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卡迪 于 2016-2-21 17:40 编辑
錯字多、渣文筆、請多包涵
貓
風鳴翼有一隻貓,
一隻漂亮的黑貓,
一隻不怎麼親近人類的黑貓。
貓兒的毛色是非常純粹的黑,
沒有一絲的雜色,
黑亮的皮毛就仿佛綢緞一般的光滑乾淨,
以及那雙大大的眼睛,是玲瓏剔透的翡翠色澤,好像名貴的孔雀石一樣美麗奪目,瞳眸之中似乎蘊含著整個銀河。
不過在夜晚看起來則會顯得有一些詭異,
畢竟是一隻黑貓。
遇見這隻黑貓的時候,是在一個下著淅淅瀝瀝細雨的春天。
當時的風鳴翼心情顯然不好,
她拒絕了家臣的陪同和友人的邀約,
獨自一人走在傍晚的河堤邊。
噢,都忘記說了,
風鳴翼是日本的名門風鳴家的少主,一名以優秀的成績於軍校畢業的現役軍官。
當然,風鳴翼原本完全無意於軍政、只想單純做一名歌者,
只是在高中畢業前夕,她就在風鳴家的現任當主、即自己的祖父.風鳴訃堂的強硬要求下無奈選擇進入軍校。
其實當時風鳴翼的祖父給予她的是兩個選擇,
一、從軍
二、從政
不過祖父的意思非常的明顯,
在風鳴翼的父親和叔父都已經從政的前提下,自然希望風鳴家於軍方也有人可以說上幾句話。
於是從小就攝於祖父威嚴和專制的風鳴翼再一次的選擇做一個沒有自由的傀儡,
乖乖的放棄自己原本的夢想,順從祖父的意願進入了軍校。
這裡就不得不說一下風鳴翼這個人。
雖然說人無完人,
但是風鳴翼的優秀卻是不容質疑的,
無論是軍校教官、亦或同期的戰友,對於風鳴翼的態度總體而言只有兩個而已——稱讚、嫉妒。
於軍校畢業之後,
風鳴翼便憑藉著優異的成績和自身的素質、當然還有原本風鳴家族於日本政界的影響力,順順當當的成為一名權利不算大,卻極具潛力的年輕軍官,
在穿上那一身總是被叔父和友人稱讚說帥氣的軍裝的刹那,她就變成許多人口中的「風鳴閣下」亦或「風鳴少主」。
不再是單純的「翼」。
現在將話題調轉回來。
那一天的風鳴翼原本也是難得的休假,
卻被祖父勒令參加一場充滿糜爛的政治氣息的聚餐。
風鳴翼顯得非常無奈,但是也無從抗議專制的祖父,只好於聚餐結束之後獨自一人來到城郊人煙罕至的河堤邊散步,
希望可以排解一下內心的陰鬱和煩悶。
淅淅瀝瀝的小雨漸漸將她整個人都淋濕了,
連因為前去參加聚餐而換上的儀仗軍裝都沒有脫去的風鳴翼卻沒有絲毫在意,
最後甚至於找到了一處濕漉漉的草坪,直接躺下來。
望著細雨不斷、灰濛濛的天空,
風鳴翼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情和人生亦是這個樣子的。
她無奈、
她厭倦、
她煩悶、
卻始終畏懼祖父的威儀和強勢,
不敢表現出來一絲一毫的違抗。
就算是一個「不」都未曾說過。
自己果然是沒用的膽小鬼……。
風鳴翼在心裏狠狠的嘲笑自己。
有多少人知道表面上風光無限、本人也顯得非常優秀的風鳴家下一任當主,
實際上只是一個僅會對祖父言聽計從的傀儡?
膽怯、
軟弱、
卑微、
說出來連自己都覺得極其可笑。
——喵…
就在風鳴翼傻傻的躺在草地上任由雨水將自己淋濕的時候,
一聲細微的貓叫聲將她驚動了。
下意識的坐起身來、四處尋找,
然後就發現一隻和風鳴翼一樣,渾身都被淅淅瀝瀝的雨水淋得半濕的黑貓趴在不遠處的矮樹下面。
風鳴翼沉默的望著那隻看起來有一些狼狽的黑貓,
黑貓同樣睜著瞳孔收縮為針芒狀的翠綠眼睛注視著風鳴翼,
一人一貓半天都沒有什麼反應。
或許是出於好奇吧,
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的什麼想法,
反正風鳴翼站起來,慢慢的走到黑貓的面前。
黑貓並不畏懼人類,
就算風鳴翼已經蹲在牠的面前,半濕的黑黑毛球也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思,
只是睜著青翠大眼,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
——呐、會不會冷…
望著黑貓的風鳴翼在喃喃自語,
同時帶著一絲好奇的伸手想要撫摸一下黑貓。
說起來風鳴翼的性格和行事作風雖然都相對的較為偏向男性,
但是不管怎麼說還是一個女人,
而女人、大部分女人,都非常喜歡這樣毛絨絨的生物。
可是…
完全不懼人的黑貓顯然是不怎麼喜歡風鳴翼。
縮在矮樹下面團成球狀的身子沒有動彈,
不過腦袋一偏,就躲開了風鳴翼的撫摸,
然後仰著頭認真的望了一眼面前的人類。
非常不屑…
風鳴翼眨眨眼,覺得自己一定是因為心情不好的緣故才會產生這樣荒謬的錯覺。
被一隻貓藐視…怎麼可能?
——喵…
不知道是不是由於太冷亦或太餓,黑貓的叫聲顯得有一些虛弱,
但是絕對沒有一絲一毫討好面前人類的意思存在,
牠不願意搭理身邊的人,僅僅只是努力的將自己縮成一團毛球,以此來抵禦初春猶帶一絲寒意的冷風。
見狀,好奇心原本便不算強烈的風鳴翼也就無意再打擾這隻不怎麼親人的黑貓。
想著時間也的確不早了,風鳴翼便決定儘早回家,
而那隻蜷縮於矮樹下面、看起來甚是高冷的黑貓也只是默默的注視著那個陌生人類離開的背影。
風鳴翼再一次遇見這隻黑貓的時候已經是初夏了,
同樣是因為心情不好而來到河堤邊散步的風鳴翼一眼就看見一隻趴在河岸邊伸長爪子想要撈取河裏魚蝦的漂亮黑貓。
當時的風鳴翼不知道怎麼的就輕笑出聲,
原本由於和祖父發生爭吵而鬱結的心情也突然間好了不少。
忙於撈取魚蝦的黑貓聽覺敏銳,尖尖的耳朵轉動,腦袋一抬便看見站在不遠處、臉上掛著淺笑的人類。
其實黑貓實在不好辨認,
風鳴翼會覺得這隻黑貓就是自己曾經遇見的那隻黑貓也僅僅只是憑藉直覺而已,
沒有任何的依據和憑證。
幸運的是,這隻黑貓好像真的是當初遇見的那隻。
因為…
黑貓又似曾經初遇的那一次一樣,
極其認真的給了風鳴翼一個非常不屑的眼神之後,自顧自的回到捕撈河裏魚蝦的遊戲當中。
——呵呵…
風鳴翼這一回直接坐到黑貓身後的草地上,
帶著淺笑,安靜的看著黑貓遊戲。
然而河裏的魚蝦果然不是那麼容易捕撈的,
奮鬥良久,黑貓光亮的毛皮已經被河水沾濕大半,
可是讓牠饞嘴的魚蝦卻連半條都沒有撈到。
風鳴翼發現黑貓似乎非常沮喪的停下動作,尾巴不停的拍打草地。
——噗哧…
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結果再一次得到來自於黑貓的瞪視,
只是這一次黑貓還來到風鳴翼面前,豎著炸開花的尾巴沖她「喵喵」的叫喚起來。
——喵!
不像上一次見面那樣的慵懶而微弱,
聲音明顯低沉了許多,也顯得更加的有中氣。
然而黑貓針芒狀的瞳孔注視著風鳴翼的時候似乎依舊不帶絲毫的友善和親近。
——喵嗷!
又是一聲,
還是顯得那麼不友好。
——欸…?難道你在怪我將魚都嚇走了?
風鳴翼頓時啼笑皆非,
突然間覺得自己格外的冤枉。
明明自己一直非常的安靜啊。
——不要生氣嘛,我陪你玩。
說著,
風鳴翼從身邊揪起一根較長的青草,開始在黑貓的面前晃來晃去。
——喵嗷——!
這下可不得了,
黑貓一下靈活敏捷的撲上來,目標——面前這個人類手裏晃來晃去的簡易「逗猫棒」。
風鳴翼笑得愈加開心,
她拿著一根青草耐心的逗弄著面前的漂亮黑貓,看著牠跳來蹦去,盡顯貓咪作為捕獵者的靈活和敏捷。
——啊,已經這麼晚了啊…。
黃昏開始降臨,
風鳴翼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在河堤邊待了很久。
現在的心情好了許多,
風鳴翼將這個功勞歸結於此刻正在草地上打滾的黑貓。
雖然黑貓沒有帶給風鳴翼傳說中的好運,
卻實實在在的讓她滿心的煩悶化為煙雲。
看了一眼昏黃的天空,
風鳴翼想著也是時候回去了。
她回頭看著不知道何時無聲無息蹲坐在自己腳邊的貓,發現牠也睜著大眼睛注視著自己。
——……我要回去了。
風鳴翼彎腰,
想要試著摸一摸這隻剛才和自己玩得起勁的奇特黑貓,
可是黑貓依舊完全不給面子,身子隨意的一歪就躲開了風鳴翼的手掌。
——喵嗷~~
黑貓站起來伸著懶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整隻貓顯得愈加的慵懶。
果然是性格喜怒無常的貓咪…
這樣想著的風鳴翼無奈苦笑,
決定不再浪費時間的直接轉身離開。
但是…
風鳴翼回到風鳴家的宅邸時,
她無奈的看了一眼正蹲坐於自己腳邊的黑貓。
明明不願意讓風鳴翼抱一抱摸一摸,
卻讓人意外的一路跟隨著風鳴翼來到風鳴家的大宅,
不吵不鬧,就像一道黑色的小影子一樣追隨著風鳴翼的腳步,一直到站在風鳴家本宅的大門前。
——…唉…
風鳴翼有一些猶豫,
她不知道應該怎麼樣處理這隻黑貓。
當然,
如果風鳴翼願意的話的確可以收養這隻一看就知道是在流浪的黑貓。
但是問題在於她真的非常忙碌,
而且風鳴翼屬於一個私生活較為邋遢的人,連自己的房間都基本不怎麼整理,
她又怎麼照顧性情喜怒無常而且喜愛乾淨的貓咪?
真是…麻煩啊。
——……貓兒,來。
風鳴翼決定最後試探一次,
她彎下腰、伸出手,想要將腳邊的黑貓抱進懷裏。
可惜黑貓依舊不給這位風鳴家的少主半點的面子,
牠甩著尾巴挪動身子避開風鳴翼的手,然後蹲坐在一旁安靜的注視著面前的人類。
唉…
風鳴翼徹底放棄了,
不再主動觸碰這隻實在是不喜歡親近人類的黑貓。
她舉步走進大宅中,任由自己的腳邊亦步亦趨的跟隨著一隻不怕生的黑貓。
按照慣例的先去見一見家裡的三位長輩——祖父、父親和叔父。
風鳴翼的祖母在她出生之前就已經去世,
母親也是在生下風鳴翼的時候故去,
而叔父則至今未婚,
因此整個風鳴家不算上家臣和僕人的話,只有風鳴翼一個女性。
在去見長輩們之前,風鳴翼還特意請從小照顧自己的緒川慎次幫忙跑一趟寵物店,購買一些寵物用品,
結果剛剛交代完就注意到一直待在身邊的黑貓已經沒有了蹤影。
這一回可是連苦笑都沒有了。
這裡是風鳴家現任當主居住的本家大宅,
周圍有多少隱藏的護衛保鏢?這一點風鳴翼提都不願意提…
她非常擔心黑貓會被保鏢們驅逐亦或直接一槍打死。
最後不得已的風鳴翼只好讓人傳話給護衛和保鏢們,讓他們不要傷害一隻綠色眼睛的黑貓,
同時在心裏祈禱這隻行蹤不定的黑色毛球不要亂跑。
暫時處理好黑貓的事情之後,風鳴翼懷揣著從小就帶有的忐忑不安見了自己的祖父和父親,
而叔父則一如既往的沒有回來本家大宅。
風鳴翼從小就懼怕專橫的祖父和嚴厲的父親,
每一次面對他們,對於風鳴翼而言都是一場形同淩遲的酷刑。
尤其是當祖父那雙從來探查不到多少感情的瞳眸注視著她的那一刹那,
風鳴翼都會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毛骨悚然。
明明是至親,
風鳴翼卻始終對其心懷畏懼。
直至從祖父的書房出來,
脫離那雙眼睛的注視後,風鳴翼才會覺得好過一些。
不過…
那隻黑貓顯然還是下落不明。
緒川慎次依舊高效率的完成風鳴翼交代給他的任務,將寵物用品盡數買回來,
風鳴翼拒絕緒川慎次的幫助,自己拿著回到了房間,
但是原本的得益者卻始終沒有蹤跡。
真是…跑到哪裡去了?
輕輕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
今天有一些累了的風鳴翼也難得的決定不再去練習劍道和吃飯了,
她直接拿著換洗的衣物往浴室走去,打算泡澡放鬆一下之後直接休息。
然後在她泡完澡回自己房間的途中,
竟然意外的看見一道正在庭院內跳來跳去的黑影子。
——原來在這裡啊…。
風鳴翼苦笑著搖搖頭。
正值夏季,螢火蟲出沒的季節,
小小的螢光亮點在庭院的草叢間飛來飛去,
而黑貓矯健的在樹枝上和草叢間蹦來跳去,想要抓到這群吸引牠注意力的漂亮光點。
真是讓人不省心的貓…
明明才見面不過兩次,
但是風鳴翼覺得自己已經可以準確的將這隻黑貓認出來了。
頸間搭著毛巾的風鳴翼淺淡的微笑,
黑貓無慮無憂的樣子多多少少讓她放鬆了一些原本一直緊繃的神經。
——翼。
——欸?父、父親…?
風鳴翼一怔,
這才留意到父親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妳帶回來的寵物?
——啊、不…本來是想當寵物的。但…牠好像不怎麼喜歡我。
——嗯。
戴著眼鏡的男人和風鳴翼的祖父一樣不苟言笑,
對於風鳴翼的要求也一直很嚴格,
只是,
不似祖父那麼的專制。
他在注視了那隻黑貓幾秒鐘之後,沉默的離開,
始終不曾給予身邊的女兒半分多餘的關注。
風鳴翼似乎早就已經習慣自己父親的態度,
她落寞的嘆息,然後一個人默默的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與身後那個血脈相連的男人,背對而行…。
那隻黑貓不太喜歡親近人類,
所以風鳴翼也不打算打擾牠,任由牠自己在庭院內玩得開心,
回到自己房間的風鳴翼開始整理這個雜亂得甚至沒有地方可以落腳的空間,
然後勉強將寵物用品放置於清理出來的一處看起來還算乾淨的角落,
風鳴翼實際上不清楚那隻黑貓是否會接受自己的好意,只是想在這個僅屬於自己的空間為黑貓提供一個可以讓牠安心休息的場所。
而這份心意,黑貓選擇接受。
後來在風鳴翼等待許久都不見黑貓的身影,失望的即將拉上拉門的前一刻,
漂亮的黑貓眨著青碧的大眼,猶如精靈一般出現在房間門口,
風鳴翼和黑貓對視數秒鐘後,微微的側身,給這奇特的黑貓讓出來一條路。
尾尖在輕輕晃動的黑貓好奇的將腦袋率先探入房間中,
張望一會兒之後便大大方方的進入這個不熟悉的環境。
而後,
牠直奔堆在房間角落的一疊衣服裏。
風鳴翼一呆,隨後苦笑,
很顯然,特意買回來的寵物窩是註定沒有什麼用處了。
就這樣,風鳴翼的世界開始多了一隻不太親人的黑貓。
作為軍官的風鳴翼其實並不長留於風鳴家的大宅,
更多的時候她選擇待在軍隊中。
這或許就是風鳴翼深得日本軍界高層青睞的原因。
雖然以不滿三十歲的年齡身居軍中要職,這其中的緣由自然少不了風鳴家的影響力,
但是不得不說風鳴翼的確是一名非常合格的軍人,
除非萬不得已,她鮮少動用自己身後的家族力量,
可以站在今天這個位置,實際上大部分也是她自己的努力。
所以,就算年紀輕輕便身居軍隊的官職,風鳴翼也沒有受到來自於高層過多的反對。
至於那隻黑貓…
則真的是深具一隻貓類應該擁有的性情,
喜怒無常、潔癖、而且各種的不親近人。
牠和風鳴翼一樣不喜歡待在風鳴家的古老大宅內,
多數時候都是不見貓影。
風鳴翼曾經在離開風鳴家大宅的時候叮囑緒川慎次記得給自己房間內放置的寵物食盤定時添加食物和水,
但是根據緒川慎次偶爾的觀察來看,那隻黑貓也僅僅只是偶爾的時候進入風鳴翼的房間裏休息和吃東西。
這個所謂的「偶爾」是、大雨天亦或天氣突然轉涼的時候。
——完全被當作旅館了。
風鳴翼聽聞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輕笑出聲,
然後將拿在手裏把玩的、那個和其他寵物用品一同買回來的深紅項圈丟進辦公室的垃圾桶當中。
那隻黑貓顯然不喜歡被束縛,
既然如此,風鳴翼也就不想再將牠從一隻自由自在的野貓變為只知道向人類撒嬌的寵物。
偶爾,風鳴翼在回來風鳴家大宅的時候也會遇見那隻黑貓,
那隻黑貓不親人、也不怕人,但是牠對於風鳴翼的態度也是與眾不同的,
不像對待其他人一樣的冷漠而充滿戒備,卻也不像真正的寵物一樣會對風鳴翼撒嬌賣萌。
風鳴翼時常覺得,
牠或許是將自己當作了朋友,熟識卻不會過分的親近,給予彼此適宜的距離。
初時,風鳴翼曾經因為這隻黑貓特意的詢問自己的後輩有關於飼養貓咪的各種問題。
風鳴翼的後輩小她一歲左右,是高中時代少有的友人之一,
兩個人相識的過程也可謂是不打不相識。
根據風鳴翼瞭解,後輩的家裡養著一隻薄金色的拉布拉多和一隻可愛的黑貓,
所以在原本想要將那隻黑貓當作寵物收養的時候,風鳴翼還是有做足功課的。
不過現在嘛…
既然那隻黑貓不願意乖乖做一隻不愁吃喝的寵物,那麼風鳴翼也決定不強求,
只是告誡緒川慎次在自己不在的時候將黑貓照顧好就行了。
或許是因為有了這樣一個奇特的朋友,
素來不願意多回本家大宅的風鳴翼似乎也不再那麼排斥這個自己出生的地方,
每一次回來,風鳴翼都會在心裏猜想自己是否可以見到那隻行蹤不定的毛球,
亦或、又要被牠瞪了?
對於風鳴翼而言,這樣的日子其實已經可以算得上快樂了。
但是直至某一日從軍中回來,
那位一向獨斷專行的祖父這樣對她說,
——妳也不小了,去見見這個男人吧。
說完,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指著放置於書桌上的一冊相簿。
風鳴翼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可是指尖卻帶著肉眼無法探知的顫抖,
她輕輕翻開相簿,撩開遮擋住照片的純白砂紙,
一個容貌甚是英俊的男人出現在眼前。
當時的風鳴翼沉默的注視著照片中的英俊男性,
靛藍的瞳眸平靜得仿佛一灘死水一樣。
然後,在祖父沒有感情的注視下一如往常一般溫順的點點頭回應。
——是,祖父。
風鳴翼從來就知道這是屬於她的命運。
獨斷專行的祖父無視自己兩個極其優秀的兒子,於二十多年前她出生的那一刻、將「風鳴翼」指定為日本名門風鳴家的下一任當主,
所有人都在驚訝這個決定,以為剛剛降生的孩子有多麼優秀完美,
但是又有多少人清楚瞭解…這後面隱藏的齷蹉和可笑。
只是…風鳴翼終歸是女人,
就算作為風鳴家的繼承人,也不可能逃避嫁為人妻的命運。
當然,祖父不可能將風鳴家交於外人,
因此只有入贅。
風鳴翼沉默的望著照片裏的英俊男人,
她可以肯定這個男人同樣出身日本的名門世家。
……政治聯姻、嗎…
風鳴翼回到自己的房間裏,
然後澀然一笑。
終究只是被祖父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提線人偶…
——妳說什麼!相、相親——!
當風鳴翼最為疼愛的後輩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
混血兒精緻的臉上浮現滿滿的錯愕和難以置信。
銀髮的混血少女認識這位前輩已久,
也算是少數非常瞭解自己前輩的人,
這位在進入軍校之前還是人人追捧的天才歌姬的前輩素來優秀,
各種追求、愛慕、明戀、暗戀她的人可謂是多不勝數,
而且這其中不限於男性。
然而現在…
——妳這個笨蛋!妳已經為這個家族放棄自己的夢想,現在還想連自己未來的幸福也放棄?!
銀髮的後輩像是看待白癡一樣注視著自己敬重的前輩。
聞言,
風鳴翼艱澀苦笑。
夢想?
也真的只是夢想而已,因為永遠無法實現的目標即為「夢想」啊。
幸福?
從誕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了命運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再來談論普通女性嚮往的幸福?
風鳴翼輕輕的揉了揉銀髮後輩的腦袋,
然後起身告辭。
——……前輩!妳可是一個人,不是人偶啊!
身後,是疼愛的後輩猶帶悲憤的喊聲。
風鳴翼淺笑著,
沒有回頭。
沒錯,
她的確不是沒有生命的人偶…
可是…
她的人生軌跡永遠掌控於祖父的手中。
於風鳴家而言,
家主.風鳴訃堂的意志即為絕對服從,
任何人都不容許質疑和違抗他的決定。
誰都…不允許。
相親的那一日,
風鳴翼脫下自己的軍裝,放下束成馬尾搭在肩側的頭髮,少有的換上繁瑣的和服,
然後安靜的坐在鏡前任由僕人認真的打扮自己。
風鳴翼默然的望著鏡中這個經過精心打扮之後極具女性魅力的女人,
這張臉孔,繼承於早逝的母親,
這個眼神,繼承於不苟言笑的祖父和父親,
這就是風鳴翼,屬於風鳴家的「翼」……。
當風鳴翼在僕人的陪同下走出自己的房間,
首先看見的竟然是父親的身影,
那雙和祖父、叔父一樣的金色瞳眸在望見自己的刹那間,產生了一絲名為「追憶」的恍惚,
而後歸於一貫的平淡。
——去吧。
男人的聲音永遠顯得那麼冷淡,
風鳴翼想著,或許自己性子裏的那份淡漠就是來自於這個男人吧。
——…是。
面對祖父和父親的風鳴翼永遠像是被圈養的犬,
失去了往日的淩厲和強勢。
她依照著日本女性應該有的姿態向面前的男人微微鞠躬行禮,
將最後一抹不甘和悲哀深藏於眼底深處。
她是風鳴家的下一任當主,
她的一切都是屬於這個家族和這個國家的東西。
她、不需要自我。
只要做好風鳴家的「翼」、日本的「風鳴翼」就好了。
在離開大宅之前,
坐進車內的風鳴翼透過車窗看見一抹墨黑的身影慵懶的趴在大宅的圍牆上曬著太陽。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那隻墨黑的貓兒、那雙因為陽光而收縮為針芒狀的翡翠瞳眸,似乎正在望著她。
——貓兒,你可是覺得像我這樣的人類非常可笑可悲?
垂下眼瞼,
風鳴翼澀然淺笑。
她會這樣喜歡那隻黑貓的緣故,或許有一部分就是欣羨於牠的自由自在吧。
——妳好。
——您好。
在預定的和式餐廳內見到了那個祖父為她決定的男人。
風鳴翼的禮數周全,輕聲低語的模樣也像極了擁有著大和撫子氣質的女性,
只是,她始終帶著一絲明顯的心不在焉。
其實自己是不願意的不是嗎?
只是不敢光明正大的違抗祖父的命令…
所以現在才用這樣幼稚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滿心不甘。
於內心之中瘋狂嘲笑自己懦弱虛偽的風鳴翼表面上還是維持著官方的微笑,
努力展現著自己出身於名門、從小就學習的周全禮儀和一個女人應該給予她未婚夫的溫柔。
可是…
好累…
面前的男人容貌英俊,笑容極其溫柔,
看起來應該是一個相當好相處的男人。
然而,
始終表現得溫柔的風鳴翼卻注意到他不怎麼敢直視自己的眼睛。
風鳴翼屬於相對粗心的女性,
而且不像祖父和父親一樣善於揣測別人的心思,
但是畢竟身處軍界好幾年了,她多多少少還是可以猜測到一些緣由的。
這個男人啊,
雖然容貌和性格算得上上等,
但是未免太懦弱和不自信了。
不…
應該就是這份懦弱才讓祖父選上他的吧。
倘若是入贅,
就不擔心贅婿會威脅女性家主的地位了,又可以實現兩個家族之間聯姻的意義。
這就是…出身於名門世家的悲哀吧…
對於大多數名門世家而言,
最先考慮的自然是家族的利益。
家國天下,
先家後國。
為了風鳴家的延續和傳承,
連自己的子嗣都可以算計。
風鳴翼放於膝上的手緊握在一起。
那是一雙補滿傷痕和厚繭、相當有力的雙手,
也是風鳴翼這二十餘年以來所有努力的證明。
然而付出再多,
依舊不能為她贏得哪怕一絲絲她渴望的東西…
風鳴翼是在夜幕堪堪降臨的時候回到風鳴家本宅的。
回到本家大宅的風鳴翼第一次沒有一回來就往祖父的書房走去,
而是轉向前往自己的房間。
一路上風鳴翼無視掉所有僕人和家臣的問候,
愈是接近房間,風鳴翼的腳步愈快,
最後…便踉蹌的奔跑起來。
啪的一聲悶響。
風鳴翼沖進自己的房間裏,
狠狠拉上拉門,
然後……
淚流滿面。
眼淚奪眶而出,
順著俊俏的臉頰緩緩下滑,
有的墜落地面,
有的隱沒頸間。
風鳴翼的哭泣無聲無息的。
她狼狽的跪坐於榻榻米上,
仿佛迷失於森林之中孤立無援的孩子一樣將自己緊緊環抱,
把即將洩漏出來的哽咽和低泣全部咽回喉間。
只是,淚水始終停不下來。
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哭泣、
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軟弱、
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再不甘、
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接受這樣的命運……。
原來、一直到今天才發現,
這所有的所有只是自己自欺欺人的以為而已。
事實上風鳴翼始終還是曾經那個膽小而懦弱的愛哭鬼。
所以…
這些年以來才將自己偽裝的和男人一樣堅強勇敢,
只是為了說服自己,
妳是屬於風鳴家的「翼」,妳是屬於日本的「風鳴翼」,這——就是屬於妳的命運,妳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喵…
突然間,一聲清淺的貓叫聲讓風鳴翼稍顯訝異的抬起頭。
因為淚水而模糊的視線之中出現一團黑黑的影子,
兩點翡翠一樣奪目的螢光似乎正在注視著她。
擦去眼中和臉頰的淚水,
漂亮的黑貓映入了眼簾。
黑貓安安靜靜的蹲坐在風鳴翼面前,
長長的尾巴環繞著四肢,
孔雀石一樣的漂亮瞳眸在帶著些許亮光的房間之中格外明顯。
——喵…
黑貓又叫喚一聲,歪著頭看著面前的人類。
——貓兒…
或許是出於不想束縛牠的緣故,
風鳴翼從未替這隻偶爾留宿於自己房間的黑貓取過名字,
只是喊牠「貓兒」。
黑貓聽見風鳴翼的呼喚,眨動著翡翠大眼,再一次叫喚,似是在回應風鳴翼的呼喚一般,
牠蹲坐在風鳴翼面前沒有動彈,尾尖在輕輕的拍打身下的榻榻米。
嗒、
嗒、
嗒、
聲音低弱,卻格外清晰。
猶帶淚痕的風鳴翼遲疑著伸出自己的手指,
不抱太大希望的想要觸碰黑貓。
黑貓不親人,風鳴翼早就知道,
牠幾乎不讓任何人類觸碰自己,就算留宿於風鳴翼房間的時候也是蜷縮於最隱秘的角落、不肯再靠進。
但是這一次,
心理承受能力已經達到極限的風鳴翼實在太渴望得到一些安慰,就算只是一點點也好…
因此,在明知道可能會被黑貓拒絕的情況之下,
風鳴翼還是向這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漂亮黑貓,發出一絲絲求救的信息。
哪怕只是一隻貓咪也好,
就讓我依靠一下吧…
真的…好累…
然後,
風鳴翼的指尖出乎預料的觸碰到了柔軟的毛皮。
黑貓稍稍抖動自己長長的鬍鬚,喉間發出一陣陣微弱的呼嚕聲,
連漂亮的大眼睛也微微眯起來。
——貓兒,讓我抱一下吧……
黑貓少有的主動向風鳴翼靠進,
軟軟的肉掌在風鳴翼的低語中搭上華貴的和服,留下淺淺的灰色貓腳印。
風鳴翼卻沒有在意,
只是輕顫著雙手將面前的黑貓抱進自己的懷裏。
——貓兒,你的身體好溫暖。
風鳴翼驚訝而欣喜的發現黑貓完全不抗拒自己,
任由自己將牠牢牢抱在懷裏。
懷裏溫暖、乃至於有一些高熱的體溫讓風鳴翼淺淺的笑了,
然後再一次的落淚。
是因為心太冷了吧?
所以覺得懷裏的這隻黑貓溫暖的讓她想要哭泣。
——貓兒、我好累…
風鳴翼的眼淚將黑貓光亮的毛皮沾濕,
被牢牢抱在懷裏的黑貓卻只是抖動著沾染上點點淚珠的尖耳朵,放任面前的人類肆意哭泣。
視線模糊的淚眼望著懷裏安靜的黑貓,
風鳴翼莫名的覺得非常諷刺,
她不是沒有親人、
她不是沒有友人、
但是最後目睹她所有的脆弱,
然後無聲安慰她的卻是一隻不會說話的黑貓。
——喵…
黑貓輕聲的叫喚,
青碧的瞳眸中似是帶著名為「憐惜」的感情。
傳說…
貓又,俗稱貓妖、貓股。在日本的神話之中是一種擁有九條尾巴的黑貓。
耳朵大而尖,牙齒為雙面菊池型的強大妖怪,屬於貓妖的一種,據說擁有九條尾巴,可以直立行走。
或許…這隻黑貓、就是貓又呢…
春去秋來、
年復一年。
這已經是風鳴翼和那隻奇特的黑貓相識的第三年了。
再過不久…風鳴翼也將邁入人生的而立之年。
和那個男人的關係依舊再繼續,
就算再怎麼不甘,習慣於服從祖父命令的風鳴翼也不敢有一絲一毫違抗。
她只能儘量拖延,
渴求自己自由的時間可以再久一點點。
雖然早就知道…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就已經沒有什麼自由可言了。
黑貓依舊習慣隔三差五玩失蹤,在天氣不好的時候就自動跑來風鳴翼的房間避難,拿風鳴翼未洗的衣物當自己的床墊,
開心的時候願意讓心情不好的風鳴翼摸一下亦或抱一下,不開心的時候理都不理那個站在高高圍牆下呼喚自己的人類。
等這孩子玩夠了,年老的時候自己再來照顧牠吧,
現在就由牠自由自在的四處撒歡也好。
至少,不必像自己這樣困守於這幢古老的宅邸內。
有空逗弄黑貓的風鳴翼時常會這樣想。
然而事與願違,
在某一次從軍隊回來之後,緒川慎次告訴風鳴翼、那隻黑貓已經大半個月不見蹤跡了。
聞言,風鳴翼顯然有一點不安和驚慌。
雖然不是自己飼養的寵物,
但是感情卻比想像中還要深厚,
這隻黑貓,是風鳴翼生命之中少有的極其在乎的東西之一。
風鳴翼私下請求緒川慎次讓其幫忙尋找這隻黑貓,
只是黑貓的模樣大都一樣,分辨率著實不高,緒川慎次找回來的幾隻黑貓顯然都不是風鳴翼想要的。
一個月、
兩個月、
三個月、
半年…
即便風鳴翼始終不肯放棄,
從祖父那裡傳來的斥責卻不容許風鳴翼無視。
——風鳴家的家臣竟然被繼承人用以來尋找一隻畜生?簡直可笑!
風鳴翼最後的堅持被祖父無情的擊碎,
讓她不得不接受那隻黑貓消失的事實。
——或許…你是從深山溜下來的貓又,玩夠了所以就回去了吧…
坐在廊下的風鳴翼望著叮呤輕響的貓咪風鈴,
用這樣可笑的藉口來說服自己再也見不到那隻黑貓的事實。
不久之後,
祖父催促風鳴翼儘早結婚的命令傳來,
站在房間裏的風鳴翼苦笑,
卻沒有再流淚。
因為這一次再哭泣,就沒有誰會來安慰她了。
畢竟…
曾經陪伴她無數個悲哀夜晚的貓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數日後,風鳴翼回覆祖父,結束這最後一次的任務,
自己就遵從祖父的意願即刻結婚。
翻閱著手裏的資料,
風鳴翼嘴角的淺笑看起來沒有任何意義存在。
悲哀?
落寞?
開心?
喜悅?
沒有,
什麼都沒有,
這只是一個沒有絲毫意義的笑容。
﹟﹟﹟﹟﹟
這是風鳴翼的最後一次任務,
也是少有的和聯合國的特工合作完成,
對於這樣的任務,
風鳴翼自然是高度認真仔細。
甚至於提前調查了一下這位特工的部分資料,做好一切萬全的準備。
只是沒有想到…
頭一次見面自己就出了岔子。
當那個帶有明顯歐洲血統的美麗女人走進這個房間,
那雙似是孔雀石一樣的瞳眸毫無避諱、無比認真的望向自己的時候,
風鳴翼竟然下意識輕喚一聲,
——貓兒…?
身邊的緒川慎次一怔,急忙伸手輕拉風鳴翼的衣袖。
風鳴翼立刻回過神來,
發現面前的女人似笑非笑的望著自己,
頓時感覺有一些臉紅。
——抱歉…,失禮了。
而面前這個似乎眼中也帶有一絲驚訝的女人稍稍眨眼,
唇邊似笑非笑的弧度立時變得清晰明顯起來,
溫和而驕傲,
不帶一絲一毫的怪罪不滿。
——沒什麼,這不是需要道歉的事情。您好,我是瑪麗亞.卡登扎夫娜.伊芙。
女人的日語講的相當標準,
只是帶著一點無法改變的異國腔調。
風鳴翼看見她向自己伸出右手,
修長的手指、
白皙的掌心、
腕間戴著銀質的手環。
——…您好,我是您這一次在日本的合作夥伴,風鳴翼。
望著那雙少有的不會迴避自己目光的青碧瞳眸,
風鳴翼笑了。
她伸出右手,握住對方的右手。
——非常高興認識妳。
——我也是,非常榮幸可以認識妳。
許多年之後…
當那位已經成為風鳴家當主夫人的聯合國特工問起愛人當年為什麼會對著自己喊出「貓兒」這個稱呼的時候,
昔年看似堅強實則懦弱的風鳴家主揚起一絲溫柔的淺笑,
——因為啊,妳的眼睛非常像我曾經照顧過的一隻黑貓。
聞言,
風鳴家主的妻子一怔,然後笑倒在愛人的懷裏,
——知道嗎?從我見到妳的第一面起就覺得妳非常可愛。妳的眼睛啊,特別像我曾經養過的一隻阿拉斯加雪橇犬~
風鳴家主聽聞這話訝異的眨了眨眼睛,
隨即便跟著愛人笑出聲來。
或許…
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呵呵,誰知道呢。
後記
這篇文絕對是意外中的意外,
而且也是意外的長,
最後寫得停不下來…
一萬一千字,這麼長的篇幅也是出乎我的預料。
明明打算五千字就結束的啊。
這其實就是原作的平行世界,
沒有戦姬,
沒有那個亂七八糟的鬼東西。
我只是想看看十八歲沒有遇見瑪麗亞的風鳴翼!
撒~感謝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