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回来已经两天了,这两天睡得很不安静,头一直疼,常常被惊醒,有时睡着了还会做噩梦。妹妹也一样,我常常在闷热的半夜辗转反侧,悄悄探头看看妹妹房间,紧闭的房门漏出一丝光线,让我知道今夜失眠的不止我一个。
六月份,我与妹妹一起去美国旅游,回国时发生了车祸,我和妹妹头部受创,都丧失了一点记忆,我丧失的少,妹妹却相反。我只记得睁开眼睛时一个医生拿强光照着我的眼睛,我本能地伸手去挡,那白大褂的医生轻描淡写地宣布我没事了,身旁的父母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恢复了冷冰冰的态度。无所谓,我从小与他们不和,他们喜欢的是开朗美丽的妹妹而不是从小沉闷寡言的我。妹妹却严重得多,我躺在床上头缠着纱布的时候一直没见到她,直到出院才看见了脸色苍白的她。她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
比如,她不记得我是左撇子,忘记了我在5月22日的生日,甚至忘记了她自己最爱的巧克力。而我,则仅仅忘记了车祸之前的一些零碎记忆,而这些我多多少少也从父母那里了解到了。
头又开始隐隐作痛。看来尽管脑子忘记了车祸,身体还是记得啊。
我又躺回到床上,试试能否再睡着,无济于事。耳边是秒针的滴答声,一下一下,和我的心跳保持一致的速率,搅得我不得安宁。我突然一阵恶心,跌跌撞撞的闯入卫生间,用冷水拍打脸庞。
冷水一碰到我滚烫的脸颊,顿时神清气爽,我抬头望着镜子里的这张我看了27年的脸:大眼睛、瓜子脸、苍白的肤色与乱蓬蓬扭在一起的黑色短发。我从小不是美人,妹妹才是。我记得妹妹六年级时,她的使全家引以为傲的深褐色长发和红润、如同奶油般的皮肤就搅乱了全班男生的心,一颦一笑让人疼惜。
我洗漱完毕后顺带看了看另一个房间的妹妹,她仍在酣睡,现在的她是不设防的,那纯洁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睡美人。但自从车祸过后,睡美人的睡眠变得又浅又短,似乎随时准备跳起来逃跑避难。
我轻轻的坐在她的床边,果不其然,她立刻张开了眼睛。
“没关系,继续睡吧。”我笑笑。
“几点了。”那语气好像是在问她自己。
“快六点了。”我告诉她。
她叹了一口气。
“早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问她,“你想不想吃巧克力牛奶和面包?这以前都是你的最爱。”
她停了一会。“不用,我自己来吧。”她勉强的微笑了一下对我说。
她缓慢起身,抱了抱我,向房间门口走去。
“头还疼么?”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我。“疼的呀。”我笑着说。
她看了我一会,冲我嫣然一笑:“我也是。”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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