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雏菊》
“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这句话，夏静在围观别人的家事时听过很多次，也说过很多次。
但是这句话如果用来询问她自己，她也给不出答案。
夏静和覃希是在高中时认识的。夏静清楚的记得那一天，她在学校的画室里遇到正在认真临摹着一盆雏菊的覃希——说实在的，覃希画得不怎么样，大概是夏静对艺术的鉴赏能力不够，反正夏静并没有对那副画产生什么好感。
覃希抬头了。似乎是因为尴尬，覃希对夏静露出了勉强的微微一笑。没精打采又略显苍白的脸看起来一点都不讨喜。
但是夏静从此喜欢上了覃希。
多年后，夏静都觉得这十分不合理。很长一段时间里，每当听到那句话——“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夏静都会在心里问一问自己。覃希长相平平，没什么气质，生活态度懒散消极，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夏静着迷的。
不过后来夏静终于想通了，这事根本没有缘由，喜欢就是喜欢，只能说就像有的人喜欢SM，有的人喜欢闻汽油的味道，有的人喜欢咬手指甲一样，不管外人怎么看，不管是否合理，都已成事实。既然就算没有答案也无法放弃，既然就算想到了答案也无法改变现状，那就不要多想了。
从此夏静继续老老实实的，无果的，爱着覃希。
1.
覃希自从失恋后，就变得更颓废了。
由于覃希不喜欢交朋友，除了同事之外，很少和人打交道，所以能够安慰覃希的，也就只有认识9年之久，唯一的闺蜜夏静了。
那是覃希萎靡不振了2个月后，夏静接到的电话。
“喂，我想去死了。”
覃希在电话那头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挂掉了。
当时夏静正在和客户单独吃饭，接到电话后，二话不说提起挎包便从饭店里冲了出去。她一边回电，一边发短信，但覃希电话不接、短信不回。
当夏静心急火燎开着车，一路飞奔到差点撞死老太太，还顺便闯了一个红灯，来到覃希的房间时，她发现覃希居然正坐在电脑面前，专心的——打游戏。
2.
自覃希害夏静损失了客户饭局、驾照被扣6分、白担心一场之后，夏静从生气不再搭理覃希，到忍不住再继续关心她，只花了一天时间。
正好是周末，夏静一早便来到了覃希的家。
覃希虽然有自己的一份小工作，偶尔还能靠卖画来赚取收入，但她的生活质量实在是太差了。于是夏静有机会就会到覃希家里给她做顿饭，收拾收拾屋子，也是以此为理由看望覃希。
“呐，昨天是4月1日，愚人节。”
覃希懒散的靠在厨房门框上，对正在洗蔬菜的夏静说。
“所以呢？”
“所以被骗了也不能生气呀。”
“自杀这种事，不管什么时候说，都会让人担心不是吗？这种事，不该随便拿出来吓唬人吧？”
“好啦好啦，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嘛……”
即使夏静不抬头，她也知道此时此刻的覃希一定是咬着嘴唇，脸上一副无辜的样子。
“我知道，”夏静心想，对事态度谨慎的她，在愚人节那天当然是充满防备的，以免上了什么愚蠢的当，被同事捉弄。
但夏静也只是心想，她绝不会说出口：“我知道。可是只要是你说的……我怎么能一笑置之呢？”
3.
“对了，x先生那边怎么样了？”
晚饭时间，覃希问起了昨天被夏静放鸽子的那个客户。
“我打电话道歉了，说有急事。对方也谅解了。”
“我看他其实很郁闷吧，昨天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呼呼。”
覃希捂着嘴坏笑起来。
“为什么？”
“他不是对你有意思吗？追女孩子，挑什么日子请吃饭不好，非要挑愚人节，那肯定是想在饭桌上表白咯？失败的话就当做是玩笑，也不怕下不了台。”
夏静想了想，觉得不无道理。覃希这家伙，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其实心思很多。
“打扰了你们的浪漫晚餐，真是对不住啦。”覃希用没心没肺的软趴趴的声音说着，听不出一丝歉意，“不过我看x先生人不错啊，蛮适合你的，也许你可以试试？你都单了很久啦！”
“……我目前以事业为重，谈恋爱什么的先放一边。”
“可惜~其实上次那个y先生也挺好的，为什么要甩了别人啦？”
夏静听到y先生的名字，微微一怔。y先生，是两年前被夏静甩掉的，她只和他交往了一个月。夏静之所以答应y先生，只是因为她想要试试看，自己能不能放下覃希，和别人交往。发现做不到之后，她就果断的抛弃了。
但她一直都记得y先生被甩时，悲伤的眼神。那眼神和y先生被接受时，兴高采烈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照应，在夏静脑海中挥之不去。
从此夏静再也不会答应任何人的追求，她不希望因为自己喜欢覃希，而伤害更多无辜的人了。
4.
到了晚上，覃希开了一罐啤酒。
自从被甩之后，覃希养成了晚上喝酒的习惯。喝了酒，覃希就会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夏静聊一些平时不想谈及的事情。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喜欢利用别人。”覃希突然这样说道。
“什么？”
“你啊，明明不打算和x先生交往，还答应饭局，就是为了利用别人吧？”
“……你这样说也没错，他毕竟是客户。但如果他向我表白，我会拒绝的。”
“她也是……”覃希似乎根本不在意夏静回答了什么，自顾自的说着，“我啊，一定是因为太方便利用了，所以她才会和我在一起这么久的吧？”
“你不同的，”夏静忍不住摸了摸覃希的长发，说，“x先生有利用价值，所以我愿意在他身上花时间。你不同，你没有一点价值，能在你身上花太多时间的，一定是真爱。”
说罢，夏静就后悔了。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重了，要是覃希听出话外之音怎么办？要是覃希发现自己喜欢她怎么办？
但很快，覃希就跳起来，站在沙发上大闹着“老娘才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你们这些家伙太坏了，太坏了”云云，解决了夏静的担忧。
5.
第三罐啤酒下肚，覃希已经脸颊微醺，抓不住理智。
夏静收拾着饭桌上的残局，背后突然传来覃希的声音。
“呐，要是你是LES就好了。”
要不是覃希的眼神已经朦胧，她一定能看出，夏静的背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为什么？”
“你这样的好女人当LES，我会忍不住想娶的！”
夏静控制着声音，不让它颤抖，问道：“你们LES，难道是只要身边出现了LES，就会喜欢吗？”
“什么啊，才不是呢……”
“那为什么说我是LES就好了？如果我现在说我就是，你会立刻和我交往？”
“唔………………”覃希发出做作的犹豫声，过了好一会儿，果断地抛出两个字：“不会。”
“为什么？”
覃希的笑声传来，伴随着她的回答：“因为我们LES，不是只要身边出现了LES，就会喜欢呀。”
6.
覃希终于喝醉了。她倒在沙发上，捂着头，支支吾吾的说着醉话。
夏静坐在她旁边，一边聆听，一边暗自在心里回答。
“那家伙真是……又冷漠又骄傲，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那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虽然我知道，我也很废柴，没有什么可取之处……”
所以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老是叫我放下放下的，怎么放得下！！你没有经历过，你不懂啦……那么长时间的爱着对方，怎么能舍弃掉这份执念？”
我大概比你更了解吧。
“啊——她的头发真的很美啊，又黑又长。你知道吗，我最喜欢黑长直啦！”
…………
“我这样的家伙，除了她，再也不会有人喜欢了，完蛋了，人生完蛋了！”
有是有，但是被你拒绝了呢。就在刚才。
“喂，我说。”
抱怨了许久，覃希突然用十分清醒的语气，开口道。她的手臂依旧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那语气，却十分冷静镇定。
“昨天我电话里说的那句话——那不是开玩笑的。我真的想去死了。但是死之前，无论如何就是想要给你打个电话，所以我就那样做了。然后我守着电话开始等，看着你一次次的回电和短信，感觉到‘啊，还是有一个人这样关心我，陪伴着我的’，于是再也不舍得去死。”
停顿了一秒，覃希把手臂放下，微笑着看向夏静。那个微笑，夏静记得再清楚不过了，她们第一次见面时，覃希就是用这副没精打采的勉强微笑，抓住了夏静，整整9年。
覃希微笑着，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夏静，谢谢你昨天能来。以后也要继续做好朋友，继续陪着我啊。”
7.
覃希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
夏静依旧坐在覃希身边。她把盘着头发的橡皮筋取下，任由头发散开来。
“覃希，你知道吗？”
即使覃希已经睡着，夏静还是仿佛担心被听到似的，用耳语一般的音量轻声呢喃：
“我，也是黑长直呢。”
【The End】
2016.4.1
作者废话时间：
因为是在洗澡的时候想起今天是愚人节，开了个脑洞，所以写出来很有赶工的味道呢……
连标题都是随便起的QvQ
这两个孩子是我剧本里经常出现的角色，她们改名换姓去演出的剧本不少，人设也算比较完整。而因为这篇小短文只是赶工作的缘故，所以出现了不少看似伏笔其实压根不是伏笔的东西……
另外，真正的原人设里，暗恋方是覃希，被恋方是夏静。这个脑洞来了个反转，也算是给她们开的愚人节玩笑吧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