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SxN 于 2017-1-30 02:47 编辑
玩了巫師3後誕生的梗,巫師3的世界觀,巫師AU(#)。
前頭是溫馨的なおかれ走向owo
正文:
雖然加蓮說了並肩跟在旁邊沒關係,可是奈緒還是習慣保持一段距離,把身子躲藏在暗處保護著主人。
倚著牆的,藏身在暗巷的陰影中的奈緒,看著對街的精品店中,那位大小姐把看起來價值不斐的洋裝擺放在身上比對。
加蓮已經逛了好一陣子了,她買了很多東西。整個城市,大概也就只有北条家的大小姐跟島村家的大小姐有這種閒時間跟閒錢能做這種事情。
她無法理解,畢竟打從出身的那一刻、價值觀就不同了。
奈緒從很小的時候,就為了生存下去而弄髒了雙手。為了一條麵包而被揍一頓,為了幾十塊錢的小費而跟其他同齡的賊童打架,神谷奈緒跟從小就安穩的在大宅邸中長大,不用為了下一餐、為了看不見未來的人生煩憂的千金大小姐不一樣。
但是、奈緒永遠記得,在那個下雨的夜晚,那個、她給予加蓮誓言,加蓮給予她生存下去的希望的夜晚――
奈緒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飽,早已飢腸轆轆,疲憊不勘了。她看著街尾的麵包店,那香噴噴的、剛出爐的麵包非常誘人,奈緒偷了一條法式長麵包,她想、只要有這一條麵包,她就能撐上一周、甚至更久了。
可是她被捉住了,太過飢餓導致她腦袋發昏,沒注意到周遭的情形,就擅自的行動起來。碰巧在附近的幾個士兵把她的罪行全都看在了眼底。
奈緒被拖到暗巷裡,被一陣拳打腳踢。幾個士兵朝她吐口水,把骯髒的鞋底踩在她的臉上,口中說著難聽的穢言。奈緒沒有哭,她惡狠狠地瞪著那些欺辱她的人。
「這一雙紅瞳真是讓人不舒服」「真不祥啊這對眼睛」「大概是被詛咒的孩子吧,才會是棄兒啊」,士兵俯看著那一雙直直瞪視著他們,看起來格外詭異的腥紅。沒有因為被毆打而退屈的態度,讓他們心生不滿,加上被那一雙可怕的腥紅盯著。其中一個士兵朝著她又吐了口口水後,蹲下身抓著奈緒的頭髮、把它往後揪,「乾脆把這一雙眼睛挖掉吧。殘廢的女孩更能博人同情的。」
奈緒以為他們是在開玩笑的,但是其餘的士兵哈哈大笑,然後冷眼的、看著那揪著他的男人,從腰間掏出了匕首。
亮晃晃的刀鋒閃著駭人的金屬光芒,奈緒聽其他賊童說過,城裡的士兵的匕首都非常銳利,因為他們有專業的鑄造師傅。他們常常在街頭,對那些罪人或流浪漢測試那些鋒利的刀具,他們會用削的,從皮膚開始一層一層的把肉削開,有些會用砍的,用刺的。就好像一群可怕的殺人魔一樣,他們會伴隨著悲鳴聲歡聲大笑。
一想到這裡,奈緒開始害怕起來了。她的背脊發涼,雖然想掙扎,但是剛剛被踹了幾腳,似乎讓她肋骨骨折了幾根。她一動,腹部就痛得讓她幾乎要呼吸不到空氣。
匕首就近在眼前,她幾乎能想像那鋒利的刀具插進她的眼窩時的畫面。
就在此時,――
「你們在幹什麼?」,稚嫩的女孩的聲音響起,奈緒睜開眼、順著眾人的視線望去。穿著深藍色小禮服的,與自己方是同年的女孩略是不滿的瞪著暗巷中。
士兵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出言回擊或針對女孩的猖狂欺辱她,他們面面相覷,看起來、對方是個大人物。
「小姐。我們只是在教訓這個小偷而已。」,其中一個士兵道,他竟然還用了敬語。
那女孩藐視的瞪了一下說話的士兵,她看向狼狽的躺在地上、幾乎奄奄一息的奈緒。然後她招手,不知藏身於何處的幾個黑衣男子走近了她的身邊,女孩指了指地上的奈緒,「把那個女孩帶回去。」
身邊的黑衣人幾乎沒有猶豫,他們馬上朝著奈緒走來。幾個士兵面對這樣的展開,連一句話都不敢說,奈緒被黑衣人輕手輕腳的抱在懷裡,她本想反抗的、可是她真的太痛了。
她不想成為有錢人家的玩具,幾個也混這條街區的賊童,被有錢人家撿了回去,幾天後、屍體在後山被發現,指甲、牙齒都被拔斷了,頭髮一根不剩,整個頭皮都是血與癩痢,本來的那一雙湛藍的眼球早已不見蹤影、眼窩空蕩蕩的。
奈緒是發現屍體的其中一個人,看到不久前還一起偷竊的夥伴,慘不忍睹的屍體,她一邊嘔吐一邊哭泣,――她絕對不要變成這樣,絕對
腦中憶起的那夥伴的死狀讓她垂死掙扎的試圖推開黑衣男子,但是只是一個用力,幾乎讓奈緒痛到要暈厥過去。
――我不想死
她低聲呢喃著,奈緒面對過很多事情,她為了侮辱而哭泣過、為了挨餓而哭泣過、為了這不公平的人生哭泣過,但她沒有為了死亡哭泣過,如今、一想到可能會有的下場,她忍不住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流下淚的眼睛、滑下了些微的濕潤。
「別怕」,這時,一雙手握住了奈緒無力垂下的右手。那稚嫩的、女孩說著,「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所以別怕」「...嗯」
奈緒閉上了眼,任憑眼淚落下。
在沉穩的臂膀中,她能感覺到女孩一直沒鬆開的手,沒來由的、一絲絲的安心感湧上了心頭。奈緒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大意,她疲累的昏睡過去。
隔天醒來時,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她從沒睡過的,柔軟又溫暖的床鋪上。這一生她只睡過地板或木板,偶爾運氣好還能在旅館忙碌時窩到馬廄裡,睡在稻草堆中。柔軟的床鋪把她的重量都吸收了,像是要深陷進去一樣,讓人難以脫離。這真是太可怕了...
奈緒起身,昨晚被毆打的傷痕全都不見了。她四處撫摸著,試圖想找出一些被毆打過的瘀青與傷口,但是身上除了好聞的芳香以及不知是什麼的精油外,什麼都沒有。
她環顧了下四周,是個乾淨的房間,她不習慣地嗅了嗅,空氣中沒有熟悉的腐屍味、沒有東西腐敗的惡臭、沒有馬匹的屎臭味,她只能嗅到一點點丁香與黑醋栗的芬香。
整個房間除了一張床以及桌椅外,沒有其餘的家具。即使如此,這裡仍是奈緒此生待過最舒適、最高級的地方了。
這裡到底是哪裡?
還在困惑中時,房門開了。昨晚的女孩帶著笑意地走了進來,她手上端著銀色的托盤,「你醒啦?」
「你是?」
女孩逕自的走到床邊,她在床邊擺放的小椅凳上坐了下來。並把托盤擺放在大腿上。裡面有火腿、起士、麵包以及一些生菜,還有一盤冒著白煙、聞起來有牛油香的燉肉,奈緒下意識的吞了口水。
女孩沒有馬上答話,她上下打量著奈緒,然後迎上奈緒那被眾人稱為不祥的紅瞳,「加蓮,――北条 加蓮。」
北条這個姓氏奈緒聽過,是掌握著這座城鎮的三大商會的其中之一。聽說北条家向上頭貢獻了很多"資金",因此在這個城鎮,就連最猖狂又沒水準的士兵,都畏懼著北条家。
難怪昨晚那些士兵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加蓮把人帶走,連大氣都沒喘一聲。
彷彿為了把注意力從美食上抽離,奈緒慌忙地又問了下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救我?」
加蓮眨了眨眼,彷彿奈緒有那裡做錯了一樣,她有些冷漠的道:「在你發問之前,是不是該說什麼?」
這次輪到奈緒眨眼了。
她該說什麼?
她完全不知道這有錢人家的大小姐想聽什麼,奈緒皺起了眉頭,努力思考。
看著奈緒的樣子,加蓮嘆了口氣,然後把托盤上的食物遞給奈緒,「就連比你年幼的賊童收到麵包時都會道謝了,我把你從鬼門關救了回來,你該說什麼、這都不知道?」
被加蓮提點了後,奈緒才恍然大悟的,她愣愣地低下了頭,「謝、謝謝你救了我」
「不客氣~」,加蓮笑了出來,笑容燦爛的。
奈緒恍了神。
眼前的女孩像是不知道人間疾苦,卻又似是明瞭著什麼。奈緒看過很多人,她很了解那些人的想法。但是唯獨加蓮,她無法從那琥珀色中,看出這人的想法。
「那麼,回到你剛剛的問題。」,加蓮瞇起了眼睛,她望著奈緒,「我救你的原因,是因為我需要朋友。」
「--我?那種情況、?」
加蓮的回答讓奈緒哭笑不得,但是女孩只是淺淺笑著,然後嘆了口無聲的輕氣的,淡然地把原本停留在奈緒身上的視線拉到了遠處的窗戶上。加蓮的沉默有一段時間,奈緒趁著這時候、偷撥了一小塊麵包塞入嘴中,發現加蓮仍是一臉沉重的靜默著,她又放膽撥了塊比方才大四倍的麵包放入嘴中,想說要慢慢品嘗時,女孩才開口:「北条家內部其實很複雜的,我隨時都有生命危險。我需要的,不只是朋友」,加蓮話語停了會,她看著鼓著一張嘴努力的裝著一臉無辜的奈緒。搖了搖頭的笑了聲,她把托盤上的玻璃瓶的木塞打開,裏頭傳來一種甜蜜的水果的香味,「這是葡萄汁,裡面有加了些百解草。畢竟你身體還是很虛。配著吃吧,別噎著了。」
奈緒點了點頭,她拿起玻璃瓶,細飲了口。那是她這輩子從不曾品嘗過的味道,甜甜的、帶著一絲絲的酸味,非常冰涼好喝,「...真好喝」
「你喜歡就好。――好了、回到正題,我要找的,是一個能把性命交付予我,誓死保護我並能完全信任我的朋友。」
「...找傭兵會不會比較快?再說了,為什麼是朋友,這種情況、應該是侍衛吧?」
女孩頹敗似的垂下了肩膀,她稍微皺起了眉間的、有些哀怨,「嘛、有一半是因為我沒有朋友嘛...,家族管得很嚴,根本就沒有人,真心是想跟我交朋友。」
奈緒默了會,「為什麼想找我?我可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賊童喔,你覺得我能信嗎?」
「你的確是路邊隨處可見的賊童。」,加蓮邊說著、邊起身,她朝著奈緒傾身,用雙手托住她的臉頰,她注視著奈緒那雙因為唐突而微微睜大的腥紅,她淺笑道:「可是,你也是難得一見的紅瞳呢。我聽說紅瞳的族人魔力很強,也非常厲害,――還有、他們寧死也不會背叛誓言。」
奈緒從小就被這一雙眼睛給困擾著,看起來像是被腥紅的鮮血渲染著。偶爾會到城鎮中的吟遊詩人唱的歌曲中這麼說著――這世上除了最陰暗深處的惡魔之外,有著那一雙腥紅眼眸的紅瞳族人,是不祥的象徵。
奈緒沒有看過這世上除她以外的紅瞳,聽說紅瞳的族人那一雙腥紅是高級的施咒媒介與魔藥素材,所以在奈緒出生前,紅瞳的族人早已被濫殺殆盡。
她很厭惡這一雙眼眸,人類害怕她,小動物也畏懼著她,大家似乎都懼怕著她這個"不祥"
在奈緒撇開了眼沉默著時,加蓮喃喃著:「多漂亮啊,你的眼睛。像寶石、像火紅的玫瑰一般。這麼漂亮的眼睛,也是我非你不可的原因。」
「...要挖出來當藥材嗎」
奈緒被加蓮狠狠的瞪了一眼,那一刻奈緒緊張地下意識把托盤按壓住、她多怕這女孩又反悔的把這些足夠讓她吃上好幾周的美味收回去。
「那多浪費。你只要,一直用這雙眼睛注視著我,那就行了」
「...我是不祥的象徵喔?」
「所以我不是打算僱用你來保護我嗎?」
「...不講理的大小姐」
加蓮鬆開了手,她用其中一隻手彈了下奈緒的額頭。然後滿意的站直了身,「加蓮喔。我的名字,叫作加蓮。――奈緒,從此以後、請多多指教呢。」
...看來這個大小姐,是不打算放過她了。
奈緒閉起了眼眸,嘆了口氣。她已經竭盡所能的生存到現在了,一直到現在、她都不曾相信過任何人,或者發自內心的想陪伴過誰,但是,她想、如果是這個女孩的話,為她獻上誓言、也許也不壞,――「嗯,我會保護你的,會一直注視著你、直到死亡把我們分散的那一刻,......我、神谷奈緒,從現在開始、會為了你而活的」
加蓮愣了一下,隨後掩著臉的撇開了頭的舉動,讓奈緒很是困惑。
「我的誓言,你不喜歡?」
紅著耳根的加蓮,怒瞪了眼一臉無辜的奈緒,「囉嗦!」
眼看女孩準備要出房了,奈緒叫住了她,「那我、接下來要做什麼?」
加蓮輕笑了下,「你的傷口女巫-塔瑪拉都幫你治癒好了,只是你的身體很虛弱、塔瑪拉說你是營養不良,總之、這幾天你就先好好休息。之後會幫你安排術士來教你魔法,以及騎士來指導你劍術,...對了,可能還需要教你基本的禮儀。」,加蓮挑了挑眉的,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奈緒。麵包屑沾上了喔」
這就是奈緒與加蓮的初次見面,也是奈緒、給予加蓮誓言的初次見面。
她把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看著精品店中的加蓮換上了方才拿在手上比對的、紅色的小禮服,修長的腿部線條一覽無遺,低胸的禮服露出了一半女性的渾然,加蓮把髮塞到耳後的,在鏡子前審視了一番後、突然,她的視線從精品店的玻璃窗,對上了躲在暗處的奈緒的腥紅。
加蓮突然笑了起來的,下一秒,――她撩起了本來就不怎麼長的裙襬,隨著裙擺越來越往上去、暴露的大腿越來越多,奈緒紅了臉的,「搞什麼啊――!!!!」,她慌慌張張的往那幾乎要成了暴露狂的主人那方跑去。
越過了街道,走進了精品店後、加蓮笑得好開心的,看著紅著耳根、一臉尷尬的走近的奈緒,「好看嗎?」「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萬一被別人看到、...」,近看之後才發現,那年的女孩已經不再是女孩,加蓮的女性美越發成熟,裸露在外的半個渾圓,白嫩又豐滿,讓奈緒頓時不知道該把視線擺往何處,加蓮湊向了她突然方寸大亂的侍衛,然後、細聲:「奈緒想看的話,可以給你看喔、我的全部」
「誰、誰要看啊――!!!!!!」
寫了上述的開端後,就有想寫的東西了。黑暗向、OOC有,請慎入。
CP:なおかれ、うづりん
正文:
奈緒所在的城鎮是西大陸上數一數二以商業聞名的城鎮,這裡的人們在乎的是袋子中金幣的數量與交易的價格。
為了保護商隊以及自身的安全,他們總有數不盡的方式來保護自己的財產不受怪物或強盜侵犯。這裡最不常見的,就是作風保守,堅守傳統的狩魔獵人、女巫以及巫醫等等。
澁谷凜是奈緒在這裡唯一看過的狩魔獵人,她偶爾會受雇北条家,接接保護商隊的委託、驅趕行進路途上的食屍鬼等等,但是凜往往不會停留太久。
奈緒不喜歡這個人,小時候在做賊童時,她就聽聞狩魔獵人因為自小的訓練太過嚴苛,早就把這些人的感情給磨滅光了,他們自私、沒同情心,往往只憑本能在行動。他們最在意的,其一是自己、其二是金錢。
奈緒討厭這人的原因還有另一點,那就是澁谷凜身邊跟著的讓人恐懼的陰暗。
那是個模糊的影子,似是腐爛的屍堆,陰影蠕動著、時不時會發出淒厲的尖叫,那是奈緒很熟悉的,是人被殘忍的虐殺時會發出的聲音。凜身後跟著的這一團邪物,著實讓奈緒起疙瘩的,要不是加蓮年紀越大脾氣越來越強勢,她真想就這麼抓著那無知的主人逃離這狩魔獵人。
幸好凜待的都不久,而且這四、五年來,都沒有發生過什麼事情,奈緒才沉下心想,大概是這狩魔獵人砍殺了太多的怪物所聚集的怨氣吧?又或者是收了錢去做什麼骯髒事而被詛咒了。
總之,奈緒好久好久之後,才慢慢放下對凜的防備。路上偶爾巧遇了,她也會與那浪人閒聊兩句,但是那聚集的陰暗,還是讓奈緒很恐懼。
這一天,凜又出現在城鎮上,她才剛來到,帶著滿身的疲倦。凜下馬後,向奈緒說著最近的經歷等等的時,又有人從大開的城門中進了門,是徒步的旅人。
奈緒跟凜都沒有說話,他們有默契地都把視線往旅人那投去。這個城鎮最罕見的,就是狩魔獵人、女巫與巫醫,在這裡找不到工作的他們,也不喜歡到這個只在乎數字的城鎮。但是眼前朝著兩人走近的旅人,渾身上下散發著魔法的氣息。
「...女巫?」
「嗯,是女巫。」
奈緒很肯定,畢竟經過北条家派給她的老師們的指導,奈緒能由她的那一雙腥紅之眼看到非人之物與魔力的流動。
旅人有著棕色的髮與瞳,身上的穿著就像是距離這聖羅倫好幾百哩的維德斯那些瘋狂的女巫們。
維德斯是女巫的城市,那裏據說滿街都是有關魔咒的東西。奈緒沒有去過那裡,她只是小時候在睡前被加蓮強迫聽那些不像是睡前讀物的東西時有聽到過而已。
旅人的身後還跟著位藍髮銀眼的少女。
旅人似乎也察覺到了奈緒與凜的異於常人。她笑著與兩人打招呼並攀談。
她的名字叫新田美波,是來自維德斯的女巫。身後跟著的孩子叫安娜斯塔西亞,是來自北大陸的亞斯加德,――「那裏不是精靈的城鎮嗎?」,凜雙手抱胸,冷冷地詢問。顯然是對這陌生的旅人充滿了戒備。
名為安娜斯塔西亞的女孩慌張地說了些精靈語,美波笑了笑,「阿妮亞,不是每個人都聽得懂精靈語的喔。」,美波對上了凜的眼睛又接著道:「阿妮亞是人類與精靈的混血呢。」
美波說他們來這個城鎮的目的,是因為占卜。美波前幾天透過占卜,發現這個城鎮會有大事發生,為了拯救無辜的人民,所以她才會來這裡。
奈緒只覺得有點可笑,就算是發生戰爭,聖羅倫的商會大概都有能力自保自己,能有什麼大事、會需要女巫這樣不辭辛勞呢?
凜顯然覺得這根本是無稽之談,她看起來有點煩躁。美波也看出來了,她只是笑笑,然後向兩人說了她下榻的旅店的位置後,就帶著那混血離去了。
奈緒早該想到的,同時又是狩魔獵人與女巫的,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情的。
但是也許是安逸慣了,她沒有當下意識到。
直到相安無事了三天後,這一天、奈緒因為加蓮要上課的關係,出來閒晃。在快黃昏時,她在街上遇到了凜。
凜看起來神色很奇怪,奈緒上前關心,凜沒有說話、她看著天空沉默著,一會、她才慌張的跟奈緒說了句『跟我來』,逕自朝著前跑了去。
凜直直地跑到了城鎮的門牆前,奈緒正困惑著到底是怎麼了,才一抬眼,奈緒馬上就意會到發生什麼事了,她倒抽了口氣。
天空似是被黑暗給覆蓋過去,本來橘黃的天、被朝著這方急來的黑暗吞沒。陰暗所觸之處宛如失了生命一樣,蔓延而來的空氣似是凝結了,讓人像是要窒息般的。
「...那是、什麼?」,奈緒的紅瞳在抽痛著,彷彿在警告著自己有危險了。
凜指著前方,與天的陰暗一同朝這襲來的黑色的氣息,「是妖魔。」
「妖魔也無法突破聖羅倫吧?」
「難說。」,凜瞇著眼,看著強勢襲來的黑暗,她抽出了銀劍。
開什麼玩笑啊...。
奈緒當機立斷的,馬上轉身就要回北条家,˙她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讓加蓮孤身一人。
但是當奈緒才一準備離開時,凜抓住了她的肩,「你要去哪?」「我要趕回加蓮身邊。」
「你瘋了嗎?北条家那些好吃懶做的食客終於有工作了,有那些女巫在,妖魔是不可能侵入北条家的,加蓮在那裏很安全。」,凜把繫在腰間上的銀匕首扔給奈緒,「現在,幫個忙吧。能砍一個是一個。」
奈緒還打算繼續的話語被凜制止,「――來了!」,黑暗瞬間壟罩住聖羅倫,冷冽的空氣帶來了顫慄與疙瘩,整個聖羅倫像是也感受到了這股邪氣,大家尖叫的逃回屋子,街道上除了凜與奈緒之外,已無他人。
一股酸楚哽在喉上,與凜身後那一團陰暗一樣的腐敗屍臭、妖邪的味道幾乎要讓奈緒吐了出來。她的視線緊盯著前方,然後、醜陋的,像是從墓地裡爬出來的腐爛人形,極快速的朝這襲來,他們發出像是指甲刮著玻璃那般讓耳膜刺痛的尖聲。
在接觸到那邪氣的白眼後,妖魔朝著她兩人襲擊來,奈緒閃躲過第一波的攻擊,迅速的、在妖魔的背後砍了一刀。
北条家給她找的老師這幾年來的教導沒有白費,再加上奈緒憑著紅瞳族人的天性,她很快便消滅了幾隻妖魔。
等到奈緒穩住了陣腳,她四處張望觀察四周時,這才發現不知何時凜已不在身邊了。
是在惡鬥中走散了嗎?
奈緒一邊戰鬥著一邊心想。
她沒有孤軍奮戰很久,幾天前下榻此處的女巫美波很快也加入了戰鬥,在混血精靈的弓箭的掩護之下,女巫那詠唱時間長的嚇人的魔咒終於完成,累積的能量一口氣爆發,一陣炫目的藍光噴發後,妖魔全都解決了。
真厲害...。奈緒心想。
――但要是沒有掩護,大概詠唱不到三分之一就斃命了吧...
慌忙地跟美波道謝,奈緒慌忙地想要趕快回北条家確認她小主人的安全時,凜朝著這方走來,懷中抱著的、是奈緒遠遠看到,就千拜託萬拜託不要是她的女孩。
「為什麼...」,凜在大家的跟前把女孩放到地上,奈緒撫摸著那沒有血色的臉龐,淚水直直的落下,「加蓮、?」
加蓮的腹部有著穿刺性的傷口,看起來像是被從後方捅了一刀。但是奇異的是,傷口中帶著濃烈的咒術。
「加蓮好像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外面會危險,才會不顧女巫的制止執意要出來找你...」,凜低聲說著。
「先不要慌張。」,美波安撫著情緒已經崩潰的奈緒,她檢視了一下加蓮的傷勢後,「這女孩還有呼吸,總之、先把她帶到我住的旅店去。」
混血的精靈被留了下來收拾殘局。幾個人手忙腳亂的把北条家的大小姐抬到了離此處不遠,旅行者最喜歡的平價旅店。
美波的房間裡有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裝著藥材的大背包。
他們把加蓮放到了床上,然後解開她的衣物,讓女巫能仔細端詳那可怕的傷口。
奈緒坐在矮凳上,自責不已。
她已經給予過加蓮誓言,會至死都注視著她,會用性命保護她的。為什麼會讓加蓮碰上這種事?為什麼、?
凜輕拍著奈緒的肩膀,無聲的看著女巫一臉凝重的用各種她們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器具處理傷口。
一會,美波嘆了輕氣的,放下手上的術器起身。
「加蓮怎麼樣?沒事了對吧!?我剛看那傷並沒有很嚴重...」
美波看著不斷自說自話的奈緒,搖了搖頭,「加蓮身上的傷口帶著致命的詛咒,雖然並不是很嚴重的傷,但她的生命卻是在快速的凋零...」
關於加蓮傷口的嚴重性,奈緒早已隱隱查覺到了,她哭喪著臉默了一下,上前幾步的抓著美波的雙肩,「吶、你是女巫吧?」,她聲音顫抖,「詛咒是女巫擅長的對吧?你能解除這個詛咒對吧――?」
美波無言撇開了頭的舉動,讓奈緒的心狠狠揪痛了下,她鬆開了手、無力跪跌在地,「所以、我要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加蓮死去嗎...?」
「這個詛咒太強大了...,即使是最強的女巫,也不一定有辦法解除、」,美波低聲說著,「只是、」
「只是?」
美波在猶豫著,奈緒低吼著要她快點說時,她才吐著嘆息的說道:「有魔藥素材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的。像是千年火龍的肝,魔銀草,靈狐的心臟之類的...「都是無法一時之間可得手的稀世珍貴呢」,凜有點語帶嘲諷的打斷了美波的話語。
美波點了點頭,「要對付強力的詛咒,要使用的素材就越高級。」
「就沒有更容易得手的嗎?」,凜雙手環胸的詢問。
美波低垂下了眼簾,她不發一語了一會,才道:「有。有個東西,現在剛好就有...」
聽到這裡,奈緒慌忙抬頭,她看著美波,露出一絲欣喜,「是什麼?」
「...,你的眼睛。」
美波解釋說這世上沒有比紅瞳更高級的素材。話才一結束,奈緒馬上起身,又哭又笑的,「那就挖吧,現在、馬上!」
似乎早就知道奈緒會如何選擇,美波輕閉上眼,她要奈緒去找阿妮亞,她說混血精靈的手很巧,還說阿妮亞那裏有些她從亞斯加德帶來的,精靈特製的麻藥。
奈緒離開後,沒有過多久,凜凝視著房間裡的壁爐裡的柴火跳躍出神時,房門被唐突的撞開,攙扶著奈緒的阿妮亞走了進來,她讓奈緒坐在矮凳上後,把裝著一顆紅瞳眼球的罐子遞給美波。
「只有一顆?」,凜有些困惑的。
「...只需要一顆就夠了」,美波讓阿妮亞去收集紙單上的素材,並吩咐她越來越好。
聽話的混血精靈點了點頭,帶著銀亮的髮色快速離去。
室內除了奈緒因為疼痛而沉重的呼吸外,非常安靜。
美波專心的準備著等會要熬煮的魔藥,誰也沒注意到、從壁爐前安靜地起身的凜,朝著美波那方走去。凜抽出了劍,在美波意識到身後的存在時,迅速的把劍從後插進了美波的身體,她無情的把劍抽了出來,女巫的鮮血噴灑一地。
美波因為突如的穿刺而跌至地面,凜眼也沒眨一下的、把沾染著女巫的血的劍,由上而下的用力刺入美波的腹部,鋒利的劍鋒插入地面,美波發出了慘痛的哀叫,吐出了大口的鮮血。
「...凜、?」,按壓著裹著紗布的左眼的奈緒,虛弱不已的身子根本無法對眼前的慘劇做出反應,她驚訝的看著凜走回了桌邊,拿起那裝著紅瞳的罐子。
...再等我一下――凜喃喃著。
奈緒根本沒料想過這些事,震驚已經無法用來形容眼前的狀況。凜像是發瘋了一樣,她低聲喃喃,然後時而輕笑的,接著、把手沿著眼皮探入了眼內,她用力的、――殘忍又痛苦的畫面讓奈緒無法再繼續看下去,她撇開了頭,一邊乾嘔、一邊努力抑制著讓她疼痛到幾乎要暈厥的眼睛。
一聲像是踩破了葡萄的聲音讓奈緒緊閉著的眼睛終於慢慢打開,她看著已經滿是鮮血的室內,凜的雙手都是血、臉上也是,她低垂著頭,然後把臉一撇,那詭譎的異色瞳看向奈緒,「...凜?為、為什麼?」
腥紅的眼球以詭異的角度快速轉動著。像是在尋求穩定一般,眼珠不停的翻轉著。她很快便把視線收回,她轉身、望向一直跟著的,那一團的陰暗。如同堆積著大量屍首而成的小丘的暗影,最上頭、有個不斷要被暗影吞噬、又努力想爬出來的,似是女孩子的身影。
凜的表情很難受,扭曲著、左眼流著血淚的、微笑,「終於、見到妳了...卯月」
這一瞬間,奈緒的腦中被不屬於自己的影像衝擊著,不斷、不斷有不是自己的記憶倒灌進腦中,這感覺就像是有人不斷用木棒敲擊著腦袋。
「啊阿 阿 阿――!!!」,左眼被麻藥壓制的疼痛不受控制的迸發出來,奈緒可以感覺到左眼讓人生不如死的疼痛,她痛苦的倒在地上,蜷曲著身子嚎叫著,然後大量的、大量的訊息瘋狂的湧入奈緒的大腦,她抽蓄著、哀鳴著,在最後眼前一陣發白、即將失了最後一絲的意識前,眼前所見的、是綠茵的草地,是碧藍的蒼天,棕髮的少女站在陽光下笑得燦爛的,她開口、朝著自己喚著『凜ちゃん』
――卯月...
奈緒的意識才稍稍恢復,她不確定自己是身處在夢中,還是現實。她才一睜眼,便注意到自己正被那一團陰暗給包圍。沒錯,那的確是跟隨著凜的那一團陰暗,但是此刻,奈緒正踏在上面,那是無數的腐敗的屍身所堆集而成的,怨氣加上大量的腐臭味一下灌入胃中,「噁、」,奈緒抱著肚子的跌跪,胃彷彿被人捏住並且扭轉著,意識到自己正踏在腐爛的屍體上,她止不住的嘔吐,嘔出了什麼她自己也不清楚,嘔了、止了,又嘔了,奈緒痛苦的血淚滴入屍地,突然、從腐爛的肉塊地中伸出了雙手,奈緒嚇得跌坐、她趕緊往後爬開。
一直往上抓尋的雙手的中央,探了人的臉,『咿、啊――』,人臉的嘴巴似乎在說著什麼,但是奈緒只聽到尖銳刺耳的怪音,她驚恐著、想要逃離這裡時,突然身子一墜,――「啊啊啊啊啊啊!!!」,奈緒驚坐起來,她在床上、但是根本無暇管那個多,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想讓自己因那個太過真實的夢而受驚的情緒安撫下來。
冷汗滴了下來,她隨手抹去。
「沒事吧?」,彆扭的口音在身邊響起,奈緒嚇了一跳的抬起頭,才注意到原來是那個混血精靈。
阿妮亞說這裡是維德斯,那一天奄奄一息的美波用魔法止住了傷口,她用傳送魔法把四個人都送到了維德斯之後,就昏死過去。
奈緒趕忙問那女巫沒事吧?阿妮亞仰起苦笑的說那都是一個禮拜前的事了。
阿妮亞又接著說奈緒昏迷了整整兩周,她一直重覆著發燒與尖叫。
奈緒的思緒慢慢恢復,她這才抓著阿妮亞的手焦急的問,「加蓮呢!?」
「她沒事,...就目前來說。」,阿妮亞說美波找了其他的女巫,大家一起施咒把加蓮的時間禁錮住,只要加蓮還待在法陣中,那詛咒就不會侵蝕她的性命,只是、這樣加蓮也永遠不會醒來。
「我還有另一個眼睛!!」
當奈緒這麼說著時,走了進來的美波皺著眉頭的,有些責備地道:「加蓮在你昏迷的期間有短暫的恢復意識,她要我轉告你『你敢把另一隻眼睛也挖下來就去死吧』」
奈緒愣了一下,她幾乎能想像那大小姐氣呼呼地對著她這麼說的樣子。她無奈地苦笑了兩聲。
美波拉來了椅凳,在奈緒旁邊坐了下來,「你在昏迷中一直喃喃著的那個名字,『卯月』是誰?」
奈緒害怕的縮了一下肩膀,她完全不想去觸及這一塊,她沉默了會,「...是聖羅倫三大商會之一,島村家的大女兒。」
奈緒捉著棉被的角,低著頭把自己由夢中而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島村家是聖羅倫三大商會中最大的一個,他們尤其不相信鬼神,因此對於女巫或巫醫這些傳統守舊的人,島村家都非常的鄙視,他們認為這些人、比聖羅倫的暗巷中那些乞討的乞丐還不如。
偏偏島村家卻出了一個有女巫天分的女嬰,卯月出身時,是在正午,但是烏鴉卻聚集在島村家的屋頂,他們嘎嘎嘎地叫著,彷彿在歡迎這個女嬰誕生於這個世界。
島村家這不祥的孩子的事很快在聖羅倫傳開,大家都說島村家出了個怪胎。島村卯月被養在地下室,島村家恨透了這個孩子,要不是因為卯月的母親心疼,島村家大概早在卯月是嬰孩的時候,就殺了這個孩子。
隨著卯月年紀越來越長,18歲的卯月已經是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地下室藏不住這個少女,於是島村家決定,把這個少女趕出城外,送去遙遠的海上小島,瓦納海姆。
接收了這項工作的,是當年還正青澀的狩魔獵人,澁谷凜。
年輕的凜這一路上與少女的相處,原本因為狩魔獵人的酷練而死去的感情,因為少女的天真、開朗與笑容而逐漸冰釋。
狩魔獵人的內心第一次掀起了這麼大的漣漪,她對少女動了心,即使安全的把少女護送到了瓦納海姆,狩魔獵人也盡量以那區域為主,她時不時的就會去見少女。
在這對狩魔獵人充滿歧視的世界,少女是狩魔獵人最後一絲的救贖。
但是這一天,狩魔獵人又來到瓦納海姆,卻怎麼也找不到少女。村人迴避的態度與閃爍的眼神讓她不安,她抓了個村民、逼問他少女的下落。
村民在被毆打了幾拳後,吃痛的說少女已經死了。
原來瓦納海姆近年發生了嚴重的海災,加上瘟疫蔓延,死了很多村人。大家都把矛頭指向那個他們篤定是她惹怒了神的少女。
有人提議,把女巫燒死也許能安定神的憤怒,於是、可憐的女孩便被村民綁在木樁上,活活被燒死了。
少女的屍骨被扔到附近的墓園,那裏因為葬了太多無名屍與冤屍,是有名的惡靈巢穴,他們想、把女巫的屍骨丟到那裏去,鎮壓住那些惡靈吧。
狩魔獵人不敢相信這件事,她帶著一絲絲希望的,找了能視亡者的巫醫一同前往。
巫醫告訴狩魔獵人,『啊啊,沒錯。你說的那個女孩的靈魂,在這個地方。』
狩魔獵人說她要把女孩的靈魂帶走,但巫醫告訴她這樣不好,女孩的靈魂被這地方的惡靈抓住了,惡靈想啃食女孩鮮美的靈魂。
狩魔獵人請求巫醫幫忙,第一次、那個孤高的狩魔獵人跪在地上懇求著幫助。巫醫答應了,他施了一個咒術,這個咒術可以讓女孩的靈魂跟著狩魔獵人,但是、那些已經纏上了女孩的惡靈,他無法把他們驅趕。
巫醫說,因為女孩有女巫的魔力,所以不會這麼簡單就被啃食殆盡。但是狩魔獵人必須在女孩的靈魂被吞噬之前,找到辦法解決纏著女孩的那一堆惡靈。
――「...有些地方的確是在獵殺女巫呢」,在奈緒的故事告一段落時,美波喃喃著。
阿妮亞轉向美波,皺了眉頭,「但是、凜要奈緒的眼睛,做什麼?」
奈緒抬起了頭,她晃了晃腦袋,「因為凜很想念她,"能再見一次面也好"、"只要能再見一眼就好",這些年凜思念卯月的情緒起伏很大。她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想法。」
阿妮亞與美波相視了下,美波頓了會,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她細聲問道:「奈緒怎麼會這麼清楚?」
「因為共感。」,突然在身後響起的,另一把不屬於這空間三人的聲音讓大家都嚇了一跳,經歷了早前那些恐怖經歷的美波急忙回頭,黑色長髮、看起來陰沉的女孩歪了腦袋,「明明是美波小姐你找我來的,為什麼還要嚇一跳呢?」
美波鬆了口氣的拍拍胸口,「為什麼不敲門?」
「有敲。但是你們都太專心,我就自己進來了。」
美波向奈緒介紹說這女子是鷺沢文香,是這個城鎮的賢者。
「好年輕?!」,文香跟奈緒想像中的,老到有著大把鬍子的賢者完全不同。文香唔了聲,細語道:「只是、一直看書而已,就被人這麼稱呼了...」
「剛剛文香說的共感是?」
美波再一次把話題拉回了正軌,文香在牆邊的椅凳上坐了下來,她說――在40年前,第一個發現紅瞳族人眼睛奧妙的,是名叫卡西魯克斯的煉金術士。他當年發表的那篇學術研究,讓紅瞳的族人面臨了第一次的獵殺。但是那一雙紅瞳被挖下來後,很快就會潰爛腐敗,根本不能使用。所以得活捉紅瞳族人這件事讓大家傷透了腦筋。
過了10年,卡西魯克斯又發現,紅瞳的族人如果是心甘情願獻上自己的雙目,那一雙紅瞳並不會隨著時間流逝而黯淡壞去,它依然保持著艷麗的腥紅。
這個新的發現讓紅瞳的族人再一次面臨獵殺,這一次、就是所謂的種族滅絕了。不到三天,紅瞳的族人幾乎被判定已經從這世上滅亡了。
紅瞳不只能做素材,也能當作高級的施咒道具。據說,曾經有一隻眼睛失明的、受了重傷的軍人,移植了紅瞳的眼睛,兩人竟透過那一雙腥紅見著了彼此的過去與現在
他們共感了彼此的情緒與感受、以及回憶。
「...這可能就是奈緒的情況」,文香最後細聲道完後,奈緒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
文香說話語調慢、細聲,沒有起伏,故事又異常冗長,奈緒幾乎要撐著眼皮的,才能止住自己差點闔上的眼睛。
似乎早就習慣的美波皺了皺眉,她看向奈緒,「奈緒現在有感覺到什麼嗎,有關...、凜的。」
奈緒按壓著左眼,「嗯...,凜很憤怒、慌張、恐懼,...大概是因為好不容易見到了卯月,卻無法看清其面貌,而且也無法聽到卯月的聲音。看到深愛的女孩在痛苦著,只能束手無策。所以她現在很躁慮」
在眾人沉默時,文香突然道:「這個城鎮的後邊,有個紅瞳的老婆婆住在那裏,你可以去請教她看看...,關於、你們的眼睛。」
奈緒靜養了幾天後,身上的傷還沒完全癒合,她便急著動身去找老婆婆。後山的樹林茂密的讓人看不清腳步,只剩單眼的奈緒時常被草根絆到了腳,不過幸而她僅剩的眼瞳似乎能感覺到同族的存在,隨著眼睛越發的疼痛,奈緒相信她是越來越接近那老婆婆了。
終於,在隱蔽的岩窟後方,那老者背著手的站在那裏。似乎她也早感應到了奈緒的到來,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帶領奈緒到她安居的房屋裏頭。老婆婆聽完奈緒的故事之後,要奈緒明天早上再來找她。老婆婆很老很老了,看起來很寂寞又哀傷,奈緒捨不得走,但是老婆婆還是把她趕走了。
隔天奈緒再來的時候,怎麼敲門都沒人應,她趕緊打開,老婆婆安詳的坐在搖椅上,已經沒了氣息。
桌上的罐子裡擺著兩顆艷麗的腥紅雙眸。
奈緒把老婆婆下葬之後,用一顆眼睛去解加蓮的詛咒,而另一個、她把它鑲進了自己漆黑的眼窩中,腥紅的眼球像是有生命一樣,奈緒能感覺到眼晴在翻弄著自己的眼窩,很痛、非常痛,她痛到在地上打滾,痛到睜不開眼睛。
等到疼痛散去,待她再次睜開雙眸,所見的是完整的寬闊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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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一直以為見著了卯月就會開心,她本來只是想再見卯月一眼,誰知道看到的,是被怨靈纏身,被抓著、啃咬著,靈魂已殘缺不勘的少女,她看著少女痛苦地發出無聲的尖叫,她能想像那尖叫有多淒厲,――她不是想看到這個啊...
凜絕望的跪倒在地,她傷害了這麼多人、做了無可挽回的事,她只是,想看到少女再一次對她露出那堪比陽光的笑容罷了
凜的左眼疼痛得讓人發暈,每一刻鐘的感受都比上一刻鐘來的清晰。少女痛苦的模樣讓凜痛苦的像是被千刀萬剮一般,她無聲地哭泣了好久,決定讓卯月復活。
她去找了有名的瘋狂煉金術士――志希。凜沒有隱蔽的,在見面時就直接向她表明了想做人體鍊成,志希一邊說著這是禁忌啊、卻一邊顯得異常雀躍。
志希說想要做人體鍊成,需要卯月的骨頭,與與其年紀相仿的少女的血、肉以及內臟。
凜趁著志希在預先準備時,用了傳送術器回到瓦納海姆,把那自己曾一度葬好的、卯月的骨頭挖了出來。她又在城鎮中找了個與卯月有幾分神似的少女,趁著夜黑風高,把她捉到了志希的地下室。
那瘋狂的煉金術士已經畫好了法陣,她把卯月的屍骨擺放在法陣的中間,然後割開了無辜少女的血管,掏出了新鮮的內臟。
地下室的角落邊擺放著一桶腥臭的鮮血,志希說只靠這女孩的血是不夠的,得摻些他人的血。凜不懂鍊金術,志希只是雀躍的要凜在旁邊等著就夠了,她哼著小夜曲的把腸子一圈一圈拉出來,畫面詭譎又恐怖。
凜因為近日的疲憊不勘,在一旁等著時,陷入了沉睡之中。她看到了奈緒的過去,被毆打、被欺辱,苟且偷生的活下去的、過去。
等到她再次醒來時,志希已經完成了鍊成,她正在端詳著自己的成品。
她說這真不錯,不知道靈魂放進去後會怎樣呢~~,被挑起實驗心態的瘋狂煉金術士要凜趕緊去想辦法把卯月的靈魂放入這句軀體中。
關於這件事,凜早有打算。
既然她都已經血染了這麼多人,再多幾個人、也沒差了。
那些飢餓的亡靈纏著卯月,是因為他們沒有被供奉,無比飢餓著,因此卯月新鮮的靈魂,對他們來說就像是美食佳餚。凜打算在王城的正中央解開當年巫醫在自己身上施加的咒術並同時利用自己找到的神器,在短暫的時間內讓亡靈與常世的世界重疊於一起,整個王城的鮮美靈魂與那一抹已經殘缺不齊的靈魂,同屬一個空間的亡靈們會往何處去,可想而知。
「...反正我、早就沒有期望誰人的原諒了」,在法器發動的瞬間,凜低聲喃喃。
凜的構想很成功,亡靈四散,忙著吞噬活人的靈魂。卯月殘缺的魂魄被如吃剩的骨頭般掉在原地。
帶著卯月新軀體等候在一旁的志希,一邊嘻笑著說你這個瘋子啊~,一邊興奮的幫忙準備讓卯月的靈魂移附在新軀體上。
就在志希準備要鍊成時,凜最不希望見著的人,出現在她面前。凜早就知道她會來到了,那一雙從她身上奪取而來的紅瞳,隨著這人的接近而越發疼痛。
「...奈緒。」
「凜、」,被分隔於兩地的同一雙眸似乎在躁動著,凜與奈緒一同壓住了那讓人痛得難受的左眼。
腥紅凝視著祖母綠,「別再繼續走向錯誤的路了!」
「什麼是錯誤的?」,凜抽出了劍,她衝向奈緒。逼得奈緒拔劍相交,「你根本不懂,...卯月是我的太陽,沒有了卯月,我只能、一直活在黑暗之中、!你根本什麼都不懂!!!!」
凜不愧是狩魔獵人,奈緒這個業餘的劍術根本無法與凜對抗。她的大腿,腹側,肩膀很快都是凜造成的劍傷,但是奈緒沒有退縮,得到老婆婆的眼眸後,她透過那腥紅,看到了過去,紅瞳族人的過去。他們是如何使用雙眸,是如何給予誓言,是如何為信念而戰。
奈緒因而終於看清了那一團陰暗的真面目,那痛苦的少女,哭喊著、哀戚的祈求著的聲音。
「那個女孩,...卯月她、她在說什麼,你還是聽不清嗎?」,凜難受的揪起了五官,奈緒抹去臉頰的血跡,語帶怒意的,「我告訴你。卯月她說,――希望你不要在一錯再錯了,她說、希望誰能拯救你。凜、你還是不明白嗎!?」
凜揪著臉的,因為隱忍而扭曲著。正當凜的劍似乎因為奈緒的話語而打動,慢慢垂放下時,志希大喊著「啊啊~失敗啦~~~」
順著志希的聲音望去,在志希跟前那個,理應是卯月的軀體,以不正常的動作扭曲著,那個"東西"發出像老鼠一樣的吱吱聲,手腳朝著反方向扭曲,似乎正試圖站起來。
志希看向凜,無奈的攤了攤手,「似乎是靈魂的排斥反應呢。不然,我的人體鍊成應該是很完美的。就我看來,禁忌的應該不是人體鍊成呢~~」,鍊金術士邪邪笑著的,瞇起了眼,「是死者復活才是呢。」
凜還沒能做出反應,那詭異的軀體突然猛烈的抽蓄,從五官噴出大量的鮮血後,像是癱軟一般的、掉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凜的劍從手上掉落,她跪跌在地上,縮著身子的,放聲尖叫、大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只是、...想見你」
情緒崩潰的凜讓奈緒於心不忍,她看向王城的鐘塔,美波那詠唱時間長的驚人的咒術似乎發動了,王城的天空被透著白光的藍**法壟罩著。
「...唉」,奈緒吐出沉重的嘆息,她想、該怎麼處理凜呢時,回過頭,這才發現凜已經不在方才的位置上。
凜來到了早已又再次死亡的軀體身邊,她跪在旁邊,輕輕撫摸著軀體的臉頰,「...卯月、沒事的...,我會讓你復活的...,你是那麼善良、那麼溫柔,你才是最應該活下去的人...,沒事的」
「凜!!」,深怕凜又再次做什麼錯誤的事,奈緒雖然想要快步上前,但是凜只是喃喃說著她給卯月的話語,然後、凜扯下了頸子上的項鍊,她低聲唸了幾句咒文,黑色的霧氣聚集在凜的身邊、許多像是細小的手掌從中探出,抓住凜的身子,黑色的霧氣纏繞上凜,「凜、!」,奈緒想上前幫忙,可是不知何時趕來的美波抓住了奈緒,「別去!」,美波很用力,像是真的深怕奈緒會一起攪和進那禁忌的黑魔法一樣。
美波說那是上百年前被禁止的,被視為禁忌的黑魔法,是蒸發自身的靈魂,藉以容納他人的靈魂的咒術。
以前是大陸的皇帝不想要面對死亡,於是要求修練黑魔法的女巫用這禁忌的法術,蒸發他人的靈魂、侵占他人的空軀藉以延續生命。
可是這個咒術已經失傳很久,甚至、已經沒有人知道這個咒術完整的術式,凜是狩魔獵人,使用這種禁忌的法咒,成功率大概連1%都不到。
奈緒對美波能這麼淡然的解釋感到佩服。她雖然曾經討厭凜,但是、還是有一些,與凜無可取代的回憶。
突地、淚水從左眼流下,奈緒伸手撫摸。這是凜的,還是自己的,亦或是、卯月的呢?
黑魔法逐漸散去,跪在原地白著眼的凜,突然一個閉眼睜眼,她茫然的眨了眨眼,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然後、凜哭了出來。
凜哭得讓人心碎,奈緒跟美波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凜站了起來、搖搖晃晃的,像是行屍走肉一般的,她眼神黯淡的走著、――「凜!」,加蓮叫住了她,並跑上前拉住她,「你要去哪?」
加蓮的詛咒破除後,奈緒把一切都照實告知了那位大小姐。加蓮跟凜有著比奈緒更久的情誼,聽說她們從小就認識,是加蓮少數能稱得上是朋友的人。
因為凜看起來已經完全的沒救了,奈緒對於加蓮的行為,並沒有制止。
凜的動作緩慢,她不自然的仰起頭看著加蓮,好像在看陌生人般的。
她突地哽咽,「...對不起、」
凜抽回了加蓮的手,自顧自的,搖搖晃晃的遠離而去,凜細弱的背影像風中殘燭一般、彷彿隨時都會熄滅。
「加蓮!」,奈緒在凜的身影消失在眼內後,趕緊上前到那小主人的身邊,「你沒事吧?你才剛解開詛咒,身體不算完全好啊...」
加蓮的淚水在眼眶打轉,她撫著奈緒滿是傷痕的臉頰,哽了一下的、用力擁抱住奈緒。
「...沒事了」,奈緒輕輕撫摸著加蓮的髮,如同小時候自己無法融入人群中害怕時一樣的,她低聲呢喃著,「我會保護你的...,再也不會讓你從我的視線中離開的...」
事後,美波問奈緒,凜那從奈緒這奪來的紅瞳還在,那奈緒透過共感,應該知道禁忌的黑魔法到底有沒有成功吧?
奈緒默了一下,她望著遠方、好一會,才笑道:「不、共感好像消失了,我也不知道。」
幾年後,西大陸有個傳說,如果有人民向那騎著棕毛的馬,有著一頭黑髮、詭譎的異色瞳的狩魔獵人求助,那人雖不發一語,卻會幫助有難的人民。
即使是再怎麼困難的、再怎麼有危險的請求,她都會答應。在事成之後,還來不及答謝那人,那弄得自己滿身是傷的狩魔獵人早已先行離去。
有人說,那人是在為了她曾經在王城做過的事情贖罪。
有人問,你是來自歐斯特的澁谷凜嗎?
――她只是不發一語的離去。
End。
後話:
總之我給卯月跪了請不要黑我(等##)
撇開卯月好像有點慘,不覺得虐虐的、黑黑的很帶感嗎?(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