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Richo 于 2017-6-12 04:1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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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635从修复室出来时发现AR-15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碰见了没想到的人,算是蛮意外的,她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作为自己实习导师的AR-15应该一个出战和后勤的任务都没有才是,而且这里是都市,出击任务也有限,就算有,自己也会接收到通知。
她走近些才瞧见AR-15正坐姿端正地在沙发上打着游戏机,似乎并不是什么轻松游戏,不然为什么要神情看起来那么认真呢?应该不是因为需要修复受损才过来的, 毕竟AR-15根本没有身穿战斗服,更别说受伤了。一身白色连衣裙裹住她的身子,发夹又小又可爱地夹在头发的前侧,看起来有点像自己今天在街道巡逻时所见的女子高中生们。当然了,RO635十分清楚女子学生们并不会在白色连衣裙下装着把刺刀,所以才说是「有点像」而已。
根据记忆回放分析和场景分析,「新任务通知」可能性有32.97%,「作战报告会议」是35.23%,RO心中还是有头绪的,但是「AR-15特地来等她」这事实有点惊人,这使推算中每一个可能性数值都很相近。
或许是听到了脚步声,AR-15抬起头来看她,与她四目相对,清澈且刚硬的蓝宝石仿佛镶进了她眼眶,语气还是自己印象中的那样冷淡:「特警队那边的战斗报告已经完成了,作为你此次行动的导师以及监督者,我需要尽快带你向帕斯卡博士汇报。时间已经预约好了,我访问了数据库算好了你受损恢复的时长。」
RO立刻反应说了句「是」后便行了个敬手礼,跟着AR-15离开大厅。原本想要作为闲聊的寒暄话——例如轻松地说一句「修复时每次都要泡在营养罐里好难受啊,如果有那种快速口服式修复液就好了」——全部都乖乖地吓回了肚子里。
「果然,她还是好凶啊。」RO心中悄悄地想,表面还是不动声色的一幅军人姿态。如果导师是AR小队的其他人,自己现在或许会轻松多了,至少不会是这种低沉气氛,每天都心惊胆颤地怕自己被对方指出缺点。只可惜M4 SOPMOD II被帕斯卡博士判定感情模块不稳定,并不适合承担导师的工作,M16A1的性格模块也不适合,按照当事人开玩笑的说法是「这是怕小RO你被我带坏了吧!」,而M4A1需要作为16Lab的最新技术出席全球性科技展会,所以也没有时间,剩下来的只有每天对自己摆着一张冷面的AR-15了。明明作为战术人形的原型枪是相当亲民的AR-15款式,为什么这人性格模块设定会是这幅样子?RO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政府总部里头配有全感知虚拟实境舱(VR),负责大楼管理的AI系统说正好空着,按照合作合同也能有征用的权利,她们所以便用这个作为与帕斯卡博士会议的方式。虚拟实境舱并不是一个个舱房并列排着、每个只能承载一个人,事实上它会根据人数的多少从而打开底部上升起座椅,舱房的大小可由舱门的折叠压缩调整。AR-15看起来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相反RO倒是第一次使用这个,虽然记忆模块中有使用方法,但是坐上去还是有茫然的心情。或许是被瞧出来了,已经被座椅固定住的AR-15毫无征兆地移动了手,像是为了宽慰鼓励自己一般地将手掌覆上了自己因为紧张而握紧的拳头。
虽然很难见到,但是RO还是看到了对方露出了一个小幅度的笑,然后对她说:「没事的,很快就会适应的。」声音还是那股冷淡,但似乎又有什么不一样。
不由自主地,RO松开了拳头,反手握住了对方,掌心贴着掌心。
这股难以捉摸的温柔也令她不明白。
舱房内灯光在思考间暗了下来,视野进入一片黑暗。RO总感觉那片被触碰的皮肤在发着烫。电子音说:「全感知虚拟实境舱启动,倒计时开始……进入请求房间……访问密码正确……会议开始。」
接着眼前才亮了起来。两人出现在处于16Lab的帕斯卡教授办公室中,当然这只不过是早已录入的虚拟环境罢了。帕斯卡教授正端着被咖啡坐在办公桌前看书,全方位音响正放着钢琴曲。不算吵,但是肯定不是适合会议的背景音乐,看来帕斯卡教授已经在这里头等了有一会了。RO仔细地侧耳听了听,还是认不出来是哪首曲子。人形机器人的判断取决于系统初始记忆模块以及投入使用后的经验模块,不管是哪个都没有关于这首曲子的信息。正当RO打算接入网络搜索时音乐声停了下来。
会议十分简洁,先是口头确认的管理检查,其次就是这次的行动总结,后者由身为自己导师的AR-15负责,RO只要笔直地站着听就好。作为自己第一次的实战出击行动,这次的作战是与和16Lab关系甚好的美国特警队合作的人质救援。自己被临时指定任务,服从警长命令,人质零损伤,一名歹徒被其他警员击毙,其余全部被活捉,特别成立的工作组组长和美国特警队高层都对自己的行动十分满意,之后会安排自己指挥其他战斗人型处理一场小规模的反政府暴乱,作为自己导师的AR-15也对自己作战时的行动给了极高的评价。说实话,看着那张对自己那么冷淡的脸说出夸赞自己的话,RO总觉得有些哪里不对劲,但会议平平稳稳地结束了。
RO慌慌张张地把彼此握住的手松开,出了舱门之后才晃过神来说了句「谢谢」,也没说为的是牵手这事还是为作战评价这事,她认真留意对方的表情,像是孩子一样兴冲冲期待对方流露出可以交朋友的征兆。
AR-15仿佛没听到一般平淡地说:「身为你的导师,我有权限可以看到你的调阅记录,你在行动前一直调阅M4A1所有的行动记录以及报告,看来是已经进行过反复的研究过了。整个行动中你有高达90%的决策判决是遵循M4A1以往行动方式的。你试图以她当作参考,但并不是所有作战行动她都曾完成过,能成为你的参考例子,如果你决策制定的思考方式一直需要模版,我会将这个情况报告给帕斯卡教授。你和M4A1同样配置了指挥模块,都可以负责短期的自主指挥,虽然你的指挥模块相比较之下更为低阶,但是这不代表你一定得参考M4A1的想法行事。你们是不一样的。」
AR-15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把RO说得无言以对,毕竟对方的确是说准了。不等对方反应,AR-15道别了声后自顾自地走了。
我果然还是被她讨厌着吧?RO635想。
作为蚀刻理论以及烙印系统的提出者帕斯卡本人亲手制造出来的战术人型,AR小队既代表了战术人型的技术前沿,也代表了当今世界数一数二的科技水平,但M16A1曾在和自己喝酒时说大家只不过是残次品罢了。「丰富复杂的感情模块并不是战斗人型应该有的东西」她说这话的时候又像是因喝酒壮胆,所以才说话疯疯癫癫的,又像是发生过什么,所以说得狂妄又笑得悲凉。RO虽说不懂她身上发生过什么事,但是自然也是不同意她的说法。人形自诞生起被赋予了使命,属于人工智能范畴,根本不需要、也不重要问自己为什么究竟不是人类,为什么作为为人类服务的工具要具备感情。她们的一生只不过是可消除的经验化模块,和人类不同就是不同,服从就是服从,这就好像人类的平均寿命注定会比人型的使用服役时间短很多一样,没道理可讲,万物遵循着物理法则,没冤可诉,有冤也无处述。
不过如果没有感情模块,自己现在也不会有烦恼了。RO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AR-15会讨厌自己。思来想去,似乎从一开始见面自己将她叫错成M16后就结下了梁子。她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别把我当成M16那种老家伙」,说的时候还语气特别凶!虽说SOPMOD II事后就说过了AR-15她看起来又高傲又说话爱呛人,但是是非分明、不会记仇,可RO实在是放心不下,怎么都无法让这事过去。
特警队安排的宿舍条件十分好,和自己在16Lab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同一个规格,但是这里是双人房。AR-15还没睡,团坐在桌子边上用全息投影和他人下围棋,与她对弈的是M4A1。和面对着自己,甚至其他人不同的是,AR-15和M4A1说话时虽然还是那股冷淡劲,但脸上的表情柔和多了。RO看着看着,突然生起了闷气,感觉憋屈不已。她用被子盖住脑袋,本打算视而不见的,但是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虽说人型是不需要睡眠的,虽说有睡眠功能,功能开关也能自主调整,但是RO又不甘心就这么睡着了。
她郁闷地从床上直起身来,被子从肩上落了下去,掉在了肚子上,「AR-15,我觉得我需要和你谈一下话。你结束后请和我说一声。」她说得客客气气,语气不亢不卑,心中却像是小孩子闹了脾气。
该死的感情模块。她暗骂了一句。
「怎么了?」没想到对方很快结束了棋局,游戏仪器被关闭了。AR-15没起身,就坐在桌子边上转了个身子和她面对面看着。
「你是不是讨厌我?我查阅了我的记忆回放以及记忆模块,感情模块分析出来的结论是你讨厌我,但是感情模块并没有告诉我为什么,它只和我说我很在意这件事,而且十分烦恼。」RO试着用AR-15的口吻向她解释自己的烦恼,但反而是AR-15突然扑哧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就收住了。
「你说话都这样的吗?」
人形机器是不会说谎的,与人类不同,低阶人型根本不懂说谎,高阶人型只有在情景分析的数据下才能选择说谎。
「我是不喜欢你,但是这不会影响我作为你的导师为你作出的作战评价以及分析,如果这就是你想问的话。」
RO轻轻地摇了摇头,坦然地面对了对方困惑的眼神。
「至于我的感情,它很简单地就是得出了我和你性格模块有冲突的答案罢了。我明白你为什么要以M4A1作为你的行动标准,我很清楚你恐怕在行动时满脑子在想着『如果是M4在这,她会做什么』吧?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对你负责事情处理的感情模块判定为『幼稚』和『不可理喻』。」
空气仿佛一下子变得粘稠凝固起来。
RO在心中嘲笑自己之前胡思乱想的傻气,她轻蔑地冷笑一声:「我也完全不懂你为什么一直想要逃离『AR小队』队员的身份,为什么对自己是民用枪的出身耿耿于怀?你以为别人看不出你的自卑吗?」
「你!」AR-15目光变得凌厉起来,就算不启动表情分析识别功能,RO也清楚地明白自己踩过了线。对方止住要脱口而出的争吵,看起来在控制情绪,AR-15气鼓鼓地瞪着RO,RO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理由,我知道你也不喜欢我。而且我说过了,我们的性格模块会有冲突的。战斗人型的感情模块只不过是用来让作为工具的我们讨好人类、让人类更能接受更喜欢我们罢了,算是生产商的谋略,这并不会会影响我与你的工作效率和合作能力,我也会服从你的命令。至于你对我的评价,我并不接受,也不打算争论。而你,你虽然是作为M4A1备用领导者来产出的,但是除了你的领导能力,你各项能力并不比她弱,你不需要被『AR小队』这个身份给限制住,你可以有自己的队伍和队友,比作为『AR小队』必要成员的我们幸运。但如果你坚持按照M4A1的足迹行走,你永远只会是她的影子,比傀儡人型还要不如。随着这次任务的结束,我的导师身份就会被消除,你将会和M16A1一起工作,你以后可以不用烦我到底是不是讨厌你这种问题。」
RO猜对方是启动了感情模块的数据调节系统了,所以才能一下子冷静下来。但是她并没有使用,她急冲冲地反驳一句:「我不明白,我…」
「我不打算让你明白。」AR-15甚至没有给她说完话的机会。
已经没有什么话可以说了。RO颓然地笑了笑,憋出了句:「晚安。」
她想说『虽然我不理解你,但其实我一点都不讨厌你』的,但是明白对AR-15来说这些只不过是浪费彼此时间的话罢了。
那天晚上的事怎么想都只能用「傻气」来形容,RO第二天就起了为自己的咄咄逼人道歉的念头,但是一瞧见AR-15就莫名其妙地能生起气来,总能在说话的时候呛几句过去。AR-15越无动于衷,她就越生闷气。怪不得资料上用「理智到无情」形容AR-15,自己就像是用拳头打棉花一样白做无用功,又总想激起什么。道歉是一回事,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好气呀。
任务可一点都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训练环节结束后,美国S.W.A.T雇佣她与M16A1,AR-15则是前去越南担任水上警察。离别将近了,AR-15还是对她那副不惊不扰、随你折腾的冷淡表情,客气、生疏、礼节周到,可惜偏偏RO明白对方讨厌她得不行,心又是一片凉。她不得不羡慕起AR-15那股理智所带来的游刃有余了。RO是得先上任的那位,战斗人型根本没行李一说,需要的只不过是座军火库,那玩意肯定不能随身带着,所以只需要带着自己就好。她还是跟AR-15道歉了——当面说会害羞,更糟的情况是说不出口,于是用录音带录着,放在宿舍中对方的床铺上。
RO明白的。
她明白AR-15不在乎那些事,可自己偏偏在乎那些无谓的事。她也明白在AR-15眼中自己或许根本就不是AR小队的一员,在她眼里自己作茧自缚,是打开笼门的鸟笼中不想飞出去的金丝雀。若自己受困于M4A1的代替品的想法,她永远都不会瞧得起自己的。
她又不是不明白自己行为是无谓的。
录音器中留下的信息不多,差不多是就是支支吾吾述说抱歉和明白对方的言语是为了她好,还蛮常规化的。最后一句以「我真的不讨厌你」结尾,常规套路中埋了句最真心的话。
隔着两侧铁栏的RO偏偏注意到了关在另一个笼子的AR-15:她想飞,她不甘心,她用冷漠和克制掩埋这股不甘心。她又不是不明白,她也许是以为自己明白了,谁知道呢。
那句「我真的不讨厌你」下还是瞒了句「其实我喜欢你」。
***
就算是在指挥部中也躲不了震耳欲聋的炮火声,伤员和出击队伍陆陆续续地进出,M4 SOPMOD II对明天的任务兴致勃勃,一边缠着M4A1陪她说些什么,一边又和M16A1斗嘴起来。
世界难道就没有一片清静之地吗?AR-15盯着在天空中飞行的运输机在那想。
作战通讯器恰好在此时滴滴作响起来。
「是援军的消息,格里芬公司又派了几个小队来。」队伍通讯频道是共用的,M4A1还没开口说之前AR-15就瞧见了。
联系人为RO635。
看来她也到达了这个战场。这种事也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同一家研究所出来的战术人型被同一个雇主分配到同一片战场是十分常见的事。当初RO635首次战术行动后自己作为导师补交了份对RO635的评价,从那时起帕斯卡教授便暂时把RO635调出AR小队,就算是偶尔有合作,那也不是全员参与的小队行动。就算是帕斯卡教授,也都想让优秀的RO635有更大的空间来发挥更多的潜能和效用。
「我和援军报告现在前线战况好了,你们继续聊。」AR-15从纸箱床上爬起来,顺手还把SOPMOD II摆在弹药箱上的空可乐罐头丢进了垃圾桶。
「又是你?」M16A1把这句疑问拖得长长的,AR-15发现了这句话有作弄的意思,也懒得理她。其他两人倒是什么都没有听出来。
出了宿舍门后,找了个空着的房间呆着。显示屏显示正在接通,因为太靠近前线的关系,信号有些不好,但是够用了。
接通之后彼此先是敬了个军礼,后就直接报告起前线推进进程。AR-15每次瞧见对方对自己这幅一本正经、毕恭毕敬的样子就会停下来想想是不是自己当初话说得太狠了。这孩子应该比现在更活泼些的。她并不是没有见过RO635和其他人谈话的样子,闲聊打趣拌嘴都有,就是不像和自己这样。记忆模块对与RO635打交道的回忆评价不高,更准确地说的话,根本不是谈得上好,恶劣也不为过。隔着层玻璃,她对那人的情绪视而不见,AR-15不是不清楚这对RO635意味着什么,但有个感情细腻、优柔寡断的M4A1就已经够她受的了,再来个只在乎自己的RO635真的是应付不过来。而且她根本从头到尾就不喜欢「导师」这类文职工作,只不过在命令面前自己在想什么根本无关痛痒罢了。
「等会见。」说完后通话结束,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RO635渴求自己的承认——这事每每想起都让AR-15觉得滑稽。自己羡慕着的人同样羡慕着她,富人区的孩子偏偏想同贫民窟的孩子一同体验生活,真是可笑。
这家伙实在是太令人放心不下了。AR-15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视线望向破旧不堪的墙纸,刚才全息投影通话中与她相似的脸还留在脑中。
***
RO635在颤抖,她看出来了。战术人型的夜视能力比人类好很多,就算是在黑暗中也是能将一切都看得清晰。
——瞳孔放大,手抓住自己衣角,甚至发颤起来。
战术人型是不会有心跳的,脉搏、脏器什么的也一概没有,她们的骨骼由高密度金属合成,血液、皮肤也只不过是模仿人类的设计,但是在这种细节中却做得格外地好。
AR-15把手垂在身侧,并不打算回抱回去。相反她开始计算事情会失控到什么地步以及这是什么原因。
猝不及防地,RO635凑上来吻了她。
这个吻青涩又莽撞,湿漉漉的眼神又显得对方太干净了。AR-15打算咬住牙关不松开,但是对方舌尖一挑、触及唇瓣时又太舒服,一个晃神就让对方趁虚而入。
AR-15迷惘地与那片琥珀对视,那眼眸里饱含的痛苦与胆怯令感情模块刺痛不已,分析完全无法顺利完成。
战术人型出厂设置数据库 -《如何处理人型机器人感情模块受损》:
具有危险性-当即制伏、控制,必要时击毙
危险程度低,判断为模糊可疑-安抚为主,若可疑情况多次出现请汇报给所属科技公司。
感情模块无法恢复,但不影响执行任务-不刺激感情模块,必要时报告至所属科技公司,拆除感情模块。
M4A1留在指挥部中,现在这片机场中RO635拥有唯一的指挥权,且是自己的直系长官。
「把眼睛闭上吧。」她在哭吗?为什么要把这些小细节做得那么逼真得过分呢?又是一个爱哭鬼。
身子靠得更紧了些,拥抱更用力了些。为什么她要发抖呢?
AR-15把眼睛闭上,迎合对方的吻。
AR-15照做了。命令不可违背。「听从M4A1和RO635」作为出厂设置建立在模块中,然而M4A1是不会提出这样恶劣的事的。
***
RO635是个坏孩子吗?
***
明明一开始不是这样的,谁也没有预料到这一步。
五个人为一小组编排,自己为第六梯队的组长。经历了一天的战斗中停留在这个机场里补充弹药,天亮了就要开始反击。
明明不应该这样的。
原本心里还很高兴的,觉得自己认真训练了这么久的成果终于有机会表现在那个人面前了。
明明只是想让你好好承认我,好好地注视着我说「欢迎你成为AR小队的一员」,不再是你眼里的「孩子」、「责任」以及「累赘」。
——所以为什么我会吻你呢?
瞧一个人太久是会想要索取亲吻的吗?
今夜明月退避,星光燦然,满天星光披在你身上,你落入我眼中。
「亲吻你」是脑海中剩下的唯一的念头了。
黑夜浓郁得过分了些,凉风笼着身子,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类的鸣叫。
彼此身上的硝烟味还在,还有火药的味道以及敌人报废时所漫出来的焦烟味,战役结束还没过多久,所幸的是她们并未受到多大的损伤。其他队友都已经睡了,RO635如今也想不起来刚刚是为什么要跟随着AR-15离开营地、来到这片草丛上了。是为了看星星吗?星星?
RO635在亲吻ST AR-15。
身体紧张得不行,不知道算是绷紧还是酥麻,感觉只要一不小心,呼吸都能忘记了。
RO635松开轻咬着的下唇,对方温湿的舌尖像是意犹未尽般主动地轻吐出来落在了唇角上。零零碎碎的吻不急不躁地向下漫延。唇角、下巴、再是脖子。
RO抽出心思、小心翼翼地留意着AR-15的眼睛。她想让那双眼睛睁开,她想从中瞧出这人为自己情动的样子。一丝一毫也罢,一分一秒也罢,让这双眼睛能好好地注视着她。
但是AR-15的双眼是RO635命令闭上的呀。
紧贴的身子使得呼吸的热气扑到了脸上。RO轻咬住锁骨上的一块皮肤,白皙的皮肤上因尚未消失的齿痕而留下星星点点的红印子。呆呆地放在对方腰间许久的双手终于有了动作,她一只手慌慌张张地把对方的黑色外套脱下,一只手往下游走,探入了裙内,贴在了皮肤之上。但她还是不敢继续动作。
现在的动作,她已经没办法再抬眼看了。那也好,她也生怕那眼睛一睁,她只能从中瞧出一片一无所有的空白出来。
AR-15仰着头,即使用手背捂住嘴,但还是能听到忍耐不住的喘息从中泄出。她因茫然而手足无措地抱住对方。没有人知道这片迷惘何时才能到岸。
手不意外地碰到了对方大腿上所帮着的刺刀,她突感怀中的人身子一震,像是条件反射般AR-15的左手猛地向下,似乎想要拔出刺刀。这是下意识行为,同为战术人形的RO635相当清楚。她把对方刚刚抽出刺刀的手给压了回去,像是宣誓般将对方的手掌翻面,与自己十指紧握。
她突然感觉很自豪。
AR-15擅长压抑自己的情绪,愤怒、反抗、不甘她全部压抑着。她现在却对她赤裸裸地流露出情感。她的喘息、她的情动,她的迎合。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住自己。
就算是毫不能被逻辑思维接受的、就算是毫无可能的,但是她心中还是存有那么微小的希望。
手滑进大腿内侧,RO635抬头含住对方的耳垂,唯独这时候她想好好地说些什么。指尖触及到湿润的布料。
她想在AR-15耳边说一句「我喜欢你」,就算没有回音也好。
她瞧见了那双紧紧闭起的眼睛,瞬息之间她的自豪、她的贪图被全部击碎。
她说出口的是「对不起」。
她停手了。
RO635颓然将对方松开,令她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在松开了后仍是倾身抱住了自己。
就算是笨蛋也好,就算是燃尽的火种还残留着青烟也罢,再次拥吻的冲动在意识中窜走。但已经明白到这一步了,得知自己在做梦的梦中人也就必须清醒了。
她在对方闭上的眼睛前颓然地摇摇头,说:「命令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她用尽全力,压抑住自已,让那语气听起来称得上是「冷静」。
她把叹息留在胸腔,眼泪留在心里。AR-15身上自己所留的痕迹清晰可见,像是暴行后所留的证据,「正义」的反面。一想到这里,就能感觉脑中隐隐作痛,AI正在提醒「感情模块数据过载,建议删除不必要资料」。
AR-15终于睁开了她蓝色的眼睛,今夜夜空般的澄澈与星光停在她眼里,她像是宝石般透明得纯粹又明亮。
面前着一直所寻求的答案前,RO635移开了视线,望向了繁星点点的夜空。冷冽的星空和凉风在嘲讽她的爱意,她觉得冷极了,却尴尬得不知道该如何说第一句话。
AR-15捡起地上的衣物,她的衣衫凌乱不堪,头发左侧的那撮马尾也松散了下来。
RO感受到对方在注视着自己的视线,她强忍住铺天盖地的负罪感才能转过头来与其对视。
那双眼眸干净得透明,卑劣被映照得一览无余。
她似乎能听见AR-15在轻声叹气。
AR-15朝她走近,踏了一个半步。
责骂吗?痛打一顿吗?任何事情都好,只要能稍稍地减轻这片负罪感就好。
始料未及的,AR-15轻轻地亲了她。蜻蜓点水般地碰过,接着不带任何负担地轻松离开。那唇瓣还残留着些许的泛红。
「你眼眶红了。这样是你想要的话,能给你安慰吧?」她略带困惑地歪着脑袋,轻声细语中带着些沙哑,刚才情欲的味道尚未消散,「你是不是感情模块出问题了?」
RO一句话都不敢说,负责心跳的芯片在不停吩咐地加快着速率。她呆呆地眨了眨眼睛表示听见了。
「你应该清楚我们有消除感情模块的记忆的自主权利吧?连情绪都是能够调整的。」
RO又眨了一次眼睛。
「算了,如果这是你的决定的话。」AR-15无奈地说,凑上前整理RO凌乱的衣衫,「作为回报,这次我并没有作出任何调节。」
这就是那晚AR-15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了。她先回营地了,就剩自己留在了这片冷冽的星空之下。
机器人是无法自杀的,只有因为运算速度过快、系统过载而报废的情况。世界上拥有高端感情模块的机器人很少,战术人形之所以配有还有个原因是培养团队精神,减少死亡率和置换率,总而言之就是省钱。所有感情模块的问题都可以用「格式化」和「系统重装」解决。
无法自杀。在功能性目的下任何事情都是其次。
就算当事人不谴责,就算旁观者主动安慰,就算人形机器人无法被法律道德谴责,「错误」难道不是「错误」,「恶行」难道不是「恶行」吗?自己能够否认其实那时更大的欲望是想要继续下去吗?想要继续将对方拥入怀中,继续这份卑劣的骄傲。
既然机器人注定要活下去的话,至少谴责一下我,让我受到应有的报应吧。
现在的我,不是只能抱着你的善意作为罪人存活下去了吗?
RO635在星空下嚎啕大哭,她忘了自己为什么哭了,太多事值得她哭了。AI的声音吵得不停,警告声在疯狂作响,「感情模块数据过载,建议删除不必要资料」像是魔咒般不断循环。
她清楚自己没资格哭的。
***
「抱歉,原谅我之前的话,你一直很优秀的。我知道的。」
为什么面对自己的死期时你要想起我?为什么这番话要到最后才说。
***
RO635再次来到16Lab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战争不可能永久打下去,做着无谓的相互仇视的人类总有一天得获取相互和解,理由多方多面,但是总的来说就是没钱了。人民受不了税收花费在不知世界何处的战场上,科学家要求科技投资在宇宙开发和星际移民而不是武器,新的政客在巡回演讲的时候重新号召起「世界和平」的口号,而政府?单纯只不过是付不起安全承包商的合同罢了。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战场一个接连着一个关闭,甚至机器人暴动的战役也接近了尾声。
RO635撑过了战役。虽说大部分战斗人形能够活下来,但是也有些少数无法活下来,例如AR-15。
「啊,好无聊啊。」SOPMOD II在床上翻了一个滚,扯了扯RO的衣袖说,「陪我玩好不好?」
「M4正好有空,我在想之后帕斯卡教授会对我们怎么处理。」RO善意地笑了笑,像是抚慰一般摸了对方的脑袋。
「你怎么也变得无聊了?」SOPMOD II翻个身过去背对着RO,嘴里嘟囔着一些听不清的东西。
这么多年过去,帕斯卡教授早已经开发了更为高级的人形,虽说自己这些人也一直在保持升级,但是很多老式硬件是没办法替换的,RO635清楚AR小队作为战术人形已经被时代淘汰了,退役成为民用自律人形是唯一出路。但是唯一带有疑问的是如何处理AR小队在参战期间所留下来的机密文件以及记忆?删除还是加密?
如果全部删除的话,那样当初自己一心想要保存下来的关于那人的记忆不是也会一并消失吗?
唯独这点,RO635无法接受。
***
AR-15总能发现M16A1饶有趣味打量着自己的目光,那种目光时不时刺来,像是把她当作玻璃后动物观赏一样。
趁大家不在时,AR-15终于忍无可忍地用刺刀架在对方脖子上。M16A1有能力躲开的,但她没有,她反而是笑吟吟地问了句:「和RO做了?」
AR-15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做爱、上床、性交?」M16A1补充,又嬉皮笑脸地翻译成了好几种语言,一个个报出来。
由于心知肚明实在是打不过对方,AR-15没好气地瞪着对方,把刀刃收起来。
……M16A1这个老女人表达关心的时候能不能正常一点?
「没有。」AR-15半天才蹦出一个词。的确是还没有做到那一步。
这下反而是M16因这个答案陷入诧异,她争辩一句:「我看着不像是没有。」
「我答案只说一遍。」AR-15懒得理对方。
「可我闻到了啊!」M16A1像是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一样。
AR-15白她一眼。从战术人形身上闻到什么?机油味吗?她们也靠的不是机油,是核心啊。
「奸情的味道。」
AR-15不想理这个无赖了,她摆了摆手想走,却又被对方拦下。
「好歹告诉我你对RO那孩子是怎么想的吧?」那言语明显地冷了下来,「我不想插手你们的私事,我就是担心你们,但我可以看得出你应付得过来,她不行。我很担心她。」
「你就算担心她也没办法做什么。她在进死胡同,她一意孤行地前进着,我已经和她说过删除感情模块中的部分记忆了。」
「和你一样倔,很有趣吧。」M16因为同感而轻笑起来,「回答我的问题吧,在她撞死在胡同最深处那面墙的那刻,让我及时叫救护车把她送医院吧。只要不是报废,都还是有救的。」
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AR-15制止了M16悄悄想要打开录音器的手后才开口。
「她很努力,也进步了很多,她在努力挣脱自己当初思维枷锁。她平时的作战报告我也一直都有在关注,都是些很出色的行动和指挥。但是每次和AR小队成员合作的时候,思考方式又会恢复原状。只要和我们有所交集,她本能地就会接近依赖我们,但是她已经在努力了。」
「评价很高嘛。我可以转达给她吗?你看出来了吧,她现在很痛苦,而且放任这份痛苦在滋长。这小家伙有勇气得过头了些吧?」M16挠挠头,事情超过了她能劝解的范围。
「我会亲口告诉她——只要到了合适的时机。」
***
世界上唯一能证明自己罪行的人消失了,但罪行还是存在着的,就算无人指责,事情还是发生过。
一同消失的还有那足以导致感情模版崩坏的喜欢。这下还真的是彻彻底底得到了终结。
大家在废墟中总要想些不同的乐子和话题度过漫漫长夜。
RO635突然听到有声音在叫自己,她转头才发现是司登。眼泪已经哭完了呢,她想。
「RO,你有遇见喜欢的指挥官吗?喜欢的人?你正义感这么强,不会真的天天满脑子想的是消灭罪犯和敌人吧?毕竟大家体型和思维都是以人类青春期少女为基础的啊。」
「就你问题多。明天一大早就要开始战斗呢,早点睡吧。」她打断了调色板小队里那几个正要开始吵嚷的家伙,故作冷静地说。
***
并不是没有过美好的记忆。
只是过了太久了,她忘了到底是不是梦。
一次,宿舍中的大家都已经出去了,自己在用微缩家庭影院仪器看电影。AR-15刚刚睡醒,昨天她参加了夜间任务。她突然起了兴致问能不能和自己看。电影放的是什么呢?似乎是在讲机器人三大守则什么的。自己原本就紧张兮兮地不敢和对方坐太近,更别说后来看着看着就起了睡意,可能是本来就太像梦了吧。
困意袭来,RO的脑袋沉了起来,靠在了对方的肩膀上。这是她原本不敢奢求的距离。模糊糊中,她感受到对方帮自己把垂下来、遮住脸颊的发丝撩起,收入耳后。
她们做过,不止一次。
不管是喝醉时还是没喝醉的时候,只要有机会、只要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的时候,她总会敲开对方房门,像是羞于表达想要之物的孩子般,傻傻地站在房门。孩子不会主动抓起一把糖果的,她们会等着大人抓起一把拿给她们,因为大人的手掌更大、更宽,她们能得到更多。
AR-15还是那副表面冷淡,但是其实在默默包容她的样子。
她被拉入房里。她有时候有喝醉,有时候没有。在门被关上的片刻,她会被抵住墙亲吻,然后自己会被一件件褪去衣物,黄色外套、针织衫、衬衫、裙子。
除了第一次之后,梦中的所有都是AR-15在主动着。孩子是不会被指责任何错误的,大人们会帮她们开脱所有理由。
跌落在床上时,自己早已赤裸。对方在认真地取悦自己,AR-15想让RO635开心,接受了对方的罪后的她已经不再遮掩,关心在她眼里。
RO是后来才明白的。被AR小队所束缚着的笼中鸟仍然在笼中扑扇着翅膀,她压抑着自己想要成为最出色的工具,外部的强大下掩藏着的是被人所需的渴求,她自卑又骄傲,软弱又刚强,明明在乎着每一个人,却连自己都不承认这份关心,更谈不上表现出来了。
她本应继续做那颗透亮的宝石的。
RO635看出自己是那漂亮的蓝宝石里唯一的污点,所以她每次都会哭泣。
因彼此的体温而染上热度的指尖,一寸一寸地往内里探取。嫩肉吸住了指身,循循渐进的,直至全部都含了进去。她会亲吻很多地方,眼睛、耳朵、脖子、**、腹部,但是每到这时,每到指身缓慢抽动直至加快速度刺激粗糙面时,思维随着情欲渐渐往上抛,她会亲吻自己的嘴唇,含住舌头。RO不得不把自己的啜泣全部咽进了肚子。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长大呢?」
一次,AR-15是这样说的。她说这话时,正用手指卷起自己的一缕发丝,那缕大家当初应M4的提议所染的异色。
正义已经在善意之下一点一点地沉沦得不知为何物了。
但幸好是梦。
***
可机器人并不会做梦啊。
***
就算是帕斯卡教授提议对记忆密码封存,但是还是争不过那些怕自己军事机密和军事丑闻被发现的多国政方。大家被相继带进帕斯卡教授的工作室,出去的人便再也看不到了,就算是见到了对方也再也记不得自己了吧。这就是战术人形啊。
和生产顺序一样,RO635是最后一位走出宿舍的。作为AR小队里仅存的最后一位。
「好久不见了。」帕斯卡教授和她打招呼,她抿了口咖啡,白大褂的袖子有些发皱了,似乎昨晚也是在研究所中过宿的。
「好久不见了。」RO635温和地笑了笑,坦然面对自己的制造者。
「上次提到的感情模块的问题还有后续吗?失控过一次没有?还是一切正常?」
「数据一切正常。」
RO曾利用过职务之便和帕斯卡汇报过自己感情模块那次接近崩溃的情况。
「……以上就是近期所有战况的数据汇报。」日常汇报工作结束的RO在那次并没有以『汇报结束』结尾,而是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和你报告」作为开头。
「我的感情模块曾经接近崩溃过,当时警报作响了一晚上,但是后来不知不觉中就停下了。那天晚上,我的感情模块促使我有险些**战术人形AR-15的举动,我明白这是错误的,从此之后我便一直备受其扰。我会在酒后出现幻觉,我甚至开始做梦起来。我性格模块中的『正义』催促我进行自杀行为,但是这与我的首要职责发生碰撞,我无法进行。直至今日,它们似乎还是冲突着。」
帕斯卡似乎来了精神般仔细聆听着,她显然是对战术人形的感情故事不感兴趣,她所感兴趣的是别的事。
「你明白我在创造出任何一位战术人形时,为了防止这种『感情模块』冲突『功能性目的』的权限,我设定了战术人形能够对次要记忆自行删除的权限以及情绪调节功能吧?」
「我的感情模块并没有丧失任何功能。」
「就算如此你也不打算删除?」
「犯下了过错就一定要去面对它。」
「你这是个很有趣的案例,我开发过的机器人里并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的。」帕斯卡若有所思地用勺子搅动咖啡杯里的砂糖,「你的感情模块接近崩溃是我设计中并没有预料到的,但是你明白自己的过错并面对过错,甚至到现在主动和我汇报这事是符合我的设计思路和理念的。或许就是因为这份设计理念所以你与其他型号不同吧?我并不会叫你删除次要记忆,解除冲突,反而我会要求你保留着,方便我当作案例做研究数据。」
「人形机器人是不会做梦的,你真的确定是梦吗?」
所谓记忆删除、恢复出厂设置大致就是把人形机器人放在半敞开的玻璃室内,身上连着各种电缆和仪器,身体检查、身体复原、系统更新、记忆全部读取、记忆压缩、记忆删除,最后就一切重新开始。
五感都是封锁的,似乎要执行八个小时。RO635能清楚地意识到记忆模块中所有的数据和记录被唤醒,事无大小,她能看清所有的过去和记忆,她也看清了真实和梦境的界线。记忆一个接连着一个地被唤起,一旦经过数据读取之后便被吞噬,想起、忘记、想起、忘记,就这样反复循环。
那抹黑暗已经把记忆吃光光,要吞完全部了。感情模块在挣扎,似乎在做哀鸣般地滋滋作响。
在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她看见了她最为珍惜的东西,她在这无情的抹杀中把它藏在最后最深的那处:
漫天的银色星光淋在她们身上,草原的凉风掠过她们耳旁,虫鸣、鸟叫、还有肌肤与衣物的摩擦作响。
她在所爱之人的笑靥上拾起一枚属于她的吻。
这就已经足够了。
RO635沉入一无所有的黑暗,等待数个小时后的再次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