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独来独往的。
过去也好,现在也好。
不是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想到这里,脑海里自动浮现了两个身影。
总是带着甜甜微笑的两位友人,好像拥有用不完的活力,开朗而明媚,每每想到,总令人忍俊不禁。
本质上来说,自己还是孤独的吧。
与人交际并无困难,有了确切喜爱的东西也会去追逐,但那种淡淡的距离感,总是充斥身周的一切。
就像一艘总在漂泊的船,风雨、礁石和海盗都不能击垮她,却总也被冰雪覆盖。
喜欢与自己对话,随意而兴的想法会记录在本子上,偶尔意动也会写些不知所云的歌词。
虽然都没有人看过就是了,话虽这么说,要是被别人看到了,自己大概要羞愧而死。
收好耳机,摊开笔记,将披散在肩的长发挽于耳后。
要开始上课了呢
大学的课堂总是那么随意,并不会每节课都坐满,有些冷门的课,比如她喜欢的这些古汉字研习,古武术,每每也来不了几个人。
今天没有来吗,那位前辈。
说是前辈,其实她并不认识那人,只光凭女孩子们交头接耳间的只言片语,推测出了那人是高自己一届的前辈。
往日总独自坐在前排
从不刻意表现什么,却总能吸引旁人的视线。
连自己都没发现的小小失落感压垮了她总是板正的身姿
一支笔也在纸上随意圈画起来
至于讲师的话更是右耳进左耳出了
神思恍惚间,有人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甚至要以为那是错觉了。
“园田同学,这是在画什么古老的符咒吗”
一声戏谑的轻笑生生把她从天边拉了回来。
本子上弯弯曲曲的线条几乎要连到桌上
回过神来,身边的空位已然坐着另一个人。
金发飘扬,眼角含笑。
陡然在身旁看到自己前一秒还在想着的人
她的脸上便迅速沾染了点点红晕
“呀……”
手忙脚乱地遮住了自己的本子
耳边的长发也悄然垂落下来
恰好盖住了两只发烫的耳垂
只隐约露出两抹淡淡的粉
仿佛草丛里一只害羞的小兔子
睁着大大的红眼睛望着你
两只小小的爪子在胸前蓄势待发
像是下一秒就要转身一跳一跳地跑开了
“前辈…怎么在这里”
怯生生的语气可一点不像她平日的作风
“当然是来上课了,怎么,这个位置有人了吗”
“当然没有”
迅速的回答了
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语气真是欣喜的过了分
便又僵直着身子转向了讲师
她悄悄地翻过一页,遮住那一页乱七八糟的内容,拿起笔来又不知道记些什么。
余光总是能感到一阵灼热的视线,总也集中不了精神。
从侧脸到耳朵,都是一片莹润的红。
一只惊慌失措的小兔子。
绚濑绘里就差笑出声来了。
不过考虑到课堂秩序,她还是该担起这份责任来的,毕竟可还有要紧的事。
“今天来是要跟你告别的…”
话未说完,那看似专注的身影便倏然转了过来。
“前辈…要离开了?”
“明天下午的飞机…”那人顿了顿,似乎在考虑措辞。
“要回俄罗斯了,祖母身体不好,我总也没时间去探望,现下请了假,准备回去看看。”
园田张了张口,发现自己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也没有什么立场说。
便只点点头,祈愿她一切安好。
“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了?”
她眯缝着眼,突然笑了。
狭长的眼睛像一汪碧蓝色的月牙。
“我…”
她实在是不知要怎么说,从何说起,便又耷下眼睛望着她,眼里几乎要带着恳求了。
“好了,不闹你了”
她笑得极宠溺,仿佛二人已是熟识多年的老友,神态语气都如此亲昵。
“我的电话”,她掏出一张便条,浅蓝色,一串数字跃然其上,“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发简讯吧”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接了过来
眼睛却还偷偷瞥着那人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这一连串并非无意的举动
却又好像还没明白
毕竟今天之前二人从未说过一句话
却没料到那人已然开始随着课堂内容记起了笔记,神情专注。
她也只好憋着嘴强行转移注意力
把捏皱了的便条捋直
再叠好放进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在一旁用余光观察这一切的绚濑同学
偷偷地勾起嘴角笑了
也并非完全不开窍嘛,这家伙。
娴静的侧脸已然降下了些温度
犹带些未消的粉
耳边的长发随着记笔记的动作垂下来
将面容遮挡掉了大半
嗯…看不大清了
绚濑同学皱皱眉,决定要亲自动手。
犹带体温的指尖触到微热的耳廓
留恋地停留几秒
这才掠过它完成自己的使命
果然不出所料的
耳朵,更红了。
那位前辈没待到课程结束便走了。
走之前,在耳边留下了似命令般的话语。
当真是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半点云彩
不过是否真的什么都没带走
谁又说得清呢
那之后的日子
她又同往常一样独自前去上课
却不会再坐双人课桌靠里的位置了
藏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了两下
她便也心领神会地笑弯了眼睛
跃动的指尖是带着温度的
也带着思念
在另一头的人,也一定能感受的到。
她还是一个人上课下课
不过心里头的那条小船
已由冬至驶向立春
船头的坚冰开始渐渐融化
阳光洒于其上
好像要从冰块里开出一朵小花来
fin.