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Anecdotes》(繪希)10/08更新

作者:「白毛雪狼。」
更新时间:2015-08-08 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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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白毛雪狼。」 于 2015-8-10 05:28 编辑


原諒我詞窮,長篇連載開始了,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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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概每個人都有過幻想朋友。




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科學和常理無法解析的事。比如貓狗有陰陽眼論,尼斯湖水怪的真確性,埃及金字塔到底如何建成,開腔手傑克身份之謎還有滿天神佛、古靈精怪的傳聞和數之不盡的考據。科學自有它的道理,然而客觀分析無法顧及主觀因素,例如它可以用機械憑聲帶的震動判斷一個人是否情緒高漲,但它無法斷言那波震動是不是完全發自真心的喜悅,更不能臆測埋藏背後的原因。


人們說,小孩子對靈異和神秘事物最敏感,不知東條希能不能算其中一員。


冷雨啪嗒啪嗒拍打玻璃的俐落脆聲,紫髪的女孩撐著黃色小傘,踩了又踩路邊大大小小的水漥,一雙墨綠的眼睛裡刷過單純的快樂,並未因夏季的潮濕天雨影響心情。走在回家的路上輕哼著課堂剛學的小調,骨碌的大眼睛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依偎著燈柱的是一隻狸,一隻看上去圓鼓鼓的、臉部花紋蕩開看似在笑的狸。女孩目不轉睛看著這隻狸,沉灰的毛皮居然滴水不沾,狸也用精靈的眼珠子看著她,女孩歪頭,牠跟著歪頭,女孩笑揚開笑容,牠也綻出微笑————咦?

女孩揉揉眼睛,瞪大眼睛看著眼前的狸,不揉還好,揉完睜眼一望便看見狸伸直雙腿,像個人似的站立著。狸臉上的弧度依舊,眼睛笑得眯成縫隙,不知甚麼時候有一頂浪人喜愛的草帽繫在牠的脖子後面。牠向女孩揮揮前爪,然後在她再驚奇地眨眨眼之際憑空消失。


哇喔。女孩捏捏自己的臉蛋,確定這不是夢境,盯著不久前還站著狸貓身影的燈柱,又喃喃驚嗔。哇喔。




自此之後,名叫東條希的女孩逐漸看到更多的有趣事物。


像龍又像蛇但又不像壁虎的生物,守在本土小神社、毛皮閃亮得像黃金似的狐狸,神社舊址河畔旁棲息、老邁溫吞的靈龜,帶領她步出迷宮山林的紅眼小白兔…還有很多常常出現在夏日怪談裡的妖怪,儘管希不喜歡把它們成為妖怪,因為它們大部份都是善良親和的。

她知道爸爸媽媽,還有很多同齡的孩子,他們都看不見自己所見的神奇事物,她眼裡的世界,向來只有她知曉。雙親工作繁重,那些無所不在、出其不意的小傢伙便成為她日常生活的一部份。他們會陪她一起踏上回家的曲折小道,有些會陪她在神社參拜許願,也有些小動物會在她茫然的時候活蹦活跳地出現,用最可愛活潑的樣子討好吃的,再蹭蹭她的手臂以示謝意。

東條希的童年是那麼不可思議,她的世界像一罐雜果味軟糖,充滿讓人期待的百色口味,是僅屬於嘗味者的小小快樂。





六歲的時候,離開熟悉的街道,懵懵懂懂來到國土的另一角。


語言是相同的,景色是相似的,人們的笑容一樣的溫暖。縱使如此,那年愉快地踢著落葉、哼著不成調的旋律的紫髪女孩,瑟縮在母親身後拉著碎花裙角,昂視將要入讀的學校,又期待又有點害怕,再三向母親詢問將來是不是要在這裡上學,彷彿這樣做就能投下一顆定心石。

小小的腦袋充斥不成煩惱的煩惱,小孩子總會有些顧慮,一些難以對大人啟齒,就算坦白也不會得到理解的煩惱。那天父母不在家,希憑著與生俱來的一點勇氣和嚮往自由的心,跑到附近的公園,日落黃昏的時刻沒有孩子在外面玩樂,都待在充滿飯香的家裡準備起筷。

雙腿一擺一擺盪著鞦韆,能不能好好跟班上的孩子們成為好朋友呢,有點想念舊家的朋友了,為甚麼在這裡碰不到狸貓先生他們呢。她有點納悶,有點不安,春風太輕,未能承載她那微不足道得無法向父母訴說的憂慮遠去。

也許孩子的世界太大,有時候大得忽略了悄悄闖入範圍內的不速之客。

直到被不客氣地呼喝一聲,希才發現自己被一雙冰藍色的瞳仁緊盯著,皮膚白得像童話故事裡的精靈,只差一對尖耳,那是個有著耀眼金髮的女孩。

女孩蹩著金眉,清澈的眼睛帶著狐疑,不帶猶豫走進包圍鞦韆的沙池,站在希面前居高臨下端詳她的臉。金髮女孩的面容有點模糊,只記得有種難以言喻的凌人氣勢,令希愣住安坐鞦韆上,一時間忘記該怎麼反應。金髮女孩的眉頭,連同尾脫稚氣、軟糯的嗓子放緩。


迷路了?


搖搖頭。


遇到壞人了?


更用力搖搖頭。


吵架了?


不是……


那為甚麼不開心啊。


因為……害怕…害怕交不到新朋友。



或許是那個女孩的語氣太真摯,本來連最親暱的家人都不曾知道的小苦惱,完完整整從希的唇齒漏出,誰知換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困惑,她抬頭望向竊笑聲的主人,看見那張和善的笑靨,早前嚇人的氣勢彷彿只是錯覺。白晢的小手朝她伸出,燦爛的笑容滲著自信,背著夕陽的面容依舊模糊,不過希覺得那肯定是一張柔美的臉,就像故事書裡那些小仙子一樣。


甚麼嘛,那我來當妳的第一個朋友吧。


金髮女孩握緊她那躊躇後始終搭上掌心的手,我來當妳的第一個朋友吧,女孩如是說。


一句話,一道笑容,一個魔法,一段友誼,在紫髪女孩的心裡盤根,成為記憶裡其中一塊拼圖。










夢醒,希還依稀記得童年的這片段,偶爾,她就會在夢中憶起那頭在夕陽下閃閃生輝的金髮,還有那雙比天空更清澈的藍眼。

早上六時正,睡眼惺忪的希為自己倒了被冰牛奶,從幾乎空無一物的櫥櫃取出麥片,簡單的早餐跟慵懶的人最密不可分。這所五十平方米的小公寓,僅僅容納姓東條的十五歲少女和最基本的傢俱,空曠得說話都會有回音,這是東條希不久前才安頓下來的新居所。

湯匙攪動著過甜的麥片,牆上掛鐘滴答作響活像催眠,希彷彿聽到腦裡有把聲音提醒自己:不能睡,今天是高中開學禮,是妳成為高中生的第一個開學禮,絕對不能遲到。

昨晚特地燙好的嶄新制服靜靜攤在沙發椅背,深藍色似是與時代脫節一般,希確實記得父母曾經說過即將入讀的學校有著悠久的歷史。音乃木坂學院,陪伴幾代人成長、古色古香的本地學校,奉行小學到高中直升制度,多數學生自幼認識。換言之,就是對她這種半途插班生而言格外殘酷的環境。

似曾相識的情況,倒不如說每隔幾年便會重複一次。跟陌生人打交道,快速融入環境裡的竅門看似艱辛困難,其實只要一副塔羅牌和一個笑容就能成事,方法永遠不會變,只是地區和人事改變了而已,這就是希的獨特哲學。

哲學家最愛做的,是不斷推翻前人和自己的結論。

雖然希不是花大半生思考生命的偉人,卻學到箇中精髓,總會不期然質疑自己的哲學,質疑它會不會再次帶來相同的結果————萬一這次她的小技巧失效呢?這次她可是要在這所學校待三年的啊,希望不會前途多災,平平穩穩就好。

希晃了晃被睡意纏繞的沉重腦袋,這麼想著,麥片好像變得沒有那麼甜了。



或許老舊的回憶在夢中回溯有它的含義,可能記憶裡的老朋友早就讀透她的心思吧。



那年她正要升讀五年級,卻跟隨家人飛到了偏離赤道的地球的另一邊。

人生路不熟,四周的人們有著淺亮不一的髮色,有著從前在電視上才能看見的瞳色。異地的語言和文字都像看不懂的咒語,連串讓她更想念家鄉的咒語,然而她只能在車內聽著父母的叮囑,呆呆地點頭,然後踏進連外觀風格都陌生無比的校園裡。

第一天上學,她被許多好奇的目光盯著。第二天上學,她依然沒能聽懂老師和同學在說甚麼。第三天,她還是安靜地跟在隊尾沒能開口跟誰說話。

從前在學校愉快度過的時間頓時變成煎熬,起初,生活唯一的亮點就是奔跑回家打開信箱的瞬間。然後希意識到了,那些說會寄信給她、會每天想念她的朋友們都成為了過去式,就像寫在黑板的粉筆字,一刷就連落筆痕跡都難以尋回,也沒有人眷顧曾經存在過的半點著墨。

她真的沒有朋友了。


為甚麼會這樣呢,為甚麼總是過著這樣的生活呢,為甚麼自己要常常經歷這些事情呢。


小孩子不願意告訴父母的煩惱,伴隨著埋怨和慍怒,又一次驅使希逃離經常獨自留守的空房子。

無視父母的訓導,一個十歲的孩子在河畔走著,不敢離家太遠,本來急促的步伐便在風車底下停滯。雙腳停在原地的同時,眼淚的水平線急速爬升,險些便衝破臨界點,但是希忍住了,因為哭泣會把眼睛弄紅,紅起來就會被爸爸媽媽發現了。


突然傳來小跑的聲音,希抬頭一看,望見披散肩頭的金髮,還有充斥焦躁的淺藍眼眸。希認得這個畫面,似曾相識,可是幼年的記憶早就變得零散,只能倚著直覺揣測眼前人的身份———在搬家前已經認識的金髮的女孩子,印象中只有一個,可是為甚麼會在這裡…?

年齡相仿的金髮女孩,露出擔憂的表情,偏頭試著窺探垂下頭的自己。有人欺負妳嗎?!她緊張地問,語氣像在生氣。

希沒有說話,聽到熟悉的語言,聽著那由衷著緊的語氣,心裡響起警戒線面臨崩潰的警號。於是把頭垂得更低,不願被對方看見自己現在的模樣,因為人們說哭泣的女孩是最麻煩的。

得不到回答,金髮女孩沒有再執意過問來龍去脈,那堅定的嗓音從上方傳到希的耳邊。


不用害怕,我會保護希的!



來自一個金髮的女孩子,孩子氣的宣言。



或許會被許多人長大後拋諸腦後的、兒戲又沒有信譽保證的宣言,在往後的年月裡依然佔據一席位,為希的童年增添溫暖的色彩,在她再次變換環境之際,便會在夢中提醒她,曾經有個人說要成為她第一個朋友,帶著稚氣揚言要保護她。回味這段回憶,彷彿有個從未擁有形態的黑騎士,守護她後背,所以即使是翻天覆地的改變,她都能堅強承受。

即使時間會悄悄洗刷太陳舊的記憶再用新的填補空缺,金髮女孩的某部份也經不起歲月的殘酷漸漸褪色,唯獨這句話她不會忘,長駐心間。


即使長大後,漸漸看不見那些孩提時代結伴的、他人從不知曉的古怪有趣的事物了。








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吃完早餐,動作溫吞地穿上新制服,跟紅色的領帶糾纏一陣子,檢查必備品齊全後,最後看著鏡子練習微笑,以最佳狀態的東條希準備迎接新學期。停駐玄關,鞋櫃面擺放著幾個相框,其中一張相片便是她和父母為數不多的合照,剩餘的是她年幼時的獨照。

既然無法對遠在他國工作的親人開口,那至少在出門前對照片裡的人說一聲吧,看似毫無意義的行為,純粹是希獨居多年的個人習慣。

真的只是巧合,眼角餘光掃過一字排開的相片架,末端的那張照片僅僅留下了童年的她單薄的身影,笑得燦爛,讓她記起那些有著不可思議的事物陪伴自己成長的日子,縱然記憶的輪廓日久失修所以剝落了,它們依舊是美好的。




大概每個人都有過幻想朋友。



即使現在已經看不見了,自己也是一樣的吧。



希心想。













她曾經數次嘗試在相機裏留下繪里的身影,滿心歡喜地期待圖像印出,結局往往都是讓人氣餒的,始終只有空曠的背景,始終未見那抹璀璨的金色。





照片裡從來沒有絢瀨繪里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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