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aas2012 于 2016-10-10 02:35 编辑
1.倒流
一開始僅只是因為經歷過的惡夢而對那個人產生畏懼。
畏懼雖不會做任何事,但人卻會因為它而有各種反應,想來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可笑。
初風嘴角忍不住顫抖著。
周圍隨風搖動的樹枝終於抓不住僅存的那點枯黃只能用陰影緊抓著自己,就像那退不掉的記憶一樣。
積雲從頭頂上游過,看著被枝網框住的自己。
像在說著自由是多麼高貴的東西。
可惜,自己不配擁有。
*
那天作戰結束之後對方朝著自己走過來將手放在自己頭頂來回摩擦著,被潮溼的海風吹過的頭髮黏在對方的白手套上,但只見對方輕輕將手提起,頭髮便毫無攀附的力量,只能墜回自己頭頂。
這是初風跟對方的差距,早在最初睜開雙眼開始便有的差距。
想用這種方式抓住對方的自己被對方用兩隻手捧著臉、面對面的聽著對方說教,話語的聲音是溫柔的,可語詞是嚴厲的,但初風甘之如飴。
浮著薄汗的額頭、輕皺的太眉、尚未退下的紅韻、略微飽滿的雙唇隨著一字一句流入初風的心底融入血液化為血管緊緊抓住初風的心。
如果能一直被這樣感受著,就算是被責罵也沒關係。
「所以,初風醬下次就別在這樣做了喔。」
初風乖巧的點了點頭,被對方捧著的臉也被輕輕放下,臉上還殘留著對方布質手套的觸感,然而對方似乎感受不到自己傳達過去的熱度,只因為自己不擅常演繹表情,有點可惜。
那天夜晚,在能夠一個人待在驅逐艦的公共浴室的時候,初風第一次面對整片的落地鏡,仔細的看著自己那毫無起伏曲線的軀體。
看著腦中想像的對方的身軀投射在印有自己的影像的鏡中,雙手沿著胸口以及肚子的線條,由上往下順利的滑了下去。
稍稍隴起的**沒有足夠的阻力,毫無贅肉的腰腹讓雙臂產生空隙,無法被滿足的五指落在雙腿之間僅剩空虛。
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身體這麼白淨,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身體這麼單薄,第一次明白自己的身體這麼纖弱。
第一次清楚明白,在對方那飽滿豐碩的果實面前自己只會是一隻被壓死的小蟲。
不會是一隻啃食果肉的狼狗。
*
雙手的動作所表達的含意給初風帶來某種程度的刺激也不是第一次。
例如朋友之間手勾手的行為對初風而言有些過於親密,總讓自己忍不住想甩開,但驅逐艦們可是一群還在藉由互相接觸彼此的肌膚學習測量感情的距離的階段的小孩子,想要躲開這些交際的過程可是非常辛苦的。
雖然也不是誰都能這樣輕鬆自如的隨意抓著別人的手還當作沒事一般,可自己不想是唯一一個,也不希望是最後一個,所以是第一個就最好了,因此與其在那邊等待不如自願嘗試突破這樣的情況跟別人建立起關係,這樣對初風而言還比較輕鬆。
第一次隔著手套牽起別人的手的時候隔著布料感受到對方手指的顫抖,第一次拿掉手套去觸碰別人的手掌時想著為何別人掌心的溫度比自己還高,第一次赤著手被別人十指緊扣的時候,手背傳來了被撕裂般的疼痛。
這樣的自己似乎相當的過份,因為初風並沒有因此感受到如第一次一般那樣的感受,那第一天睜開雙眼時的感動並不存在這裡。
未成年的樂園充斥著歡愉的喘息聲,吐出長著銳刺的果核,孵不出享盡快樂的笑聲,只有沉默的黃昏透著陰影告訴自己仍然在那枝網底下被囚禁著。
斑駁的影像在眼前循環播放著,自己是這座影院中唯一的觀眾,那天自己親眼看到的,看到那曾經捧著自己臉頰的雙手牽起了別人的手。
隔著手套互相搓揉著彼此的手指然後穿過指尖勾住彼此,兩支手戴著兩雙手套,兩個人影穿著兩件一樣的制服,讓初風還以為自己只是眼花了。
畢竟人類有兩個眼睛,在這光與影都不安定的黃昏之中看到兩樣一樣的東西,是很正常的。
兩樣一樣的東西,一個是什麼,一個又是什麼,毫無意義。
畢竟都不屬於自己。
*
那天有隻巨大的鯨魚從自己頭上游過。
那天有個抓不住的影子被風吹走。
那天從額頭滑下的汗水流進了眼裡。
那天自己因此學會了把眼淚倒流。
流進眼皮,流入鼻腔,流入嘴裡,流入心底。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