內的夜戰主力全都出海去了,也想起了這個時節其實是沒有螢火蟲的這回事,那個時候長門提起螢火蟲時鳳翔其實心不在焉的,她只想著長門不是討厭螢火蟲的嗎?可是長門卻說要帶自己去看螢火蟲?應該不會是看星星的另外一種說法吧,鳳翔跟在長門背後胡思亂想著長門的目的,等到了出船口才感到驚訝,長門居然要自己換上艤裝。
「這是提督允許的。」
「是、是嗎?」
我想如果是長門的要求,提督多半不會有其他的意見的,鳳翔臉上雖然依舊掛著微笑內心卻對此有些顧慮,不過長門依舊沒有注意到,只是自顧自的說明兩人等下要朝著什麼方位航行,要注意些什麼事情而已。
兩人都換上艤裝後鳳翔看見長門的艤裝上沒有砲塔,這是為什麼呢?問長門,長門卻什麼也沒有回答,她原本裝著砲塔的位置上綁著藤箱,裡面裝著間宮的便當以及日本酒之類的東西,長門只說裡面也有果汁跟甜點之類的東西,原來長門是要送這些東西去外海給夜戰部隊當補給的嗎?不是只是想邀請自己去看夜景嗎?
情報太多卻也只能聯想到單調的答案,鳳翔索性不再多想,改以抬頭望月亮。
今晚是滿月,夜空一片清亮,星星都看的不太清楚了,船口外的燈號也變的模糊,兩人一起出擊的時候只有指揮的妖精是見證人,這趟出擊會不會被大淀給紀錄起來呢?
隨著妖精的指揮兩人出了出船口在夜空下靜靜的航行,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不說話對鳳翔而言還比較輕鬆,她一路上欣賞著透白如鏡的明月,跟著長門的帶領,直到看到了遠方的火光後已經經過了約半個多小時。
「我討厭螢火蟲,是因為螢火蟲總是讓我想到無力的自己。」
長門突然說話了。
「能明白這種無力感的,只有妳吧。」
有些自以為是的。
「可是妳卻讓我看到了,其實那種無力只是我們的自認為的。」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我們可以活的不在是兵器...」
這話題的解答,還有更多的嗎?
「我們可以在和平的時代以類似人類的方式活下去吧?」
鳳翔點了點頭。
「只要能夠活下去的話...」
「只要能活下去...」
看向遠方,我方船艦以及敵方船艦交戰的炮火將夜晚照的更亮了,這種情況在這地方很危險的吧?長門就是要帶我來看這個的嗎?長門停止航行,鳳翔也隨著停止,兩人並排站在一起,看著敵我雙方的炮火像煙火一樣在海面擴散,螢火蟲什麼的真的存在在這裡嗎?
「只要有妳在我身邊,現在的我也能平靜的欣賞這種風景了。」
「是這樣嗎?」
可是航母夜間是不能放出艦載機的,更不用說此時此刻毫無武裝的自己,鳳翔心想這種時候真的能夠安心嗎?可是長門依然不為所動,甚至從箱子裡面拿出便當來打開了盒裝,打算要吃的模樣。
「等等就結束了,這場戰鬥會是我們的勝利。」
「可能吧,畢竟日間戰鬥傳來了捷報,剩下的只是收拾殘餘的敵軍而已。」
「所以,來,吃吧。」
長門把包了海苔的飯團遞了過來,鳳翔戰戰兢兢的接下,她沒辦法像長門這樣心平氣和的觀賞這種風景還一邊吃東西,可是還是勉強自己咬了幾口,飯團裡面包著甜蛋捲,溫潤的滋味讓鳳翔百感交集。
「喝酒嗎?我倒了一杯,喝吧。」
「啊...好。」
鳳翔接手拿過酒杯一口氣飲盡,她雖沒心情好好品嘗卻喝的出來這好像是她珍藏的美酒啊,長門怎麼弄到手的?
「龍驤說妳喜歡日本酒就拿這個給我了。」
「是、是這樣嗎?」看來回航後要找龍驤好好談談。
看著長門又吃了幾個飯團,一邊舔著手上的飯粒一邊把自己的砲塔當製物架一樣使用,還倒了杯果汁正要喝,不過在杯緣要碰上嘴唇的時候她又說話了。
「昨晚陸奧問我,她問我對妳是什麼想法,我的想法是...」
「我知道,我懂的。」
「嗯。」
長門一口氣的喝完果汁,把杯子放回籃子內,鳳翔也遞還了酒杯,不過長門卻替她倒了杯新酒。
「那喝完這杯我們就回航吧,在這裡很危險的。」
「是嗎?」
這時長門轉過身朝鳳翔這邊靠了過來,用艤裝將鳳翔團團包圍,鳳翔也沒有躲開,任由長門伸出手攬住她的腰然後抱著自己。
明明自己什麼都沒回答,長門卻那麼自然的把自己抱進艤裝內,自己也沒什麼排斥,明明在面對陸奧時以及在渠內聽著長門說話時的自己對於這種事情是那麼難過的,最後自己還是順著自己的心意接受了這件事。
是不是自己其實早就知道了會有這種結果了呢?
是因為自己最後會這麼選擇,剛剛入渠的時候以及在更之前面對陸奧的時候才會覺得難過嗎?
「螢火蟲的生命只有短短幾天至一個多月而已。」
「長門?」
「可是我們卻活了這麼久...」
「......」
「直到這麼久以後我才發覺自己的心意,妳不會生氣吧?」
「為什麼要生氣呢?雖然我真的擔心過...不過妳一直都對我很溫柔,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真的嗎?」
「嗯。」
長門終於笑了,那是偶爾鳳翔才有機會看見的表情,以往只有一點點的,如今卻更加開朗了,長門鳳開了抱住鳳翔的手,牽起了鳳翔的雙手將臉埋在之中,像是在祈禱一般。
「希望我們都能活到最後。」
「是啊。」
兩人看著遠方的炮火光逐漸減少之後決定一起航行回港,過程中看到了海平面火光逐漸消逝,海平面恢復成原來的顏色,夜戰大概結束了吧,不知道回航後會不會遇到夜戰部隊呢,而今天又有多少個敵人消失在海中呢?今天的戰鬥結束之後又能維持多久的和平呢?鳳翔又想起了遙遠的過去的那段和平的時光之中,那個時候的無力的自己對長門是什麼感情呢?而沒有得以發揮長門是對自己抱持著什麼想法呢?要不是自己重生為艦娘,是不是不會察覺到自己的想法呢?
鳳翔不知道,長門更是想都沒想,這種事情要煩惱的話也是以後再煩惱吧。
在沒了火光的黑暗水平面上倒映著星光點點,鳳翔彷彿看到了真正的螢火蟲從海面漂浮起來似的,一點,一點點的,照亮了夜晚歸港的路。
一點一點點的,點亮了兩人未來的路...
<完>
注1.
鳳翔雖然是當時的第一艘正規空母不過其實應該說是實驗空母,在運用初期讓相關知識缺乏(其實全世界也沒幾個人懂)的日本軍方遭遇各種麻煩,另外,遊戲中雖然將鳳翔歸類為輕空母,但是那也是在赤城跟加賀這類空母誕生後才歸類的,所以鳳翔原本應該是被歸類在正規空母的,順便說明一下,其實輕空母本身都不輕(分類方式為艦載量以及武裝數量),鳳翔跟龍驤那類輕巧的類型的都是特例,例如隼鷹那噸位,還有龍鳳那大小...真的不是「輕」空母的意思啊...這個就請自己去查資料了。
注2.
鳳翔跟長門經常一起海外巡邏...巡邏?
不如說是巡演吧,有點炫燿意味在。
有興趣的可以去日本的史料館查戰前的報紙。
注3.
晚春
這遊戲2013年4月開服,我當時就開始玩了,我家長門的建造日期不可考,不過印象中我的第3艘戰艦就是她。
注4.
說到砲塔爆炸事故,日向的砲塔炸過不少次都沒事,陸奧倒是一次就(ry
注5.
線性思考
線性思維是是一種直線的、單向的、單維的、缺乏變化的思維方式,思維沿著一定的線型或類線型(無論線型還是類線型的既可以是直線也可以是曲線)的軌跡尋求問題的解決方案的一種思維方法。線性思維在一定意義上說來屬於靜態思維。
簡單的說:死腦筋
非線性思考
非線性思維是指一切不屬於線性思維的思維類型,也就是我們所見到的跳躍性思維,比如系統思維、模糊思維等。 它很可能就會不按邏輯思維、線性思維的方式走,有某種直覺的含義,是一種無須經過大量資料、信息分析的綜合。
簡單的說:比較圓滑
注6.
伊勢型戰艦在史實上其實平衡感不太好。
金剛型的提督LOVE明顯,就算不是提督LOVE也是一心向著姊姊,角色歌的歌詞也在那邊唱著戀的彈丸(ry
長門艦長之一的大西新藏覺得大和型的外型如粗況(猙獰)的武者,所以我傾向把大和型設定的比較有貴族的武者或是武姬氣質。
至於長門型,除了原作性格設定之外,陸奧的部分則是顯示在她的轟沉語音以及戰鬥語音...
我覺得長門型就是個因為在家裡蹲太久才會一直想戰鬥的那種類型。(因為史實就是如此。)
注7.
一些官方(或者二創回流)梗...請參考靜海跟官方四格漫畫跟遊戲
目前只有這兩部漫畫是真正的隨著遊戲改版而添加內容做預告或是事後介紹的漫畫,所以建議有興趣了解艦娘的人可以去看看。
注8.
中途倒(?)之後陸奧跟大和就被派去離島駐守,長門則是回家做家裡蹲。
注8.
翔鶴級的鍋爐出力比大和級還強。
注9.螢火蟲(夜光蟲)
終戰前的長門煙囪啥的副砲啥的都被拆光了在1945年4月20日成為預備艦,之前逃跑(喂)時被炸壞的地方也沒修,更不用說日本當時缺油,根本派不出船,結果長門跟其他船艦在停港內時接到了發現美國運輸船的報告,可是因為她實在無能為力,所以當時(同年8月1號)日本本來想要出擊攔截卻無法(打算重新搭載41砲後由驅逐艦拖曳到定點當作砲塔對補給船攻擊)...這大概就是終戰前長門最大的恥辱吧...當時的發現報告也因此轉為「誤認為是螢火蟲」這種說法。
注10.洗髮乳
就是shampoo,各地的說法都不同?
陸奧唱的童謠:
赤とんぼ
作詞:三木 露風 作曲:山田耕筰
夕やけ小やけの 赤とんぼ
負われて見たのは いつの日か
山の畑の 桑の実を
小篭に摘んだは まぼろしか
十五で姐やは 嫁に行き
お里のたよりも 絶えはてた
夕やけ小やけの 赤とんぼ
とまっているよ 竿の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