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俾斯麦x齐柏林】幻日 Die Nebensonnen

作者:liarlan
更新时间:2016-08-09 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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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liarlan 于 2016-8-11 11:55 编辑


一篇古早的点文,我都忘了当初点的是啥题【昏死

热爱汉斯霍特


私设有

OOC





Die Nebensonnen



我看见,天上有三个太阳。


“它们润湿了我的衣领。行星结成露珠,与雪花一起坠落,我把它们抖在地上,闻起来像咸鲱鱼,我梦到缤纷的鲜花。五月有遍地的鲜花。”


“……现在阴冷笼罩了世界。感觉这个冬天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偶尔凝神谛听,并没能听见季节转换的声音,大概是因为这里缺乏活物。海鸥离开了很久,树木在炮火中折断,火花四处飞溅,苍白干瘪的腐殖土翻卷出地面,满是残枝、枯叶,还有些沾了硫磺味的盐碱粒,像水果皮上健忘的疤痕,红彤彤且唐突。镇守府里的人员一天少过一天,支援没有来,破冰船也没个下落。提督他不再念悼辞,将自己锁在办公室里一根接一根抽烟。到了晚上,月亮拖拽着血脚印,沿着满是弹坑的滩涂走,照亮了地上横七竖八的黑色骷髅。熬夜对皮肤可不好啊,虽然很想这样抱怨。”


“……今年的冬天太冷,海水结了冻,呈淡淡的冷色,让我想起你的眼睛。不时有受伤的船只搁浅,我们不得不将她们放弃在海上,听凭上帝的安排。补给断断续续,之前夸赞过的日式早餐已经很久没吃到,我们是海岸边孤悬的堡垒。战斗无始无终,舰载机在夜里发出长长的嘶声,深海栖舰的空袭一刻也没停过。这些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鬼东西几近疯狂,甚至有从浮冰下钻出的驱逐,它们不知怜悯,看到烧焦的残肢也无动于衷,只是依着本能,在稀薄的海水里左冲右突,漆黑的口鼻中发出尖叫。”


“……光线缓慢消瘦下去,这并不是个好消息。气候单方面限制了我军的行动,我们迎来一次激烈的反击,敌人像潮水一样袭来。临近几个镇守府接二连三失去消息,这给补给带来困难。我们不得不一边迎击,一边派出运输队。这是个残忍的任务,不能想象她们是怎样越过层层封锁的。好在提督已经向上申请支援,希望天气早点暖和起来。不知你那如何,基尔的冬天同样寒冷,祈祷日本的海湾同故乡一般不会冻结。”




尽是些叫人难受的坏消息,他嘟囔道,将这些信件压到最下面,翻开更早的。




“……今天仍然很辛苦,夏天的暴风雨让大海难以航行,我一早就挂了彩,不用担心,伤得不厉害,只需要一点修复剂就能恢复如初。战斗一直拖到深夜,身边只剩下三名队友,在黑暗中东奔西突并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记得你和我说过自己与普通航母不同的夜战力量,想起你沾沾自喜的模样就不禁发笑。镇守府里也有耽于夜战的轻巡,凛然之气令人佩服。当然了,我不可能害怕,深海栖舰也好,暴风雨也好,尽管放马过来。”


“……一开始想过采些花悼念战死的同伴,但她们并没有安身之处,这对于新来的继任者也不太尊重,只好插在花瓶里,过不了两天就没了生气,莱伯颇为难过。我和她打趣说,齐柏林伯爵比这花还死气沉沉,她笑我肯定不敢当面跟你说,我就写在这作为证明。”


“……‘五月有遍地的鲜花,是对我的垂怜’,来到日本后经常想起缪勒的诗。正是在五六月时,浅黄色的小花开始在草地上出现,沐风栉雨,被阳光照得透亮,偷闲时我会和莱伯在此打盹,枕着干涸的溪水,可以看到镇守府褪了色的木制屋顶。等到暮色将荒草染上冷色,月亮磨磨蹭蹭地爬上窗子,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任务很频繁,几乎没有停歇,战况在不断恶化,没什么时间写信。所幸的是迎来了一批新造舰,多少弥补上了战力缺乏。其中包括上次牺牲的孩子,看起来像完全忘记了几个月前的悲惨经历,怯生生的眼里充满了期待。按惯例为她们举行了欢迎会,席间得知镇守府内资历最老的舰娘也就比我早一年服役,这让我十分吃惊,据说原因是更新换代速度极快。战争是个永远堵不上的窟窿眼,只会越来越糟糕。后来防空警报响起,欢迎会被紧急出击打断了。”



“……第一次见到了同伴的牺牲。她像一株试图阻挡飓风的小草般无力,四叉八仰地倒了下去,鲜血冒着气泡从伤口中涌出,泡沫融入亮闪闪的海水中。回港时我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走,不再推推搡搡、东倒西歪,只是偶尔晃动着舰装。隔日提督用他洪钟似的声音朗读悼辞,但当他张开五指一挥,宣布解散后,笼罩着镇守府的东方式忧伤情调就彻底消失了。只有牺牲者的姐妹仍在食堂里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筛糠似的颤抖,直到天黑都能听见。我替她倒了杯咖啡,她这是伤心呀,没什么说的,毕竟两人那么要好。”



“……舰队在纪律上貌似有些松懈,出港的队伍懒洋洋的,甚至有人在喝酒。担任旗舰的英国人唱着小曲,队伍拉得老长,稀稀拉拉活像去赶集的驴队,但打起战来她们又变了副冷酷的模样,炮击娴熟、有条不紊。战况比我想象的要激烈,舰载机在几海里外就发现了我们,那些身上流淌着腐液的敌人不知会从哪钻出,像发疯的母马。密集的炮弹风一样飞泻而来,撩焦了我的发尾,这太可恨了。稳住阵脚后我们以绝对的火力优势取得了胜利,但不少人负了伤,不得不说敌人挺有一手的。”



“……这里的一切都十分新奇,日式早饭很好吃,不过我也怀念你的凯撒面包、奶酪、火腿和热咖啡。我在学习怎么使用筷子,哼,这可难不倒我。她们为我举行了欢迎会,认识了不少以前没听说过的舰娘,这儿甚至有英国血统的姐妹。席间谈到日本的大和级战舰天下无敌,有机会的话挺想见识一下。长门的酒量比看起来小得多,咂巴了两口清酒就开始闹着要和我掰腕子,展现BIG 7的力量。德意志的骄傲绝不会在此退缩,经过一番苦战我取得了毫无疑问的胜利,虽然有欺负醉汉的嫌疑,但我不介意你夸奖我。”


“Guten tag,齐柏林。我刚来到日本,一切都好,镇守府位于远离城镇的前线。这里将Admiral称作提督——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将皮靴踩得嘎噔响,对我们很亲切。首战我获得了理所应当的第一名,哈,我可是德意志引以为豪的俾斯麦级超弩级战舰的Nameship,开始感到跃跃欲试了,期待正式的舰队战。对了,演习结束后我遇到了莱伯,她告诉我可以写信给你(她经常写给马克斯)。我向秘书舰长门讨了信纸,并从提督那学到了个新词:见信如唔。意为见到信件就像见到我本人一样,很有意思吧,决定今后就以此作为开头。期待我在这片海域中的活跃表现吧!”




提督翻完了信,摘下眼镜。他愣愣地躺下,又被冻得一激灵爬起来——这可是露天。镇守府在前天的空袭中坍塌了。


枯枝淋了松油,在火堆里发出断断续续的爆裂声。这是个晴朗的夜晚,没有风雪,也没有乌拉响的空袭,是每个人都期望永远存续下去的夜晚。长门递了杯热咖啡给提督,严霜过早地给她染上白发,不消一会又化了。伤口早就不再淌血,凝成一串串黑块,绷带从她手臂上垂下,像是圣袍上破烂的飘带。她眼里仍闪烁着一种倔强而残忍的目光,那是饱受折磨的目光。


接过杯子的人如同所有帝国的军人一样,坚毅、固执,忠诚得像块石头,就算如今被当弃子抛在冰天雪地中,也能勉强接受。在硝烟外的地方,他待舰娘亲切和睦,但站在战场上,他面若冰霜,看见伤亡眼眨都不眨。短短几年的提督生涯中,他从未怀疑过这条道路的正当性,每天毫无愧疚地入睡,坦荡荡地醒来,每晚都不做梦。他在心中为自己扣押信件的行为开脱:外派舰哪能信任,谁知道外国人会不会泄露军情。


想起信件开头那四个模糊的字形,提督睁开眼,一双充血的眼睛盯着黑黝黝的远方,试图从中看到安慰。


他确实看到了。


一个接一个模糊的影子从雪地另一头冒出,跨过满是弹坑的腐殖土,沿着干涸的溪流走来。不知是谁站了起来,接着更多人发出欢呼声。提督看不清她们的脸,不知是敌还是友,四下寻找遗失的眼镜。


“Guten morgan,我是航空母舰齐柏林伯爵,你是指挥这只舰队的Admiral吗?”来人抖了抖大衣上的毛领子,一双浅色的眼睛像冻上的海水,她用缓慢而高傲的声音说,“我奉命带队前来支援,这里已经被放弃了,请准备撤退吧。航线被封,转陆路过来多花了些时间,抱歉。”


提督摸到眼镜,他终于看清了,那是张带有明显日耳曼血统的脸。


他张了张嘴,打翻了杯子,毛毯滑到地上,未寄出的信件从怀里滚出,稀里哗啦落了一地,溅起一丛火苗,烈焰迅速点燃了纸片。


“不!”


他回过神,发出洪钟似的怪叫,扑进火堆里,手脚并用,踢开炭火、折断树枝。他像要笼住太阳一般将燃烧的纸片揽进怀里,热泪融化了冰雪,滚烫的灰烬都冻成了露珠。无数的手拉扯着他,将他拖离烈焰。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紧追不舍。”提督喘着粗气对虚空中的亡灵说,眼泪从熏黑的眼眶中溢出。他第一次感到疲倦,嘴先动了起来:


“我看见,天上有三个太阳 *。”


齐柏林并没能明白他说的话,摘下帽子抖了抖:“缪勒?那是我故乡的诗人。”她四下张望,皱起眉头:“我的朋友应该在这,好像没有看见她。”


提督看到今晚的第一颗星星在头顶闪烁了一下,旋即消失了。他发出被烟熏哑的尖利笑声:“我没想到你会从陆上来呀。这不是我的错。”


他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缪勒的《幻日》,一说三个太阳代表希望、生命、爱{:4_3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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