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厅里。
我坐在这家店的角落里,双手圈着一杯热可可,看着它冒出白气,想从中汲取些温度。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音符慢慢地溢出来,慢慢地把我包裹起来。
要是坐到窗边的阳光下,会不会暖和些呢?
机会总是稍纵即逝的。就在我发呆的时候,窗边的位置被人占了。
她一落座,就夺去了我所有的注意力。
真美啊。我发自心底的感叹。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褐色的饮料,和朋友低声交谈着,偶尔传来几声轻笑。
我炽热的眼神透过不存在的凸透镜聚焦,而她就是那毫无疑问的焦点。也许是我盯得实在太久了,终于本人转过了头,看向我。
然后我就这样跌到了她的眼中。
她的眼睛很好看,被我这么无礼地看着,却也没有厌恶。眉头轻轻地蹙起,大约是在辨认我的身份,露出了迷惑。
她当然认不出我,因为我们从未相识。
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轻轻笑了笑,又转回了头。
也许被这个善意的微笑催发了勇气,我深吸了一口气,起身走她的桌前。
她们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毕竟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完全的陌生人会忽然走到自己面前。我不禁庆幸自己生为女性,庆幸这么唐突地打扰不会被视作搭讪。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屏了一口气,紧张地说:
“你要小心她。”
右手食指坚定地指向了那个看起来像是她的闺蜜的女子。
短暂的静寂后,被我指着的女子生气地站了起来,叫到:“你有病吧!”
紧接着我被一下子推倒了。她的闺蜜情绪激动地冲着我挥舞着双手。
但我的眼里只有她。
她没有像我想象中的诧异,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站起身按着女生的肩膀温柔地安抚她,再转头笑着对我说: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真是个好脾气的人啊。我坐在凉凉的地上,呆呆地想。
在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闺蜜似乎仍在发怒,她轻声细语地劝导。而我,被店主请了出去。
透过玻璃窗,我回头望了一眼,在阳光的照射下,她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折射出刺伤我眼睛的光,五彩斑斓。
(二)
一个城市究竟有多么大,才能阻止两个人的再次相遇。
当心里装了一个人的时候,大街小巷似乎满是她的身影,一念心动,也许下一秒她就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她应该还在这个城市。这儿又不大,总有一天还会遇见的。可是那个“终有一天”离现在有多远,没有人清楚。
我的运气一向不好,却也没想到会被卷到一场命案中。
在某年某月某日的深夜,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临近零点,街上的店铺大多都关了,只剩下霓虹灯们还在亮着,五颜六色的。有些一闪一闪的,像夜空的星星。而那些酒吧KTV才刚刚开始它们的生活。里面应该有许多人在欢快地交谈,快乐地喝酒。也许有人在期待着一场艳遇,正如我盼望着一场对象确定的邂逅。忽然一个重物落在了我面前,发出巨大的声音。
我立刻停下了脚步,黄色的路灯下深色的液体缓缓流出来。等我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后,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他跌落的方向。
漫天的血红。
和一张模糊不清的人脸。
我拨打了急救电话和报警电话,尽可能冷静地描述状况。我度过了极其诡异的十分钟。
不行了,没救了。天知道我为什么能如此冷静地分析现状。白色的光拼命地从他身上逃离,最终留下灰色的巨大的肉块,静静地趴在地上。
不久后,警察赶到了现场,正式宣判了这个人的死亡。刺耳的警笛刺破了及时行乐的人的梦,现场很乱,几乎整个酒馆的人都围了过来。接着,死者的熟人出现了。
我从没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境下再次见到她。
她惊慌地走上前,想看又不敢看,确认了身份后,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掉。
脸上挂满了眼泪的她被朋友搀扶着,说不出话来了。一起来的朋友向警察叙述着情况,死者是她的未婚夫,今晚他们几个好友聚在一起,为不久之后的婚礼献上祝福。
她哭得我的心也一抽一抽的,心疼的同时还充满着嫉妒。我想起死者左手上带着和她相同款式的戒指。
也许是太过开心,喝醉了酒的青年男子迷迷糊糊中走错了路,打开了那扇通往应急楼梯的废弃铁门,从三层楼的高度一头栽了下去,就这样送了性命。
真的是这样吗?
在被例行询问地时候,我对警察说:
“死者摔下来后,我向上看,看见了一个女人。”
(三)
这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谋杀。
警察的效率很高,一旦产生疑问,顺着这个方向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不出我所料,凶手就是她的闺蜜,那个叫做何舒的女人。
何舒的手法并不高明,她在饮品中加入迷药,更改了卫生间门口的指路标志,使被害者陈扬在意识模糊的情况下,推开了通往废弃楼梯的铁门。
简直破绽百出。
而何舒做这些的理由也十分简单。仅仅是因为嫉妒。她嫉妒他们相爱,嫉妒他们即将拥有美满的婚姻,悲叹自己情路的坎坷。
案件很简单,证据链完整,被告也认罪。我虽然是目击者,但因为没有看清那个女人的相貌,仅仅提供了一份佐证的证词,并未出庭作证。
只是听说,法官宣布了刑罚后,一直失魂了一般的被告人终于有了反应,近乎崩溃地大叫着“我不想死”,被法警按住后,一直在念叨着,“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四)
案件已经了结,但我却久久不能平静,心神不宁。总有一种异样感纠缠着我,也许我被她未婚夫的冤魂缠上了。
我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
我开始跟踪她。
人和人一旦产生联系,就如同有了断不开的线,我动用了一点小手段,就弄到了她的信息。
本来我只想默默地注视着她,期待这卑微的暗恋,暗无天日的情况下能自然消灭,那也是对我来说最好的解脱。
可事实上我已沉醉于她,不能自拔。
但我这份感情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感情,对她来说,也许就是困扰,苦恼,甚至累赘。
连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
第三次相见是在一家银行,她在排队办理业务,而我坐在她身后两排,静静地看着她。蓝色的椅子显得有些冰冷,而她穿着的驼色的大衣添了不少暖意,黑色的头发散在后背上,像一条无声的河静静地流淌。
这样的时间要是能静止下来就好了。
眼中闯入了不和谐的色彩。两个穿着军绿色大衣的男子走了进来。
我一下子慌乱起来,顾不得我别扭的小心思,走过去拉住了她的手:“快跟我走。”
她被吓了一跳,往后缩手。时间不容许我解释太多,我只能干巴巴地说到:“相信我,快跟我走。”
她就这样被我拽出了银行。
我一边拉着她急匆匆地逃离,一边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单纯可爱的人,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我拉走了。
走出了百余米,我才停下脚步,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啊。呃,你不怕我是坏人?”
她揉了揉被我拽疼的手腕:“我认得你。我们见过。你不像是坏人。”
我长得那么和善吗?她对我没有敌意,让我很开心:“你不问为什么吗?”
“你也没给我问为什么的时间呀。”她也笑着说。
不远处的银行传来了骚动。
我掏出了手机:“喂,警察吗?有人抢银行。在……”
挂掉电话后,她正惊讶地看着我,说:“你得给我个解释。”
第三次“见面”,我终于有机会和她坐下来,相处一段时间了。她请了我一杯热可可,全当我救了她的谢礼。
“说出来你一定不相信,我有超能力。”我一本正经地说到。
“我的确不相信。”
我无奈地挑了挑眉毛,是啊,没有人会相信,所以我从不多嘴。但是面对着她,我就愿意全部说出来,毕竟能和她多相处一秒也是值得的。
不管她信不信,我还是继续说下去
“我能看见平常人看不见的色彩。物体都有它本身的颜色,而我能看见它内在的色彩。这种情形在人的身上尤为强烈。人种不同,肤色不同,服饰不同,颜色不同,有些人会用化妆品来改变这些。但是我看见的,是那之下的颜色。人本来就是善于伪装的动物。但是无论怎么掩饰表面的情绪,他所传达出来的色彩都不会说谎。”
“每个人的颜色也会随着心境改变,这是一个像人类情绪一样复杂的东西。但是幸运的是,不像情绪那么复杂,可以比较轻松地读出来。”
“例如,每种颜色代表的含义也和现实十分类似,红色是激烈、危险,绿色是生机、善意,黄色是温暖、夺目。”
“所以刚才在银行……”
“那两个人是黑色的。”
有的时候,当注意到了不寻常的地方,一切就会变得不同。带着怀疑的眼光,施加更多地关注,就会发现危险。我注意到了那两个人透露出的危险信息,自然就会察觉到异常。天气又不是很冷,哪有必要裹得严严实实?目露凶光,十有八九不怀好意。
她低下头,似乎在衡量我的话的可信性。“那么,那次在咖啡馆,你告诉我要小心小舒,何舒,也是因为你看见了她的色彩?”
我诧异于她竟然还记得那次的事情。那天她那么平静,我以为她根本就不在乎我说的话。
心里微微有些高兴。
“嗯。她看别人的时候,是正常的。但看着你的时候,红得发黑。”回忆起那天,那浓烈的恨意甚至穿越了空间,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们的对话勾起了她的伤心事,一时两人无语。
“既然你能看透人心,那么刚才在银行,你为什么不告诉保安,让他们制住那两个歹徒?”
真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好人。我反问到:“我说了会有人信吗?”无数次碰壁让我学会了明哲保身。作为少数人,活得总会相对艰难。
而且,我绝对不能让她置身危险之中。
“你为什么会拉走我?”她追问到,“我是不信偶然碰到了这种显而易见的谎话的。”
我喉咙一滞,说不出话来。我觉得我掩藏得很好,但是此刻却又觉得,从内到外被看透了。她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切开了我那拙劣的伪装,让我手足无措。
“我,我很在意你。”我尽量挑选着措辞,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可疑。
“这不足以说服我。”
她的目光带着笑意,依旧是初见时的模样。左手握住杯子,细腻如白瓷的手指,按在白色的马克杯上,忽然一体。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空无一物。
我忽然有了些勇气。
“如果我说了,你会拒绝我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有些话一旦说出了口,就再也没有以后。
“让我想想。……如果是一个救过我两次的人,我也许会答应。”
她笑得和天使一样。
(五)
证人和受害者的未婚妻成为了恋人,听起来真是一件十分稀奇的事情。
这已经远远地超出了我最初的愿望。
但这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肥皂水吹出的泡泡一样,那么的不安定,美丽却一戳就破。
她叫我陪她去给一个人扫墓,照片上年轻的男人开心地笑着。
嫉妒在我的心底慢慢滋生。如果我能看清自己的色彩,那现在一定丑陋无比。我羡慕他和她的爱情,羡慕他能和她走进婚姻的殿堂,羡慕——不,应该是嫉妒——嫉妒他能永远的在她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我也许是个小心眼的人,但是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英国有句谚语,爱情和战争一样的,都是不择手段的。可是无论用什么手段,活着的人是无论如何都赢不了死人的。公平竞争的基础已经消失了。正如我心中烦躁的情绪,他死都死了,我无从宣泄。
某种意义上,我该感谢他。正是有了他的不幸,我才有幸站在她的身旁。
所以,我有责任做一回“君子”。
“你听了之后,也许会很难受。”我轻轻地开口,思索着如何向她陈述我的推论,“但是你应该知道真相。”
“何舒想杀的人,应该是你。陈扬的死,大概真的是个意外。”何舒所有的恶意,都是冲着她的。所以在现场,何舒的反应才会那么正常。
我担心她被真相伤害,却又不得不讲出来。
“某种意义上,陈扬是替你死的。”
我轻松了许多。
她将额头靠在陈扬的墓碑上,也许在无声地哭泣。起身后,眼睛红彤彤的,像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清扫拜祭完成后,她忽然抓住我的胳膊,抱在胸前,坚定地说:
“我现在和她在一起了。有人照顾我了,而且会是一生一世。”
虽然有些不厚道,但我的小心脏仍是不可控制地欢跳起来。与此相比,她眼角的泪,也算不得什么了。
那些沾染了血色的、不开心的回忆,已经变成了灰色,封存在人的记忆里。
而我们活着的人,终将拥有彩色的未来。
(六)噩梦
扫墓回来后不久,我们就同居了。她搬到了我的公寓里,同时切断了和以往所有朋友的联系。沉浸在恋爱中的我们,连一点多余的时间都不愿分给别人。有说不尽的话,享不尽的乐趣。哪怕只是看着,都能感受到无限的喜悦。
我们成为了彼此的唯一。
平凡而又温馨的日子里,我们开发出一个小游戏,由我来猜她的心情。
虽然交往了一段时间,但我也不敢打包票,能次次猜中她的心情。女人的心思千变万化,纵使不加掩饰,直观地看在眼里,却也无法分辨出其中细小的差别。而我,显然疏于此道。实际上我那个神奇的小能力也很鸡肋,虽然能看到色彩,但是传递的信息实在是暧昧,让我更加难以辨别。
我唯一能准确判别的,就是浓烈的红色和无尽的黑色,传递着危险的信息。但是这两种色彩是不会出现在她身上的。
她有时候是偏橙色的,一般是运动的时候,充满活力和热情;有时候是偏紫色的,像个小恶魔一般思索着一些恶作剧。但大多数时候,我实在是无法分辨。
她像一本我永远无法读完的书,每一页都充满着新鲜感。
有一天,她心血来潮,问在我的眼中,平时的她是什么颜色的。
“很温暖的颜色。”这可难倒了我,找了很久的形容词,“就像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你不知道为什么开心,但是就是很开心。”
她轻轻地点了点了我的脑袋:“这根本就不是颜色啊。”
“嗯。”我又想了想,“那就是阳光映在钻石上,浮现出的五彩斑斓的光,美丽得不可方物。”
说完,我掏出一枚钻戒:“就像这样。”紧张地看着她。
我拙劣的表演,成功地带来了惊喜。她看着钻戒,双手捂住了嘴,眼睛里面满是笑意。
我歪了歪头,腼腆地笑着。她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牵过她的左手,将戒指轻轻地套了上去。
严丝合缝。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搞笑的词语。
那天下午,两个人像傻子一样对着笑了半个多小时。
戒指更像是一种形式,我没办法和她举办一场婚礼,也没办法办理合法的证件,但至少有个承诺,为这场美梦增加几分真实度。
夜晚,我们牵着手入眠。
而我却久违的做了噩梦。
运气还真是糟糕啊。
嘈杂的KTV包厢中,周围围绕着一群我不认识的人,纷纷向我祝贺,敬酒。身体不听使唤,似乎我只是寄居在这个身体里的灵魂。
“我”喝了很多很多的酒,胃里翻江倒海般的运动着。友人贴心的递给我一杯清水,“我”接过来,说着谢谢,喝了一口,却趁着大家起哄的时候偷偷吐了出去。
身边的男人也被灌了很多,友人也给了他一杯清水,他却十分疏离地说了声“谢谢”,放在一旁。友人变得很不开心,“我”借口头晕想吐,让她陪着去了卫生间。“我”独自一人走进了隔间,干呕了几声。便伏在门板上。透过缝隙,“我”看见刚才的男人扶着墙,慢慢地走了过来,而等候在外面的友人急忙上前搀扶。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我”觉得心头一痛。走廊里的灯光晃得人头晕眼花,醉醺醺的男人看清了眼前的人的样子,露出了害怕的神色。“我”听不见他们说了什么,只看见男人甩开了友人的手,踉跄地进了卫生间的小隔间里。友人的脸惨白的像电视里的鬼魂一样,含着泪离开了。
“我”走出了隔间,往额头上撒了些清水,看着卫生间门口的指路牌,伸出了手……
我猛然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我熟悉的天花板,但却那么的不真实,害怕自己又进入了一个更加真实的梦境。
我喘着粗气,快要被汹涌的隔世感吞没。
身边空无一人。
我慌乱地下床,想要寻找那个我熟悉的身影。
她在书房。
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轻轻喊了她的名字。
她坐在书桌前,似乎是没有注意到我,拉开小抽屉,取出一个印着蓝色花纹的手帐本来,本子上别了一只金色的蝴蝶书签,正是她喜欢的风格。
她打开了手帐本,专心地写着。
偷窥别人的日记是不对的。但是偷窥恋人写日记,是会被原谅的。
她太全神贯注了,连我走到了她身后都没注意到。这让我有些不开心。
“她是我最信任的朋友,他是我最信任的爱人,但是他们却联合起来欺骗我……我好恨……无法原谅……”
我有些喘不上气来,拼命想挪开眼睛,但有一双无形的手,死死地固定住我的头,撑开我的眼皮,让我将那猩红黑暗的文字看得清清楚楚:
女子爱到深处,就像火焰,吞噬掉恋人,甚至不惜连自己也一同烧成灰烬。
一只手穿过了我的腋下,抱住了我。
“永远不要离开我。”
她在说梦话。
后背的衣衫几乎已经被冷汗打透了,夹在我俩的身体中间,湿乎乎,凉飕飕的。梦里面的恐惧实在是过于真实,我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但她抱着我的手,是那么的令人安心,让我渐渐冷静下来。
窗户透露出微光,天就快亮了。
(七)
书房的书桌有两个抽屉,一个归我,一个归她,放一些贵重的私人物品。
恋人之间,偶尔也会有一些小秘密的。
我拉开那个属于她的抽屉,里面的确有本日记,和梦里同样的花纹,同样的印记。
所谓的真相摆在我眼前,而我却惧怕知晓。
就在我纠结的时候,她回来了。
很明显,我们都有些紧张。
“偷看别人的日记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我还没有看啊。”我看着她,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那就原谅你了。”她拿起日记,小心翼翼地放进抽屉里,开玩笑地说到,“看了就杀了你啊。”
“哪儿会啊,”我笑了,“我一辈子都不会打开的。”
眼前像是笼罩了一层红色的雾,连带着喉咙里都是一股铁锈的味道。
(八)
一辈子也不会打开那本日记。
就如同,我永远不会去细想那一日,出现在楼梯口旁的,究竟是谁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