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ilayloe 于 2017-1-6 17:01 编辑
*口腹之欲,与情话故事集*主鞠南,含副cp的章节会有提示,读者请注意避雷*多为tv补完,二设部分同《应许之地》*估计有大量bug,出错的地方望大家指正(感谢
|小原鞠莉与松浦果南共渡的周一|
听到鞠莉惨遭背摔的消息时,果南才刚从海里游泳回来。
本想打个电话慰问,但在无名的担忧驱使下,她还是前往了淡岛酒店去探望对方。
说是「探望」,可按曜在潜水店时的讲法,虽然她按照格斗技标准动作,给被误以为是流氓的理事长狠狠来了一下,但最后似乎并没造成多少特殊的伤害。
『鞠莉桑,屁股摔得生痛,但仍精神奕奕地就着长串的高音花腔给我打气』——这些描述,由于太有画面感而让果南忍不住在电梯里噗的笑了出来。
只是怪就怪在,昨天鞠莉提早离校前,从未跟她或黛雅提过,自己打算私下去开解渡边曜,连她注意到的那位小船长的异常情况,都不曾透露过半点。更别说在今天学校见面时,还故意用『夜间菩提拉瑜伽三十八式训练过度而导致肌肉酸痛』,隐瞒了自己排练时舞步频频失误的真正原因。
或许是松浦果南过分担心的模样太让人担心,渡边曜才会在排练结束后避开千歌,特意到松浦潜水店向对方阐明此事。
到达顶层,果南直接用磁卡刷开了鞠莉的房门。看到她进门的身影,餐桌边的金发理事长发出了一声牛仔式的俏皮惊呼,「Howdy」,然后挥起了手中银闪的叉子。
鞠莉正在吃晚饭的途中。因为夏天炎热,她近半个月来都偏爱食用口味清淡的海鲜,可她的私人膳食,即使小型,却仍处理得如同奢华餐厅的顶级出品,现在来看就更是如此。至少从果南的判断来看,这顿晚膳的海味拼盘里,至少有近十种厚切的红白肉鱼类,金枪鱼腹握寿司,新鲜的龙虾刺身,带壳的北紫海胆,蟹脚肉拌碎松露和蟹籽,还有躺在碎冰里上桌、浇上马洛索鱼子酱和醋汁的牡蛎肉冻,大玻璃碗里还装满了熟透的青皮无花果,由于鞠莉对刺激口味的爱好,她面前总会摆着一小碟加入了香料腌制过的姜酸柠檬片。两套餐具,一套西式,一套日式,后者是给果南添的,时近入夜,她又是急匆匆地来到酒店里,约莫会赶不上家中晚餐的时间,于是,鞠莉干脆在短信里邀她一起到房里来用餐。
「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果南在沙发上放下书包,转头问:
「有让理疗师或者医生检查过吗,曜可是接近黑带级别的格斗好手,你摔那一下未必是闹着玩的啊。」
「只是轻微的肌肉挫伤,没事的。」
鞠莉起身,绕过饭桌,绅士地给客人拉开椅子。反观她自己的座椅,上面垫着厚厚的绢面软垫,想必是为了坐着时不至于太难受。
「来,过来坐下吧。」她微笑说。
「别这么敷衍,我是很认真地在问你。」
果南穿过房间,握住鞠莉的手,往她没心没肺的脸上轻弹了一下。
「下不为例。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不准你瞒着我。」
「那不过是意外嘛。」
公主顺势贴近她,微笑甜蜜而狡黠,眼睛却透亮。
「还是说,你不希望我们之间有秘密?」
果南含糊地发出一声「才不是」,指节却陷进了理事长的牵引。鞠莉拉着她坐下,椅子体贴地依落座的速度推近。完后她转回自己的位置入座。熟悉的白色长裙,发辫却放了下来,这意味着她打算在饭后进行一日中少则两次、多则加倍的沐浴安排,这种情况下,就算某人在码头打信号灯,鞠莉夜里也是不会再出门的了。
直接过来酒店的做法是对的。潜水员认输般哼出一口气。要不然,今晚可能连见对方一面都做不到。
「跟其他场合相比,餐桌边的时光无疑更有乐趣。」鞠莉用备好的热毛巾擦拭双手,清理完毕,又重新调整了餐碟下方巾的摆放角度,然后双手规矩地叠在大腿上。「曜的事,我们大可边吃边聊,虽说,我觉得她和千歌亲之间已经冰释前嫌了,你认为呢?」
的确是『已经没问题了yosoro!』——渡边小船长元气满满的笑容,随着她招牌的敬礼手势一起划过果南的脑海。也许是吧。那两个人,一改昨天错漏百出的窘况,积极修改了舞步,练习配合完美,相处时气氛也非常融洽。一如往常。果南想:因此不知在她们关系何处悄悄潜伏着的阴霾,才更令人困惑。
「其实,我完全没看出曜有情绪。」边吃边聊。见鞠莉吃起了握寿司,果南也拿起筷子,夹起她最中意的荣螺肉刺身。「你是怎么发现的。」
「女人的直觉。」鞠莉噗嗤一声笑出来,指尖按着唇,好让她能把咀嚼中的金枪鱼顺利咽下去。「日本人再怎么矜持,但像曜和千歌亲这种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光是首次合练时节奏不合,老是撞到对方,就得不停道歉,那种客客气气的样子,不是很不正常吗?」
「不道歉才奇怪吧?」即时的反驳。「曜的个性很温柔,责任心也强,得知梨子缺席,需要她来填补空缺,刚开始时,她肯定会给自己增加一点不必要的压力,希望能做得更完美。练习放不开手脚,未必是跟千歌的问题,换作其它成员,她的表现也可能会是那样啊。」
果南摇摇头,不赞成同餐者的观察:
「要是我早知道,你单凭这点,就去自作主张决定去开解她,我肯定会反对。我相信曜可以自行调整过来的。」
「但曜看起来也是个机灵和自信的孩子,不是吗。」
鞠莉颔首处理起她碟中的牡蛎肉冻,有条不紊地继续自己的解释。
「每次练习,她都最快学懂新舞,会主动请缨带教学得慢的成员;团队活动里,她能提出切实可行、画龙点睛的建议,而且善于发掘自身形象上的优势,听说,千歌亲最初组建校园偶像,在街上派传单时就数曜最有活力,她迅速利用自己的亲和力,给Aqours带来了第一批人气。打个不恰当的譬喻,她就像是沙丁鱼群中的鲶鱼,无所畏惧,活蹦乱跳,破开混沌,为团体带来新鲜的氧气。」
「我明白,所以呢?」
「所以,接替梨子的位置,这事本不应该难倒她。易如反掌。顶多磨合不超过五个回合。我的意思是:如果在那之前她还找不准方向,按她性格,至少也该立刻提出改进办法了——多种方案的尝试,她理应拿手——作为船长,反应迅速是最低要求,而非不停重复不可行的动作,然后说满脸堆笑的说『对不起』。」
鞠莉耸耸肩,往嘴里摆进一小片腌制的柠檬,然后吃掉剩下的肉冻。
「一项拖延措施,一种心理保护反应,一次行动节奏的突然紊乱,换而言之,她似乎有心让自己停滞在跟千歌亲『不合拍』的混沌状态里,直至不得不面对自己的真实的心情。有东西妨碍了她自身的步调,而她抗拒去触碰它。在看到那张社团申请书后,我更确定了这一点。」
「抗拒?」果南皱眉。「那,她到底在烦恼什么,是跟梨子有关的对吧?」
鞠莉眯起眼睛,神色微妙,「曜酱难道只告诉了你,她给我来了个完美的过肩摔,她跟千歌亲和好如初,却没说她们闹别扭的起因吗?」
「她只是说,『突然成为领舞压力太大,不过跟鞠莉桑聊完后好多了,千歌表示理解,梨子还打电话给她指导动作』,但听完你解释,我想她大概是在敷衍我了。」
果南回忆对方当时着急要走的神色,便下了判断,估计曜只是想来说明,鞠莉的身体不适是她一手造成的,实际上,她并不打算就千歌一事对果南推心置腹。
「如我所料。」鞠莉用餐巾擦了擦嘴,低笑起来。
「日本人本质上就是内敛又害羞的,外表多活泼都好,论及最喜欢的人时,羞耻心永远都会占上风。不过,这也是你们可爱的地方呢。」
「是了是了。」看公主得意洋洋的样子,果南真想对她脸上再来一记爆栗。「看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了。」
「唔。我觉得说到现在,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鞠莉轻轻晃起手上的叉子,在空气中上下滑动,像在给接下来的讲辞打拍子。
「连黛雅也说过:现在看起来,似乎梨子和千歌亲,才是更亲密的一对朋友——那你觉得,身为青梅竹马的曜,会把自己置于何地?」
「……那我懂了。」
果南轻叹一口气。曜原来很介意梨子插入了她和千歌之间。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鞠莉要避开别人,单独去找曜作思想工作。某种程度上,这是为了顾虑对方的心情。
「Smart girl~」鞠莉轻快地说,她伸出手,拿起装着蟹肉沙拉的长颈勺放在果南的餐盘里,想让她也尝尝。「真不错,我的回答似乎让你满意了。」
「理事长愿意关心普通学生的人际生活,这很好,但如果你没因为流氓袭胸而被摔成嘴啃泥,可能我会更高兴。」
果南往后靠,贴在柔软的椅背上。她的拇指蹭着下巴,视线游移,最后才定在公主的脸上。
「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担心。」
「你对我的事情倒很细心。」鞠莉双手叠在下巴下,双眼微弯,笑容恬静。「谢谢你。但我真的挺好。」
「真温柔呢。」无可奈何的叹息。「察言观色,耐心开导,周全的考虑,圆滑的掩饰。这都不像是你了。」她的指尖敲在扶手上,带着一丝闷闷不乐的情绪。「曾几何时,你才是那个总被人规劝的对象。」
「我只是对曜酱分享了自己的经验。举手之劳。算不上温柔,更谈不上改变。」
鞠莉琢磨着对方的话,同时一份混合着柔情和少许苦涩的回忆袭上她心头。
「上个月,我批准千歌亲她们去东京,当晚黛雅来找过我,就在观景房里,她把我抵在墙上,恼怒地说,我一点都没变,就和以前一样任性妄为、我行我素。」
「这又是另一个秘密了?」
隐约的不满。潜水员轻哼出声。
「也许是,也许不是。但平心而论,她说得很对。」
鞠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她想起了夜半栈桥上刮过的清爽的海风,银白的浪花,无声对峙着的一对身影。她和她喜欢的人。渡边曜和高海千歌。白白浪费掉的两年时光。轻微的倦怠感在脑中散发开来,把她困在了往日陈旧的影像中,困在了淡岛上空那个不断盘旋的紫色直升机上。
「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曜,而是为了自己。我讨厌身边再次出现一个畏手畏脚、犹如高一时的小原鞠莉的可怜孩子,就那么简单。」
公主的手从桌上伸了过来,果南马上直起身,朝她靠近。两人温暖的指节在桌子边缘处交碰在一起。指缝相合。鞠莉倾前身体,细致地捏摩着潜水员厚实的手掌,拇指端在虎口周围来来回回,羽毛轻搔的酸痒。这带起了另一份回忆。
果南不动声色地把双腿伸前了点,微温的渴望在她喉咙里耸动着,她想起在这房间里发生过的,许许多多令人脸红的事。其中一件:国三夏秋之交,小原鞠莉在她们一次双人聚餐上,以光裸的脚踝在桌布下蹭她的小腿,一边欣赏她羞红的脸色,一边快活地食用白瓷餐碟上肉汁透明的海鲜:八月下旬,正是小墨鱼最肥美的季节。之后她都爱在两人独处时玩这种把戏,时多时少,出没不定。也不知道会不会就是现在。
「我只能说,如果类似曜的烦恼发生在你,或者黛雅身上——那么,上帝,我都不知道我能全力以赴到什么地步了。」
自嘲的低语。鞠莉握紧她,眼睛盯着她,目光炯炯,凌厉又漂亮。
「我敢保证,就算把浦之星的屋顶都掀掉,我都会让你们解开心结,得偿所愿。」
公主。富豪。流氓。理事长。控制狂。偶像成员。摇滚歌手。一头小怪物。但她喜欢。
桌底下,那人的脚尖轻轻蹭了上来。
这顿晚饭持续了约四十五分钟。她们久违地谈起海鲜的时令,握寿司的最佳做法,古代江户前水域的休渔期,而后转到沿海旅游旺季。淡岛酒店厨师团队正循序渐进地进行人员更换,其中一位主厨是鞠莉从里约热内卢发掘回来。他在家乡拥有两所餐厅,一间走奢华路线,牛排,松露,干邑白兰地,另一家则反行其道,全天为博塔福戈道的上班族们供应卡沙夏,烤肉和滚烫的甜馅卷饼。果南回忆鞠莉离去后松浦家进行的一次长途旅行,飞机航行过程中天气急转直下,最终被迫降落在瓦胡岛机场。她讲述旅途中蜿蜒的海岸线,绿海般的凤梨田,卡怀亚哈奥教堂伫立明净日光下时墙身油白,宛如糕点;等到落日西沉,旅客们会聚集在酒红色的灯柱边聆听夏威夷古典吉他,头上戴着新采的姜花。公主则谈起年幼时在米兰度过的春季。雏菊和白鸽。戏子与画家。示威的失业者在乐图广场上举起红黄色的旗帜,很快演变成燃烧罐,催泪弹,防暴盾牌:一次骇人的警民冲突。潜水员让她说几句意大利语来听,鞠莉便背诵出帕蒂·史密斯一首翻唱曲的意语歌词。随后公主考对方一些简单的单词和短语,果南熟悉biondo(金黄色)、 i metalli(金属)、alba(晨曦)和marittimo(海运),也能听懂Mi dispiase(我很对不起),然而amante(情人)和spumante(香槟酒)她就弄不懂了。公主说出stai zitto(闭嘴)和risparmiami(饶了我吧)时表情夸张,她耸起眉毛,翘着舌头,浑厚的南部腔调脱口而出,如同那不勒斯正午的太阳一般火热。她称赞了潜水员的进步。毕竟休学期间,果南除了看店,跑步,潜水,跟进课程,熟习英文,还会在夜里观看意大利语基础教学视频,以缓解追忆旧爱的苦闷和憧憬重逢的妄想。
晚餐在七点十八分结束,酒店员工上门撤走餐具。三十一分,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公主在书架旁吻了果南一次。而后果南轻轻把她拉回来,吻了第二次。两个亲吻都同样温柔。但第三次就不被允许了。
鞠莉准备洗浴,她哼着《西部海岸》,在房间里轻盈地穿行,浴室里,浴盐、香精、柠檬香气的泡沫在等着她。果南提起书包,坐到书桌边,开始做暑期作业及额外的模拟考卷。她们在同一个空间里分头行事,互不干扰,聚精会神,正如过去两个月里所做的一样。
九点二十分。果南为最后一道涉及微分方程和三角函数换算公式的数学题困扰不已。她看向手机,给自己设置的考核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鞠莉仍在浴室内,她在做什么呢。在听她的新宠哥特金属乐么?待会该发个信息过去,询问她与浴盆里的充气小海豚玩得是否愉快么?她整个暑期,除了偶像活动,其余时间都在跟进美国的高中课程(泡在浴缸里,浏览电子课件、完成习题、准备推荐信),学校功课被撇到一边,临睡前才能抽空做做。她的邮箱里,还躺着沼津市政厅和教育部(为废校事宜与地方政府不断周旋),国土交通省关东分部(每年定期对小原家的民用直升飞机进行安保检查、维修备案、签署空港入境协议),和东京的乐团旧识(她们破镜重圆之前,鞠莉就已私下同专业音乐人一同协助过Aqours进行新歌编曲和录制,鼓组音色合成和戏剧性的音乐过门几乎都是出自她的手)所发来的邮件,而她需要一一详细回复,忙得就像个永不停歇的陀螺。
最后关头,果南艰难完成了难度超纲的压轴题,对全卷进行了简要的检查。十分钟内,她大致批改完毕,标记知识点。成绩不错。她长舒一口气。离开书桌,走向浴房,敲响了那扇奶油色的大门。
「洗完了?」果南问。
里头传来一阵高音花腔的回答,「马~上~就~好~」
鞠莉擦着滴水的头发走出来,潜水员正在沙发上查看Instagram。公主有三个账号,一个仍在公开,一个已废弃,还有一个锁起的小号——Stelle ,「星星」之意——是属于她们两人的秘密。相互关注。粉丝只有果南一个人,里面的内容,大部分还是让她宁愿吃十斤梅干也不愿公诸于世,各种令人耳根发红的自拍和合照。今日的更新,正是果南忍着桌下脚尖的**强装镇定吃饭的单人照片,配词很羞耻(「我唯一有食欲的对象就是你」),还跟着成排的绿色和紫色的爱心。
潜水员又哼了哼。锁好手机。公主穿着白色浴袍,金发湿漉漉,走向了梳妆镜。
「洗头发了?」果南上前,拿过鞠莉脑袋上的白毛巾,替她揉干。
「恩唔。你作业做好没?」湿毛猫顺从地享受服务,眼神一转,看到书桌上摊开的习题。「别熬夜看书哦。不然以后会长不高的。」
「你对我的身高很不满吗……?」没好气得想去拧她的耳朵。
「只是不想你太累。」
「休学这么久,为了追进度,考上喜欢的学校,累也没办法。」的确去拧了拧公主的右耳,身体贴近她,「答应过你的。」
鞠莉轻轻鼓起脸颊,拧转身,双手搭在果南的衣兜上,低头乖乖受揉:
「那你有心仪的大学和专业了么?等下学期开始,就要填升学意向表了哦。」
「还没想好。不过我会好好考虑的。」略一停顿,「估计会读研究自然环境的科别吧。你说,会有『握寿司专用软体生物学』这种专业吗?」
「嗳,果南。不要为了到我身边来,而申请自己不喜欢的学科。」无视对方开的玩笑。公主收紧双手,又松开。「高校深造,你要为完善自己的人生而去做这件事,不该是单纯因为我。懂吗。」
「这些话你已经说第四次了……真是笨蛋。」
「但我每次都是十二万分认真地在说,不准当是耳边风。」
「知道了。」潜水员把毛巾搭在手臂上,指尖滑过鞠莉的头皮,把金发往后拨去。脸颊迎前,与她目对目。「是你说的话,我都会好好装进脑子里的哦。」
然后,第三个吻。起先是蜻蜓点水,耐心的试探,而后深入,逐渐沉迷,伴随肢体的轻柔推搡。鞠莉往后拖动着脚步,果南抓住她的双手,牵起,压在墙上,抵在公主的耳侧。
「黛雅把你抵上墙时,是像现在这样子吗?」果南承认今晚自己似乎被别扭曜附身了。
「干嘛,连你也燃起嫉妒之火了么。」鞠莉发出扑哧的笑声,头和胸口一同前倾,浴袍袖滑下,露出漂亮的肩膀。她靠在潜水员头侧低语,声音低沉而嘶哑,温暖得像一阵烟。「还得再近点哟。」
果南听从了,较劲似的,她贴住公主,用颈脖和锁骨推着她还滴着点水的脑袋。
「靠近点。」醇厚甜美的低笑。鞠莉咕哝的英文发音鼓动着经过控制的清脆明晰。字正腔圆,尾音却轻挑,仿佛汉尼拔博士在戏弄囚室玻璃外站着的女警克莉丝。「再——靠近点。」
「她要真贴得这么近,我可是会生气的。」潜水员哼哼。
「那时,我的确心跳加速了。」鞠莉歪歪头,脸颊被笑意晃动着。「你会惩罚我么?」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果南把她整个人都给压住,很快就是第四个吻,火热而缠绵,满怀迷恋,「啊,可恶。」记起不可以在对方身上显目的位置留痕迹,潜水员制止自己下一步行为,低下头,解恨似的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黛雅说得没错……我太宠你了,而你也把我给惯坏了。」
「可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鞠莉沉默一阵,转下吻过果南的嘴角和下巴,尝到皮肤上淡淡的咸味。她叹息一声,气息仿佛从腹部深处发出,像是为了打破某种隐形却沉重的枷锁而忍耐了太久。「这样就很好了。果南,不管是明年春天,还是更快的时间,我和你就要再次分开,不管之后会多么寂寞孤单,我觉得自己都能熬过去了:How lucky we are for being free.」
怎么了。果南困惑地问出声,她害怕那晚的歇斯底里的境况会重演。「你好像没什么精神。」她马上忘掉了黛雅的谏言,也忘掉了无伤大雅的妒忌心。「吹干头发,到床上躺一下吧。」
鞠莉活泼地响应了对方的提议,仿佛方才对多愁善感只是个幻象。果南松了一口气,又不敢全然放松。后面半个小时,是惯例的睡前红茶时间,每日下午和深夜,公主都偏爱变化多样的调味茶;清晨则是雷打不动的土耳其式煮咖啡,咖啡渣多得像能给舌头铺一层黑色的地毯。她们往往会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外语对话,矫正潜水员的日式发音。鞠莉换上便服,在沙发上枕着果南的胸口,躺得横七竖八,不成体统,用她的母语就洛杉矶橘郡四十度的高温喋喋不休,仿佛茶只是为谈天准备的配菜。果南用一个她记忆犹新的旧新闻回应了天使城的话题:鞠莉在国三的圣诞节返美,和她日本血统的母亲一起在湖人队主场场边的位置看比赛(公主穿着棒球夹克,牛仔裤和新百伦跑鞋,戴着洋基队鸭舌帽和黑框眼镜,亲昵地靠在妈妈肩上)。圣诞大战,主队险胜两分。小原母女被记者拍下,同其他场边的名人一起登在了NBA日本官方网站的新闻图片页面上。果南把她能找到的网路照片都存了下来(提起这件事她就不好意思),她谨慎又婉转地点出自己对鞠莉那日装束的喜爱,尤其是那顶帽子(西部狂野象征和发达都市文明的混合物,摇滚骑师和酒店帝国继承人间的绝妙反差,当戴上它时公主显得特别像个美国人)。这段对话中,潜水员记混了crow(乌鸦)和clown(小丑),偶尔会忘记时态和单复数转换。鞠莉教给她更多南方的俚语,骂人话,和一些不知从哪学来的黑帮的手势。果南开玩笑,问小原家的真实身份是否西西里岛黑手党,而公主用一发狠狠的手刀回答了她。
「喜欢的话,这个送你。」茶会结束,鞠莉在衣柜里挖出三年前那顶洋基队的帽子,把它扣在果南头上。
「不用了。」果南反手将帽子扣回去,出于某种好奇,她把它的角度反转,斜戴在鞠莉的脑袋上。鞠莉弯着腰,取出她的吊带睡裙,甩在床上,而后跟她的恤衫、短裤和帽子一起在客厅里来回穿行,做简单的皮肤护理,洗漱。动作灵巧,晃着长腿,不拘小节,大大咧咧。果南总想为这种亲昵的瞬间留张照片,但她把那种渴望尴尬地压了下去。
果南收拾好书包,走进卧室,在暖黄色的灯光里,面朝着落地窗坐着,盘着腿,双手紧握。既轻松,又不够轻松的姿势。十点四十分,又到了这个时候,一日行将终结的倒计时。这种休憩时间弥足珍贵,总能帮助她摆脱缠绕在脑中淡淡的苦闷情绪。在此之前,一天的活动中,排舞时,坐船时,学习时,她都要为许下过的承诺而绷紧神经、高速运转。她为雾中摸索一般的不确定的前路而迷茫,为她们过去争端引出的痛苦和失望而愁肠百结,视鞠莉为随时会从手中溜走的鸟,跟她以不同方式道别的景象也时不时地、根深蒂固地侵扰着她,使她既心酸,又怀恋,就像是偷偷在壁橱里藏起了一块总是舍不得吃的柠檬蛋糕,在描绘渴望它的滋味和香气的同时也不得不面对它正在走向腐朽的那种犹豫矛盾。
「你在想什么?」
鞠莉走过来,跨坐在她身上,带着清新的薄荷气息,丝料的吊带裙子,头上的黑色帽子,来到她的怀里。坏笑着,牙齿反着光,狂妄不羁地骑着她,就像大峡谷中的女镖客,等着挥出缰绳、捕获猎物的时刻——
「没什么。」
果南屏息着,小原的眼神和灯光一同柔和地倾泻下来,宛如梦境,又如此真实,叫她不敢相信。鞠莉不再是在邮件里、即时通信工具里僵硬呆滞的英文字母,也不是社交网络上散发着奢靡享乐、前卫尖锐气息的自拍照片,更不是在果南一次次在脑海里播放的、从小到大虚构出的各种各样的道别情景里模糊破碎的脸孔或声音。现在,公主停在她臂弯里,双手围着她,眼里看着她,像一匹美丽的白马,一只鸽子,心甘情愿把她认作自己的家。果南不用再为了把她逼离日本而伪装成冷漠无情、胆小怯场的恶棍,也不需要再因为她侮辱了自己对道别的郑重设想而气得发疯、非得去千叶把她抓回来不可。心跳与体温相融,前所未有的合拍。只要能将这种如今看似唾手可得的相见亲近延续到今后的每一日、每一夜,如今的所有忍耐又算得了什么?
「好吧,我是在想你。」
果南长舒一口气。每当夜深人静,在房间里回荡的空虚苦闷来叩响她的心门时,这个人的存在总能让她平静下来。她把头埋进鞠莉胸口,叹息起来。
「你要早点回去休息吗。挺晚了。」公主拨弄着果南额上的深色发丝,对方的双手这时移到了她的腰,自然而然地向下触到了屁股。她轻晃了一下。乖乖。可别在那儿用力啊。她想。
「我等你睡着再回去。」果南闭着眼,轻轻按压着鞠莉尾骨的位置,「你是真的没摔伤吧?」
「昨天有点不舒服,脊骨和右手,但休息到明天应该就好多了。」
「别练习了,明天找医生过来,或者我陪你到医院去。」
「你这顽固鬼,真是紧张过度。」鞠莉嗔怪道,拍了拍潜水员别扭的脸孔。「都说没事了。而且,我不能让曜觉得难堪。」
鞠莉把鸭舌帽塞到果南手里,起身滚到床上,滑到被单下,用脚趾戳了戳果南坐在床边的屁股,温柔地说,「到这儿来。」
果南放好帽子,调暗台灯,脱下无袖连帽衫,只穿着背心和短裤滑进被下,靠在鞠莉身侧,她半支着身,看着自己的影子缓缓流过公主的肩膀。呼吸声变得很大。亲密无间的温馨使她沉浸其中,夜晚和暗影又把一切抹上了仿如犯罪的刺激感。上次她们这么同床而眠是什么时候?三天前、四天前?记忆最新鲜的却是在高海家合宿的两天,她的胳膊为了方便公主的胸枕而一直压在被褥上,导致半夜酸麻不堪,另一只手,为了不显得太急色而缩在被子下,只在早醒无人察觉时才敢无所顾忌地抱上去。第一次察觉在伙伴的目光下遮掩感情,克制自己的渴望原来是这么困难又乏味的一件事。都怪她,非要和自己挤在一条棉被里,只用一首在耳边浅吟清唱的西班牙语版的日本动画片尾曲《歌唱!》,充满独占欲的色气的悄悄话就让她缴械投降,这个可爱又可恶的诱唆犯。
第五个吻就在这种情景下发生。她压上去,像啜饮红茶一般品味公主的嘴唇,薄荷味,柠檬味,淡淡的红茶香和清爽滋润的气息布满了这个吻的所有角落。
「你知道吗,有时我总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果南发出粗重呼吸,宛如海浪的吐息喷在鞠莉的额上、脸上,不安分的手从凹凸有致的腰线摸到微鼓的小腹。一声心满意足的叹息从她胸口抒发而出。
「你总在我耳朵边一直哼那些神经质的情歌,说些我听不懂的下流话,像只小狗,聒噪又多动。有时黛雅会因此训斥你。可一旦你不说话,在沉思,自顾自听音乐,我反而像对着四面白墙一样,耳根静得发痛。我都习惯你的吵吵闹闹了。若不能抱着,那至少要有你的声音陪着,你才像真的在我的身边,真真切切没有一点虚假。我宁愿你不要安静下来,像平时那样把我折腾死就得了。」
「你说真的?」鞠莉惊着似的,竖起眉毛,「这么说果南今晚想躺下面喽?」
「才不是这个意思。」
「可我懂这种感觉,我就跟你一样害怕过。」小原的声音稍稍低下来,眼神却炙热地盯着果南。「你想听吗。」
果南点头,把被子拉上来,盖上她们的脖子,被子下,身体粘腻地抱在一起。这种样子,不知道是适合谈心,还是干脆该做点让人心跳加速的事。
「我昨晚没睡好,今早作了个噩梦。梦中,我是个罪犯,说不定是全世界生活最奢华的罪犯,但余生却都要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两百平方的铁屋子里,那儿的天花挂满白织灯,实验桌上排满玻璃器皿,电子屏幕占据了所有墙壁,摄像头全都在对准我。我不能外出,不能看海,摇滚乐绝对禁止,骑马唱歌,想都不要想,连隐私都没有。父母与我断绝关系,只往账户上打钱。负责我档案的警察每周来给我做一次心理咨询,然后拒绝我的假释申请。而你,则是每个月来看我,通过功放电话跟我说话。」
鞠莉咂舌:「可在梦里,我却很讨厌你。你跟我一样是罪犯,却是有救的那种。如果说我是无期徒刑,你则是只关五年;我判死刑,你还能死缓一段时间。偏偏你总是兴致勃勃地来纠缠我,像只烦人的苍蝇,赶都赶不走。」
听到「讨厌」这个字眼,果南的胃部扭结了一下。
「我醒来后差点忘了自己睡在哪里,压抑沮丧的感受包围着我。我喝了比平时浓很多的咖啡,但都驱逐不了那种恶心感。后来打电话,硬把爸爸妈妈从睡梦里拽出来,聊了半小时才好了点。」鞠莉举起手,伸向黯淡的灯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却突然被夺走了所有东西,在现实中珍视之物全都被否定。一点不剩。亲情,财物,地位,自尊,爱的权利。一无所有。虚弱凄惨得像一条垂死的老狗。」
大难不死一般的叹息。「幸好我最后还能醒过来。」
「那都是假的。」果南马上打断她。「不要再想了。」
「对啊,我还是我。」鞠莉微妙地斜了她一眼,蹭了蹭。「娇生惯养,肆无忌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就按你喜欢的去做。」顿了一顿,「但不要全部自己承受。」
「但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鞠莉轻笑一声,指尖轻挠果南下巴,像在挠一只猎犬。「而且我完全有能力把这种好时光一直延续下去。」
这次,果南决定不去深究这句话,让它停留在灰色的地带里。公主说话有时满含言外之意,有时又直白得能一眼望到底,时而深思熟虑、胸有城府,时而毫无章法、率性而为。谁能辨别她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果南抓住鞠莉的手,贴住自己的脸颊,渴求着手心的触感与温度:「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告诉我。」
「那,我现在求婚的话你会答应吗?」又是一阵让人心痒的笑。「别脸红耳赤地瞪我。又是你要我别客气的。」
「随你喜欢吧。」果南认命地把坏心眼的公主拽进怀里,破罐子破摔。
「毕竟……如果你不对我恶作剧,也不再撒娇了,我会觉得很寂寞的。」
公主把这个表白以亲吻的方式消化掉,第六个。而后她翻身,趴在果南身上,「那我问你哦,我跟蝾螺比起来的话,谁好?」
果南眨眨眼,这大小姐又在玩什么花样?「当然是你。」
鞠莉低头,轻啄潜水员的前额,「蓝鳍金枪鱼极品鱼腹呢?」
「也是你。」
又一个吻,在鼻梁上。带着笑意「艾玛斯白鲟鱼子酱?」
「还是你更好。」
「那在阳光明媚,水流温暖,夏季的墨西哥霍尔博克斯岛海域潜水,跟鲸鲨面对面接触?」
「唔,这就要考虑一下了。」果南闭起眼睛,假正经地沉思起来,拉住鞠莉的胳膊,模仿电视报道员的口吻道。
「——精彩!小原选手击出安打!在与松浦果南之挚爱海鲜与潜水队的比拼中领先一分!」
「呀,我揍你哦!」
她们马上滚在了一起,在打闹,嘴唇的追逐和肢体的纠缠中引出呻吟和笑声,她们喃喃说着南加州海岸,新墨西哥州沙漠,杨桐树和白无垢,还有那个梦,果南掐了她的胳膊一下,指出这样就能分辨梦境,很快她被对方的枕头拍中,指尖掐回来。她们的身躯在床垫上契合成一道柔软的曲线。
「一点都不痛呢——」
最后她笑着大声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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