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雙重星 于 2016-6-30 01:06 编辑

先想到標題才寫的內文，沒想到寫到最後和標題對不太上。不過沒時間想第二個標題，我怕還沒想好又因為心情不好把這篇刪光了（

對我純粹因為心情不好刪了起碼三個短篇（住手

微かな星の明かり微小星光

逸見エリカ不喜歡祈禱。準確來說，她討厭向虛無飄渺的存在祈求獲得。雙手合十，或者將手交握在胸前，無論怎樣的形式——自己不伸出手，就抓不住任何事物。

猶豫良久，終將紙籤掛到竹枝上。微風吹動青綠的枝枒，琉璃色的紙片輕輕擺動。エリカ看著紙上僵硬的字體，很長一段時間後，轉而望向天空。月亮在薄霧般籠罩天穹的雲層中發出青白光暈。今日的夜空，星光微弱。

新學期。遍尋不著西住みほ的身影。她成為了黑森峰的副隊長。接過副隊長的那頂帽子時，一句話飄過耳邊。——看吧，祈禱果然無用。

*

エリカ端起玻璃杯，裡頭琥珀色的液體漾起波紋。周圍人聲嘈雜，耳膜被震得生疼。高中第三年的七夕，她在大洗學園艦上，一處被包下的日式宴會廳內。廳前朱紅布條上是偌大『賀大洗女子學園二連勝暨各校三年級生集體送別會』字樣，席間各校正副隊長四處穿梭交際，偶爾能看見已畢業的熟悉面孔，比如大洗那個成天番薯乾的前學生會長，和桑達斯那位凡派對必不會錯過的金毛大型犬。エリカ自己則前不久才從擔任真理小個子隊長二號肩車的任務解放，眾人的茶友當時不知為何在邊上看了好一陣子的熱鬧。肩上架著個興奮起來就亂動的小鬼是一份艱辛的工作，她舉著杯子的右手，肩膀還隱隱作痛。輕啜一口無酒精啤酒。以口味來看或許是krombacher，是桑達斯的學生們搬來的，理由為既然是大洗隊長最後的高中大賽慶祝會那自然是要比平常更奔放一些。於是主角的西住みほ被團團包圍灌了不少的酒。令眾人意外的是被集中攻擊的みほ不動如山，倒是蓄意灌酒不懷好心的笨蛋們倒了一票。エリカ坐在邊緣座位看著中間一群高中生因為幾杯無酒精啤酒就開始發瘋，不禁暗想到底有多少人記得黑森峰的特產正是無酒精啤酒，就算みほ只是前·黑森峰學生好歹曾經也把這東西當日常飲品來喝。エリカ再次拿起杯子。這回她一次性灌下所有杯中飲品，接著決定今後有這類聚會都帶黑森峰艦上釀的來。扣好因炎熱解開的制服襯衫釦，將黑橡色戰車夾克重新穿回身上。她從角落紙箱揀了瓶沒開封過的酒瓶，起身離去。

即便是夏日，夜裡的風也挺涼。飲料的口味與她猜想一致。她開了瓶子，鋁蓋發出清脆的聲響。與大洗的街道不大熟悉，她憑模糊印象在夜晚街上前行。對組成以學生為主的地區來說晚上八點已經很晚，街上除路燈以外招牌仍亮著的店面，只有居酒屋或便利店一類，有些冷清。她不時抿一口酒，緩步走著，好段時間總算見到一處觀海的休憩區。區域內有幾張漆成純白的長椅，エリカ瞟了一眼直接越過，靠上了冰涼的欄杆。手上的krombacher只剩下半瓶。剛才應該要多拿些才對，她想。只是現在回頭的話，可能會失了再次出門的興致。她椅在欄杆上，初時看海，但海面黑漆漆一片，單單一彎輪廓都不甚明顯的下弦月倒映在上頭，不但無趣，而且可怕，單論景色的可看程度或許直追剛入學的黑森峰學生們的戰車練習。換句話說，有點糟。當然這只是她個人想法，且是手上拿著瓶酒時的想法。就是說，心情的問題。值得慶幸之處在，仰起頭時，天上一片璀璨，還有一道特別顯眼的星河流淌。她望著那片天空，閒著無聊，於是用並不算豐富的天文知識去認上頭的星座。不算很有樂趣的事，但不壞。看著看著她想起兩年前的七夕，抬頭時只有一片灰。

「......逸見さん？」身後吹來的風捎著熟悉的聲音。轉頭看時，西住みほ正站在不遠處，一步步朝她走來。她瞇眼細看，みほ的雙頰被染成了淺緋色。不到0.5％酒精濃度，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才會成這副德行，腳步虛浮。「主辦隊伍的隊長離場不合適吧。」「大家都很熱情，喝得稍微多了，覺得有點想吹風。而且、正好看見逸見さん出來。」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みほ步伐與話語同時停了下來。應是想問自己是不是不舒服，或是否不喜歡宴會廳的氣氛吧。エリカ的腦中這類問句在打轉。「所以，不知不覺就跟來了。」說罷，みほ露出羞赧的笑容。她覺得對方大概醉得不輕，否則不會迸出這樣一句話來。氣氛有些僵硬。她提起玻璃瓶喝了一大口krombacher，轉過身，抬頭繼續看天空上密密麻麻的星點。背後腳步聲響了兩下突然又歸於寂靜。眼前的星星頓時讓她幻視成了みほ躊躇不前的表情。「行了妳要過來就過來，在後面一個勁盯著人看是在演恐怖片嗎？」雖然哪裡的恐怖電影都不會有西住みほ這麼個弱氣的幽靈。左手臂突然感覺到自己以外的熱源，讓她不太自在，想往一邊挪又擔心對方想得太多以為自己多討厭她，只好更賣力將注意力全都投入天空中。過了約五分鐘，或許根本沒有那麼長。又是一陣風，這次從正前方的海面吹來。有點冷，就算她穿著夾克也不禁發顫。一邊みほ則直接打了個噴嚏。似乎試圖抑制住了，聲音不大，但兩人距離夠近，周圍也沒什麼聲響，エリカ聽得很清楚。她突然覺得有點想抓狂，可一低頭看著みほ揉著微紅的鼻頭誒嘿嘿不好意思地笑，也只能嘆氣。脫下自己的夾克，用絕對無法以溫柔形容的動作把它扔到みほ身上時，被扔的一方睜大眼。她不自然地撇開臉，以眼角餘光確認みほ愣了大半天還是戰戰兢兢穿上外套時才哼一聲表示滿意。「把外套給我的話，逸見さん自己沒問題嗎？」「有問題的話我會毫不留情搶回來的。」「......啊哈哈......」儘管非出自本意，兩人間的空氣確實熱絡起來了。原來是想舒緩心情，盡量避免對話才暫時離開宴會廳，卻又繞回得與人對話的狀態。不能說是厭惡，只是多少有點疲倦。「說起來，逸見さん，很累的樣子。」「給真理的隊長當肩車騎了一段時間。那小鬼老亂動，周圍的人又很吵，簡直就是雙重折磨。」「唔嗯，辛苦了，逸見さん......那麼、我，暫時不說話會比較好嗎？」這副疲態，就算想掩飾也輕易被讀懂。是みほ還在黑森峰時期就常有的事。エリカ將瓶子裡最後一點酒飲灌下肚。儘管酒精濃度低得可以忽視，也感覺胃中一股烈火升騰，直竄腦門。「哇、哇？」「突然想這麼做而已，妳那什麼反應？」「誒……那個，什麼也沒有……」轉過頭直直瞪著みほ的話，對方就會露出膽怯的表情。這點也和在黑森峰時一樣。

「妳還真是老樣子，很多地方。」雖然並不是全部，但已足夠讓她與過去みほ在黑森峰時做出連結。今日尤其嚴重。「是、是這樣嗎？」話題轉移太快，反應不大過來，困惑眨眼的模樣，也和黑森峰時無太大差異。「就是這樣。」第三次將目光焦點聚集在頭頂星空，她一眼找到了七夕的主角。牛郎星與織女星在天頂閃爍，明滅間她似乎又看見兩年前竹枝上搖晃的紙籤。琉璃色為底，與當下夜空極其相似。她想再喝一點krombacher，可惜瓶子已經空了。微醺下沒有東西堵住嘴，想說的話就會不經意從舌尖迸出來。「今天又正好是七夕……搞得我總想起以前的事。」「……和七夕，也有關係嗎？」

誒當然有。話匣子一開就連珠炮似的不停說著，中學時開始戰車道後篤信實力至上主義，無論什麼都只能經由自己努力取得，之後對許願之類活動一概不碰，七夕的許願籤也是不再寫了。但是，高中第一次的戰車道大賽後，發生了一件不知要從何努力起的事。那年七夕學園艦正好靠港，エリカ記得她一回到家姊姊就形容她的表情活像別人欠的錢討不回來，苦大仇深。她難得沒有回嘴，保持那副樣子將自己扔到床鋪上。

她伸出右手。攤開。握緊。攤開。

門都沒敲闖進房裡的姊姊看見她的動作一把將她從床上拉起來，咚咚咚跑下樓，她差點沒跟上摔個底朝天，抬頭正想發脾氣，一抹薄青色闖入眼裏。是因應七夕被擺在庭院裡的竹子。還沒回過神，手上便被塞了筆和短冊。『我不寫這種東西的、』話還沒說完，面前的姊姊握住她被塞了筆的右手，把被鬆開一半的圓珠筆硬是固定在她的掌心。如果碰上了再努力也抓不住的東西，祈求神明幫忙至少能讓自己安心一點喔？那和欺騙自己不是一樣的嗎。這麼抗議後，姊姊困擾地嘆了氣，咕噥著我的妹妹什麼時候變得那麼頑固了之類的話。『就當作是找人傾訴自己想法發洩一下嘛。神明的話是個很好的傾聽者吧？』因為妳一定不肯跟我和爸媽說吧。末了，姊姊伸手拍拍她的頭。她最終還是乖乖在短冊上寫了東西，沒和姊姊說她討厭這事還有個原因。傾訴的話寫日記便足夠，許願則不免使人抱有期待。她是希望能做到許願和寫日記抱著同樣的心態，但當時顯然——

「エリカさん那時候的願望是......」話說到中途被打斷的感受不是那麼美好。エリカ嘖了一聲，待一陣風吹來讓她昏昏沉沉的腦袋稍微清醒才想到反正總是要說的，於是嘆氣，回應時一分尷尬三分不耐六分無奈。「希望妳，能繼續戰車道。當然，是在黑森峰。還有......不要總苦著一張臉，完全不適合妳。我指在黑森峰。」「エリカさん、」「吵死了。妳要敢道歉我就用酒瓶敲妳。」「......酒瓶就、有點......」「囉嗦。總之那時候我覺得許願這種行為果然沒半點用處。」擅自期待，擅自失望。對沒有回應自己的神明感到憤怒，對冀望神明伸出援手的自己感到生氣。然後，自顧自陷入長時間的焦慮。像個孩子一樣。「雖然現在我也覺得那種行為沒什麼意義，但是......」大概。可能。或許。透過灰櫻色的雲層，那時許下的願望還是有一部份被成功傳達。——這樣的想法實在天真得不像她，エリカ自己都受不了而閉上嘴。

「エリカさん。」她順著呼喊轉頭。みほ望著天空，嘴角銜著淺淺微笑。「今天晚上天氣很好呢。星星也很明顯。 許願的話，能更確實傳到天上吧。 」「......說不定呢。」「所以，那個......一起回去掛短冊吧？會長、不對，我們學校的，角谷前輩，有準備好竹子。」エリカ轉身時krombacher的瓶子碰到欄杆，鏘，聲音很大，像她此刻心臟的鼓動。「我今年可沒什麼特別要許的願。」用嫌棄的音調說著，與同時轉身的みほ並肩沿原路回歸。大洗的隊長心情絕佳，笑得雙眼彎成月牙。裡頭笑意或許比天上那輪下弦月更明亮些。

「那、今年エリカさん的份就先借我用？」「少得意忘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