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組】繪希/太冷的雪

「我說妳這傢伙要消沉到什麼程度？」紅瞳的友人拿著開好的易開罐熱飲走近坐在樓梯口的友人，明明練習早已開始卻頹然地佔住前往屋頂唯一的路，讓人不理會也不行。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無助的湛藍已經連續一星期失去炯炯有神的光采，即使神態依舊端正自然，眉宇言談間仍然透露頹靡不振的氣息。在學妹之間有一些傳言，知情的寥寥幾人努力地全數馬虎過去，也遮掩不了燦金的學生會長了無生氣這回事。

矢澤妮可看了一眼鐵門，嘆了一大口氣擠著繪里挪出位子，陪在她身側，啜了一口草莓牛奶，舔舔嘴唇後認真地開口：「繪里，妳沒有錯。」按開手機桌面，是自己跟真姬的合照。「只是這個時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考量。」繪里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並沒有對上焦，像是沒張嘴地囁嚅：「但她什麼都沒說」「妳挽留了嗎。」並不是詢問，而是赤裸裸的斥責。語畢，嬌小的友人把還殘有餘溫的飲料紙盒垃圾交給她就逕自上樓，打開門前，不放心地轉過身，多留了一句話：「我以為妳至少瞭解她的個性。」打開門後吹進來的冷風讓繪里感到一陣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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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這大概是從上個星期的那個時候，繪里第二次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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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えりち。」笑盈盈的下垂眉眼一直是她溫柔的象徵，也是繪里熟悉將近三年、讓繪里深感安心的存在。

「怎麼了？希。」放下公文，湛藍專注如往常地看著碧綠的眼睛，只要唸出她的名字，嘴角就會不自覺的上揚。她看對方微蹙了眉，又回復原狀，不安的思緒掠過心頭，再次問了一遍：「怎麼了嗎？」只見人兒搖了搖頭，欲言又止的模樣持續到離開學校。

繪里看著天還沒暗，執意要送希回家，希半推半就地也就答應了，兩人在夕陽下牽著手回到東條住宅，撒下的橙色晚霞在玄關口拉長了兩人相吻道別的影子。

「えりち、對不起。還是分手吧？」刪刪減減的文字在對話框底層漸漸模糊，「果然還是、無法當面說出口吶。」自言自語著，趁看不清楚之際，模糊自己的心意將預備好的話語發送，直到下次看清時，未讀訊息顯示不曾出現之多的數量，卻只是滑出紅色的刪除鍵，狠心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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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自那時沒有相互的話語。

知情的部員們，說是知情也只是妮可對外給出「鬧彆扭而已啦別理她們」的情報，她們也只能信了，畢竟三年級的事一直都只是被告知而已。

東條希對此抱持著「什麼都沒有呦？」的態度，刻意疏遠的距離卻是任誰也無法相信她所言。

連一直都最信任她的繪里都無法相信。

「希。」一如往常地甘美的名字，即使從清冷的聲線說出口不再有那股甜膩，呼嘯的北風夾雜濕氣往站在教室窗邊的希臉上撲來，她不適地瞇著眼，沒打算回應，也沒打算離開。

「這樣會著涼的哦。」走近紫髮心上人的身邊，下意識地想牽起對方的手，注意到的時候緊急停住，懸在空中纖細的手像故鄉被摧毀的候鳥不知去向。

「謝謝えりち的關心，不用擔心咱的。」一如往常微笑起來就瞇成一線的眼，垂下的眉卻顯得牽強，視線依舊在無窮遠處，空曠的教室留下的兩人都不知該何去何從。

「希。」

「是？」

「我想跟妳談談。」

「好呦。」

希意外爽快地答應了。兩人捱著零下的低溫蜷縮在圍巾與領子的縫隙中不發一語地往車站走去，有一間她們約好要結伴去吃垮的燒肉吃到飽，倆人很有默契地沒有過問對方想去哪裡。

「該點什麼好呢？」嘟著嘴眼神閃爍地盯著點餐單，繪里坐在對面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沒來頭地說了一句：「等一下，會不會下雪呢？」希沒好氣地看著菜單回道：「來燒肉店怎麼有空暇在意雪呢？えりち今天不吃兩大盤不能回家哦！」語畢，在點餐單上肆無忌憚地點了一整輪。

肉香與油煙味燻在混血兒好看的臉上，皺了皺鼻頭，看希吃得一臉幸福，自己也只是夾起生肉放在熾熱的網上、翻面灑鹽，上對面的人的盤。

「所以えりち想談什麼？」毫無顧忌地丟出問句。毫不避諱到繪里有一刻真的以為一切都是夢：分手是夢、交往是夢，甚至連自己真的認識眼前這個人也是一場夢。

「妳離開，的原因。」像是小時候被處罰般地結結巴巴地說出明明不愧於心的話語。像是害怕聽到答案並自己想像的還糟似的，說完繪里生硬地用筷子夾起一片剛熟的肉塞在希快滿出來的盤裡：「來、快吃，趁熱。」慌張從來不是她的個性，現在她卻慌了陣腳。

「這樣咱會胖死的。」嚼著繪里夾給自己的肉片，不存在的幸福感盈滿心中，希覺得順著繪里把話題帶過去也沒什麼不好，才一個星期她也還沒被已經分手的現實打醒。

無聊的玩笑話、避重就輕的閃球各式各樣的話題不著邊際地聊了兩個半小時，卻絲毫沒得到答案。

兩人步出店外，空氣更加潮濕了。

「えりち有考慮過咱們的未來嗎？」

返家路將近十五分鐘的沈默，終於由希打破。

「希是指，進路的事？」繪里聽到意料外的話趕緊把放空的思緒抓回來，想釐清這句話背後的涵義。

「嗯，咱畢業之後會去京都哦。」希搓了搓過凍的雙手，試圖藉此溫暖自己，或許是對接下來的話題感到逃避。

「如果妳想，我們可以一起去。」繪里不解為何如此得要分開，她們明明曾誓言過要永遠在一起。

「妳該待在東京完成妳的志向，妳那麼優秀，不應該跟著咱埋沒自己。」自嘲似地笑了，瞳孔卻因為言不由心收縮，眼框熱了起來。

「明明好好談談就可以的不是嗎？」繪里繞到希面前，湛藍佈滿水氣的雙眼怔怔地看著綠眸，不知道是憤怒抑或是悲傷，口吻變得不太客氣。

「不想要えりち再遷就咱了呢，咱不想耽誤」話還沒說完就被用力抱住，就連曾經的親密都不曾有過的緊度。

「希是、我的のぞみ*1嘛。」溫熱的淚在懷抱中的人看不見的頰上流下，倆人都是。

過了半晌，天空飄起點點霧白。

「啊、下雪了。」吸了吸鼻子，希抬起頭來擦了擦繪里臉上的淚漬，「再哭下去會結冰的吶。」恢復往常的笑容，希牽起繪里的手，對上湛藍驚喜的眼眸道：「因為很冷所以可要好好握緊咱的手吶，俄羅斯大美人さん。」繪里對新稱呼笑出聲來，回敬一句：

「悉聽尊旨，絢瀬希さん。」

Fin.

*1:與希的名字同音，由希望、期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