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卷耳 于 2017-3-12 23:15 编辑

因为家中的事，很久没有写过文，而且因为目前时间很少，如果写文也很难保证像以前那样定期更新，所以还没有贴文，就觉得忐忑。不过既然写了，还是在希望大家能看看，不吝赐教，能博一笑亦可。

我只会写我熟悉的，所以还是静夏，还是原来的大杂烩风格，文笔拖沓，进展可能缓慢，还请大家包涵。

不说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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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此时初见

“佐藤圣様台鉴：

足下所托之事，本当力行。怎奈最近因羁琐务，未及奉复，深以为歉。加之息女不肖，余应对无暇，诸事皆难为也。久慕足下鸿才，今冒昧致书，以求教诲……”

水野蓉子的视线迅速转移到信函的最后一行——“玖我纱江子 谨白”

“想不到一位科学家，写信文辞这么古雅。”她把书信折好，递回给对面的佐藤圣。

佐藤圣则是满眼期待地看着她：“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蓉子淡淡地说，“我是来解决专利权法律问题的，你给我看这个？我很忙，你不要拿我寻开心。”她收拾起桌面上的文件夹，提起公文包就要走。

“这难道不是有关专利权问题的？”圣慌忙起身拦住她，“你不要忘了今天要解决的就是佐藤会社和玖我纱江子博士的科研技术转让问题。”好不容易劝得蓉子坐下，圣不由得抱怨几句：“真是的，蓉子做了律师，人情味也变少了。变得和大额头一样冷淡。”

蓉子挑挑眉：“哦，我记得我今天的身份只是水野律师，不是你的朋友水野蓉子，等过了工作时间，我们再进行身份转换吧。”

若论斗嘴，佐藤圣无论如何也赢不了身为律师界明日之星的水野蓉子的，此时的她突然怀想起另一个好友来，在斗嘴这方面，周围的人也只有这个人能胜蓉子一筹吧。其实也不是这位的词锋胜过蓉子多少，而是那种咬住不放的甲鱼性格，让蓉子情知到最后会没完没了，以至于未战先退罢了。

圣决定明智地把话题引到事情本身：“你瞧瞧，这位玖我博士的女儿不务正业，叛逆荒唐，还和女人恋爱，这和我有什么相干，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呢？”蓉子忍不住笑了：“因为‘不务正业，叛逆荒唐，还和女人恋爱’，每一条都很像曾经的你，玖我博士觉得你有丰富的经验吧。”

蓉子的笑让圣更是不满：“可是我解决得了么？”

“我也解决不了啊。我只负责解决法律问题。”蓉子有趣地看着圣的反应，喝了口红茶，眼神飘向窗外的风景，若有所思，“你解决不了的问题，总是找我，而我有了解决不了的问题……”

圣的眼睛一亮，正好和蓉子转移过来的视线交会：“大额头！”

“啊拉，烦死了！”现在的水野蓉子和佐藤圣，正一左一右坐在一张大床的两侧，而她们中间的那个人，正坏脾气地一边抱怨，一边用毛毯蒙住自己的头。

“现在是下午一点，你居然在睡觉，还有理了？”佐藤圣不客气地拉下她的毯子。毛毯下面的那张脸，尽管秀发蓬松，脸色不善，可仍是非常的清秀，正常的时候，她应该是个聪明又迷人的女人。

水野蓉子、鸟居江利子、佐藤圣，她们从中学一年级就是好朋友，彼此熟悉得像家人一样。熟到了她们知道彼此的备用钥匙放在那里，可以熟门熟路地走进她的家门，吃她冰箱里的东西，看她的电视，玩她的游戏机，睡她的床。

“我一直在筹备我的画展，两天一夜没睡。中午刚回家，还没睡熟就被你吵醒。你也知道我很难入睡的。”江利子闭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

圣有些抱歉，可是道歉的话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这个损友说出口的，她看到蓉子已经揽起江利子的头，让她枕在自己腿上，体贴地抚摸着她的褐发和额头，柔声说：“你也不告诉我，怎么说我也可以去帮帮忙的。”

圣撇撇嘴，顺势打横躺下：“江利子，你的女朋友呢？怎么说也应该是她而不是蓉子来帮你的忙啊。诶，她怎么不在家？”

“分手了。”

江利子平淡的一句话，却让圣纵身坐起：“诶？你们三年的感情……”她突然露出了损友特有的幸灾乐祸的笑容，“莫非她终于想通了？我早说过，她那么完美无瑕的少女，你怎么配得上她，她一定会甩你的。”

江利子根本不为所动，她依然闭着眼睛，只是向蓉子怀里拱了拱：“是我甩的她。”

“为什么？”圣这才是惊讶了。

“我劈腿了行不行？”此时的江利子，恨不能马上把她打发走，此时没有比睡觉更大的事了。

“蓉子，你看到了吧，大额头原来是这样的人。你终于知道谁是适合你的人了！”圣冲着蓉子嚷嚷，她看向蓉子，而蓉子平静得像是一尊神，依旧含笑抚摸着江利子的柔发。

蓉子没有回应，江利子彻底无视她，圣有些讪讪。像是为了缓解自己的尴尬，她摸到江利子搁在床上的手机：“让我看看，你的新女朋友，能不能比得上那位大小姐……”她翻着江利子的电话簿。这真是个奇怪的电话簿，上面的姓名千奇百怪：月之巫女、日之巫女、Sherry、蓝白饭碗、狂战士、魔性女……至于那个“美国人”，自然指的就是她佐藤圣啦。

“‘宝贝’，这个是你的新女朋友还是旧女朋友呢？”圣看着名字下面的电话号码，冲着蓉子得意地笑，“我只肯定，不是蓉子你的电话号码哦。”没等江利子和蓉子阻止，圣随手按下了拨号键。以她和大额头的关系，大额头的女朋友她们是一定要过目的，上一个女孩不也是如此么？

没想到的是，这间小小的卧室里，随即响起了电话铃声。“江利子，你的新女朋友是不是把电话丢在你……”这句话还没说完，圣已经惊讶地发现，手机铃声的来源，竟然是她身边蓉子的皮包里。

手机从圣的手中滑落，电话铃声也戛然而止。

“你……这……这明明不是你的……”

“对不起呢，圣。”蓉子微微低头扶额，“这手机是我前天刚买的，毕竟我原先的电话事务性内容太多，常常占线。”

“你是想告诉我，这是你和大额头的爱情专线……”

“可以这么说。”

“那么江利子劈腿的小三……”

“是我。”

虽然是回答好友这样震惊的提问，水野蓉子的态度却是如此的镇静泰然。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不道德的吧？可是蓉子像是云端的神，又像是御座上的女王，几乎让圣有一种错觉，她的回答里的那个“我”字，应该改为“朕”。她对圣微微低头的歉疚，还有对江利子无原则的回护，像是女王颁布下名为歉意的《罪己诏》，实则高高在上的一句话：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毫无道德感、无情无耻、罔顾友情……这些话在圣的脑中打转，可是却说不出口。她实在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不要觉得点火器很不起眼，其实点火器对于机车的改装是最重要的。不用动发动机就可以提升车的性能。因为有效合理的更改点火曲线来达到降低油耗、降低振动、提升马力、和提升发动机的动力衔接柔和度。首先点火曲线决定了最大点火提前角，怠速提前角、以及过度角的点火方案。最大点火提前角影响着发动机的最大功率，越提前，汽油燃烧的时间就越早，那么也就更容易加快转速，因为汽油的燃烧速度是不变的，发动机的转速是不断升高的，所以就需要点火提前角，当然这个角度不是越大越好，这个角度过大，就会形成反弹现象，因为**还没到点火下止点汽油就被点燃了，就会逆向做功，这个提前角过小，就会形成高速无力、高速上不去、高速下降等现象……”

听到这里，柜台里的橙发女孩决定不再掩饰自己的呵欠。

“喂，舞衣，你很不耐烦么？”坐在她对面的长发女孩不满地问。

“我没有不耐烦。而是很不耐烦。”看着这个好友的脸色被自己逗弄得一晴一阴，橙发女孩鸨羽舞衣开心地笑了。好不容易找一个对象谈起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却又遭到这样的待遇，坐在柜台前的蓝发女孩子气呼呼地瞪大了眼睛。可是舞衣一点儿也不害怕，认识这么久了，她早就知道她的好友强硬的外表下，其实只有一颗简单的心。

“夏树有一颗孩子气的柔软的心。”舞衣常常这样说，可是又会补充一句，“真不知道这颗心会交托给什么样的人，真可惜啊。”

这个外表漂亮得让人心生敬畏的少女叫玖我夏树，是这所医科大学临床医学部二年级的学生。也许你看到她，会觉得出人意料。像她这样骑着重型机车呼啸而来，平时只会谈论机车、改装的人，居然如此的年轻美丽。舞衣常说她长得很好看，如果不是看上去拒人于千里之外，而又如果不是经常瞪起那双碧澄澄的眼睛吓唬人的话，应该有很多的追求者。就像现在，舞衣又重拾起了这个话题——

“拜托了夏树，为什么我们不能聊一点让我明白的东西呢？”

“你有什么明白的话题呢？难道要我和你聊料理？”夏树气呼呼地反驳。

“女孩子可聊的话题这么多，我知道化妆穿衣做饭什么的你不感兴趣，不过我还知道你的生活丰富得很，听说这个星期你又狠狠地拒绝了两位追求者，伤了人家的心哦。要知道不是任何人都像武田学长……”

“Stop！”仅仅是厌恶之情，居然能让夏树原本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拔高这么多，舞衣吃惊之余只能笑。武田学长真可怜，也许夏树并不是真的那么讨厌他，而是把对恋爱的讨厌全部转嫁到他这位最热情最不知疲倦的追求者身上了吧。一边擦着桌子，舞衣想起来夏树曾经对她说的话：“不过这样倒也好，我不会说话，性格也不好，也不会关心别人，除了机车没有别的爱好，根本不像个女孩子，如果有人追求我，很快会觉得我有多么的乏味而大失所望吧。与其这样最后让人讨厌，还不如不要和人亲密接触为好。”

可是总不能这样一辈子吧？舞衣叹了口气：“可是总不能一辈子这样吧？”

“可是能这样一天是一天吧。”夏树明显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带着点孩子气的霸道。

“好啊，做你的树洞，可是，我也有条件……”舞衣带着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认命的表情，语气稍稍强硬了一点，“我是学护理的，不是机械系的学生，你可别在再跟我说什么机械啊，机车啊什么的。”虽然语气强硬，她开朗温柔的性格还是使她在让着夏树。她真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

“我要是能上机械系就好了。”夏树闷闷地说，“你以为我愿意在这里学习？”

舞衣停住了正在摆弄冰淇淋机的手，摆出不满的表情：“夏树，你难道不觉得说这种话会让其他人觉得很不知足，当然也包括我。我好不容易考上这所有名的医大，可是一分之差只能上护理学部，天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们这些医学生么？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在餐厅兼职打工的鸨羽舞衣，在外人看来，她在医大就读，已经非常让人称羡。可是作为护理学部的学生，面对那些医学部的未来医生，还是自觉矮人一头。现在作为医学生的好友居然又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她的不满可不是假装的。

“不能这么说吧，每个人看法不一样，我不觉得做医生有什么好。”夏树倔强地反驳。她向来笨嘴拙舌，说出的话也没什么说服力。可这是她内心的真实想法。明明对机械工程更感兴趣的玖我夏树，在大学考试时却因为母亲的执意安排，报考了医大。当然，母亲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医生是前途最好，人人羡慕的高尚职业，更何况她的母亲玖我纱江子本人就是生物医学领域的著名科学家，让女儿继承自己的事业，进入自己熟悉的领域工作，这也是大多数日本父母的想法。作为母亲，对女儿的安排如此的到位，甚至连夏树的导师迫水老师都是她以前的研究伙伴。在这样绝对可靠的环境中，她坚信女儿一定会成才的。

可是，怎么说呢？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吧。

这个世界上的事，往往不会遂心如意。连名满天下的玖我纱江子博士也不例外。

如果她知道从小被她寄予厚望的女儿在应该上迫水老师的神经生物学课的时候，翘课坐在学校餐厅和打工的鸨羽舞衣兴致勃勃地说机车改装，她会不会被活活气死？

“是是是，人各有志嘛。”舞衣知道夏树下一句会是这样，抢先说了，“那么机械改装大师，请你帮我看看这台冰淇淋机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刚才起它就罢工了，修不好的话你期待的美乃滋冰淇淋也做不出来了。”

夏树不情愿地走过去摆弄了两下，闻到一股胶皮燃烧的味道：“好像是里面的内置电动马达烧坏了，看样子需要换一个，你还是找修理工吧。怎么会弄成这样？”今天怎么这么不幸！医大唯一让她喜欢的，就是餐厅自制的冰淇淋是东京第一。兽医部研究出来的良种奶牛产的纯正牛乳，加上丰富的冰淇淋配方，在东京的学界都很有名。可是这冰淇淋机坏的不是时候，翘课跑过来，居然吃不到美乃滋冰淇淋，果然在这所大学的最后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舞衣一边翻找名片夹里的报修电话，头也不抬地向餐厅的一角示意。夏树回过头，就明白舞衣为什么不用说话了。她第一眼就看到，角落的那张桌子上，放了三十多杯冰淇淋——水果全拼、红豆炼乳、榛仁巧克力、抹茶蜜豆、芝麻豆乳、栗子三盆糖、黑白曲奇、芒果西米、咖啡冻、小豆年糕、樱桃甜酒、粉红玫瑰、七彩糖条、花生果碎、焦糖香草、胡椒薄荷、柠檬蛋酒……还有她最爱的美乃滋冰淇淋，一下子包揽了医大餐厅所有品种的冰淇淋，难怪冰淇淋机一时不堪重负，自我了断了。

然而随后牢牢吸引她目光的，是一滴眼泪。

透过餐厅落地玻璃窗的午后阳光，让这一滴眼泪格外的晶莹剔透，在它的主人的纤长的睫毛上微微颤动，如碎裂的水晶，如低垂的星星，就在那滴眼泪将落未落之时，夏树不由自主地从高脚凳上跳下来，叫道：“喂！”

说来惭愧，她不是关心那一滴眼泪，也不是被那眼泪背后的人儿吸引，当时的她唯一挂怀的是，那滴眼泪，马上可能会落到她最喜爱的美乃滋冰淇淋里。

神圣无比的美乃滋，怎么能容忍被他人无视糟蹋？

挽救一杯美乃滋冰淇淋，这是她人生的头等大事！

这个时候的玖我夏树，就像舞衣说的，少年不知愁滋味。

那桌边的少女被夏树的声音惊到，抬起头来。侧后方的阳光在她浅色微鬈的秀发上投下逆光，柔和地勾勒出那一张美得令人心碎的脸。

很多年以后，想起这一刻，夏树都会心跳不已。常常被赞美为冰山美人的玖我夏树，早已习惯了在镜子里面对自己漂亮的脸。可是那张脸，让她知道了何等的美，美到无法言喻。而夏树更会后悔:为什么第一眼没有看到她，那个刻骨铭心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