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茅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虽然她有女朋友。

不过，许茅并不觉得矛盾。

因为许茅还有一个谈婚论嫁的男朋友。

许茅和佟可的关系很复杂。

许茅也不认为佟可是同性恋，因为那个人明明有着比谁都还要好的异性缘。

但是许茅和佟可睡了不止一次，哦，她们还住在一起。

刚毕业的那几年，房租基本上都是靠佟可支撑起来的。佟可的家庭条件不错，许茅就不能比了，她的家庭，没在她出生的时候把她淹死就已经万幸了。

“周末有时间，能不能陪我看看电影？”

许茅并不想去看电影，这是一部太过粉红的片子，虽然是情侣必备。许茅毫不犹豫就回绝了佟可，她周末还有事情要做。

“小茅，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吧。”

晚上，许茅收到了章朝俊的短信。

许茅揉揉了眉心，短信回复了一个“好”。

许茅没有想到会在电影院遇见佟可。

她注意到她的时候，佟可应该看到她很久了。那个人座椅边满满的一桶爆米花，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少。她们看电影的时候，佟可总是喜欢喂她，她虽然不爱吃，但是偏头看着她，还是会忍不住吃上一两颗，她喜欢看佟可手指被舔到时故作镇定的脸，那人不会撒谎的手指总是忍不住抖一下自己拆台。

电影散场的时候，为了不让人挤到许茅，他们一直等到散场，章朝俊绅士地将许茅护了身后。

走的时候，电影院里只有佟可了。

许茅犹豫了，却还是没有回头。

离开商场的时候，才发现天空下起了雨，许茅想，佟可大概很难过。

佟可是知道章朝俊的存在的，章朝俊倒是不知道许茅还有着这么一个“小”女票。佟可看起来很小，不光是个子，还是她的外表，当年临近毕业了，佟可都还被人当成大一的师妹撩。

佟可很好，但是许茅不能拒绝章朝俊。

许茅想在北京这座城市活下来。

这片土地上，无数的梦想犹如尸体一样被分解，家庭条件优渥的章朝俊是捷径。

她和佟可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她的家庭不允许，佟可的父母也不会赞成。

这些年，佟可，也累了吧。

毕业之后，她们在一起的时间越来也少。佟可很努力，但是两个人的感情，一个人的努力是不够的。

佟可这些年的挣扎，许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

没有争吵、没有冷战、没有眼泪。

真正的抽离，往往是安静的。

这一次的分手，痛觉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来得清晰。

她们一起住了五年的房子，她不知道它变得空洞的具体日期。

许茅不知道佟可是什么搬走的，因为很早之前，为了不让章朝俊发现她们俩的关系，许茅回去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

也好，许茅想，是我负了你。

她们两个人里面，一直都是她比较清醒，如今佟可也醒了，梦就散了吧。

万物都有惯性，这是宇宙永恒不变的定律，感情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会难受，很正常。

租的房子，租金是一次性付的，现在还剩下半年多，许茅犹豫着要不要把空着的房子租出去的时候，收到了佟可的短信。

“我要出国了，来送送我吧。”

机场再见面，也是两个月来的第一次见面。

佟可看见许茅的时候，笑了笑，眼眶却有点发红，“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许茅局促地笑了笑，手插在口袋里，无处安放。

佟可瘦了很多，脸上的婴儿肥都褪了不少。大学的时候，佟可没少为它烦恼过，许茅倒是觉得捏起来的感觉很好。

佟可看她的目光一如既往，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祈盼着一句挽留的话。

许茅看懂了佟可眼睛里没有说的话，但是她不能给她任何想要的回答。

佟可踮起脚来抱了许茅，就像以前她每一次主动亲吻她，她把头埋在了许茅的肩头，呼吸颤抖。

最后，是许茅把佟可的手臂给拿开的。

机场的广播在催了。

佟可扯出了一个笑，亮亮的眼睛在发光，表情却有点悲凉。她拖着大大的行李箱笨拙地转身，一哭就会发抖的手指瑟缩地笼上了外套的兜头帽。

许茅站在原地看着，想偏头，又舍不得偏头，就看着那个小小的、倔强的身影，一点点地塌下去。

搬空了回忆的房子里，连入睡也变得不易。许茅躺在床上想，这真的是她们最后一次分手了。

2014年3月8日凌晨2点40分，有一架飞机同世界失去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