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曦,女,异性恋。
我现在正在经历着有生以来最严酷的三观冲击。
事情说回到一个星期之前,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周六上午。
篮球队训练完毕,我带着私人物品刚要去车棚取车的时候,我们篮球队男队的队长,高三的甄英俊学长跑来跟我告白,说他喜欢我。
看着甄英俊学长那一脸青春美丽疙瘩痘,浑似月球表面一样的脸,我果断的拒绝了他。
无他,但这一脸的青春美丽疙瘩痘无从下口尔。
甄英俊学长的确是个好人。
今天清早,就在我从家跑步去学校参加训练的时候,偶然在家附近的小公园入口处遇到了甄英俊学长。
甄英俊学长见到我,就像人民群众见到解放军同志似的,一脸“亲人呐,我可算把你给盼来了”的表情,喜笑颜开地迎了过来。
我顿时虎躯一震,踉跄后退两步,生怕他笑容幅度过大,把脸上的那些青春痘给挤爆了浆,万一喷到我的脸上,那可是大大的不好。
我的洁癖可是很严重的。
“陈曦。”
身形壮硕的甄英俊学长站在我的面前,脸上是活脱脱的一副小女儿家的矜持模样,欲语还羞。
我瞬间炸毛,暗暗使劲,绷紧了腿部肌肉,准备随时逃跑,但脸上却还是极力笑得云淡风轻:“有事?”
“嗯……”甄英俊学长娇羞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地把手上的一个东西塞到了我的手里,紧接着,我就看见他倏地转过身去,左右挥动着猫猫拳,一溜烟儿地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面。
——在晨练的大爷大妈们的众目睽睽之下。
我想,他这副健壮敦实的身体里面,一定住着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目送着甄英俊学长少女感十足地跑远以后,我才后知后觉地看向他刚才往我手里塞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被折成桃心形状的粉色彩纸,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小箭头,应该是示意我把它打开。
惊魂未定的我怀着忐忑而沉重的心情打开了那张彩纸。
映入眼帘的是两行字体隽秀的蝇头小楷——
【待我青春痘尽消,
卿卿嫁我可好?】
嗷嗷嗷嗷嗷!!!
妈蛋!!!
好可爱啊啊啊啊啊!!!
看着甄英俊学长那隽秀的字体,想着他那婉转拧身,盈盈奔逃时的小女儿家一般的娇羞,我的幻肢可耻的……咳咳……
怎么办,好想上他……
就在我西施捧心,一脸喜呀哇噻(幸せ)的时候,我蓦然感觉到了一道凌厉的目光从我身后的斜下方直射而来,我那方才还在活蹦乱跳,突突突地冒着粉红泡泡的少女心瞬间拔凉。
我四肢僵硬地回转身体,艰难地扯了扯唇角:“妈……”
来者是我妈,陈美丽女士。
此刻,身高一米五八的陈美丽女士正四十五度角仰望着一米七八的我,虎视眈眈地向我示威。
我吓得一哆嗦,手里的彩纸掉在了地上。
我心道不好,刚要弯腰去捡,就被占据身矮优势的陈美丽女士捷足先登了。
粉红色的彩纸在陈美丽女士的手中唰唰唰地震颤着,震颤的幅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大。
毫无疑问,这是陈美丽女士愤怒值的外显。
“妈……你听我解释……”
我涎皮赖脸地笑着,硬着头皮跟陈美丽女士卖乖,以期能够得到她老人家的宽大处理。
毕竟早恋之罪,杀无赦。
“我刚才远丢丢地看着你那一脸花痴的模样就觉得不对,现在都人赃俱获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陈美丽女士重重地哼了一声,把手中的彩纸揉搓成团,劈面向我砸来,紧接着回身去打开了停在道边,贴着“陈记西点屋”字样的面包车的副驾驶的车门。
我浑身一凉,心道不好,她老人家这莫不是要请家法了。
电光火石的瞬息之间,伴随着“嘭”地一声重重摔上车门的声音,陈美丽女士的手中多了一条法国长棍。
——这可不是一般的法国长棍,而是八二年的法国长棍,是陈美丽女士从我姥姥的手里继承来的,据说这家伙比她岁数都大,另据说她小的时候没少挨过这家伙的抽打。
此“据说”的提供者是我姥姥,可信度十分。
自然,这就是我们陈家的“家法”了。
我呆若木鸡地在原地杵着,知道自己这下是在劫难逃了。
至于我为什么没逃呢,是因为陈美丽女士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从我的大脑里发出的逃跑指令都还没来得及传递到我的四肢,那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就已经被她攥在手里了。
更何况我也不敢跑。
我要是俩鸭子加一个鸭子,撒丫子这么一跑,我那早恋的罪状可就妥妥的坐实了,我就䞍等着死吧。
所以我不能跑,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供认不讳,争取让她老人家看在我有自首情节的份上给我改判个死缓。
心念电转之间,陈美丽女士已经抡圆了胳膊,将那一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虎虎生风地向我劈面砸将下来。
“孽障!我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让你不学好——”
陈美丽女士每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让你不学好”,那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就会在我的身上实现一次暴击伤害。
乒乓叮咣地直抽打了我十来下,陈美丽女士才气喘吁吁地收了手,像道姑们揣拂尘似的,交叠着双臂把她的那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在肘窝里揣着。
虽然收了手,但她的表情还是黑云压城一样阴沉着。
不愧是传承了两代人的家法,这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硬度简直堪比棒球棍了。我的胳膊腿都险些让它给打折了,结果它倒愣是连个面渣渣都没往下掉。
真可怕。
我胡乱地揉着被抽打得生疼的胳膊腿,一脸苦相地低头看着陈美丽女士:“妈……我还没答应他呢……”
“闭嘴!跟我回家!”陈美丽女士抡起那条八二年的法国长棍,又照着我的屁股上捋了一棒槌。
“今天还有篮球队的训练……”我傻呵呵地干笑。
陈美丽女士狠狠地剜了我一眼:“等会我给你们体育老师打电话请假。”
我只得举手投降,顺服地任凭陈美丽女士生塞死按的把我给揎进了她的面包车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