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红组】[终末的伊泽塔]囚徒(王妃佐菲/菲涅伊泽塔)

作者:7as
更新时间:2016-12-22 2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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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7as 于 2016-12-26 11:13 编辑


*突发想写 私设改动可能都有 胡言乱语 预祝大家圣诞节愉快


1


看守点燃了圣诞树上的蜡烛,收音机轻轻地响着。拉花在暖暖的火苗下微微颤动。外面很安静,所有人都在这个夜里变得老实——尽管作为俘虏的我只是不得不老实。

还有一天的行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在野外露宿的情况便不会再有……我不知道会在那里得到怎样的对待,我有时需要强迫自己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好在,埃尔施塔特人并不如预想中野蛮,至少我还活着。


“今天有特别补给,”看守瞥了我一眼,“看在主的份上……”他把折叠桌上简陋的蛋糕切成两份,分装后用盘子推到我面前。

“虽然有点不方便,不过,我也不方便喂你,你就将就吃吧。”

蛋糕很诱人。我看了看被紧紧绑住的手腕和在烛光下亮得愈发刺人的脚铐,思考着要做出什么样的姿势才能毫不滑稽地进食。以往他带来面包就会离开,只要他看不见,我便可以多保持一份脆弱的自尊。

他难道是为奚落我而来?

于是我并没有抬起手来,只盯着他说:你说主?在这片以魔女的保佑为信仰的土地上?


意外地,他没有被我的话激怒,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你虔诚吗?”

“至少不会背叛。我知道你们,你们是背叛的子民。”

“背叛?”

“背叛主而投靠魔女,最后又背叛魔女。我说的不对吗?”

“这倒是我没听过的故事。”

“那正是你们虚伪的大公不想让你们知道的事了。”

“哦?那我很有兴趣。”


他笑了起来,拿起刀叉切下一口蛋糕送入自己嘴里。“今天是特别的,”他边吃边说,又看看我,“你说说故事也无妨。”


2


跟随马提亚斯的指引,凯瑟琳娜的视线随着提灯的火光一点一点前进。

脚步声在狭窄的暗道里落下急切的回音;忽明忽暗的光源暗示着这里有风,很快地,她发现一切的原因来自于那些于墙上、于地上闪烁晶莹的流水。

你从没告诉过我还有这样的地方。她看着崭新、缝隙整齐、不落灰尘的砖墙,以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方式,对她的丈夫——这个大公国的王者如此叙述道;而后者只是点点头,发出含糊又沉闷的低音来承认。

直行的通道告别最后几级台阶,到了尽头。

马提亚斯把提灯递给她的妻子,习惯性地摸了摸渐长的胡茬,接着从外套内里的暗袋里摸出一瓶红色液体。凯瑟琳娜没有发问,他便继续他的动作:打开,倒出,涂抹于上。

墙壁闪现出萤火般的微光,片刻之后,秘密的房间便向来者展现出它的全貌。


这是她的秘密。马提亚斯言简意赅,示意妻子举起提灯。


她聪明的妻子只看了一眼便知道天花板上的地图在刻画什么,她当然猜疑过很多,而这就是她想要的答案。

为什么告诉我?她思考着答案,她想她知道答案,只是她不愿相信罢了。

马提亚斯忽然咳嗽了几声,身子无力地晃了晃,她的妻子没有搀扶他。他叹了口气,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这里原本是为她建造的。他突然说起了无关紧要的话。


凯瑟琳娜将提灯移向四壁:壁画的颜色已经不那么鲜艳了,但要看清内容很容易。——基督受难,如预料之中平常的内容。她缓缓向另一侧移动,飘忽的火光让画里的鲜血更加惹人生厌。她猜想,另一边或许是基督降生,然而她错了。

另一边的画面没有光芒也没有鲜血,基督只蹲在地上,用手指写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这使她更加确信了。她收回提灯,用它来照亮丈夫的脸。她看着他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丝仁慈或是忏悔,最好连痛苦都在其中。然而或许是这里太暗了,她无法从中无法读出任何。


没有人定你的罪吗?


马提亚斯皱起眉头,不发一言。她拿过妻子手中的提灯,转过身去。

他们离开了这里。


3


“你是个作家。”看守打断了我。他的蛋糕已经吃下一半了。

我没有否认他,于是他继续说:“你在讲你自己的故事,而不是别人的。”

“你当然不愿意相信,而我所说的是事实。”

“这就是你在政治宣传部所做的工作?讲述一个胡编乱造的中世纪故事,类似于宫廷八卦。”

“不,我不需要讲这么多。历史总是靠证据证明的,只有你们蒙上自己的双眼。”

他不接话了。


夜已经深了,沉默中只有收音机的电流声充当底噪。他背过身倒了杯水,像刚才那样,从桌子的另一边推到我的面前。

“看来这就是要特别把你带到首都监狱的原因了。”

我搓了搓手腕,使得双手有移动的余裕。我已经很渴了,顾不得这么多;幸好用这样的双手捧起水杯并不难。水是温热的,我一口气喝下半杯。

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我身上移开,我放下铁杯。


“继续说下去吧,天还没亮呢。”


4


她拉开马车的帘子:无尽的绿色在她眼前铺陈开来;春意在远处的云端间留下漫山的黄绿色。她几乎要忘记曾经在这里看过的景象,那些在无数个夜里将她囚禁的熊熊烈火,一直烧到天边,烧到她记忆的尽头。尖锐的哀嚎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被清风与树叶的摩擦代替,偶尔还有几只啼鸣的鸟儿。

不,这车轮底下,恐怕还渗有骑士们的鲜血吧。


她克制着不去在意那些懦弱的念头。正是为了那些事不再发生,她才来到这里,来到魔女的居所。


她来得很急,急到只带了一位侍女——事实上,更重要的原因是,她不能带更多的人来了。她的安危在如此紧要的关头根本无足轻重。

现在,一片茂密的森林挡住了她前行的路。她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她跳下马车,吩咐侍女在外看守。

马提亚斯说,她就住在这里。


他正是沿着这条路逃走,穿过森林,穿过湖泊,最终到达那片满是鲜花的山坡上。

都是些什么花呢?她当时像浪漫故事的听众一般好奇地问;他却说不记得了,但那个魔女能说出每一种花的名字。


她拨开荆棘,被藤蔓绊倒。森林里太暗了,太阳也快下山了。如果到了晚上,她还有多少勇气继续前进?想到这里,她害怕地缩了缩脖子;这时她才发现,潮湿的森林泛着跟外面不同的寒气。她开始不安,拉紧披肩,然而寒意没有一丝减轻。

腿上传来被划伤的痛感:她流血了。但她咬咬牙继续向前。


月亮升起。


渐渐有荧光同昆虫的叫声应和。寒冷让她差点忘记现在仍是夏天。

她吸吸鼻子,视线被那团盘旋移动的光芒吸引:她这位领主家的小姐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色。新奇使她忘记了疼痛,甚至忘记了来这里的目的。

她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她。她开始朝着光芒的尽头移动。四周的黑暗不再令她恐惧,藏在枝叶缝隙间的半月不再作为她的指引。她找到一条小路,奔跑起来。


无数的光点跟随她又好像引领她,她着了魔似的。她才十七岁,但是她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了。此时她像个孩子一样奔跑起来。


直到她来到森林的尽头,被夜色加深的湖面升起光的微尘,螺旋着将浮在半空中的人层层藏匿——全部映入她的眼底,她才想起来。

是的,她此行,正是为了这个人——这位魔女而来。


5


趁着我喝水停顿的空隙,看守问我:“你不饿吗?”

我不说话。他凑近我,解下自己的皮带,将我的右手与大腿绑在一起;然后取出腰间的小刀,划断了绑扎我双手的死结。“好吧。”我甩了甩获得解放的左手,捡起桌子上的刀,并不顺利地将蛋糕切下一角。这时他已经回到了他的位置,坐下来擦洗他的餐具。

“你的故事不错,我觉得你可以继续讲下去……不过你应该先吃完再讲。这是最后的补给了,好好珍惜吧。”

我捉摸不透他这番话里的意思,只知道他又笑了。

不管怎么说,我的确很饿——一整天我都没有进食。我没空顾及他的话,当务之急是填饱肚子。

“我猜你不是日耳曼人。否则你也不会关心这些,更不用说去写一个这样的故事。”

“故事难道有国界之分吗?”

“故事没有,但写故事的人有。”

“我说过了,这是事实。”

“事实是不会有这么多繁枝细节的。我也说过了,你在写你自己的故事。”

我懒得再同他争辩,转而专心切我的蛋糕。


“不过,故事总比事实有趣。讲完它。”


6


为什么……人类?

我……我迷路了。


她撒了谎。

她已经在脑海里排演过无数次说辞:埃尔施塔特的领袖马提亚斯王子遭遇大败,重创卧床;军队首领投敌或阵亡,仍在前线抵挡的军队节节退败;自己的父亲以婚姻为筹码、以权位为要挟,这才伸出援手让国家得以喘息;我们的国家与人民需要你的力量,魔女!

她唯独没有排演过如何介绍自己。


魔女担忧地将她带回了山底的小屋,为她采来草药,为她包扎。原来魔女并不会治疗术,她在心里暗暗记下了。

真是不好意思,给你添了很多麻烦。她坐在魔女的床上,抓紧在森林里被刮碎的裙角,真诚地道歉。魔女抬起头,大大的赤色眼睛跟银白的头发一样特别,她发现魔女的睫毛很长;魔女笑了,她羞愧地移开视线——如此直白的打量显然缺乏礼仪。

你真有意思。魔女说,你看见我一点儿也不惊讶,一点儿也不害怕。你甚至一个人穿过黑森林来到这里了。你是第二个人。


我是第二个人。她偷偷将这句话在心底重复了一遍。没有把应该问的话问出口,因为她已经知道答案了。


于是她问了魔女刚才的森林的事情,魔女说不用担心,等伤好了就亲自送她出去。她又想起自己来到这里的使命了,可是现在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要怎么办呢,森林外面的女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她还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她现在只是一个不小心迷路的姑娘,不是其他人。


魔女替她盖好被子,她受宠若惊。魔女打开了茅草屋顶的一片草垫,月亮的光柱就这样溜了进来。


怎么样,很好看吧?


她不知道魔女指的是天空还是月亮,是月光下魔女垂下的银色发丝,还是魔女不经世故的年幼脸庞。她只点点头,好像有什么涌出了,让她渐渐看不清魔女的表情,但她能猜到——不,她能感觉到,魔女笑得很开心。下一刻,魔女也钻进被窝。她害羞起来,把脸缩进被子,又有些别扭的不自在。


他受伤的时候,她也这样对他吗?

他像她的哥哥,他们已经有婚约了,这样想自然是出于嫉妒。她想给自己这样的结论。

但她很聪明,没有办法骗自己。


她想着这些无法入睡,也不敢偷偷去看魔女的侧脸。

魔女也没有睡着。

魔女对她说,明天你得尽快离开。人们惧怕魔女……你已经看出来了吧,我不是普通人。

我知道,可是我不怕你。她说。

真的?

你很善良。


比我善良,比马提亚斯善良。虽然我们现在还不是,但马上要成为罪人。

她将这句话吞下。只说出:比那些人善良得多……


魔女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再说话了。

她知道马提亚斯经常对她说,魔女是个很善良的人。


半晌,魔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凯瑟琳娜。她回答说,我知道,你是佐菲。


7


“我也有一个这样的故事,我觉得你会喜欢。”

看守把我的餐具收拾过去,为我换上一杯温水。

“我对你们的童话故事没有兴趣。”

“没有听过,你怎么知道?”

“两句话就可以概括的无聊传说,谁都听说过。”

我以为他会固执地继续宣扬他的谬论,他却闭上嘴,从大衣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册子。

那正是我成为俘虏时被收缴的笔记本。

“本来是要跟大多数废物一样充作柴火烧掉的,但被我扣下来了。”

“你想说什么?”

“我都看过了。所以才说你是个作家。”


“我也调查过了,你的确不是真正的日耳曼人。你的祖先来自埃尔施塔特。”

“你也是背叛的子民。”


难道今天的一切都是诱导?诱导我说出他们想要的情报?

——我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军事机密。正如他所言,我只是在宣传部工作的文人,负责揭露对手、鼓舞士气。

如果他们想要知道自己国家不光彩的历史,我倒是可以很大方地告诉他们。


“不,我正是为了清算背叛。”

我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向他宣告。

“正如你所言,我的先祖是埃尔施塔特人。我们一族参与了魔女的丧葬事宜,反对教会在埃尔施塔特掌权时,下达了对先祖的追捕令,我们不得不向北流亡。我们是被背叛的人。”

见他不说话,我又加了一句:“同被火刑处死的魔女——佐菲一样。”


“后来呢?”他突然转移了话题,“这些都是你祖先留下的故事吧——不过你也是最近才发现它们的。你曾经在文艺杂志上发表过一些奇幻小说,这是很棒的素材,不是吗?”

“就算战争不开始我也会发现的:它是留给我的使命,让我去揭穿你们真实面目的使命。”

“可是你还在写它。”

他用手拍了拍笔记本的书皮,拿着它指了指蜡烛快燃尽的圣诞树。


“后面的故事,你还没有写上。今天是特别的,不管那些了,让我们讲完它吧。不过在那之前,也请你听听这个故事。”


8


世界不像以前那样地广人稀了,连找一处地方隐居都变得困难起来。

流浪是一种逃亡。

魔女没有想过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多久,她也没期待过。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

直到有人穿过森林,来到湖泊,跟她一起掉进湖里。


这就跟你听过的所有青梅竹马的故事一样,她们有一个快乐的、无忧无虑的童年。

或许是命运吧,总会有那么一个不惧怕魔女与魔法的人。她带着新奇的眼光看着魔女,但不是见到异者、带有猎奇的那种新奇。魔女用魔法同她玩耍,为她表演。一个漂亮女孩子的笑容值得他人为其倾尽所有,你不觉得吗?

魔女恐怕也是这么想的。

她为此加倍努力地学习骑扫帚,学习使用魔力。


一旦投入就容易忘乎所以。就像你写故事的时候,把他人的心情也写了进去。你的祖先怎么可能连这部分也知道呢?

不过,如果有那样的事——那样的感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只是它跟以前的故事不一样,魔女的努力练习导致了意外,当地的一些村民发现了异变,纷纷赶来。他们想要赶走她:恐惧导致排斥。于是这位魔女的朋友便站了出来。

她以埃尔施塔特国公主的身份保护了她的朋友,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她的腹部现在还有那道疤痕:一道长长的砍伤。


那么,发生了这种事,必然要迎来分别了。

怎么办呢,还没来得及坐上她的扫帚,跟她一起看她看见的景色;还能再见吗,她会离开吧。她不得不离开。

公主从失血过多的昏迷中醒来的时,首先想到的是这些。


她慢慢长大,便也知道自己不能为了谁而任性:她想找到魔女,然而这必然给魔女和自己带来麻烦。她失去了一部分的自由,一方面是她亲人的担忧,另一方面则是她需要专心学习如何做一位君主了。


她的父王身有旧疾,她即是大公国的继承人。



9


“我对这种无聊的故事没有兴趣。”

我打断他。他不是一个会讲故事的人。

“是它麻痹了你们,”我刻意对他表露出不屑:“它使你们对过去的残酷视而不见,使你们从未反思过去是如何发生的。”


“……好吧,如果你不想听,我也就不讲了。可是,我得问你一个问题。”

“你们国家曾经的魔女,你知道她是谁吗?”


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两年前的报纸头条。魔女没有名字。


“你就来猜猜吧,我继续讲,你可以边听边猜。”

“我为什么要猜?我说过了,我没兴趣。”

“不,你会有的。等我说完了,就到你把故事的结局告诉我了。”





10


那些事情你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我要说你不知道的。

如果牺牲你一个人,就可以让战争结束的话,你会那么做吗?

要是真有这样的事,回答权就不会在你手上了。


我在高炮部队呆过,做过司机的差使,在草地上睡过一个星期。我放弃过我的部下和战友。就这一点来说,我就是你口中“背叛的子民”了。

也是你口中犯下罪的人。


是我们将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推上战场,是我们使她落得双腿的残疾,是我们使她不得在现实里活着。

我们做出了选择,而代价并不由自己所出。你的故事又发生了一遍。


不过这并不是你的故事。

比如说,王子一次也没有骑上魔女的扫帚。这很不同。


你还记得作为战事转局的那个会议吗?战争快要结束了,你不承认也罢。虽然只过了两年,但好像已经过去很久……你一定记得的,我差点忘记了,你是在那之后才加入政治宣传部的。

人们为了确认魔女与魔法的消失倒是花了很大一番功夫,但却对她们做出如此决定的过程毫不关心。好像一切都是权利与阴谋的产物,大家心知肚明。


你很喜欢埃尔施塔特的风光。你描写过稻田,农舍,你描写过这里的大地与山川,你描写最多的就是森林,这里最多的就是森林。我觉得你能理解,如果你想带你的情人看看风景,你会选择哪里?你觉得最美的地方,对吗?

你能想象吗,在埃尔施塔特的大地上方,不透过透明的窗户和防风镜俯瞰大地,像一只鸟儿从云端划过,像一颗流星从天顶坠落……


这是魔女送给她的。或许就在她们小时候,她就如此决定了。

在那个一面是山坡,一面是森林的湖边,她们躺在码头上,木与草的气息围绕的时候。魔女注视着她的侧脸:她望向天空,瞳孔里是柔成一片的白色云朵——就如同她现在注视着夜空里的星星与月亮,然后转过头来注视着她。一切都没有变过,除了:她们现在正欣赏着同样的风景。


是我们把魔女送上了无形的绞架,可她是笑着走上去的。公主跟王子不同,她们分享了一切;她们从不互相隐瞒。你写过“利用”这样的词汇,那是过去的故事。我们的故事里已经没有这些了。


你刚才说你要清算背叛,你要为谁清算谁的背叛?

佐菲的故事在那天就已经结束了。




11


“没有结束的事情,不会因为时间流逝无疾而终。不管是谁的,总会清算的。”

我颤抖着,而他只说:“看来你已经知道魔女是谁了。”

“这太难以置信了……”

“就像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连魔法都是真的,那么这一件为什么不呢?”

“我为什么相信你?你说,这是故事。”

“可是你已经动摇了,你寻求的并不是清算……就像你写在纸上的,你在给予故事结局——除去记录之外的结局。”

“那是过去的真实,不是我能够给予的。过去是无法改变的。”

“但我们可以改变未来。”

他原本严肃的神情忽然变得柔和。

我实在没有料到还有这样的事情,我感觉脑海里的那些推断和信念都被他煮成了一锅粥。


“好了——先不要想那些。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完。”


12


如同史书记载,如同这片土地上每一个人在童年时代都听过的传说:有一位纯白的魔女赶走了侵略者,保护了这个国家以及它的人民。

河流的水重新变得清澈,沙尘里不再混有血腥。

王子与王妃结婚,成为大公国大公;魔女守护着她的王子与爱戴她的人民,在某处归隐。

故事原本应该这里写上句号。

而事实上,这只是故事的开端。


来自国外教会的压力和本国某些教派的压力让马提亚斯头疼不已,而他已重病在身,无法再对此多做什么。

你就不能让佐菲离开吗?这是凯瑟琳娜给出的办法。马提亚斯在病床上摇摇头。

她不会离开的,我了解她。

而她却不了解你。凯瑟琳娜已经不再顾忌她丈夫的颜面。

你忘记了吗,她为你杀人时痛苦的表情;她是个善良的孩子,她的心思如此纯真,你把她卷入我们人类的事情里,现在你却打算把她……

够了。

马提亚斯一反平时的温文尔雅,用尽力气对妻子怒吼。

你也一样!他说。你也不过是个为了国家,会把她置于死地的人。你为了国家可以出卖自己,杀死别人有什么难呢?凯瑟琳娜,你能够先拿出石子,砸到我身上吗?你向来比我更有自知之明。


将死的大公看不见妻子满眼的愤恨与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他只注视着床帏的顶端,或者在那之上的天花板。

他的国家与子民。


凯瑟琳娜离开了。她在去往森林的途中想起了许多事。特别是在夜晚的时候,她总想起魔女那句:你真有意思;还有漫山的铃兰。如果一切都从这里开始就好了。她不会让结局变成这样。可是她只是第二个人,跟其他所有人是一样的。

为什么总是他们被魔女所救。他们明明有杀死魔女的力量,不是吗?


代理政务的王妃独自一人来到城堡之下藏有秘密的房间。她高举起提灯,记下了几个地方,而后在好似永恒的寂静里,借着昏暗的火光望着壁画出神。


凡离弃你的,必致蒙羞。

而我们的名字也必写在土里。


魔女不会治疗术,是无法救自己的。

我也已经没有办法救你了。


她告诉了魔女真相。她藏起了魔女碎裂的魔石。她命人把密室里的壁画涂抹,画上了新的故事。她命人铸造了魔女的石像。她派人把火刑留下的东西收集起来,并亲自取来魔女的衣物,定好了埋葬计划和地点。

而马提亚斯的遗嘱,她没有告诉其他任何人。


13


故事说完。

看守起身,撩起帐篷门的一角,转过头来对我说:“天快亮了。”

我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我几乎讲了一整晚,天亮还要继续行进。他倒是神采奕奕的样子。

“好了,马上就结束了。不过,故事还没完呢。”

我疑惑地看着他。我已经没有什么好说了,而且马上我就会被送去首都监狱,不会再同他见面。


“你来给我的故事一个结局吧,如果你可以改变什么的话——只讲你希望的。”








14


那是战争结束,所有真相都被还原的时刻。或许是某一年的今天吧——但不会太远的。

埃尔施塔特飘着雪花,把墨色的森林染成白色,把枯黄的山坡染成白色,也把湖面染成了白色。

这里没有节日的喧哗;没有国家与责任,没有君王与子民。

有一个人背着另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走到码头。

天气很冷,喘息变成白色的雾气消散在她的眼睛里。

冷吗?不冷。


菲涅轻轻放下伊泽塔。即使是用棉袄层层包裹身体的冬天,她的魔女也显得过分轻了。她还不能完全走路,不过总会有那个时候的。

真的不要紧吗……菲涅?

伊泽塔,今天,你不想跟我在一起吗?

伊泽塔使劲摇头,菲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得有些无奈。

她总是替她担心所有的事情;她想着:伊泽塔,现在已经是不再是那样的时代了。


她们坐下。菲涅理了理伊泽塔身上的雪花。后者不好意思地笑着。

她没有魔法,所以没有荧光。天空的颜色逐渐变化,直至暗淡起来。这里始终只有冰和雪,以及森林。

然后她们开始说起以前的事情、现在的事情。


以及那些不太清楚的,有些艰难的,却令人期待的。

关于她们的,未来的事情。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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