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4444444443 于 2016-9-2 12:23 编辑
總之就是女孩喜歡上班長的過程,還有她們之間發生過甚麼鳥事(班長撩妹狂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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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注意到那個人,是因為她的外貌。
在開學新入班的自我介紹時,坐在第一排講台前的矮小少女猛地站起身來,身體筆直的像是被點名的大兵。
「我叫夏炎,夏天的夏,炎熱的炎,請大家多多指教。」
雖然坐在最後一排,隔著整個教室的距離,少女還是能看到對方嬌小的身形,以及與其外表不符的響徹教室的宏亮聲音。
感覺,蠻可愛的。不過...這個名字...女孩稍稍瞪大了眼。
轉來這所學校的人都多少聽說過這所剛創的中學校長姓夏,而校長有個獨生女,叫夏炎。
夏炎成績優異,幾乎各項文科演講要出校比賽都有她的份,平時十分尊師重道,對同學也溫和有禮,可謂老師眼中的完美學生。
沒想到居然這麼小隻啊,女孩的注意力不自覺被吸走。
比起粗獷健壯的男生,她一向比較喜歡小巧可愛的事物,在街上多看可愛的女孩子幾眼也是常有的事。
在下課後,女孩不著痕跡的繞到第一排,那時夏炎正坐在座位上看書。女孩悄悄走到她旁邊,這才看清楚她的臉。
夏炎有一頭捲曲蓬鬆的短髮,小巧精緻的五官,大大的黑色眼睛此時正低垂著,專注在書本上,女孩不禁想到她在玩具店看到的那些逼真美麗的洋娃娃,要不是她穿著和自己一樣的校服,她還以為她才小四出頭。
「有甚麼事嗎?」才一愣,對方已經闔上了書,抬頭端出一副禮貌性的微笑。女孩心底一驚。
「我...我剛剛沒聽清楚你的名字,我坐最後一排...可不可以再說一次?」剛說完女孩就想抽自己嘴,多麼拙劣的藉口!夏炎剛剛自我介紹的音量是全班最大的,她沒問別人,卻偏偏跑來問她!
她真恨自己這怕生到和不熟的人講話大腦就一片空白的個性,明明還有更好的搭話方式,像是問問她手上的書之類的。
女孩原本以為會惹對方不耐,結果夏炎的口氣還是同剛剛一樣溫柔和善。
「我叫夏炎,夏天的夏,炎熱的炎。」
女孩呆了呆,隨後才反應過來。
「...謝謝,真的很不好意思...」
「妳叫甚麼名字?」打斷女孩的語無倫次,夏炎微笑著的臉上閃過一絲歉意:「我不太擅長記名字,剛剛這樣全班念過一遍連一半都記不住...不要告訴別人啊。」
「我叫子軒,廖子軒。我不會講的。」女孩秒答,卻忍不住嘴角上揚。夏炎把女孩的名字喃喃唸了幾遍,卻沒再追問她名字的寫法。
「廖子軒...子軒...記起來了。其實不用特別記名字也沒差,反正時間久了自然會記起來,不過妳真的很漂亮,又高,不自覺就問了。」
女孩一梗,臉頰熱辣辣的疼。她的確沒少被人稱讚過外表,但被這樣投直球還是第一次。奇怪的是,她並沒有感到任何不適,夏炎說話的態度太過自然,沒有任何扭捏造作的成分,就像天真的孩子一樣,應該是真心的、隨心所致的欣賞罷了。
「妳也很可愛啊,像洋娃娃一樣。」對方如此坦承,她也不需要顧慮那麼多。
「謝謝。」夏炎笑著點了點頭,看來她也沒少被人稱讚過。這時走廊突然傳來一聲大喊:
「炎!!」
夏炎站起身,直接往講台旁的教室門口走去,只留下一句:
「抱歉,我出去一下。」
女孩看向嬌小少女離開的方向,她知道談話結束了。在門口有一名十分高壯的俊秀少年倚著門站著,死盯著夏炎。
「喂!妳居然在A班!」夏炎一走到他面前,少年就重重拍了拍她的肩,惹的夏炎眉頭一皺。
「這裡又沒有能力分班,你是幾班?」
「B班...不過我比較喜歡A嘛!!」女孩這才注意到少年笑得一臉猥瑣,夏炎一愣,露出燦笑。
「既然這麼喜歡...那之後都叫你A君好了,喂A君你知不知道學校不能開黃腔,喂A君你找我有甚麼事講完快回去。」
原本以為她就是個書呆模範生,沒想到居然也會打這種低級的嘴砲,不只女孩,周圍的同學也露出驚訝的表情。男孩臉脹的通紅,視線也變得飄忽不定。
「我操你換個稱呼行嗎!」
「還是你比較喜歡A醬,喂A醬在學校不能爆粗口喔。」
「好啦好啦!」少年投降:「我媽剛剛傳簡訊來問妳晚上要不要來我家吃飯。還有我忘了帶午餐,借我錢,回家還妳。」
「你等等。」
夏炎走回位子上,掠過女孩身側,從書包裡拿出錢包,抽出一百塊,又走回少年面前。
「100塊,明天還,幫我和伯母說聲謝謝,但我媽今天會回來,所以抱歉了。」
拿走夏炎遞出的一百塊,少年笑的陽光燦爛:
「謝啦,不過妳還是坐第一排啊,嘖嘖,多喝點牛奶啊。」夏炎表情一僵,和善的外皮再也維持不住:
「再吵把你摔出去,滾!」
少年笑鬧著跑離了門口,夏炎轉過身來,走進教室,無視女孩驚訝的目光,走回位子上,拿起桌上看到一半的書繼續讀。
女孩默默的往教室後走,其實比起一開始的完美乖乖牌形象,會同大家一起嘻笑打鬧的夏炎更讓人覺得親切。
其他人貌似也這麼想,開始有三五成群的女生和夏炎搭話,夏炎也很有耐心的一一回答她們的問題。女孩瞥開視線,她過去並沒有特別與誰交好,現在也不打算改變現狀,和敏感纖細的女生相處太麻煩,而和男生...想到過去的種種不快,女孩不禁伸手扶額。
走回自己位在教室最後方的位子上,女孩拿出藏在衣服裡的耳機,將音量調到最大。
夏炎和那男的是一對吧,那麼明顯。一高一矮,一個陽光帥氣一個嬌小可愛,看上去著實也蠻養眼的。人類愛八卦的天性讓女孩多留意了夏炎一下,卻很快被音樂沖散,沉浸回自己的世界裡。
相處了一個禮拜後,女孩認為夏炎是個捉摸不定的人。
在師長面前總是端著一副禮貌性的笑,但在同學面前卻又能立刻拋開好學生的偽裝,自如的嘻笑打鬧,總是能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簡直就像是機器人的兩種模式,切換自如。
某方面來說這才是真正的完美也說不定。既能討師長歡心,又能和同學打成一片。
真是令人羨慕。
「啊!太多了嗎?要不要我幫你拿一半?」
一抹嬌小的身形掠過女孩身旁,打斷她的思緒,奔向站在門口的自然股長。
自然股長是個瘦弱的少女,手上正抱著一大堆剛剛上課實驗用的燒杯量杯,走怕摔碎,放下也沒地方放,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用了啦...我自己可以搬...」
「專科教室離這裡很遠。要是這些摔破很危險的吧?好啦,給我一半!」無視對方的推拒,夏炎不由分說從少女的手中搶下一大半量杯。
「謝謝...」
「沒關係啦!要是讓這麼可愛的女孩子手被劃傷我可是會良心不安的。走吧,也快打鐘了。」
「啊...恩。」
沒錯,就算私底下講話輕浮的要死,不論是男是女總是一副不調侃幾句就不舒服的痞樣,但只要是認識夏炎的人都不會否認一個事實──
夏炎是個好人。
只要班上同學有任何困難,只要求助於她,她就一定會盡力幫忙。但她嘴上卻總是彷彿要掩蓋甚麼似的,說一大堆戲弄人的話,也有可能只是惡趣味使然。
所以才說捉摸不定。
「啊,老師,這是今天收好的作業,不會不會,只是收班上同學的作業而已。」
在幫班上解決各式各樣事務的同時,同時也凸顯出現夏炎的另一個優點。
她十分能幹。
不管被老師交付再多事情,即使忙到完全沒有下課的空檔,她還是會在回家前把工作全部處理完,即使這代表她要留校。
而這也帶出了她的第三個優點──
她十分可靠。
其實這才是她受大家喜愛的秘密,不管是大人同儕,可靠的人總是能贏得大家的信賴景仰。夏炎不是不會犯錯,像是教室布置時她也剪錯畫錯不少東西,意外顯露出她不擅長手工活的一面,但她總是會盡力彌補自己的過失,例如在家把弄砸的東西修好帶來學校。
所以在班會時,沒人意外夏炎會以全票通過當選班長。
面對班上同學一致的推崇,嬌小的少女走到在講台上,低著毛茸茸的腦袋,只說了一句話:
「...我並沒有特別優秀,像上次布置我也弄砸了不少事,我沒有像你們說的那麼好。」
這等於是潑了大家一桶冷水,原本吵嚷的台下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但既然大家選擇了我,我就會盡力做到最好,謝謝大家。」
鞠躬,下台,教室又充滿了竊竊私語。大家最後將夏炎的話歸類為只是客氣的推託之詞。
但女孩隱約查覺,當下夏炎說話的語氣沒有帶ˋ著一絲喜悅,只有滿滿的認真。
雖然大家一開始都以為夏炎是那種考試外掛的資優生,但在幾次小考後,班上也發現夏炎的表現並不如他們預期。
她的成績絕對是中上,但稱不上頂尖,每次都在班排五、六名間浮動,對此許多老師都搖頭表示惋惜。
『只要在稍微加把勁就好了。』
其實夏炎不是真的考不好,她的強項是文科,每次小考英文國文都是接近滿分,但相對的,她對數理就比較不上心了。
每次數學課,女孩都能看到第一排有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倒在桌上,背上一起一伏的,睡的可香了。
老師有嘗試叫醒她幾次,但沒隔幾分鐘她又會倒下去,漸漸的大家也放棄了,乾脆直接無視她。但奇怪的是夏炎的數學考的也不算差,起碼能拿個七十出頭,說她不上心只是和她本人的其他科目比較而已。但這已經把她的全體成績拖下去了。
有次數學小考後,同學問她為何不認真上課,明明可以表現更好的,結果她直接當著全班的面說:
「因為我真的很討厭數學啊,連看到數字都會想吐。诶成績甚麼的...又不是要當飯碗,那些亂七八糟的題目最好會在日常出現啦!
反正我這人就是這樣,對討厭的東西真的提不上半點勁,還是把時間花在自己喜歡的事上比較實在。」
她藐視被大多數人奉為聖旨的規則,與字裡行間不自覺透漏出的傲氣,再次顛覆了班上對這名少女的認知。大家對她態度的評價很兩極,有人說夏炎太過張狂,很惹人厭,也有人對她勇於講出想法的直率予以欣賞。
女孩是屬於後者。她怕生,一到人前說話腦袋就一片空白,夏炎勇於表現自我的勇氣正是女孩最缺乏的。看著夏炎若無其事的走回位子上,女孩的心中掀起一陣暖流,她很少有這種念頭,她想和這個人做朋友。
有一次剛好和夏炎一起值日,擦黑板的時候,女孩嘗試鼓起勇氣,看向身旁正專注揮動板擦的少女。夏炎做事時很專心,專心到無法注意其他的任何事,包括女孩的視線,不知為何,她就這樣一直望著她,看著她纖長的睫毛,小巧的鼻子,無法移開目光。
「那個...」突然的視線相接,女孩手一抖,差點把手中的板擦掉到地上。
「什...甚麼事?」女孩語氣不自覺的發顫。她不要被當成一直盯著同性瞧的變態啊!
「上面我擦不到,妳擦。」沒想到嬌小少女只是再次偏開了頭,拿著板擦的手指了指上方──那隻手觸及不到的領域,臉上也沒了平時的笑容。
「啊...喔。」女孩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墊起腳尖,伸長手臂搆著黑板最頂部,吃力的上下滑動。好不容易才把黑板擦乾淨。
正當女孩想轉身逃回位子上時,夏炎叫住了她。
「喂!」
「诶!?」
「臉上都是粉筆,去洗臉啦!」煩躁的留下一句,夏炎猛地拉開椅子坐回位子上,不再搭理女孩,平時她很少做這種失禮的事的。
女孩愣了一會,今天的夏炎特別暴躁。是因為發現她在偷看她嗎?不,應該不是,以夏炎的劣根性應該會當場調戲她到無地自容,不會憋著生悶氣。
女孩看著擦的發亮的黑板,心底突然有個猜想。不會是因為她搆不到黑板吧?女孩比夏炎高了十多公分,四肢又修長,自然能比她伸到更高的地方。
所以是因為身高?對了,她很介意她的身高呢。女孩看著夏炎挺的筆直的背影,彷彿倔強的孩子拼命想將自己的身形弄得挺拔一些似的,不禁會心一笑。
有陣子在網路上流行個「你像甚麼動物」的測試,不知道是不是特別戳到班上同學的玩心,總之大家都如火如荼的討論起來。
「X君應該就是豬了吧,肥的跟甚麼似的!」
「蝦!?你才是兔子呢!一天到晚都在發情的死兔子!」
「我說...兔子好像還有別的意思诶。對了!班長你測出來的是甚麼?」
女孩拔下耳機,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夏炎抓了抓腦袋,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回答。
「這個嗎...好像是貓吧,沒記錯的話。」
「果然啊...」
的確,如果真要用一種動物形容夏炎的話,女孩也會選貓。
不只是外表帶給人的柔軟氛圍,她連處事都像貓一般隨心所欲,在不喜歡的課上呼呼大睡,總是獨來獨往,很多時候都是待在位子做自己的事,只有無聊的時候才會去加入別人的談話。但奇怪是的她總是能和別人打成一片,卻在關係漸漸加深的時候又抽身離去。
刻意維持的距離感,就像居無定所,卻還是會向人四處討食的野貓一樣。
「呦!」
「呀!」肩膀突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女孩猛地回過頭,卻對上一雙含笑的眼眸,女孩不禁氣極。
「班長!!」
除了上述個人氣質的原因外,夏炎還有一個和貓相像的地方,就是她那幾乎沒有任何聲響的腳步聲,拜此所賜,夏炎神出鬼沒,加上她那愛捉弄人的性格,總是會悄悄跑到別人背後嚇人,其中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女孩。
「為什麼總是嚇我啊?」在被驚嚇了無數次後,女孩忍不住開口。夏炎只是聳了聳肩。
「因為妳的反應很有趣。其他人只是抖一下,你是整個人像彈簧彈起來诶。」
「我已經被班長嚇到神經衰弱了。」
「我也只是來找妳拿昨天的功課啊。」夏炎一臉無辜。
「那可以用正常點的方式搭話嗎?」女孩扶額,她是真的覺得困擾,夏炎只是露出惡作劇似的微笑。
漸漸地,兩人的話多了起來,卻都是停留在表面上的嬉笑打鬧,有次女孩忍不住問。
「你和A君究竟是甚麼關係?」
「...青梅竹馬。妳對這種八卦也有興趣?」女孩無視夏炎的閃爍其詞,追問。
「只是這樣?」
「就是這樣,他的確很帥...應該吧,和我也合得來,但我無法喜歡上他。」
「為什麼?」
「天生的吧。」
女孩暗暗一驚,心底浮出一個大膽的揣測。但夏炎很快就轉開了話題,調侃著她最近拒絕的三個學長,女孩臉一紅,只顧上和她澄清爭辯。
等她回過神來時,夏炎已經漸漸不會私下來找她了,時不時的捉弄也隨之停止,她卻一點也沒覺得不自然,夏炎本來就不像是能被甚麼拴住的人,應該說她是故意在避免,即使對象是朋友。
啊,不小心越界了呢。
女孩暗自感嘆,卻無法收回對這位神秘少女的關注。
時光飛逝,這個學期很快就過了一半。
期中考的成績出來了。老師一個個叫號,讓大家上台領考卷。
女孩死死趴在桌上,將頭埋在臂彎裡,即使她明白這改變不了甚麼。除了數學以外,女孩其它四科的考卷都是空著大半交上去的,鐵定不及格。
「總平均有90分以上的有...30號。」
坐在講台前的嬌小少女緩緩站起身,直接在座位上躬身從老師手上接過了考卷。
很明顯考卷發的順序是分數由高排到低,但身為本班最高分的嬌小少女臉上卻是面無表情、毫無喜色。
接著老師繼續叫號,每一位學生從講台走回位子上的表情都不一樣,或喜或憂,但唯一不變的是越晚上台的學生,臉色通常就越難看。
「最後一位是...19號。」
女孩咬緊下唇,兩手揪著上衣下擺,她可以感覺到全班的目光頓時集中在她一人身上。
她覺得衣服彷彿都被剝光似的,赤條條的站在人前。毫無半點尊嚴,所有人都似無忌憚地打量,輕視、恥笑她...女孩羞恥的幾乎要昏死過去,甚至想跑到旁邊的窗戶縱身一躍,一了百了。
她好不容易站起身,手腳卻像是被凍住了一樣,得費盡全力,才能移動一吋。老師只是站在講台上,冷漠看著她無地自容的承受羞恥,彷彿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王在審視一個十惡不赦的罪人。
好不容易走到講台前,女孩顫抖的從老師手上接過考卷,這才如獲大赦,逃也似的向身後奔去,背後突然傳來一道無情的低語。
「廖子軒,站在這。」
女孩愣愣的看著老師,腳下半分都移動不得,她想逃,但老師的話卻像鎖鏈一樣,硬是把她禁錮住、纏住、拖回到講台上。
有些較沒同理心的同學稀稀落落發出輕笑,但大部分的人都是皺緊了眉,女孩夾緊手腳,像是要把自己縮的更小,小到能避開眾人的視線,平時淡漠的眉眼也緊糾在一起,彷彿下一刻就會哭出來。
「這是甚麼成績!除了數學之外全部都不及...不對是連50分都不到!!你知道你這樣完全把我們班的總成績拖下來了嗎!!你這樣以後要怎麼辦...現在才國一上學期而已!!要是認真絕對不會考成這樣,你要用心啊──」
女孩終於哭了出來。
她想死,她被說得一無是處,好像就連活著都是個累贅。她覺得全班都在怪她,譴責她,也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沒用的廢物,甚麼都做不好。在全班面前被毫無遮掩的羞辱、責罵,狠狠打碎了這13歲少女的自尊心,讓她屈辱的無聲痛哭。
「哭甚麼哭!哭有用嗎!哭──」
啪。
一聲巨響打斷了老師的話。只見坐在他面前的短髮少女猛地站起,烏黑的大眼只剩下著滿滿的憤怒。
在眾人反應過來前,她拉住早已泣不成聲女孩的手,跑出了教室。
女孩瞪大了眼,墨色的眼中滿是錯愕,只能任由她抓著她跑。
最後短髮少女在一處隱密的樓梯間停下。她讓女孩坐在階梯上,隨後坐到她身旁。女孩仍是止不住的抽噎,短髮少女探了探口袋,從裡面拿出幾張衛生紙,沉默的陪著她。
「別哭了。」未頃,短髮少女終於開口,似是有些看不下去。哪知女孩聽到這話卻哭得更兇了。短髮少女心底一驚,手足無措之下,牙一咬,伸手捧起了女孩的臉逼她看向自己。
「在你拿考卷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數學成績,這次的數學很難,幾乎沒人能到80分,可是妳拿到了95分,我看整個年級就只有妳拿這麼高分吧...聽我說...那老師說的都是她媽的鬼扯懶蛋。妳很了不起!也很厲害!別把那些話放在心上,那個欺負學生的人渣豬頭三管他去死!別讓他的話汙染了自己的腦袋!」
這種胡攪亂罵搭配夏炎認真的表情竟顯得有些滑稽,女孩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眼淚卻是一時半會還停不了。
看見女孩心情好轉的短髮少女暗自鬆了口氣,也露出舒心的笑。
在對方綻開笑顏的一刻,女孩愣住了。
這世上居然真的有如太陽般燦爛的笑容。
大腦彷彿被閃電劈中似的一片空白,女孩低下通紅的臉,抱緊雙膝,但短髮少女此時卻握住了她的手。
「要回去嗎?還是想再待一會?」
女孩抬起頭,因哭泣還有些發紅的臉上滿是笑意。她想笑,不知為何,就是想笑。夏炎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女孩,卻沒再追問。
在學期末班上開了個家長會,晚上六點開始,同學放學後必須立刻回家,不許留下來旁聽。女孩將手上的通知書直接撕成碎片,反正她媽也不會來。
家長會一向是女孩的硬傷,她自小沒有爸爸,母親養三個孩子工作繁忙,卻又戒不掉對男人的癮,空閒時間都拿去和男人鬼混,女孩幾乎可以拍胸鋪保證自己現在七歲的弟弟完全是由她一手帶大,而她則是被最近去上大學的姐姐帶大的。
母親對女孩的意義就是生活財源而已,對此女孩也沒差,反正她可以自己照顧自己和弟弟。
家長會當天的放學後,一個高挑的長髮女人突然出現在女孩班上門口:
「請問夏炎在嗎?」
柔和、沉穩的語調,卻伴隨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班上頓時沉默了下來,卻在看清女人容貌的瞬間同時倒抽了一口氣。精緻的五官、勻稱修長的身材,是個冷豔成熟的大美人,就連對自己外貌還算有自信的女孩也稍稍被震撼到了,可總覺得這美女好像在哪見過啊...
「媽!!」在全班回過神來前,只見夏炎突然站起身來,拎著書包就往女人的懷裡撲。女人一手回抱夏炎,一手輕撫著夏炎的頭,眼神溫柔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您怎麼會這麼早回來?」夏炎從女人的懷中抬起頭,兩人站在一起,女孩才注意到她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夏炎就是女人的縮小版,一樣眉眼細膩,卻還帶著稚氣未脫的可愛。加上女人一頭柔順的及腰長髮,和夏炎細捲蓬鬆的短髮相差太多,所以女孩才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來。不過這女人看起來頂多二、三十出頭啊,就算和夏炎兜在一塊,女孩腦中唯一會浮現的詞彙也只有「姊妹」而已。
「我看到妳的信了,女兒難得的家長會媽媽怎麼能不回來呢?」女人輕吻夏炎的額頭:「好啦!在外面收斂一點!」
夏炎心不甘情不願的放開母親,規矩的拿著書包站在女人身旁。那哀怨的眼神、垂下的肩膀活像一隻主人被拋棄的小狗。這時班導總算開口了:
「妳是...夏炎媽媽嗎?家長會是在六點開始──」
「我知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先帶這孩子去吃飯而已,我上禮拜出差,今天早上才回來,很久沒看到小炎,所以就有些衝動的直接跑來這...抱歉給老師造成困擾了。」
「沒有沒有,我能理解,現在也已經放學了,隨時都可以把孩子接走。」
「謝謝老師。小炎,和同學說聲再見吧。」
「大家再見。」機械性的說完問候後,女人一手搭上夏炎的肩,將女兒攬入懷中,兩人互相依偎著離開教室。
教室陷入一片短暫的死寂,接著開始爆出一陣陣短暫的低語:
「剛剛那個女人真的是班長她媽?」
「好年輕啊...完全看不出有這麼大的女兒。」
「班長和她媽的感情真好啊...」
「我說,」突然有個男孩打斷眾人的竊竊私語:「班長是校長的女兒吧。」大家點點頭,男孩頓了頓:「也就是說,剛剛那個超漂亮的大姊是睡在校長床上的女人?」
男生視線開始游移,有些比較羞澀的女生已經滿臉通紅,就連女孩也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甚麼和甚麼啊!
不過她倒贊同一點,這對母女的感情很好。至少她完全沒辦法想像這種感情,她並不覺得忌妒,畢竟她從沒體會過母愛,自然也不知道這有甚麼好渴望的。
但這對母女之間散發出一種氛圍,隱隱有些細膩的情愫流轉在兩人之間,加上過於親暱的動作,絲毫沒有外人介入的餘地。
尤其是班長,她從女人出現的那一刻起,眼中就只有滿滿的依戀,目光也從來沒有離開過女人身上,那是一種著迷、瘋狂的神情,不像一個女兒對母親,比較像是一個人對──
女孩甩甩頭,也許只是因為太久沒見了吧,剛剛她媽也說了她出差剛回來...可當著全班的面直接撲上去也太誇漲了,班長平時是多麼冷靜的人啊,也許感情好的親子都是這樣吧。
女孩收拾好書包,回家。但她不知道晚上學校來了一個金髮碧眼的女人,說是她姊。
很長一段時間她和夏炎幾乎沒有任何交集,學期結束,暑假過了,女孩偶爾會在FB裡注意一下夏炎的名字,卻總是不在線上。看了下上次的登入時間竟然已經是兩個月前了。
...真夠孤僻的。其實女孩也不喜歡一直掛在網上,但至少她還是會定期用一下社交網路,經營一下最基本的人際關係,畢竟不想要開學後孤單一人,但夏炎好像不需要這些的樣子。
她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
女孩闔上筆電,同時也明白了這個事實,即使維持著表面的熱絡,甚至為她做出了需要莫大勇氣才能辦到的事,沒有人,至少在班上,對夏炎是真正重要、會讓她放在心上稍微念想一下的。
說不上原因,女孩突然有些想哭。
開學後,夏炎這個詞在女孩腦袋中的出現率越來越高。
在學校她的視線像個橡皮糖似的跟著夏炎不放、在家裡則時不時的想到對方:看到桌上放的糖果會想到夏炎,只因她喜歡吃甜食;牽著弟弟小小的手會想到夏炎總是半掩在袖口中的纖細指尖。有時她甚至有種想衝上前去,將那纖巧柔嫩的手放到口中輕咬的衝動。
女孩不覺得自己有甚麼不正常,在思春期,人難免會有些心猿意馬,對異性、對同性。這種事她看多了,那些排山倒海的情書哪一個不是衝著她的外表呢?並不是沒有女生向她表過白,但通常幾個禮拜後條件好一點的就會和另一個男孩出入雙對了。
人都會喜歡美麗的事物,至少夏炎的外貌很符合她的審美標準,可愛到爆。但那次被拉著她的手衝出教室的那次,女孩卻覺得嬌小少女耀眼到讓她無法移開目光。
...這不就是所謂的崇拜嗎?女孩的國文很爛,無法找到用詞形容自己當下的情緒。也許用憧憬形容會更加貼切吧。
但她在看到夏炎和其他人,尤其是那個A君講話時,心底總會湧上一陣苦澀,即使她和夏炎完全沒有任何交集。
自己真是差勁,她無法為這種感情找到任何解釋,莫名其妙的獨佔欲,最後只能歸咎於自己性格上的善妒。她又不是她的誰,憑甚麼連人家和誰在一起都要管。
但不久後她很快就見識到還有比這更差勁的。
4/1號愚人節,是小孩們都磨拳擦掌的日子,除了各式整人方法之外,還有口頭上的調戲。
那天班長夏炎一踏進教室就握拳表示,自己今天要和全班的人表白。
話音剛落,班上頓時一片寂靜,接著爆出一陣大笑,直到夏炎衝上去對還在狂笑的男孩來了一段深情表白,大家才明白這貨是認真的。
之後夏炎對所有打過照面的男女都送上一句「我喜歡你」,班上同學的反應也從一開始的不知所措到面無表情的淡定。
「啊──!不害羞不好玩!」夏炎趴在桌上,像個小孩似的大吵大鬧。這時旁邊突然有個男生開口:
「還有一個人沒被告白過呢。」女孩全身一震,心底默默問候那男的祖宗十八代,她就是安分守己地坐在座位上而已,為什麼要把她扯進這種鬧劇?
夏炎站了起來,臉上露出一抹詭笑。看著對方步步往自己進逼,女孩只覺得動彈不得,想逃,卻動不了。
最後,她終於走到女孩身前,彎下身與她四目相對。
「我喜歡妳。」
在極近的距離下,彷彿一開口,唇瓣就會擦在一起。但女孩只能感受到一陣陣溫暖的吐息噴在她臉上,很癢,像是有只小貓在心上抓啊撓的。女孩握緊雙拳,醒醒啊,這是個和妳一樣的少女啊!
「臉紅了诶!」夏炎直起腰,拉開與女孩的距離,笑的一臉滿足。女孩全身燥熱,攤在椅子上,卻連說出拙劣辯解的餘力都沒有,她無法繼續面對這個人。
所幸夏炎很快就離開她身側,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了。
那天放學後,女孩被老師留下來輔導,她的成績太爛了。好不容易昏昏沉沉的抱著一堆習題出了教師辦公室,離開時還沒少遭老師的白眼。
夕陽西下的校園一片寂靜,學校應該沒人了吧,剛這麼想,女孩就在前方走廊旁的轉角處看到兩個人影,一個高大的男孩懷中鎖著一團嬌小的物事,俯身親吻。
要命!怎麼會有人在學校做這種事!?女孩轉身,想改走另一條路。
「喂,分手吧。」
女孩停下腳步,她認得這個聲音。
「妳說啥?」男孩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瞪著懷中的嬌小少女。
「我說分手。」彷彿失去耐心,少女從男孩臂彎中掙脫出來,冷冷的看著名義上的戀人,這時女孩也看清了她的容貌。
是夏炎。
「可這...這才過了三天啊!對了...一定是愚人節的玩笑對吧!」
「我不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
「妳打從一開始沒有喜歡我吧!...才三天而已,妳到底為什麼要和我交往!?」男孩終於失控的大吼,他覺得自己被愚弄了,夏炎歉疚的低下頭。
「只是想試試看而已...但果然還是不行。」
「妳想試甚麼!?反正妳一定也玩過其他男生吧!妳這婊子!」
「我的確很賤,不過剛剛那真的是我的初吻。」
「妳...!」男孩抬手想打,卻被夏炎輕易擋開。
「我一開始也對你有些好感,原本以為這就能在一起。我嘗試讓自己喜歡上你,體會你的感受,我只是好奇這種感覺。是我太輕率了,對不起。」
「所以我只是妳的試驗品!?就算妳把初吻給我!?」
「我不覺得兩張嘴貼在一起能代表甚麼。」
男孩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退了幾步,隨後轉身往走廊的另一端跑開。
女孩屏住呼吸,聽著夏炎喃喃自語。
「...果然不行嗎?」
直到聽到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後,女孩才敢移動身體,逃也似的離開學校。
那個畫面,夏炎被男孩按在牆上親吻的那個場景深深烙印在她心中,成為糾纏不止的雜念。
不知道夏炎那時露出了怎樣的神情呢?是意亂情迷的低吟,還是單純的嫌惡?
想像她的吐息、她的唇、她暈紅的臉頰、她縮在懷中的熱度...女孩將頭死埋在枕頭裡,她真要瘋了,為什麼她不是男的?
明明應該要感到嫌惡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染上熱潮。女孩咬著牙,這是好奇心、是青少年對打破規則的盲目嚮往、是人窺探禁忌的獵奇興奮,還有一種她無法承認的悸動。
差勁透了,她比夏炎差勁一百倍!!無法ˊ直視自己的慾望,女孩只能陷入深深的自我厭惡。
之後夏炎在學校一如往常。女孩幾乎以為那天的事只是錯覺。
但她同時也清楚那是現實。
「筆掉了喔。」回過神來,那人正站在自己身前,手上拿著自己發呆時不知不覺掉到地上的筆。
「...謝謝。」女孩道謝。
「對了,英文老師叫妳放學後留下來。」作為班長,夏炎也很常幫老師們傳話,催繳功課、要留誰下來這些大多都是由她傳達的。
「這是第幾次了啊──」女孩忍不住抱頭哀號,她還得去接她弟弟回家呢!夏炎撇開視線:「稍微認真一點不就好了...數學超強其他全掛是甚麼鬼啊,妳應該蠻聰明的吧。」
女孩沉默,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字一進到她腦袋裡都像糨糊一樣黏成一團,得花好大勁才能理解,但數值、圖像對她而言是能輕易構築出來的事物,所以她才喜歡數學。
看著抿著下唇的女孩,夏炎嘆了口氣。
「要不要我試著教妳看看,也許可以幫點忙。」女孩吃驚的抬起頭:
「真的?」夏炎點了點頭。
「雖然我也沒有多好,但就試試看吧,午休來找妳。」
到了午休,夏炎依約來到女孩座位上,雖然口頭上這麼說,但其實她還是把句型講解的井井有條,女孩邏輯本來就好,聽下來倒也懂了一些。
除了對文法的熟悉外,夏炎的發音也十分標準,流暢的像外國人一樣,許多女孩念到舌頭打結的字,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的說出口。
「determine,跟著我念一遍。」
「迪...ta咪內...」
「de.ter.mi.ne,再來。」
「de.ter.mi...」
夏炎貌似對女孩有些口音的英文十分不滿,一個勁在糾正她的發音。女孩想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妳那樣啊!
「班長...究竟是怎麼發的那麼標準的?」
「沒有很標準,語調還是會跑掉。」
是嗎?女孩有些火大,至少她是聽不出來哪裡有缺陷啦。但很明顯夏炎發的比女孩好,要是她說自己發音不標準那女孩還要不要活啊!
「...那妳怎麼學發音的?」
「以前去外面上英文,注意外師發音的口型,回家再多練習一下。」
「妳那時候幾歲?」
「小一吧,怎樣?」
女孩有些發寒,以班長說話的方式,她說練習一下多半是埋頭苦練,想想自己,小一的時候都幹嘛去了呢。女孩沉默,聽班長繼續講解。
好不容易告一個段落,最後夏炎還給了她一張小抄,說是可能會被問到的問題,雖然看得很吃力,但死記硬背也許能成吧。女孩的心頭竄上一陣暖意,夏炎真是個好人。但──
「班長,妳覺得交往是怎樣的呢?」她還是忍不住問。
夏炎臉上閃過幾不可見的一絲陰霾,停下了手上收拾東西的動作。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對別人沒有意思一定要明確拒絕,絕對不能因為新奇甚麼的隨口答應,會傷到別人,也會傷到自己。妳是很受歡迎的人,應該也明白這點。」
女孩聽出來了,她在愧疚。男孩傷心欲絕的表情正狠狠譴責她的良心,僅是聽到交往兩個字,都令她鬱鬱寡歡。
其實沒有那麼嚴重的,她也不是故意要去傷害別人,只是思春期的好奇心而已,她沒必要這麼苛責自己,何況她也反省了。
但這些她都說不出口,只能看著夏炎拿起自己的講義回到座位上,之後整個下午一言不發,女孩也坐立難安。
那天晚上,女孩躺在床上,端詳著自己的手,她明白了,她喜歡上了夏炎。
在猶豫了半年後,女孩決定告白,透過最直接的方式強拉近兩人的關係,如果無果,那死心了也好。夏炎不像是會排斥這種感情的人,抱持一絲僥倖,女孩鼓起勇氣,叫住了獨自在走廊上的那個身影。
「請...請等一下!」
夏炎頓了頓,緩緩轉過身,眼中透露著些許的訝異。
「有甚麼事嗎?」她很快收斂好表情,像平常一般冷靜的看著女孩。
女孩想開口,身體顫慄著、激動得彷彿下一秒全身就會起火燃燒,也許會被拒絕,但她只是想要傳達這份感情,她無法再把這個祕密鎖在心中任何一秒,只希望對方能給個回應。
「我...從以前...就一直對班長你...」
她閉上眼,等待對方做一個了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