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寫了本命CP以外的CP還寫這麼長..(望向標題的短篇兩字
就也來這裡發一下{:2_262:}
文長1萬3,可以慢慢看der
吸血鬼曜×作曲家梨子 的設定!
---以下正文開始---
「曜、曜!從今天起妳就要叫我姊姊啦!我是果南!」
身長約過一米五的藍色長髮女孩,甩著馬尾對在地上爬行的嬰孩說著她可能完全聽不懂的話。
「曜……」
兩隻小手往上伸,作勢想要人抱她,被叫做曜的嬰孩喃喃著她方才聽見最多的單字。
「嘿、唷修!」
一把將曜抱至懷裡,果南朝著望不見盡頭的森林深處邁步。
1
獨自漫步在寒帶的針葉林中,四周景色全是銀白,沒有半片寬廣的葉子,灰白的樹枝一根一根朝上刺著,抬頭望去還有不怕死地隼鷹穿梭在樹林裡,即便沒有果實、沒有蟲子,牠們依然可以存活,牠們吃的是肉。
渡邊曜向上一躍,坐到了其中一棵樹上,任憑細小的白雪緩慢地蓋住她的身軀,她伸手接住雪花,也沒什麼目的,接到了便看著它們融化在自己掌間。
寒風一個呼嘯,頭上飛過了許許多多拍翅聲,恰巧一根咖啡色羽毛落下,緩緩飄過曜的眼前,她伸出食指與大拇指輕輕捏住了羽柄,細看了羽毛的構造以後,她手一揮將羽毛向上拋,沒有立刻向下墜落的羽毛左右在空中晃動降下。
曜兩手抓著樹枝向後倒去,整個人翻了一百八十度,在要偏到兩百度時唰地一聲掀起了風,羽毛又再次被吹上,而樹枝上已不見人影。
雪幾乎是積了十公分,對於普通人來說寸步難行,然而對於不是人類的吸血鬼就另當別論了。
踩在雪上的曜不僅沒有陷下去,更別說是腳印了,毫無痕跡地跨過雪地。
繞過脖子的圍巾兩端隨著步伐以及冷風起舞在曜的後頸,她雖不畏懼太陽以外的溫度,讓冷氣團毫無忌憚地一直攻擊自己的臉頰那當然很不滿意,曜將圍巾向上提至自己的鼻翼,在一片雪白中行進著。
直至在遠方看得見一幢冒著白煙的小木屋,曜加快了腳步,最後輕躍上了木屋旁早已沒了樹葉的枯木上,倚靠在枝幹上,嘴裡似乎哼著什麼。
從木屋裡傳來了手風琴以及幾個人跳舞交談的聲音,聽起來愉快極了,曜的兩腿隨著節奏在樹枝上晃呀晃,彷彿身邊的顏色不再是死氣沉沉的灰,而是充滿前途的白,曜感到全身充滿了力氣,就像電池滿格般,下一瞬間她立刻拔下了插頭,消失在空中。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四十年──那棟木屋的主人終究是壽終正寢。
曜從北國往下開始了旅行,就像好幾十年前就離開了家鄉的果南一樣,雖然不是她的目的,但總想在哪裡遇見她,再次來一場姊妹間的打鬧。
吸血鬼沒有人權,沒有通信道具,沒有戶口名簿,沒有任何與人類相通的法條,她們只能偽裝自己,所以曜並不會知道果南在哪裡。
果南在離開前交給了曜一個小拇指大小的玻璃罐,裡面剛好裝滿了果南的血液,果南告訴她,如果帶著這個罐子在她的範圍兩百公尺內,裡面的血液會活動起來,表示果南就在那附近,如果想找她,就只能靠這種方式。
曜不明白自己身為一介吸血鬼為什麼沒有尖牙,為什麼不需要喝人血,靠著美妙的音樂就能為生。
她被寄養在果南一家的時候,時常見她們得出去打獵,雖然自己也得出去,但只是去尋找音樂的源頭,並不是去攻擊人類──不過她也覺得自己的特異之處或許比她們都好了一些。
她在一個地點又一個待過了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五十年,直至音樂不再響起,曜繼續往下旅行,最後來到了一個大都市,這都市裡充滿著音樂,不管走到哪裡都是音符在躍動,這讓她過上了一個很好的生活。
消除自己的存在感走在夜晚街頭的曜,看著每個店家一閃一閃的燈飾以及高大的假樹,內心笑著人類過了兩千年依舊在紀念某個人的出現,卻在下一秒被無視她開外掛的女性遞過了傳單。
愣著接過了薄薄的一張紙,翻過背面是空白的,簡單的彩色單面印刷。
依稀有聽見在傳單交到自己手上時,女子溫柔地說了聲謝謝,點點頭繼續往前走的曜在遠處停下腳步,回頭往後偷看了一眼那名女子,她在人來人往的街頭向每個忽略她的路人派發傳單,卻一點也不氣餒。
真好啊──曜發自內心替人類感到喜悅,壽命有限的人類會在結束生命以前找到目標,並實現,然而不知道自己哪天才會真正消失在世界上的吸血鬼,倒是什麼想做的事也沒有,反正她也沒有在人類的名冊上。
最後走到了一條小巷弄裡靠著牆,透過吸血鬼強大的夜視能力,曜仔細地閱讀傳單上的訊息。
『櫻內梨子個人演奏會~Silver melody of Snow~』
往下看到了日程以及地點資訊,接著再看到了票價,曜的嘴角上揚了頗大的幅度。
她沒有錢,但是她可以免費觀賞,身為吸血鬼。
她在笑那些愚蠢的人類。
2
櫻內梨子費盡了千辛萬苦,將自己大學四年來做出最完整的十二曲燒成光碟,往一家又一家的音樂公司投遞,好不容易在第十七家的時候,有一家邀請她參與多人聯合的演奏會,而實際上是該公司的甄選會,得到最多喝采以及分數的前幾位表演者可以得到合約。
即便是這場是該公司會自己打廣告的音樂會,也或許票早就都賣完了,梨子還是想替自己打個廣告,於是她印了一疊傳單,在聖誕節前一週走上街頭將自己滿懷心意的紙張遞給了每一個看起來願意接受她的人。
就算被拒絕了也無所謂,打過這種工的梨子知道這是很正常的事,不然她怎麼會選擇發傳單?
就在傳單發了快半疊出去後,遠遠地就聽見了有個人哼著帶有美妙旋律的音樂,轉過頭看去,她一副目中無人地模樣,就要從梨子面前經過,梨子趕緊抽出手把傳單交到了她胸前。
「拜託了。」
梨子微微彎腰,這也使得漫無目的的銀髮女子停下了腳步,然後呆愣地接過她手中的傳單,接著又繼續往前走。
「謝謝。」
在女子邁步離開之前,梨子輕聲道了個謝。
她知道這個人待會走遠一點就會看起傳單,然後有預感,她會來看自己的演奏會。
僅僅只是預感──。
演奏會當天是聖誕夜,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情人節卻還是座無虛席,梨子開始不敢小瞧這間願意給她機會的公司了。
不過她倒是也想過這有可能是其中一個參賽者所請來的人也說不定,或許連坐在前排的評審都買通了。
就算有這種可能性,梨子也沒有氣餒,畢竟可以獲得合約的不是只有第一名,少說也有三個人,這場音樂會從下午到晚上總共四小時,可以自己選擇要買整段時間的票或是分段買,所以全部的演奏結束後,同一個位置上坐的可能會是不同人。
總之,恰巧被排在下午第二場的梨子覺得自己還算滿幸運的,因為晚上可能就沒那麼多人潮了。
穿著自己認為必勝的黑灰色底禮服,上面有裝飾性地從腰間畫到臀部的亮點斜圈三條、以及胸前一朵全黑色且不會太引人注目的玫瑰花裝飾,梨子站在後台的布幕前,兩手緊握在胸前,就算外面的演奏迴繞整個大廳,她依然可以聽見自己那震耳的「撲通、撲通」。
──不行,要冷靜。
梨子不是緊張,她是興奮,興奮地發抖,一刻也好,她想快點登上舞台,然後向所有人展示她的音樂,證明她一定是這裡最好的。
十分鐘後,聽見了觀眾的掌聲,台上的人往自己的方向走來,而自己就要與他交棒走向舞台,梨子帶著自信的光采,接受了聚光燈的照耀。
3
渡邊曜從一開始就坐在觀眾席第一列的階梯上,她是吸血鬼,她有辦法讓人類不要注意到她的氣息、甚至避開她,難得有可以聽四小時聽到飽的音樂餐點,她怎麼可能會離席。
她記下了那天傳單上的人名以及時間,雖然也不是說特別期待這個人,但是因為這張傳單,她才知道有這場音樂會,所以想好好看一下會讓人特地發傳單的表演者到底是誰。
──不就是本人嗎喂!
櫻內梨子出場的當下曜在心裡深深地吐了槽,她這才知道原來這種事還要自己去宣傳?
總之奪走她視線的還算的上是一個美人,她期待著連自己的心也被音樂奪走,曜全神貫注在自己的雙耳上。
傳單上說著這是自創曲目,而且有主題──翻譯起來就是雪的銀色旋律,曜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在梨子按下鍵盤的那瞬間闔上了眼皮。
開頭是一段沉靜的旋律,曜能在腦中看見雪花慢慢從空中飄落,滴到了自己的鼻尖後立刻化開成為水,難得地能令她感受到冰冷的溫度。
一片又一片地落上自己的臉頰,曜嘗試伸出雙手接過更多雪花,卻也融了更多,手掌上的水反射了上空的雪白,晶瑩發亮,然而不知何時,再她抬頭仰望雪雲的當下竟沒發現小腿已深陷雪堆之中,寸步難行──這對吸血鬼是很稀少的。
──啊啊,是沉重的旋律。
從輕盈愉快的開頭,到了中間略感到音符被壓抑著的心情,曜也跟著沉淪於大雪之中,雪越積越高,她整個人就要被埋沒,就在即將連呼吸都要被剝奪時,暴風雪停了下來,雲霧散開,太陽從上往下照射,雖然沒有立刻融化,但也讓曜感受到了臉頰上的熱。
她在雪堆裡奮力地揮揮手腳,高到她脖子的積雪瞬間鬆垮下來,始她輕易地就鑽出了雪層,再次回到地面。
除了原本埋沒她的那一處,曜腳下踩的竟是札實到不會讓人下陷的積雪,忘記了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了,她像個孩子一樣在雪上奔跑,然後跌倒,接著再站起來,臉上沾上了些許雪渣但很快地就融成了雪水。
隨著太陽光的照射,由雪結晶的地面向上反射光照,世界彷彿一片光明──曜從虛幻裡張開了眼睛。
她看著梨子從鋼琴椅上站起,走到台前對台下鞠躬,曜就在第一排筆直地盯著這個人,全身上下散發著不可思議的氣息,此時此刻她唯一的念頭就只有──我還想再聽。
4
櫻內梨子毫無疑問地以第一名的姿態奪下了該音樂公司的合作契約,她成了每三個月便有一次表演會的鋼琴家,而曲目全部由自己創作。
每次演奏會過後預先印好的CD總是銷售而空,買不到的粉絲們紛紛要求再版,營業效果之大使得原本畢業後還與大學同學一起住在三房兩廳的老式建築裡的梨子搬到了某棟公寓可以彈琴的一人套房裡。
她原先很享受自己的職業以及所做的事,還有什麼能比做一份可以讓她發揮長才的工作開心?
大學畢業後的三年來,每三個月有一場梨子自己的演奏會,其中有一名忠實觀眾便是靠音樂維生的吸血鬼渡邊曜。
曜不用買票也能偷偷溜入會場,甚至後臺,不讓任何人發現她,有時她甚至就坐在台上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
畢竟在等同於正常吸血鬼力量來源的血──音樂面前,曜是最強大的,她的能力無法無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唯一不太正常的就是她依舊沒有尖牙,名為吸血鬼卻不需要喝血,她幾乎覺得自己就只是另一種妖怪而已。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場音樂會結束,台下又響起了喝采的掌聲,每個都像在是訴求著安可,梨子當然也是先做了些官方式的應對,接著再次彈起了鋼琴。
坐在台上的曜盤著腿將手肘抵在膝蓋的地方扣著自己的下顎,她就在梨子的旁邊面對著觀眾席仰望著她。
──看起來真開心。
隨著梨子臉上的笑容,曜的臉上也不知不覺掛起了微笑。
然而這份喜悅,到了第四年,曜發現已經在梨子身上看不見了。
所有的音符都變成了痛苦的代言人,每按一個鍵都好像深陷了泥沼似的,沉重且遲鈍,台下的觀眾也日漸減少──從梨子的演奏會變成了一個月一次的商業表演以後。
起初發現自己可以不用多等兩個月就填飽肚子的曜是很開心,坐在特等席看著梨子的演奏對她來說可謂世界最高級享受,但後來就像吃壞了肚子一樣,就只有梨子的鋼琴演奏會開始讓她退避三舍。
不得不以音樂為食的曜選擇當初和她一起奪得合作契約的其他兩名鋼琴家的演奏會,她不坐在台上,她待在最後一排。
──真無趣。
雖然梨子現在的狀態也讓曜這麼覺得,但當初甄選會就只有梨子一人讓她感受到了畫面,甚至一起與音符共舞,這便是她對梨子情有獨鍾的原因,然而其他人,卻從來不曾擁有打動曜的能力。
最後,音樂消失了。
梨子再也沒出現在演奏會場。
所以,曜去找了她。
5
「……」
「……」
一人站在房間看著窗戶,另一人像隻小狗一樣坐在外面的窗台上看著裡邊的人,兩人彼此沉默了一陣子,最後還是由房間的女主人櫻內梨子開了口。
「我要……報警了喔?」
從桌上拿起手機,對窗外的銀髮少女晃動長方形的機器,表示自己真的會打給警察驅逐這位不速之客。
「欸──可是,我想聽妳彈琴耶……」
對於吸血鬼,甚至是比一般的吸血鬼都還要再強大的特異種族,渡邊曜來說,沒有所謂的常理,更沒有人間的法律,她也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哪裡錯了,可能真的錯了的話就是自己竟然沒有隱藏氣息吧──她想。
「……」
聽見彈琴這兩字,梨子原本拿著手機抬起來的手又放了下來,上唇抿著下唇,欲言又止地看著曜,最後她索性走到窗前將玻璃關上,扣上鎖接著拉起窗簾,無奈地坐回了床上,腦裡一片混亂。
「妳有什麼困難嗎?我真的很喜歡妳的鋼琴。」
「……欸?……哇、哇啊啊啊啊啊啊!?」
本來垂頭喪氣的梨子對於本該在窗外卻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還關心她的曜像是看到鬼一樣地立刻往後縮到床角,即便全身衣服都穿著,她還是用棉被蓋住了自己的身體,內心喊著千千萬萬個不要過來。
「妳、妳、妳……怎……嗚……欸……」
梨子被嚇得說不出半句完整的話,她的眼角幾乎都已經能見到淚光,但是強忍眼淚,她堅強地將曜從頭頂看到了鞋子,確認這個人是「站」在自己房間地板上之後,她開始讓自己冷靜下來。
「啊,忘記做自我介紹了,妳好,我叫渡邊曜,是吸血鬼,雖然年紀差了有點多……不過妳叫我曜醬就好了,梨子醬!」
即便年紀真的是差了以百為單位的數字,心智看起來並沒有成熟到哪裡去的曜如此天然地對梨子做了介紹,而且還對她很自來熟地叫了聲梨子醬。
「哈……哈?」
開始一點一滴從驚嚇抽回理智的梨子,開始在腦裡咀嚼曜剛剛說的那幾句話,而且──吸血鬼?在開玩笑吧?
能夠聽見人類心聲的特異吸血鬼,曜,這才想起這個年頭人們好像已經不再相信吸血鬼,不過覺得那樣也罷,可能不會怕自己,所以她乾脆繼續前一個話題。
「嘛……就是,很久沒聽到妳的琴聲……」
站在離床一公尺左右的地方,曜搔著後腦杓,她生平第一次感到對某個人所創作出來的音樂這麼渴望,不好意思地表明了自己的想法,雖然她不知道對方還在因為她而感到恐懼。
「……張開嘴巴!」
聽起來自己好像是被誇獎了,但梨子現在沒有臉紅害羞的餘地,理智最後戰勝了恐懼,她總算好好地說出了一句話。
一直以來都只聽著梨子的琴聲以及她上台和下台柔弱地對麥克風說話的語氣,被梨子這聲大喊給震懾住以後曜想也沒想立刻張開了大嘴。
──欸,沒有牙齒嘛……什麼嘛……
曜也是這時候才想起自己並沒有吸血鬼外表上的象徵,但又覺得自己好像被小瞧了,但這幾年來提供糧食的人就在面前,她可不想傷害梨子。
看見曜那和自己一樣的牙齒組合以後梨子全身的警戒都卸了下來,甚至讓她忘記懷疑曜是怎麼進到自己房間的,她先是鬆了一口氣,然後緩緩掀開自己的棉被並爬下床,將手握拳放在嘴前,輕輕地咳了兩聲。
「咳咳、謝謝誇獎,不過我……嗯……不是很想碰鋼琴。」
梨子在腦內把曜剛剛的那句話當作是讚美,換來了曜滿頭霧水,但她比較在意的果然還是後面那句話。
「可是妳的……」
曜側過頭看向旁邊的鋼琴,琴蓋、琴身、鋼琴椅、任何一處黑色亮面的地方在視力極佳吸血鬼曜的眼裡根本沒有沾染上任何灰塵。
再次搔了自己的後腦勺,曜覺得自己沒有記錯的話,少說從發現梨子不再有演奏會之後到現在也過了四個月有了,如果她不想碰鋼琴,應該不會繼續讓鋼琴站在自己房間甚至清掃才是,然而曜也沒有把話說完。
「聽人類訴說煩惱這種小事,本吸血鬼渡邊曜還是做得到的!」
曜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副勢在必得的模樣,活了這麼長久的她知道若是逼一個人做不想做的事,那結果肯定也不怎麼好,於是她選擇了另一種方式。
「欸──」
臉上雖然掛著無奈,但心裡又有點開心,梨子已經開始把曜當作隔壁鄰居家裡來搗亂的小孩了,於是決定奉陪到底。
6
櫻內梨子意外地發現這位名為渡邊曜並假裝自己是吸血鬼的隔壁家小孩非常有音樂素養,每晚看她出現在窗外,苦笑著放她進來後,雖然自己沒什麼話好說,不過也明白對方想讓自己高興的心情,便對她說不停的故事洗耳恭聽。
哪個年代的什麼音樂、怎麼樣的樂器可以讓她感受到什麼……等等,梨子聽得越來越著迷,再次體會到音樂是如此快樂的事情,最後她為了報答曜的辛勤,總算開始每晚彈琴給她聽。
然而曜並不會停留在梨子的房間裡太久,手機只要插上電源些許時間便能充飽電,滿了以後還繼續沖便是浪費,曜也是如此,她可以吸收的能量其實有限,要是沒有使用多了便會滿溢出來。
當初在梨子的演奏會上,曜無時無刻都在使用自己的能力隱藏住氣息,所以聽多久她都無所謂,況且梨子也並不會一直彈琴。
最多一個小時,一個小時過後,曜便自己打開窗子然後消失在梨子的房間,來無影去無蹤,讓梨子覺得哭笑不得,怎麼有人這麼我行我素。
即便梨子深深相信著,曜只是爬回了隔壁房間。
「明天,彈什麼好呢……」
站在自己的書櫃前,左手抵著資料夾的背部,右手手指一頁又一頁的翻過保存在透明薄套裡的樂譜,看起來很像在細心思考明天要為曜準備的菜單,但其實心裡都是她那充滿著自信講故事的身影以及──明天晚上怎麼還不快來。
她甚至,開始有了想寫新曲的衝動,想描述自己這雀躍但又無處可發洩的心情,想藉由音樂隱晦地告訴每一個人──她喜歡渡邊曜,無可奈何地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將樂譜塞回書櫃中,梨子將窗戶上鎖,把厚重的窗簾拉上,坐回了不久前才蓋上鍵盤的鋼琴,她再次掀起了琴蓋,將十指放在最習慣的位置上,接著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琴鍵。
就讓這份情感,化作音樂,進到妳心中,再隨著音符,在終盤消逝而去──。
隔天,梨子的房間裡久違地多了幾張全新的五線譜。
她甚至開始對自己如此之迅速的行動感到有點懊惱,也不見自己大學的時候有這麼勤快。
六張紙,一首曲子,她決定今晚就發表給曜,她不知道曜會是什麼表情,又會是什麼感想,她覺得如此有音樂素養的曜也聽不出自己的心情的話,那就只能將即興創作出來的樂曲定義為失敗,並失戀了。
7
準時地在夜晚九點登窗拜訪櫻內梨子的房間,渡邊曜觸碰到房間地板時,發現梨子竟然已經坐在鋼琴前,而且表情似乎有點不一樣。
難道今天要先彈琴在聽故事嗎?──曜便安靜地走到鋼琴椅的旁邊,然後抱膝坐在地板上由下往上看著梨子,這是她最習慣的位置,即便梨子可能不知道。
以往都是讓曜坐在的書桌而自己坐在床上聽她娓娓道來關於音樂的故事以後再站起身走到鋼琴前的梨子對這個視角雖然感到有點害羞,但她也等不及了,沒有倒數,沒有任何準備,她開始了演奏,只為渡邊曜一人的演奏。
曜覺得自己回到了那一晚,因聖誕節裝飾而閃爍著的街道兩側,她雙手插在口袋看著面前的道路,一個人也進不了她眼底,除了右手邊這位攬著她胳膊的櫻內梨子。
梨子與轉頭的曜對上視線,兩人都因此而露出了微笑,她們漫步在石磚鋪製而成的街道上,沒有被衣服包裹住的臉頰吹著冷風卻感到異常的溫暖,即便曜本來就不曾感受到真正的冷──她甚至覺得,臉頰根本是在發燙。
再次轉過頭,發現梨子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目光開始放到了她那修長且微微上卷的眼睫毛,飽含著熱切慾望的雙瞳,微微泛紅的臉頰以及,因唇蜜而些微發亮的雙唇,她不自覺地就向前貼去,下一秒卻發現面前空無一人。
「梨子醬?」
著急地左顧右盼卻怎麼樣也找不到方才誘惑著自己的罪魁禍首,甚至連街道上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聖誕歌曲無限地盤旋在腦中,她既迷茫又困惑──自己剛剛難道是想親梨子?
不,她一定要找到她,曜跑了起來,心跳也隨之加速,又在跑出了街頭的瞬間發現周遭不再是只有聖誕裝扮,而是人來人往的白天街道,曜根本沒有在下雪以外的日子白天出門過,又怎麼會不怕死地在陽光下頭奔跑,她不知道。
「梨子醬!」
她只知道她得找到梨子。
推開了一個又一個人的肩膀,曜在人群裡衝撞著,雖然不知道她在哪裡,但直覺便是要她向前跑,她難得地以吸血鬼的身軀喘著氣,甚至額頭充滿了汗水,感到力氣即將耗盡,她扶著路燈的柱子,另一手撐著自己的膝蓋,大口大口地呼吸,在努力穩定下來後,她再次抬頭就要向前邁步──
「梨子醬!」
雙手放在背後,雙腳也有些交叉,站得婀娜多姿的梨子露出了淺淺的微笑站在曜的面前,曜一點遲疑也沒有,她飛撲抱住了梨子,緊緊抓著她的衣服。
「妳不要消失、不要、不要離開……我……」
──喜歡妳。
「哈!?」
回過神來,梨子的演奏已經結束了,曜發出了相當錯愕的聲音,楞楞地盯著往下看著自己的梨子,曜確定對方似乎也彈奏了首很激烈的曲子,不然她不知道為什麼連梨子也滿臉通紅。
「我新、新寫的曲子,如何……?」
梨子有點害臊地開口,而且還將視線移向別處,深怕曜給她的感想只會讓自己失望。
沒有立刻回答,曜將自己的臉埋進了膝蓋裡,她幾乎能聽見自己耳邊傳來的撲通聲,她非常確信剛剛那些是跟往常一樣,又進入了梨子演奏的世界裡──但,似乎不太對……
她的牙齒痛了起來,甚至全身的神經。
「我、我很喜歡……但,但我今天得先離開了!明天見!梨子醬!」
摀住自己的嘴,曜急忙和梨子道別,明明只過了一首曲目約莫六分多鐘的時間,曜卻離開了梨子的房間,留下了錯愕以及有點失望的梨子。
──她說喜歡,可我這是……失敗還是失戀……?
8
渡邊曜平常生活在幾間大飯店裡的空房,既然她可以來無影去無蹤,為什麼不好好享受一番人類世界的高級待遇?
她現在就站在某個VIP套房裡的浴室面對著鏡子,她的手指反覆地摸著自己的門牙以及兩側的尖牙──平的、尖的……──曜也在心裡反覆唸著同樣的句子。
她不敢置信,自己活了幾百年,竟在平凡無奇的一夜之間長出了吸血鬼象徵的尖牙,用指尖輕碰自己的牙,確認這個銳利度確是可以刺穿皮膚。
「果南、果南!我根本沒聽說我也能吸血啊!」
腦裡浮現了那位帶著她長大的乾姊姊的身影,曜在洗手台面前對著自己的臉大喊,這些年她早已忘記自己的其中一個目的是尋找果南,倏然想起的她從自己衣服裡的口袋抽出小玻璃瓶,卻發現裡面的血竟然在震動。
曜在驚訝以及高興之下,閉上眼立刻發揮了全力打開探知能力,她憶起果南說兩百公尺內才會有動靜的話,那肯定離她不遠,最後──有一個波長與她類似的人形蹤跡傳遞回了她腦中。
「……在跟我開玩笑的吧?」
曜睜開眼睛看著洗手台上的鏡子以及在自己手中震動的血瓶,她的表情是有史以來最無奈的一次,不知道要笑還是哭,曜以吸血鬼的特異能力穿越了面前這面鏡子來到了隔壁房間的浴室。
打開浴室的門走到床前,一個呼呼大睡的果南就躺在她面前。
「……咳咳、果南醬……」
有點久沒見了,曜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去迎接這個比自己還我行我素的家人,更何況還是這種相當無奈的情形,沒想到兩人就住在隔壁而已。
然而叫了這一聲果南並沒有任何反應,曜不禁搖搖頭,覺得就算是吸血鬼,在睡著的時候對來人沒有任何反應也有點糟。
所以她只好使出殺手鐧。
「果南……姊姊!」
「──!?」
果南幾乎是跳起來的,即便剛才看起來明明就是熟睡狀態,沒有剛睡醒的疲累,她整個人跳下了床。
「啊……曜!?欸……曜!抱一個!」
一點也沒有很久沒見的感覺,在果南說完之前就已經把曜擁入懷中,擺出一副姊姊的模樣,讓已經長大的曜有點難為情。
雖然再會是很感動,曜還是把果南推開了。
「果南醬!其他的事現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妳看!我竟然長牙了!昨天晚上長的!」
張開自己的大嘴秀出牙齒給果南看,果南就像是看著理所當然的東西,彷彿頭上還有個問號冒出來似的,她歪頭表示困惑,不知道曜在說什麼。
「我從來沒吸過血!妳忘了嗎!?我只要聽音樂……」
「啊──」
果南與曜的上一次見面並不是前幾天或是前幾週,更不是前幾年,而是好幾百年前,在果南自己身為要喝寫的吸血鬼以及周遭都是同樣的種族的前提下,她壓根忘了曜這個幾乎站在吸血鬼頂端的特異種族。
她腦裡浮現出了曜的父母將小嬰兒的曜交給自己的場景,關於渡邊一族的血統,剎那間就像咒文詠唱般鑽進了她腦裡。
接著,她的嘴角揚起。
「曜,莫非,妳戀愛了?」
「欸?欸欸?欸欸欸欸!?」
曜並不是吃驚關於自己戀愛這件事,而是果南為什麼會知道自己就在昨天發現有了喜歡的人這件事,她瞬間雙手交叉遮住自己的胸,一副果南怎麼可以亂讀她心的模樣,卻忘記吸血鬼彼此是不會讀心的。
「而且應該是個音樂家,對吧?」
「欸……欸欸欸?為什麼……?」
曜往後退了幾步,她覺得果南這窺心的能力實在是太厲害了,明明她剛剛什麼也沒想,難不成被讀取了記憶。
「曜、妳記好,你們渡邊一族注定愛上音樂家,具有才華卻落魄的音樂家,你們的使命就是讓自己選定的那個人垂名青史,例如貝多芬、莫札特……」
對於果南的講解,到了中間曜幾乎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最後記得的只有兩件事。
「你們會因愛上一個人而長牙,在這人活著的時候妳只能吸他的血,他的音樂會因此昇華。」
「然而人類的壽命終究是有限的,不是讓他變成吸血鬼延續渡邊的後代,就是等他離開以後,繼續尋覓下一個……」
9
白天在飯店裡喧騰了一番,渡邊曜今晚還是準時九點來到了櫻內梨子的家,只是她的精神似乎不太好。
「……曜醬?」
見到曜這魂不守舍的神情,梨子也生起了憐愛之心,她伸手就想摸摸這孩子的頭來安慰她,但最後還是決定先隨便談一首曲子來鼓勵對方。
「梨子醬。」
在梨子將要按下鍵盤的那一刻,曜伸手抓住了梨子的雙手,表情相當嚴肅地看著她,這讓梨子瞬間紅起了臉。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妳,因為妳一直都誤會了──我真的,是吸血鬼。」
礙於之前無法證明自己的身分,能聽見梨子心聲的曜才一直沒有打算讓梨子知道事實,然而既然自己都長牙了,還知道了不得了的內情,曜也只好對她坦白。
於是她再次對梨子張開了嘴巴。
「……欸?欸……欸欸……等、等等……曜醬……欸!?」
盯著曜那與之前不一樣的尖牙,梨子幾乎是過了好幾秒才反應國來,那的確跟人類的牙齒不太一樣,有一種猛獸的感覺,而且和自己超級近距離,更何況雙手還被抓住,讓恐懼油然而生,不過喜歡面前這個人的心意是絕對的,才讓她沒有像上次一樣失態地縮到牆角。
「還有就是……或許就像妳彈給我的那首歌一樣,我……」
輕輕地放下梨子的手,曜的眼神裡有些悲傷,梨子見狀便再次伸手握住了曜,決定不逃避認真地聽她說。
「我無法與妳在光天化日之下,也或許根本就不該碰妳,但是跟妳在一起很開心,聽妳製造的音樂很愉快,妳就是我漂泊了好久才遇到的人……我、我喜歡妳,梨子。」
雖然這段深情的告白還不至於讓梨子腦袋一片空白,但她又驚又喜,曜真的完全解讀了她所寫的曲子,即便她當初的用意只是因為彼此都是女性──誰知道曜好像真的是吸血鬼!?
──不過自己這是,反過來被告白了……?不、這件事現在不重要。
「……牙齒,怎麼突然有了?」
聽得見人類心聲的曜沒有因為梨子直接忽略了她的告白反而問這件事而感到難過,畢竟最開始就是梨子用音樂對她告白的,即便聽的當下,主觀是曜本身而不是梨子本人,但若沒有這份情感,曜是感受不到的。
「嗯……據說是戀愛了才有……我也是到昨天才知道自己真的是名副其實的吸血鬼。」
不然曜一直覺得自己又不用吸血,為什麼會被稱作吸血鬼之王?這下她是真的知道了。
「那妳……該不會……想吸血?」
梨子的雙手慢慢撫上自己的脖子,遮住了自己覺得吸血鬼應該會認為很美味可口的地方,她的行為的確就是懼怕。
「不、梨子醬、不……我們得,好好談談……」
曜的眼神裡流露出了一些失望以及傷悲,她要是吸了梨子的血,那將會釀成兩件悲劇,至少她還沒有這麼衝動。
10
櫻內梨子從渡邊曜口中聽說了她身為吸血鬼的使命以及至今以來發生的事,雖然對她來說有點難接受,她心裡的曜已經從鄰家小孩瞬間變成了幾百歲的老人,而且是個妖怪。
了解所有事情經過以後,梨子讓曜給她時間思考,所以曜這一星期都沒有來拜訪梨子,不過也只是沒有進到她房間而已,曜每天都還是來偷看梨子,她可是能夠隱藏自己氣息的吸血鬼,而且對沒有太陽的空間穿梭自如。
梨子坐在自己的床上看著出道以來發行的那些CD,一片又一片地從手中滑過,接著她倒在床上望向天花板,將雙手往上伸,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的十根手指,像在彈琴似的,在空中舞動著手指。
──說我落魄潦倒……但我是先成名後才變成這樣的嘛……這還算嗎?
梨子憶起她最後幾個月的表演生涯,公司為了讓自己這顆招財樹更賺錢,將原本應該有充足休息時間的三個月一場表演改成了一個月一場,而且還強調每次演出的曲目都不一樣,這根本不可能。
公司卻威脅她做不到就解雇,所以她硬著頭皮上了,然而下場卻跟她沒接受的後果一樣,她對於作曲以及彈琴再也感受不到快樂,全部的全部都變成了壓力。
慶幸她大賣的那三年真的讓她賺足了可以養活沒工作的自己五年左右,她一點也沒有不捨地解除了與那間公司的合作,決定要好好放鬆的時候曜便出現了。
──難道我得借助非人的力量來成就自己?
曜沒有立刻吸取梨子的血便是這個原因,就算她不是人類、不需要守人類的法、也沒有打算遵守人類的禮節,但她活了這麼久,對象又是自己喜歡的人,她還是有些顧慮。
曜知道梨子是一路努力過來才有如此成就的人,不然自己怎麼會死巴著梨子不放。
然而根據果南的說法,曜這一與梨子做類似締結契約的事,之後做出來的音樂不就變成了作弊?她可不想否定梨子的努力。
──可是,曜醬……是吸血鬼……
曜的牙齒是為了梨子才長出來的,即便她依舊可以以音樂為生,但既然有了尖牙,那就會想吸血,而且只限定一個人──音樂家兼她的戀愛對象。
沒有人知道曜如果不吸血的話會不會死。
──我喜歡曜醬……
11
「梨、梨子醬,妳這是……」
一個星期後因為櫻內梨子給的信號,開窗,而再次來到梨子房間的渡邊曜,一看到梨子便退後了兩步,差點沒有從窗戶往外跳。
「這樣……比較方便吧……」
梨子坐在床尾,而曜就一直站在窗前不動,身為一個吸血鬼,這種畫面雖然也沒有少看──不,根本還不到那種畫面──曜面前的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喜歡的對象,而且還是個妙齡女子。
這位妙齡女子穿著低胸的毛衣,露出了整個上肩到鎖骨,也因為她紮起了馬尾使得潔白頸子一整圈就這麼暴露在外,一看到這幕,曜的牙齒當然立即發癢起來,喉嚨的饑渴也伴隨而來。
「可、可是我……妳……」
曜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她覺得或許現在不看梨子會好一些,但怎麼樣都無法好好說出一句話,很明顯的她正動搖著。
並不是被咬就會變成吸血鬼,而是得喝下吸血鬼的血液,根據多寡才會變成對方的眷屬或是同伴,當然能力還是劣於原生種,特別是渡邊的血系,就算將人類變成吸血鬼,那個後生的吸血鬼並無法以音樂為活,她將是個名副其實的吸血鬼。
當然,曜現在並不是在猶豫這件事,她怕的是自己的能力,她不要梨子因為自己而與其他人類有差異,認為她有與生俱來的才能,根本不需要自己才對。
即便吸血下去的結果對兩人來說都是好的。
看到曜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穿得比平常清涼還是因為不想看到脖子而遮住視野,梨子站起身來慢慢往曜的方向走去,然後撥開了她的手,將她的手掌放到了自己脖子上。
「這一生,如果就這一次……那我不會後悔,曜……」
將自己的貼近曜的臉頰,梨子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碰上了即便是身為吸血鬼,也依然是臉上最為柔軟的地方。
嘴唇上的異樣讓曜不知所措,卻又無法放開,她微微張開了嘴,下意識的往對面伸出了舌頭,梨子也是這麼做的,兩人在嘴中交纏,年齡上即便擁有差距,不把這當一回事的梨子光就外表來看,自己還算是比較成熟,她站上了優勢將曜打退回她的口裡,舌頭一滑便觸碰到了曜的尖牙。
「嗯、」
讓人難以辨認梨子這是因為彼此的結合而感到興奮還是因為被曜的尖牙給刺傷了舌頭而流出的痛苦呻吟。
曜感到血的香味在口中擴散開來,就像是觸碰到開關似的,曜的血液也因此沸騰了全身,血紅湧上了瞳孔,她立刻鬆開了與梨子的纏繞,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然後咬下。
12
櫻內梨子穿著她第一次參加甄選會演出的那套禮服走到了台上,隱約發亮的黑灰色也呼應著今日演奏的主題──「When Night Is Falling」。
她站上的舞台不是那個給了她光彩以及壓力的地方,而是新的企業旗下的表演廳,即便被說了忘恩負義,但原本的公司的確也只把她當搖錢樹。
半年前,梨子將自己最新製作的一系列曲目寄給了當初她最想去的一家公司後,該公司不僅沒有因為她以前的失敗再次婉拒她,而是欣然地接受了她,並給了她半年的時間準備好這場演奏會,可謂良心之高。
藉著自己是吸血鬼而在開場前便恣意妄為地坐在鋼琴以上的渡邊曜,看著梨子從後台走過來,她挪動了位置,讓自己坐在靠舞台那側的最邊邊,讓主角坐在正中間,但也不會有人發現梨子在台上是與一個人肩並肩的。
「祝妳順利。」
以不妨礙到梨子彈鋼琴的手為前提,曜只是輕輕碰著她,然後在正式演奏之前,曜在梨子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吻。
因為沒有人知道曜的存在,梨子無法當面回應她,她只是紅著臉,嘴角得意地上揚,微微點頭並讓觀眾以為這是開始的暗示──她按下了鍵盤。
黑夜降臨到了整個會場,以低沉卻輕快的旋律展開了序章,此時此刻曜能感受到自己就在月亮的正下方,是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下一刻,月亮的旁邊展開了許多星光,原本沉默的黑夜瞬間因為萬點光芒的照耀而露出了原本的面貌,各式各樣的建築物,高的矮的,舊的新的,大樓乾淨的玻璃都在反射著黑夜裡的光點。
夜晚是自己一個人的,卻又因為群星而不寂寞,彷彿高掛在上空的銀光也跟著在舞動似的,曜不自覺地跳起了舞來,這時有人朝她伸出了一隻手,她毫不猶豫地搭上。
畫面瞬間切換到了一幢高樓的停機坪上,曜與──對她伸出手的梨子就站在圍牆邊界,她們由上往下看去,底下是來來去去的車流,上空則是千百千萬個向下墜去的流星。
抓緊了梨子的手,曜與她相視而笑,沒有倒數,沒有暗號,兩人有默契地向下一躍,隨著地心引力下落,曜將梨子納入懷裡,展開了她那深邃的黑色翅膀從車道的上空一飛而起。
她飛到了任何她想去的地方,任何她可以去的地方,任何,有她在的地方。
當夜晚降臨,就代表著被解放的自由──
隨著樂曲的結束,台下響起了如雷似的掌聲。
梨子站起身來向所有觀眾道謝,曜則是看著她的背影,那纖細卻能夠給予她力量的背影。
──不知道妳願不願意陪我到永遠,但每當夜晚來臨,我都將在妳身邊。
曜笑了。
笑她自己是個愚蠢的吸血鬼。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